可今天是人家的大喜之日,春宵一刻值千金,他若干巴巴的在这坐着耽误人家时间,那也太不识趣了。
如今天色已晚,想必流月那小子都等的着急,他便不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赵清晏看明白他的心思,从善如流的做回好人,挥着手叫人都各回各家去吧。
——
是夜,月色正浓。
周狐酒量还行,因为一直惦记着流月,她还特意学了逃酒的方法,今天用的淋漓尽致,本质上没喝几杯。
如今酒宴已散,她立刻醉相全无,步履稳健地走向流月所在的大殿。
宫里的侍人见她走路虎虎生风,气宇轩昂,半点都不像个经过宫刑的女官,纷纷在心中感叹,若是嫁一个这样的良人也好。
可惜可惜,表面看着不像,但实际上却是个不能人道的,这实在是太可惜了。
周狐才不管他们在背后议论啥,她现在满心的都是那静待她去的人儿。
扑通,扑通,扑通——
越是靠近那扇门,她越是紧张的不行,脚步也逐渐的放缓,刚才的淡定竟然一丝不剩,全然都是紧张,就连手心也出了汗,湿答答的,像她现在的心境。
门外守着的是流月自带的两个侍人,此时他们见人大步踏来,立刻恭敬的行了个礼,“参见世子妇。”
女官算宫里人,但却是不算官职的。
并且流月是半个皇室中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周狐应该是入赘的那一方,在这里世子妇和驸马是一样的意思。
“好……嗯,你们先退下吧,不必跟进来。”
周狐迈进门后发现两个人还跟着她,心里想着她自己都挺紧张的,再跟来两个人,更没法发挥了,便挥手赶人出去。
两个侍人立马一愣,门是向里推才能打开的,他们往前走几步,只是想把门关上而已,并没有跟进去的意思。
这世子妇未免太心急了些,再说了,她本来就不行,没法办事还紧张个什么?
吱嘎——
门被两人轻轻地在外面关上,周狐眼尖的拿起桌上的秤杆,这个她知道,是要用来挑开盖头的。
“……”
流月又不聋,自然能听清楚她进来的声音,更听见她和两个小侍说的话,可是等了半天,人都在屋里了,却不过来掀开他的盖头。
莫不是她后悔了?他心里无端的猜测着,等的有点心焦。
“怎么不过来掀开我的盖头?莫不是怕我丑?这也不该呀,你是见过我的……”
他兀自说着话,周狐这边终于有了动作,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拿着秤杆的手有点颤抖,但还没抖的不能把盖头挑起来。
这边流月的话音落下,那边他就重见光明,也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被红烛衬托的脸格外红的女人。
周狐长的一点都不赖,就是平时和赵清晏站在一起,比不上人家的气度,但是单独拎出来,还是很好看的。
她因为常年练武,眉目间带着坚毅之色,看上去格外的引人注目。
流月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了好几下,好像快了,又好像跳的格外的慢。
真是的,爹爹特意嘱咐过他,对方是个不能人道的也挺好,做那事第一回 能疼掉男子半条命去,往后几回才会慢慢适应,但过程也是难受的。
所以他不用经历这些也挺好的,对方又是真心喜欢他,还是陛下赐婚,两人以后的日子好过着呢。
心里想的这些,但流月还是紧张,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
“我我我,没,你长的好看,一直都很好看。”
周狐这几天睡觉都睡得不太好,脑子里总在想些有的没的,尤其是陛下总在她面前秀恩爱,她以前还什么都不懂,自从跟随陛下以后,几乎就都懂了。
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越不好,想的就多了。
她前几日就一直在想,要好好的,身体力行的告诉他,自己是可以人道的,就连过程她都想好了。
可如今到实际操作上,她就像个小白一样,别说是证明自己了,就是连坐,都不敢坐到人家身边去。
还是流月先开的口,“噗嗤,你倒是有意思,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坐。”
“什么叫做一直长的都很好看?你从前见过我?”
“嗯。”周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心说她打记事起,在院里练舞的时候就见过他,还偷偷的爬墙去看过他。
答过一声之后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又使劲的摇着头,“没,没有,从前没见过。”
不过她说这话底气明显不足,语气里可见的都是心虚,流月又不是三岁的小孩,自然不会被她骗。
她越是紧张,越是目不斜视,越是说一句话就脸红,他就越觉得这人有趣,自己没了紧张,还彻底放松下来,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两下。
“说谎都不会说,老实交代,是不是你以前总偷窥我?”
