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没半分钟,小姑娘去而复返,陈叙川刻意扬声道:“不是不信我的话,还回来干什么?”
“……”傅嘉柔脸上烫得不行,面上却面无表情,“你拿着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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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傅嘉柔给李甜打了个电话。
“教练,东西我收到了,太谢谢你了,这么大费周章跑过这边来给我送东西。”
她知道李甜的日程表安排得特别满,抽空过来清德市,肯定花了不少时间。
“啧啧,跟我客气什么,”李甜心疼道,“你这孩子就是怕麻烦别人,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肯说,有时候人就是这么憋坏的。”
傅嘉柔“嗯”了一声,“我还好啦,教练,除了经常没有热水这一点比较抓狂,其他都……挺正常的。”
当然,陈叙川的事她便略过去了,对于他,她似乎永远没办法定义,所以绕开不谈。
两人谈了一会儿,李甜提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嘉柔,今天那个帮忙带东西给你的男同学,不仅长得挺帅,人还挺挺热心的,人冷心善的类型,你还有印象吗?”
那岂止是有印象。
傅嘉柔含糊道:“是啊,他挺…挺热心的。”
也挺爱捉弄人的。
此时此刻,傅嘉柔脑海中,下意识回想起他说的那句话,“你说,你想要我。”
温度刚平复没多久的脸,此刻又开始有回温的趋势,本想撇开这个话题,不料李甜又道:
“我听保安说他是什么特殊学生,怎么个特殊哒?还能特殊到不用遵守校规的那种。”
“他的话,他是学校纪律检查队的,所以也有这些特权,校规校纪那些的都管不着他。”
说起来,他似乎给过她不少例外。
“诶,那嘉柔你要是和那些人关系好点,应该也能出来吧,你看看怎么样?”
傅嘉柔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陈叙川,接二连三这样拜托他,她欠他有点多。
“这个,可能不太行。”
“我看今天那个帮忙带东西的男生就还不错,要不嘉柔你找他帮个忙,看看能不能拜托他让你平时也能进出七中?”
“教练,算了吧,我和他不算太熟。”
“不太熟,这么说……你们还是认识的?”李甜意外道,但没有想太多,一心希望傅嘉柔能够自由些。
“对,认识。”
“那就更好办了,去试一试吧,嘉柔,我在清德市有个表妹,就住在七中附近,你这宿舍不是经常停水嘛,我打算让你上她那儿洗澡,不过这前提是你能出来。”
热水澡。
热水澡。
这是当下的她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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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嘉柔第一次主动找陈叙川。
高二的放学时间稍微比高三早,高三的要晚半个小时。
高三教学楼她之前去过一次,这一次没有迷路,然而到了楼脚下时,她又开始迟疑了。
“陈叙川学长,我能拜托你个事情吗……”她在心中默念事先准备好的台词。
确认舌头不会打结后,才上楼。
踌躇了五分钟,走廊两边布满了陌生男生,依然有口哨声,以及有意伸出阻拦的腿,每一个认真读书的。
奇怪的是,傅嘉柔没有第一次紧张,也许是清楚这一点——
陈叙川在这栋楼里,她心中有底。
忽略掉各色好奇的眼神,她按照记忆找到陈叙川的班级,门口也有好几个男生,她扫一眼过去,没看见陈叙川身影。
倒是看见了经常与他同行的男生。
齐万眼中不无意外,“皮球……额傅嘉柔,你是来找川哥的?”
“对,你能帮我叫一下陈叙川吗?”
“你这来得可太不凑巧了,陈叙川他今天请假了,没来。”齐万明显注意到,小姑娘听完她的话眼中的失落。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她浅浅地笑了,唇边又很浅的梨窝,眼如辰星。
周围不少男生都愣了,呆呆地看着。
长得漂亮、打扮时髦的女生七中其实不少,但像这种初恋脸,五官不用半点粉黛烘托,气质与众不同的类型,这还是第一次见。
何天叫住她:“你要有什么急事,也可以先跟我说说,我帮你转告他。”
“不用了,”傅嘉柔望向他,“陈叙川他怎么了吗?”
