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岑阖眼,重新睁开时长眼里全是猩红,薄唇发灰。
“初榕。”他咬着牙唤她的名字,愤恨一瞬,声音又很快柔和下来,“当初我并非不相信你,只是当时的状况……”
“好,是,都是我的错。我道歉,我……你要怎么样都可以。”他喉结重重下沉,眼神几欲疯狂。
“但你怎么能说不认识我!”
云初瞪着男人。
疯子。
这就是个疯子。
她腰身被男人掐得生疼,忍不住轻轻嘶了口气,宴岑赶紧手上一松。
云初趁机往后撤出距离,拔腿就往门口跑。腿还没迈开,她就又被钳住了手腕。
“初榕!”男人直接把她拉到了墙角,“你还要走吗!”
他看似在强势质问,语气和表情里却有掩不住的失落甚至恐惧。
“我找了你三年……”
云初一心只想离开这个疯子,她气急大喊:“你是不是有——唔!”
身前的男人毫无预兆地吻下来。
他一手箍上她后脑勺,一手轻易捉住她两只手腕别在脑顶,强制的姿势,欺身而下,完全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云初彻底懵了,好几秒没有反应过来。
她睁大眼睛瞪着男人盍着长眼亲吻自己的男人,他近得不能再近,根根黑睫清晰可见。
唇齿之间滚热又疯狂,他不管不顾地碾压她的唇瓣,毫无章法地咬扯,像干涸将死的人得到泉源,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云初左右晃着脑袋,拼命挣脱,她想喊,但唇舌通通被索取侵占,只有喉咙间发出几声抗议低哼。
她越挣扎宴岑就亲得越恨,她被他压住抵在墙上动不了,他却好像才是无助的那个。
“你不要……”
他压着她的唇,恳切涩声,“不要走!”
“榕榕……”
云初气红了眼。她突然停住了挣脱的动作,齿尖用力一咬——
浓烈的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男人只短暂顿了片刻,但没有如云初期待的一样起身,反而压吻得更重。他松开她脑顶的手,转而揽上她腰身。
云初死命拍打他的肩背,他却搂她更紧,像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男人被咬破的舌尖依然在流血,但他似乎很享受这个带血的吻,放任自己的血气蔓延到她的口中,渗入在她的唇齿之间,与她
的气息交织……
云初挣扎到力竭,氧气也告罄。她满脸通红,卷翘的睫根上都凝出细密的水珠。她闭了下眼,倔着最后的劲儿,两手用尽力气使劲往前一推。
男人往后撤步的瞬间,她扬起手重重打下去——
“啪!”
这一巴掌打出她所有的羞愤气恼,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格外响。
“你有病吧!”
云初抬起手背抹了下嘴唇,拔腿又往外跑。
宴岑的脸还打偏在一侧。他怔出神一般,并没有阻拦她。
云初终于推开门,却猛地刹住了脚步。
外面的闪光灯瞬间亮起一片,黑洞洞的镜头疯狂地朝她怼去,准确地捕捉到每一个细节:
模特凌乱起皱的衣服头发,脸蛋眼角上暧*昧的绯红,她被吻花晕开的唇膏——
以及身后男人唇上沾染的同种颜色。
第1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所有人都知道Sense的秀场出了大新闻, 但不知道为什么, 媒体, 模特,观众全部三缄其口,没人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圈子里和网上传得乱七八糟, 一会儿说是开秀的模特出了意外,一会儿又说她其实是关系户, 仗着关系在后台把设计气得不轻。
还有人爆料这位秀前就把话题炒得火热的模特大有来路——后台就是集团太子爷!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居然就在试衣间里……声音大到外面的人全听见了!
……
修衍的电话被打爆。
“……是的, 都是谣传。抱歉我们不接受采访, 具体消息您关注官方。品牌和集团都不回应?那我们自然也没什么回应的了呵呵……”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语气和脸色倏地冷下来。
“宴总的助理刚说, 他们已经公关了,但我估计这几天是消停不了了……”
云初坐在旁边出神,完全没有听见经纪人在说什么。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每一条每一件都炸得她脑袋空白, 外焦里嫩。她现在已经怀疑人生了。
男人的话音还在耳边:
“……我没有认错人。初榕, 我找了你整整三年, 我绝不会认错!”
