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家麻将馆时候,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眼熟,喊了声停。
师傅刹车,以为到他说的店了,“到了?”
“没有。”
陈烟桥仔细看了眼,确实是何旭来,看着像喝了点儿,搂着个妖艳的女人,这么冷的天光着大腿儿踩着高跟鞋。
他收了目光,“抱歉,继续开。”
师傅骂咧一句,“操,你看清楚点儿到底哪间行不行。”
又过了十几二十家店,停在老灶门口,还不到九点。
陈烟桥开口,“师傅,我下车拿钱,就在这店里。”
师傅看他眼神像看傻子,“啥?”
陈烟桥无奈地把钱夹子打开,给他看里面仅剩的几块钱,“出门没带够钱。”
“不是,”师傅这回明白了,笑得前仰后合,“一会儿我把单划过去,你网上付不就完了吗,还费这劲儿。”
陈烟桥边下车,坚持道,“就等我一分钟,我去拿钱。”
师傅一脚油就走了。
“没那功夫跟你磨叽,哥还拉客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受宠若惊,想起来好久没感谢包养我奶茶的投雷天使们。
这两天抽空再感谢投营养液的仙女们。
今天还是50个!现在去发昨天的!
晚安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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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蒙古奶贝
哈尔滨到七台河, 只有一趟火车,19:00出发, 次日5:48到。
因为陈烟桥的身份证没有网络购过票, 也没坐过高铁,倪芝亲自去了趟学校里的火车票代售点, 才替他买了票。
还是最古老那种粉色的票面。
大伟一脸奇怪,看了眼快九点才进店里的倪芝,“老妹儿, 你这么晚来吃火锅,不怕A4腰没了”
倪芝勾了勾唇,“你还知道我A4腰呢?”
大伟乐呵地丝毫不羞怯,“反正见着所有妹妹,都是A4腰, 坐吧, 哥给你拿菜单。”
倪芝摆手, “我来找你桥哥,有点事儿。”
“他啊,”大伟挠了挠头, “别提了,桥哥最近跟丢了魂儿一样。前段时间生意不咋地就算了, 这段时间天冷了每天我们都忙不过来, 让桥哥回来,他就吓人吧啦地往柜台里一杵,脸色黑得吓人。我就说算了, 反正国庆期间也忙,请了个兼职小哥哥帮忙,过了国庆再说吧。”
大伟憋了许久,借着倪芝问,一同吐槽完了,才想起来问她到底是啥事。
倪芝想了想,“也没什么,他上次说给我红糖糍粑的菜谱。”
大伟笑,“老妹儿你这么馋呢,这个还真就桥哥做的好吃。”
倪芝买票本意就是想让陈烟桥去散散心,扫墓时候看他眼圈黑青,精神颓废,不知道的以为是坟头爬出来个男艳鬼。
他在公交上能睡着,或许出去走走更放松。
结果她买了票好几天,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狗拿耗子,可能陈烟桥扫完墓整个人就好了,人家十年不都这样扫过来了。
她人都走到门口了,大伟热情地挥手,“等明天桥哥回来,我帮你告诉他一声哈。”
倪芝倒回头,“他还回来?”
“是啊,月底了,他肯定要回来对账的。”大伟压低声音,搓了搓手,“主要是给我们发工资,知道不?”
倪芝噗嗤一声,把信封从包里拿出来,“那你明天帮我给他吧,别忘了。”
大伟对着灯照了照,“啥玩意?”
“欠的债。”
大伟要撕开,倪芝眨眨眼拦住他。
他扔抽屉里,“你们这些小姑娘,还保持神秘是不,哥不看行了吧。”
陈烟桥第二天回店里,大伟没忘记倪芝的嘱托。
只不过他发觉,老板打开信封以后整个人更暴躁了。
晚上19点的票,下午近5点才拿到。
换谁都会暴躁。
余婉湄以前就说过,他骨子里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若是他不想,你永远别想勉强他,替他做决定。反倒是换种柔软地方式讨好他,他或许会大男子主义地让些步子。
陈烟桥近日里忽然意识到,十年似乎是个坎儿是个转角,事情纷至沓来。说他难受了十年,不如说他自我放逐了十年,无人管他,也无人敢触他霉头。
就像这张突如其来的火车票,跟他当下无法抉择的问题,这种十年来不曾有过的无法控制感,让他愈发焦躁。
陈烟桥抿嘴看了看,把票和身份证一起插回钱包的格子里。
好在不是十年前遇见倪芝。
他转头和大伟说了句,“下周给你们补发工资。”
径直出门。
倪芝都做好了百来块钱的票价浪费的准备。
她旁边下铺上坐着的,是与周围喜气洋洋氛围浑然不入的陈烟桥。虽然是她买的票,她还是有些惊讶。
几天没见陈烟桥的下巴已经不复光滑,青茬蓄成短髯,被他修回齐整漂亮的扇形。头发也剪利索了些,没有扫墓时见他的颓废。
国庆将至的火车上人头攒动,虽说大多是老头老太太,拎着大包小包的红肠、大列巴、和各种山货。
在狭窄的过道和卧铺通道里,硕大而形状各异的行李包挤占着人们呼吸的空间。
倪芝瞥了眼,看陈烟桥还知道躲过躲过旁边往他脸上招呼的行李包。
尽管如此,还是轻而易举就能察觉到陈烟桥的焦躁,他目光是始终朝车窗外看的,不是平和的安静的,倒显得踌躇和怅然。
一反她以前对他的印象,以前觉得时间在他身上过得特别慢。他做什么事情都像在打发时间,火锅店每天就开几个小时,中央大街上画画也不揽客随意杀价,家里许久不曾缴费的电视,用着十年前的钱包,穿着破损的夹克。
这一晚上用事实证明,倪芝的感觉没有错。
火车上的推销来得总比盒饭要准时一些。
老头老太太们各自吃着带上车厢的泡面、大饼和烤鸭,散发出各式各样的味道。一边把蒙古奶贝、果脯和红枣都买了塞进越来越鼓的行李袋里。
无论通道怎样拥挤狭窄,推车推盒饭的列车员总能有本事来回飞驰。“盒饭盒饭,新鲜出炉的盒饭。最后一趟了啊,过完没有了。”
陈烟桥如梦初醒,“饿吗?”