“他啊状态不太……”
何天猛地咳嗽了几声,手肘在身后顶了顶口不择言的齐万,说道:“他没什么事,就是没来而已。”
齐万也反应过来,改口道:“对对,大川他就是不想来而已,你别想太多。”
本没有想太多的傅嘉柔:“……”
他状态不太好吗,生病了?
“哈咯,这不是上次那个打架贴子的高二学妹吗,”从隔壁班出来个男生,蹦到傅嘉柔身前,“小姐姐贵姓?”
“天哥你俩认识啊,介绍我认识下呗。”男生兴奋道。
“滚边去!”何天说,“你不知道这是川哥的人啊,打什么鬼主意,滚滚滚。”
什么时候,她成了陈叙川的人……
但她不得不承认,他的名字是她的保护伞,“我先走了,你们不用告诉陈叙川我来过,谢谢。”
齐万应声:“好嘞。”
傅傅嘉柔前脚刚走,齐万后脚便对着她的背影“咔擦”来了一张,下一秒便发了信息给陈叙川,“大川,看看这是谁,你宝贝来了。”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何天都没来得及阻止,“你干什么?”
“我给大川发消息啊。”
“你不晓得川哥现在状态不好吗,还去打扰他这不是雪上加霜,赶紧撤回。”
“何天,何天,你听我说,”齐万难得严肃了回,他指了指楼下傅嘉柔的背影,“你见过大川以前这么对女人上心过?”
“没啊。”
“你见过大川以前这么上赶着送人去医务室,时不时还化身雷锋给人送东西?”
“没有啊。”何天说,“但这和这事有关系,川哥说过,他状态不好时天塌了都别打扰他,你这么刺激他……”
“嗨呀,你怎么还是不懂,你说是刺激我倒觉得不一定,既然她对大川而言是特别的人,那也许能把大川拉出来。”
何天脑回路绕回来了,“说得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有点悬。”
“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齐万耸肩。
话音刚落,他手机震动了下,“看,大川回我了。”
陈叙川:她怎么在高三。
齐万回复:她来找你的,问她什么事她也不说,还让我别告诉你她来过。
陈叙川:嗯,知道了,再拍几张看看。
齐万一边对着傅嘉柔遥远的背影来了几张,一边跟何天说,“我都说奏效,你看看,以前川哥这时候会搭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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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修差不多结束的时间。
傅嘉柔趴在桌子上,有些困倦,眼皮打架,身前忽然覆盖了一片阴影,指尖敲了敲她桌子,修长而苍白。
她疑惑地仰头,视线触及那人流畅的下颚线时,霎那间,困意一扫而光。
陈叙川就站在她桌前,垂着眼眸,“书包收拾下,走了。”
第26章 chapter26
密不透风的窗帘紧紧闭上,光朦朦胧胧地渗入。
陈叙川躺着, 整个人陷在沙发里, 桌上散着几个烟头,额前头发凌乱散着遮住双眼, 他拂开,视线清晰了不少。
茶几上躺着张银行卡, 时刻提醒他,他是一个别人避之不及的不速之客。
不久前, 陈家。
开门的是家中保姆, 一见是他, 原本和煦的脸庞顿时垮下来,神情慌乱跑进去。
陈叙川没理会她, 径直推门而入,无论是哪一个人看清楚来人是他, 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恐慌。
客厅的男人身着西服衬衫, 头发梳到后边, 一丝不苟的精英模样, 转脸看见是陈叙川,脸上笑容刹那遁形。
“陈叙川, 你回来干什么?”男人一下站起身,眼神很警惕,“在清德七中好好呆着不好吗?”
陈叙川瞥他一眼,懒得说一声自己仅仅是回来取个东西,往楼梯口走去。
“我跟你说, 你要是回来千万别给我捅出篓子,要么上房间藏着别出来,千万锁好门,别出来给我丢人现眼,过不了多久会有客人。”
他自嘲般地勾唇,“我有那么可怕?”