“啊?你能感觉到?”周狐被撞了一下,由于太紧张,还下一句往往旁边挪挪了半分,后来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又慢悠悠的挪了过来。
她现在脑子转的特别慢,想不明白他怎么就能感觉到呢?
流月看着她那呆样,想着自己莫不是以前看走眼了,如今怎么坐在一起就变傻了呢。
“你笨呀,你总去看我,难道不知道我有段时间也在练武吗?院子外有个人,我还是能隐约感觉到的。”
没成想自己早就暴露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了,还以为自己这些年的偷窥都不可察觉呢,周狐瞬间就有些窘迫,手抓着床沿,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缓和气氛。
偷偷看了他这么多年,他不会生气吧?毕竟是一个男儿家,应该不喜欢被偷看吧?
“在想什么?总是我在说话,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
呜呜,他真的要生气了……
周狐的心脏一抖,飞快的转身,扯住身旁人儿的小手,往自己怀里扯着,“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我,我就是嘴笨,不会说话,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别气我以前偷看你,自从陛下告诉我什么是喜欢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从小就开始喜欢你了。”
以前的时候,周狐以为自己是向往那样的生活,所以才会偷偷过去看他。
甚至之前在芙蕖国的时候,看见女皇陛下和贵君亲密,她还因为联想到和他那样而觉得是自己出了问题,因为她那时真的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从没有人告诉过周狐感情的问题,小时候母亲会告诉她,好好练武功,长大以后出人头地可以娶好多夫郎。
长大以后师傅会告诉她,好好练功,要效忠陛下,想要什么荣华富贵都有。
就是没人告诉她,原来每天都想见到的那个人,那种见不到就很心切的感觉,原来叫做喜欢。
“我说真的,我从来不骗人的,你要相信我。”
流月眯着眼睛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他看出来了,她是真的不会说话,也不会骗人,不像外头那些风流成性的花花女子一样,嘴像抹了蜜似的,却没一句是真的。
她句句都是真的,每一个纯朴的字眼都敲打在他的心间,把他的心填的满满的。
“嗯,我相信你。”
既嫁了,便是想着要跟她一辈子,他自然会信她。
“你与我掏心掏肺的说话,我也有些话要和你说。”
因为周狐和别的女子不同,爹爹特意跟他谈了很久,流月也是感触颇深,想着两人今日也不需要做什么,便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同她谈谈心。
“其实我觉得孩子什么的都不重要,我是世子,食皇家俸禄,就算老了也不会饿死,你是陛下最信任的人,陛下如此贤明,以后定也不会缺了你的,所以咱们没孩子也没关系。”
爹爹说了,不管是女官还是女人,甭管她能不能行事,都会有子嗣方面的想法,他要做的就是好好开导周狐,免得她因为子嗣的事生了执念。
周狐是亲眼见证褚安孕反的人,她知道男子孕育是相当辛苦的一件事,觉得不要孩子也挺好,反正她家里也不止她一个,让那些嫡姐庶妹们生去呗。
而且陛下对安贵君十分的上心,知道贵君有孕之后便隔三差五的咨询太医,她不止一次听说分娩有累及性命的可能,因此更不敢让流月怀孩子。
于是乎她立刻点头应下,“这都是小事,有没有孩子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嗯?流月眨了眨眼睛,总觉得对方答应的似乎太快了,然后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不过他又想不到是哪里不对,于是乎继续说道:“还有,还有那事……,其实听说也没什么好的,我也,我也从未想过。”
那事是什么事?因为他说的太过含糊其辞,所以周狐有些没听明白,“嗯?哪事?”
流月到底是一个男儿家,脸皮薄,刚才开口已经是用了莫大的勇气,因为觉得这事儿一定要说开。
她静静地听着还好,这么一开口问,可让他红了一张脸有些不知所措,“就是,就是那个……”
他支支吾吾的眼神躲闪,周狐几乎是无师自通,就明白了他话里的那事到底是啥事。
他说没有也行?那可不行!
“不行不行,怎么能没有呢?得有,你得想啊。”
“让我想有什么用?又不能,其实我就是想说,我没体验过,也不知道是啥样,以后也不想试,你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
爹爹还说了,不行的女人心里多少都有点扭曲,他既然答应跟人家在一起了,不能只看好的一面,还要考虑到不好的一面。
万一她心理扭曲,自己不行却偏要折磨他呢?