“我没有开玩笑。我们不仅是恋人, 还有一个孩子,就是居居。”
“初榕, 你当真不记得我?”男人深深看她, 如墨的黑眸对上她抗拒的视线后,淡淡牵了下唇角。
“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
……
疯子!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在电梯里时云初就感觉这人不正常, 但没料到这位宴总会疯到这种地步。
她不管他是癔症,精神病还是人格分裂,也不在乎他说那些“失踪”,“恋人”,“孩子”的鬼话是怎么来的,她只确定一件事——这个疯子,算是把自己毁了。
她的首秀,她的T台,她的职业生涯。
她这三年来全部的付出和努力。
通通毁于一旦。
就算公关了又怎么样?现在整个圈子里都是流言蜚语,所有人都认定她和这位集团太子爷有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没有人会再去关注,去在乎她的台步,她的表现力,她作为一名模特的能力。
不管她将来能走多少秀,拿到多少代言,别人都只会轻飘飘来一句:“哦,有关系就是好啊。”
不不不,她可能根本再没走秀的机会了,更别说封面代言那些了。一个凭一己之力拖垮整个秀场的新人——哪个设计师敢用……
云初越想就越怄得慌。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碰到他啊??
奢侈集团的太子爷,有钱有权有背景,和模特传个绯闻也没什么稀奇的,可能还是一桩让人津津乐道的风流韵事。
但她不同啊。
她又不是什么名媛明星豪门千金,就一没家庭没背景新人模特,只会被打上“拜金”,“虚荣”,“攀附豪门”这样的标签。
云初简直要窒息,气到太阳穴都开始突突直跳。
她从来!没有!这样发自内心地,真情实感地讨厌过一个男人!
想给他买块墓地,并且在上面蹦迪的那种讨厌!
云初闭眼深深吁出一口气,余光往修衍那边瞥。
怪事。
她知道修衍有多看重这场秀,他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了她身上。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原以为这位严苛的经纪人也想给自己买墓地,可从刚才到现在,他都出奇得平静。
而且居然,连句责备埋怨的话都没有??
云初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公司那边……说什么了?”
修衍捧她,公司把好的资源都倾向她,无非是看中她摇钱树的潜质。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别说继续捧她了,跟她解约让她赔钱都有可能。
修衍对着笔记本电脑目不转睛,“接下来几天你不都有秀?等这次时装周走完了,再看下面的工作怎么安排吧。”
云初眼里划过一丝诧异。
就这?就这??
修衍镜片后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瞟了她一眼。
他自然有他的考量和打算。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模特能跟宴总扯上关系,还闹得这么大。
但这也并不是全无好处。
在过去的两小时内,云初的热度暴涨,搜索指数空降排行榜前三,有关她的词条和新闻数量是原来的二百倍,微博的热搜排名现在还在上升。
云初火了。
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火,总之她是真的火了。
修衍知道她早晚会火,但没想到这火的速度跟开了挂坐了火箭一样,而且热度直接出圈了。
时尚圈不比娱乐圈,曝光的机会和途径都有限,即便是各大品牌的宠儿最热的超模,观众看见她可能也会说“这sei?”
看秀的人毕竟是少数,吃八卦才是全民-运动。这就是即便是顶级的超模,人们提到她们也会说,哦这就是“某某影帝的女友”,“xx天王的前任”。
很多模特出圈都是因为私事绯闻,国内国外都是如此。尤其现在资本当道,流量时代,越来越多的品牌也看人气用人了,要不现在怎么那么多网红模特呢。
那像宴岑这种时尚圈顶端,相貌背影财力权势都是顶配的男人,难道就没有哪个超模想和他出个圈么?