对方语塞了片刻,接着道:“上次叫明泽去接你,你把人家车窗打碎了,一次一次地,叫你去好好看医生不去,你连自己都控制不住,谁敢让你回来。”
“呵,那您怎么不报警呢。”
陈叙川忽地敛起笑意,漆黑眼眸霎时如利刃,周身散发深深寒意。
有点可笑,眼前避他如蛇蝎的人,是和他流淌着同样血液的,被称为是父亲的人。
陈父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他自己都怕这个儿子,他从皮夹中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
“是不是钱不够花了,这张银行卡拿去,拿了就赶紧走。”
“拿去啊,你想要钱就直说,以后别这么突然跑回来吓人,赶紧回去,我这里等会还要来客人,你就别老是……”
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将陈叙川的思绪撤回,本想直接关机,无意中瞧见上面的字样。
“大川,看看这是谁,你的宝贝来了。”
模糊的照片中,她的背影是唯一的光,让他整个人从混沌的状态,渐渐转为清明,正在混乱争执的情绪,只留下一个念头。
她在找他。
她需要他。
他掐灭烟,从沙发上起身,抓起外套披上,门砰一声被甩在身后。
教学楼灯火通明,他眼睛却紧紧锁定了一盏,有她在的教室。
“天哪你看那个是谁?”
“陈叙川学长怎么来了,好帅啊妈呀,我好想偷拍一张但是我不敢。”
“听说他在追二班那个转学生,就那个叫傅什么柔的,长得特别仙的那个女生……”
窃窃私语不断,有胆大的男生还想上去套套近乎,陈叙川眼神片刻都未停留。
还未走近,他先看到她头顶那多白栀子,她眼眸低低垂着,歪着脑袋,一只手撑着脸颊,樱桃唇弧度美好。
当他敲她的桌面时,他很清楚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喜,眸光倒映出他的脸庞,
这瞬间,内心的褶皱被一点点抚平。
“书包收拾一下,走了。”
“晚修还没下课。”傅嘉柔刚站起来,又迟疑了一瞬。
陈叙川:“这个你不用管,我说你可以走,就可以走。”
“我也好想提早下晚修啊,啊啊啊呆在教室里困死我了坐牢一样”
“你想的话就去跟学长说一声啊,当然前提是你得魂穿傅嘉柔先。”
“那还是算了……
傅嘉柔跟在他身后,到了走廊尽头转弯处,几个偷懒的男生一瞧见陈叙川,立即脚脚底抹油时似的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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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斜斜地照过来,傅嘉柔踩在他的影子上,那影子忽然停住了,她抬头看他的眼。
“走近点。”陈叙川声音不大。
听着,莫名其妙有平时没有的温柔。
凑近时,她鼻尖掠过烟草气息,比以往都要重上几分,萦绕不散。
他抽烟抽得这么多吗。
比起他突然出现在这儿,傅嘉柔更关心的是:“陈叙川,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没来上课?”
“你关心我?”他瞥她一眼。
他音量提高了,傅嘉柔才发现,他嗓子声音很沙哑得不行,原本就低沉的嗓音,此刻添了几分性感。
她拧了拧眉:“嗓子不舒服吗?”
“嗯,嗓子痛,在家休息。”他垂下眼眸,低低咳嗽了几声,随即很快绕开这个话题,“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你看医生了吗?”
“没。”
“那我们去医务室吧?”她眼睛不染杂质,说着便想转身,“现在这个时间段应该还没关门。”
“麻烦,不去。”他拒绝道,语气并不好唇角笑意敛起,“你再不说你找我什么事,我走了。”
“你别走,我就是想问问你,下午放学后能不能……”她话说到一半,抬眼看着他的眼睛,“能不能带我出学校,我有点事要做。”
她没说是专门为了洗热水澡,总觉得这样的事情,别扭得很。
眼神期待,还带着一点点哀求。
一点点,却足以他无条件投降。
“可以”二字正欲脱口,陈叙川忽然想到什么,漆黑的眸闪过狡黠的光,“可以啊。”
“谢谢……”感谢的话没说完,又听他道:
“可以是可以,”他薄唇一挑,“跟我回家的话就带你出校门。”
说着,他弯下腰,平视着小姑娘的眼睛:“要不要和我去?”
她脸上一烫,避开他的视线:“不要。”
“那你出去干什么,又不说清楚。”
“学校宿舍经常停水,我想出去外面一个认识的朋友家里洗…洗澡,要是不行的话你就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