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头领路的女官回头看了眼,细声说道:“陛下您别走太快,小心脚下。”
说完这话,她袖子一挥,继续在前头领路。
赵清晏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刚才还十分慌张的人,怎么此时格外的镇定?
她心中有了疑虑,再思及今天的事情,从周狐成亲到她身边换人,从昭阳殿走水到太后宫遇刺,这其中仿佛有一条透明的线,把它们串连在一起。
赵清晏张口就要叫住前面的女官,可没等开口,就顿觉脚下一阵刺痛,若不是怀里还抱着个大活人,她恐怕早就要倒过去了
如今她还能站着,全凭自己的意志力。
前头那女官又回过头来,“陛下,您怎么不走了?”
“将她拿下!”赵清晏疼得脑门直冒汗,此时若她还察觉到不对劲,那怕是真的要傻了。
所幸身边这几个暗卫并没有背叛她,有两人出动去捉拿女官,另外几个守在她的身边。
褚安看她表情中带着隐忍,眼角都不由自主的在颤抖,赶紧说道:“快放我下来吧,放我下来能否会好些?”
赵清晏摇摇头,如今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放他下来,万一地上还有暗器呢?
她怀疑是类似钉子一样的东西,很可能是刚才女官挥袖的时候抛洒在地上的,褚安现在下去十分危险。
那女官是个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一个打俩还绰绰有余,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浮上赵清晏心头,闲王计划可能远远不止这些。
“地上有暗器,快去清理干净。”如今最要紧的一步是先回到勤政殿,把褚安安置好,后续的一切便好说了。
打斗声不绝于耳,吸引所有人视线的同时,也隐藏了按住的杀机。
柳氏手中拿着□□,躲在不远处的假山后,□□上只有一根小小的针,在夜色之中几乎难以察觉到。
只要把这根针对准褚安,然后打出去,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届时,将再也没有什么安贵君。
可是现在女皇陛下抱着他,两人紧紧靠在一起,他根本没法拿捏那个准头。
柳氏抖了又抖,始终狠不下心去,因为他知道手中的针尖是有剧毒的,万一打不准,打中了陛下应该怎么办?
他赌不起。
之所以答应对方,一是因为对方的武力威胁,二是因为他想除掉褚安重获宠圣,他心里并没有一丝一毫伤害赵清晏的想法。
有时候机会真的是转瞬即逝,暗卫清理掉了地上的钉子,赵清晏现在脚疼已经转变成麻木,倒是比刚才更容易走路了。
她抱着褚安尽量保持平衡,快步向勤政殿走去。
刚才派出去的几个暗卫也赶了过来,还带着一群侍卫,说是她们过去的时候发现太后宫中一切照常,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太后当即就判断这是调虎离山之计,赶紧叫她们带着人赶过来,所幸没出什么大事。
昭阳殿的火已经扑灭,两人也平安回到勤政殿,柳氏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藏在假山后面一直没冒头。
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了。
赵清晏特意把受惊的褚安哄睡着之后,才离开找太医过来看脚。
廖太医颤颤巍巍的上前查看,结果发现陛下的脚已经肿得脱不下靴子。
无奈之下,她只好向宫中工匠借了钳子来,剪开靴子之后,是硬生生把脚上的钉子拔下来了。
这伤看的她一个做太医的心肝都在颤,拔钉子的时候更是紧张的不行,可陛下只是乱了呼吸,连痛呼一声都没有,着实让人好生敬佩。
赵清晏不是不疼,只是她已经疼的麻木,思绪早已在疼痛中飘远。
看来是时候彻底将闲王像拔钉子一样连根拔除了。
也许拔掉的当时会疼痛难忍,会血流如注,但总比让钉子一直扎在脚上,一直疼要好。
长痛不如短痛,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朝中伤及元气慢慢还能补回来,可若是留着闲王,让她隔三差五就找一回事,赵清晏觉得自己迟早也得疯。
尤其是褚安再过两三个月就要临盆,她日日提心吊胆的,实在不得安生。
“把周狐叫过来。”
本来今天是人家的新婚之夜,她大半夜的叫人不好,可现在她身边没个可用的人,能完全信得过的也只有周狐一个了。
——
偏殿。
流月满面绯红,心中紧张的不行,便听周狐在他耳边说到。
“陛下厌恶宫刑已久,早已在暗中筹谋更改祖制,我明明上是女官,却没有经历过宫刑。”
“抱歉,之前一直在瞒着你,现在才和你说……”
看着望向自己那张深情的脸,流月羞答答的推了一下她,“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
周狐抱着他,直起身认真地说道:“为妻这是要和世子殿下坦白嘛,不然还要做什么?”