现在天黑得早了,外面只能看见车厢内的倒影,不知他看了那么久都看了些什么入眼。
倪芝点头。
他付过盒饭的钱,才想起来,把钱包丢给倪芝“上次打出租的,自己拿。”
倪芝不动声色地捏了捏钱包,还是丢回给他,“我微信付的,你微信转我吧。”
下一刻,陈烟桥的眸子里就闪过一丝怒意和自嘲,筷子也半不经意半摔在饭盒盖里。倪芝憷他发火,他只是在盒饭边沿上刮了下沾上的渣子就重新低头吃饭了。
列车销售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姐,语速飞快,声音嘹亮,在这边演得声嘶力竭,可以当吃饭时候看的小品了。
附近几个硬卧包厢里都是老年人为主,消耗完老年人的购买力,销售员又把目光转向年轻人。打开保冷泡沫箱吆喝,“清凉解口小宝贝儿,谁得谁得劲儿。买个冰送个棍儿,一咬一口大牙印儿。大冬天吃冰棍儿,要的就是这个劲儿。”
最后终于把目光转向了中年人。
还非常市场细分地推销起了丝袜,“在座的男士朋友,大老爷们儿瞅一瞅。给媳妇儿买个丝袜,不刮丝不起球,手感好摸得爽,爽得还是老爷们儿对不对。”
“下面我给大家做个演示,这是一根儿牙签,你看我使劲儿划拉,结实不,一点儿没烂?”
有人搭腔,“烂了你不就不卖了。”
“这位朋友说的好,就是因为质量好烂不了,我才有信心卖咱这个丝袜。烂一个赔十个。”推销员十分卖力,“我再给大家做个演示,你看我把丝袜吊行李架上,能承受我整个人重量。”
说完真当场耍起了“空中飞人”的杂技。
当即卖出好几对儿丝袜。
只有陈烟桥眼皮子都不肯抬一个。
推销员哪肯放过任何一个生意,把丝袜又放到大家面前,“来来,摸一摸看一看,拽一拽拽不坏,都来试试。”
连老头老太太都顺手摸了一把。
推销员把丝袜递给陈烟桥,看出来他和倪芝一起来的,“大哥,要不要给媳妇儿买一个?”
陈烟桥刘海下的眸子里写满了烦躁,语气更是不耐,“不用。”
“过这村儿就没这店了,你看你媳妇儿多想买。”
倪芝躺着也中枪,急忙摆手。
推销员跟没看见一样,把丝袜几乎戳陈烟桥鼻子底下了,“丝袜界的钢铁侠,杠杠的,来一个嘛。”
陈烟桥往后避了一下,这回终于有了点反映。
“给我。”
销售员见冰山开化,一时都愣了,“啥?”
陈烟桥眼神冷峻,“钢铁侠。”
倪芝忍不出笑出来。
“哦哦,我就说嘛,来一个。”
销售员把丝袜递到他手上。
话音刚落就见陈烟桥手上用力一勾一扯,丝袜就被扯出个大窟窿,几乎整个被撕成两半儿了。
丝袜破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无情地嘲笑着她刚才的一通吹嘘和实验,大姐的脸色瞬间难堪起来。
“你这人咋回事啊?差劲儿。”
整个车厢内都瞬间安静了,随后又爆发出没什么恶意的笑声。
陈烟桥面无表情,语气讥讽,“没什么,说了不想买就是不想买。”
推销员大姐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人,往常人家扯一扯总是悠着用劲,谁都知道丝袜再结实也是会撕烂的,不愿意买的人更不愿意赔那个钱,去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