不是没有,是不敢碰瓷。
这样一人物,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主动上门和云初闹得沸沸扬扬……
顶级的绯闻对象,带来的利益也是切实可见的:就这么一会儿,修衍已经不知道接了多少电话了,有合作没合作的品牌方,全是冲着云初来的……
修衍合上电脑,又往云初那儿偏了一眼。
他还不打算和她明说这些,这位奶奶,有实力又傲气,一向对艹热度这些嗤之以鼻。
修衍选择绕个九曲十八弯的圈子,“云初,之前的事情……你自己一点都没印象吗?”
云初好像还在出神,“什么?”
修衍咳了下,“你和宴总——”
云初刷地黑了脸,上挑的猫眼冷冷瞪过去,“你想说什么?”
“没有。”修衍连忙摆手,“我只是在想,你看,他说你是三年前出的意外,而你正好是三年前发生的海难,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会不会以前——”
“不会。”云初断然否认,她的神色并没有语气那么坚定,面上闪过一瞬的晃动,但很快如初。
“我是和我父母一起旅游出意外的,调查结果也都对得上。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无论我记得不记得,我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云初抿唇,鼻尖嫌弃般皱了皱。
“绝无可能。”
**
从公司出来已经很晚了。云初刚走出大门,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就悄无声息地停在她面前。
下来的司机很恭敬,“初小姐,宴总在车上等您。”
云初理都没理,绕开车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身后有车门打开的声音。
“初榕。”
云初立刻加快脚步。
她已经快对这个声音,这个名字PTSD了。
宴岑身高腿长,三两步赶上她,“今天是我失态了,我很抱歉。”
他挡在她身前,“我们谈一谈,好吗?”
云初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依然心有余悸。
男人立在她面前,看起来持重又矜贵,跟今天红着眼睛压住她强吻的那个疯子判若两人。可云初还是从那双如墨的黑眸中看出了克制。
她赶紧移开了视线。
实在是不习惯男人这样含情深切地看着自己。
“我和宴总没什么好谈的。”
她一句话,外加“宴总”这样的称呼,瞬间灭掉宴岑眼中的期待。
“初榕,我——”
“我都说了我不叫初榕!”云初厉声打断他。
今天积累下来的所有怨怼和怒火都嗖嗖往头上冲,没有激情辱骂他,是她最后的修养。
云初忍耐般闭了下眼,面无表情地看男人。
“宴总,既然要谈,那我们就彻底说清楚好了。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不叫初榕!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或许我和她长得很像,但我,不、是、她!”
宴岑平静地看着她,凸起的喉结轻轻滑动。
“三年前,你是不是发生过一场意外,之后记忆就缺失了?所以你才记不得我——”
“我发生意外时和我父母在一起。”云初把给修衍说的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即便是和您爱人失踪的时间一样,也不代表什么。”
——更没可能和你生出个孩子来啊啊啊!
可宴岑并没有修衍那样容易说服,他不折不挠,“你发生的意外的时间和地点,和你当初失踪的时间地点完全吻合。”
他稍靠近她一步,眸光如炬,燃起更热烈的期盼。
“初榕,你相信会有这样的巧合么?”
云初跟被烫到一样颤了下睫毛。她垂眸思考两秒。
“从小到大,我的生活轨迹都很清晰,我的背景,我的家庭,和您这样的人物不可能有交集。宴总,如果真如您所说,那我的父母就不可能是我的父母,那么我想请问你——”
她直直迎上他的目光,“我的父母是谁?我的家人在哪里?”
宴岑怔住,完全没有料到她会从这个方向找切入点。
他眨了眨眼睛,很轻地叹出一口气,“你以前,并没有跟我说过这些。”
云初挑眉,“可按照你说的,你我不是恋人吗?连孩子都有了,却对对方的家庭背影一无所知?”
她翘起唇边,好不讽刺,“那可真是让人‘信服’呢。”
宴岑:“…………”
宴岑眸光微动,眼底处最后的光亮也没有了。
这三年来,他设想过无数次和她见面的场景:她可能怨他恨他打他骂他——他通通全盘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