“当然,当然是做正事啊……”流月虽是闺中男儿,说出的话却语不惊人死不休,听得后者心肝都在颤。
“好,臣保管让殿下满意。”
她附身而下,顺便抬起手放下纱帐,红烛摇曳,影影绰绰,满室旖旎的气氛几乎达到了顶点。
忽而,外面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周大人不好啦,陛下遇刺,现下正叫你快过去!”
陛下遇刺?!
周狐心里的那一把火,顿时像炭盆被浇下一盆冰水一样,彻底熄灭。
她赶紧起身掀开纱帐,都顾不得整理衣冠,提上鞋便冲出门外。
临走前回头对着流月道:“对不住了。”
她一路急匆匆的来到勤政殿,发现赵清晏正在被太医包扎伤口,顿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属下救驾来迟,请陛下责罚!”
就今日她一天不当值,偏还发生这样的事,看着整只脚都被包起来的赵清晏,周狐转念就想到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心里带着深深的自责,那刺杀的人必定抓住的就是成亲这个时机。
赵清晏挥挥手,上药之后疼痛反而重了些,叫她不得不斜斜的靠在榻上,神情中都带着些倦怠。
“与你何干?快起来,朕有要事找你。”
“闲王不臣之心已久,今日之事一出,朕心中再容不下她,你速速带着领兵前去王府,务必要把闲王缉拿!”
她本想着循序渐进,慢慢渗透,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闲王自己要作死,那她就成全她。
这回不论缘由,直接将人抓回天牢,哪个大臣敢有意见她就镇压哪个,就不信有人不为权不为钱,就为她赵清禾死忠到底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闲王笼络的人再多,等她树倒的时候,也逃过胡狲散的下场。
没了倚仗,那些人短期可能没事,但时间久了,便也就会消停下去。
“这身边唯一信得过的人就是你,此去一行,千万不要打草惊蛇,闲王贼的很,若是今日让她逃过,估计以后便不好下手了。”
周狐办事谨慎小心,且是她最信任的人,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赵清晏是最放心的。
周狐接过兵符之后再次拜倒,“属下定幸不辱命!”
——
闲王府。
府上没有往日的喧闹,现在一片寂静,若是从天空向下放眼望去,可见全府上下连一丝火光也无,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黑夜中,赵清禾最得力的轻骑整整齐齐站了满院,本就清冷的月光,在映照在盔甲之上,那折射的光犹如冰一样寒冷。
她在最前头骑着一匹马,马的方向是早已大开的后门。
“尔等可愿随孤同行?”
黑夜中不适合呐喊,回应赵清禾的,是轻骑们手中武器敲在地上的声音,整齐划一,代表着要追随她的决心。
“好,那尔等现在就随孤出发吧!”