或者是周狐她自卑,总是胡思乱想,觉得自己不行他会出墙呢?这些隐患长久下来都是大问题,所以一定要开始就说清楚,免得以后有事。
哪知还没等他话说完,就被揉进一个坚实的怀抱,她身上的清香将他包裹,两人现在呼吸可闻。
他更是能听到她如雷的心跳声,让他也莫名其妙的跟着紧张起来。
然后便听她说道:“阿月,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就等着今日告诉你了。”
“其实我是行的。”
行的?流月眨眨眼睛,觉得这个词应该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但此时此景之下,这词应该没有别的意思了吧?
可她是女官呀,她怎么能行呢?他此时小小的脑袋有大大的疑惑,呆呆的被她抱着,连她轻轻托起他的脸被亲上之后才反应过来。
“别怀疑,其实我等这一天真的等了很久,因为想亲自证明给你看。”
“唔,亲自?”流月觉得自己有点迷糊,他好像……被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已经修改好啦
第68章 闲王出逃
黑夜中有人真情流露, 也有人不怀好意, 夜色, 是遮掩一切阴谋的纱帐。
赵清晏拍着褚安的后背,他方才喝水喝的有些急,呛到了。
他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大幅度的咳嗽, 所以整个人都控制着不敢使劲,咳不出来又极为难受, 她拍后背希望能在心理上帮他舒缓一些。
生完这胎不管是女孩还是男娃, 她都不要再让褚安生了, 瞧他这罪遭的她心疼。
若是从前她有这意识,都不可能在毫无准备之下让人怀的, 这实在是太遭罪了。
“还是难受?”
他因憋咳憋红了眼,此时还多出些泪花,看起来可怜极了。
“嗯,可难受了, 连带着鼻子也不舒服。”
赵清晏正想着该怎么安慰人, 这边就听外面忽然喊道:“走水了!昭阳殿走水了!”
嗯?昭阳殿正是两人所在的宫殿, 按理说走水的话, 里面的人肯定是先知道的,可她怎么听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
并没有过度慌张, 赵清晏把人从榻上扶起来, 先到外面去,外面怎么说也要比屋子里安全。
今日周狐不在,跟着她的是内务府临时征调过来的一个中年女官。
只见她从外面匆匆赶来, 慌张的差点和正在出来的赵清晏来了个对对碰,“陛,陛下,西厢那边走水了,昭阳殿暂时不安全,咱们还是回勤政殿吧。”
赵清晏顺着她所说的,把目光投向西北角,果然那里冒着烟,此时正有源源不断的宫人舀起莲花大缸里的水浇过去。
宫中防火措施完备,已经好几年没走水过,此时又不是火灾易多发的季节,怎么可能会着火。
察觉到此事的蹊跷,她大手一挥,暗卫们现出身形把她和褚安围了一圈,进一步来保证她们的安全。
“回勤政殿。”
“是。”女官第一天在御前伺候,多少有些紧张,尤其是还遇到这样的事,整个人的状态显得有些慌。
赵清晏一直在扶着褚安,并没太注意。
一行人出去还没多久,就有宫人迎上来说太后那边出事了,来人是一个慌慌张张的小侍人,半天说不清话,一边说走水,一边又说遇刺的。
他身上穿的是太后那边侍人的衣裳,又是从那边而来,不似作假,赵清晏虽然心中疑虑,但是却不能不管。
“分出一半的人到太后宫中查看情况,切记速去速回。”
太后帮着她守了三年江山,不止拖垮了身体,还受了不少诟病,在她回来之后却立刻将成果拱手送她,没有半点怨言。
这样一位无私奉献对待她的人,赵清晏不可能坐视不理。
“来,朕抱着你走。”褚安现在走不快,也不能走快。
她把人抱在怀里掂量了一下,才察觉到他的体重不知不觉将近涨了这么些。
哪个男儿家不在意自己的身材,褚安观察着她的表情,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肩膀,“陛下是不是觉得我重啦?”
赵清晏赶紧摇头,这题答不好可不行:“怎么可能?朕嫌你瘦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觉得你重,抓稳些,咱们要走快点。”
“嗯。”
怀里的人儿自然知道此时不是谈情的时候,要先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行,自然安安静静按她话中所说抱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