前三年来,太后一直没有失去对她的监管和控制,导致她在府中屯的人并不多,但幸亏这些人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可以一挡十,算是她现下最重要的倚仗。
赵清禾策划了今日的事,但却从没想过坐以待毙,她这三年间早已控制了边境的几个小国,此次带着轻骑出行,并不是前往皇宫逼宫,她知道自己现在被打压的没那个分量,所以理智的选择了出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谨记在御书房偷偷听母皇教导赵清晏的这个道理,正好运用再此时。
自从赵清晏归来之后,几乎是民心向背,她这边的大臣心中也开始动摇。
后来对方在朝中当着所有大臣的面,革除她摄政王的身份,更叫她直接丧失了一部分从者,手中势力缩水严重。
上次的刺杀与其说是试探,不如说是放手一搏,可惜依旧没博成功,所以自那以后,闲王就一直在策划今天。
通过宫里的事给她打掩护,让她可以方便逃出皇城,然后到那几个小国整合王权自立为皇。
与其在大明受鸟气,不如换个自己能说的算的地方,慢慢和赵清晏周旋。
——
等到内应放行,闲王出了皇城之后,周狐才带着人姗姗来迟,自然是扑了一个空,无奈之下只好回去先和赵清晏复命。
“属下抵达的时候,闲王府中早已人去楼空,属下派人跟着从后门离开的马蹄印追寻,此时还没有确定最终方向。”
没想到对方早有准备,且竟然走的这么迅速,赵清晏揉揉疼痛的额角,这事不好办啊。
还没等到探查方向的人归来,便有守城的将领前来汇报道:“陛下,闲王带着人从西城叛逃了,还带走了城外营地的一万精锐。”
“臣派人顺着方向追过去,却发现大队人马不知所踪,一时之间找不到叛王的路线。”
带着一万人藏了起来?赵清晏感觉头更疼了,“你传命下去,全城变更为一级警戒。”
“周狐,你带着人全城搜索,务必要扫清曾众包藏祸心之辈。”
“拟旨,现在命骠骑将军,卫将军和镇北将军带领她们手下的将士前来皇城外驻扎,随时待命。”
原本在明处的人藏在了暗处,所造成的麻烦不是一星半点的。
赵清晏现在不知道闲王到底要干什么,只能先提高防御,等待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把人的安排下去之后,把小心翼翼的挪着脚,打算今天就躺在榻上小憩一会儿就行,反正这么多事儿,她肯定是睡不着觉的。
哪成想她这一下没挪好,受伤的那只脚磕在榻子的边缘,疼得她眼角直跳。
正在赵清晏思考要不要叫太医再过来换药的时候,就瞥见褚安正站在门口望着她。
“怎么还没睡?”她有种被抓包的感觉,毕竟她没告诉对方她受伤了,而对方现在只需要一眼就能判断她的状态。
褚安不等她有所动作,就扶着肚子从门口走了过来,满脸的都是心疼,瞧着她那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脚,险些都要哭出来。
“若我不来看一眼,陛下是不是一直要瞒着我?”
赵清晏咧嘴一笑,“朕,朕这不是怕你担心嘛……”
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模样,她赶紧伸手扶着他坐在自己身边,免得他站久了累到。
“你瞧这也不是什么重伤,过几日就能好,别担心。”
褚安心疼地看着她,她明明是在笑,但脸色却是苍白的。
还有赵清晏的脚,刚刚她在已经受伤的情况下抱他一路,还为了不让他担心,故意忍着疼不立刻叫太医。
越是这么想,他就越心疼的想哭,“陛下,下次别这样了好不好,以前你受伤可从来没瞒过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俺回来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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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绥从一堆文牍中抽身,义正言辞道:“叫谁夫人?我是皇上亲封的夏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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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她有招了
“好, 都依你, 朕下次肯定不瞒着你。”赵清晏怜惜的拂去他眼角泪水, 轻轻把人抱在怀里,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本不想让他担心的,就怕他看见伤口以后会哭, 哪知道现在却起了反作用。
第二日赵清晏便收到消息,闲王已经走水路火速离开, 借着她从前埋下的暗线, 在通缉之下没怎么消耗就一路北走, 连跟随的精锐都从一万变成了五万,且还在不断增加。
这也在赵清晏的意料之中, 毕竟这三年她不在的时候,闲王是实实在在控制着半个大明的,笼络点死忠对于她来说并不难。
二十三亿百姓,哪有全部思想都统一的, 她叛逃后要自立为王, 也有人愿意追随她。
好歹也是从前能设计原主成功的人, 若是没点能让人追随的魅力, 那才叫真的不合理。
“北方小国可有什么异动?”
褚安的故乡芙蕖国就在现在闲王的行进路线上,赵清晏故此有所一问。
周狐言道:“已经加急传书而去, 现在还没有回信, 不过上次派遣过去帮助芙蕖的平禄军还在北方,应该能起到一些作用。”
赵清晏摇摇头,“不要对平禄军有所期待, 赵清禾敢直线往那边走,恐怕那些早已经是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