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发烧发的热,可是躺在下方的谢之州并不比她凉的哪里去。从脖子开始红到了耳尖,烧红的样子。
心跳更是一下快过一下。
“殿下,皇上来了。”玉嬷嬷在门口道。
闻言,谢之州匆忙从床榻上爬下去,做贼般将魏宝亭塞进了被褥里,而后站在一侧。
张福全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我伺候着呢。”
谢之州低着头走了出去,回头看了一眼,就见皇上探身摸了摸魏宝亭的额头,明明知道名义上他们两人是父女,可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泛起怒气。
待到了殿外,被冷风吹了许久,他的心情才平复了下来。继而自嘲般的笑笑。
生气又有什么用呢?就算心里喜欢殿下又有什么用呢?
他现在没有权势没有财富,就连个男人都算不上,凭什么喜欢殿下呢?
“小谢,殿下善良,对咱们也好,这当奴才的才会高人一等,可是咱们心底也该有数不是?”玉嬷嬷走到谢之州旁边去,瞧着他的面容,身子一颤,可还是硬着头皮道:“殿下是殿下,今日你有些举动实在是不妥。”
本以为谢之州不好说通,可没想到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继而脸上扯出了抹古怪的笑意。黝黑的眼神望着她,可目光却没有放在她的身上,有些散。
“嬷嬷说的是,我以后自然会远着殿下的。”
殿内,皇上坐在床榻边沉着眸打量着床上的人。忽然道:“这孩子长得跟朕倒是一点都不像,跟安贵嫔像极了。”
张福全笑道:“都是美人呢!朝华公主比安贵嫔还要美,多少是沾了皇上的光。”
皇上笑笑没有言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也难怪贵妃总是不喜这个孩子,是朕的错,若是当时没有纳了安贵嫔,贵妃与她也不会反目,也是可怜了这个孩子,从前是朕忽略了她。”
“皇上膝下孩子多,哪有忽略不忽略的,奴才瞧着朝华公主对皇上还是很亲近呢。”
“你这嘴啊,”皇上笑着摇摇头,忽而又问道:“你觉得方才那个小太监可眼熟?”
张福全努力的想了想:“您倒是难为奴才了,皇上说的若是那双眼睛,倒是与徐妃娘娘很像,只不过他一个奴才,何德何能与徐妃娘娘相比。”
皇上被他这么一说也点头,之前觉得这人面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被张福全这么一说才想明白。徐妃就是一双丹凤眼,说不准是他看徐妃看的时间长了,再看那名小太监便觉得眼熟了。
是他想多了。
等皇上走了之后,蒙在被子里的魏宝亭才把头探出来长长的呼了口气,又呼了一口气这才平复了下心情。
方才的谈话在她的脑子里响了一遍又一遍,她实在是困得厉害,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到了晚上,谢之州端着药走了进来:“殿下,起来喝点粥再继续睡。”
魏宝亭早就醒了过来,此时正咬着被角,脑子转了又转,这才将方才皇上二人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正是了,怪不得她总觉得有股怪异的感觉,原来是出在这里。
被他们的谈话一提,魏宝亭才想明白,徐妃与谢之州眼睛很像,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他们两个可能是亲人?想到这里,她突然就觉得自己今天这烧发的太不值了。
平白生了一晚上的气,虽然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知道徐妃跟谢之州不是那种关系后就不生气了。
她将身子侧起来,胳膊枕在头低下,目光锁在谢之州的身上。
她刚刚在被子里捂了一身的汗,脸庞带着潮红,双眼倒是乌黑发亮,直直的盯着他。谢之州的步子一顿,忽然想起了白天在殿里发生的事情,强忍着脸上的燥意走近。
“你靠近一些,我拿不到。”
她坐了起来,双手放在外面,并没有要接碗的意思。他却听话的端着碗递过去,小声提醒道:“殿下小心些,烫。”
魏宝亭刚要伸过去的手缩了回去,眼皮一掀,懒洋洋的瞧着他。
想起他之前在自己耳边说过要离开自己的话,虽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但是她也能够感觉的到,他最近似乎有那么点想要离开听雨轩的意思。
虽然嘴上说着希望他有出息,可是他要离开自己,心里还是不舒服的。
遂故意道:“既然烫,那我就不拿了。”
“……可这粥凉了就不能喝了?”他犹疑。
“那就你喂我啊。”
作者:我时间给设置成两天后了,哭死!
抱歉哈,发晚了!
下一章明天晚上十一点更哈~
第30章 十七个小公主
魏宝亭坐在床榻上瞧着面前低着头的少年。
他端着粥的手明显的一抖,继而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瞧着可怜又可爱。
可他能怎么说呢?魏宝亭现在是公主, 她说的话就是命令,他不能反抗, 也不想反抗,只暗暗的抿了抿唇。继而抖着手拿起勺子去舀碗里的粥, 等他好不容易能够完好的将粥送到魏宝亭的嘴边时,本来还烫人的粥早就变得温热了。
“……凉吗?”他低声问道。
魏宝亭摇摇头, 继续张开嘴巴。
若是以前, 这一碗粥魏宝亭一口就全部喝完了, 可是今天她偏不想这样,许是最近察觉到了谢之州的异常, 再加之方才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的几句话,让她更加的确定心底的猜想了。
她半垂着双眼, 瞧着懒洋洋的, 可是却在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谢之州的眉眼舒张, 垂下眼睫时, 恰好遮挡住那双沉沉的黑眸,倒是有几分乖巧。
屋内火光笼罩, 热气蒸腾。他的脸上出了些汗珠,抬袖去擦的瞬间,快速的扫了魏宝亭一眼,正好撞进她的目光里,顿时愣住了。
“……怎, 怎么了?”他的语气微颤,似是被吓到了。
魏宝亭盯着他微微上挑的眉眼,目光闪了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发热的缘故,现在头脑比以前更加清明了,曾经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书中描述的谢之州成为掌权的大太监后,想的不是去笼络人心,而是大肆屠杀。以至于大魏朝被他弄得人心惶惶,甚至不少的人家用谢大人的名号去吓唬不肯听话的孩子。当时的满朝文武皆忌惮他手中的权势以及他凶狠的手段,可是心里都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
当时看书的时候,魏宝亭还以为他只是心理变态,可是现在想想,这人分明就是在报复!
谢之州!前朝的皇姓就是谢!
若只是这一个巧合也就罢了,他偏偏对皇宫里的布局格外的熟悉,且还能说出前朝帝后的事情,若说他与前朝皇室无关,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她心里这样想着,落在谢之州身上的目光便格外的怜惜起来。
若真的是这样,那按照魏朝建国的年岁来看,他当时已经是七八岁有记忆的孩子了,本来是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的皇室,可却偏偏落在仇人的地方,还成了切断子孙根的太监,这其中心理的落差自然是旁人无法忍受的。
也难怪他在书中会做尽坏事,甚至冷漠的都不能称之为人。
魏宝亭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目光克制的落在他的身上:“也没什么事,就是这几天一直看不见你的人,想着问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谢之州抿唇不语。
魏宝亭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继而咧嘴笑了起来:“我也不是非要听,你若是不想说就不说。只是你要知道,你既然跟在我身边一天,那我就永远是你的主子,啊不,是朋友。虽然我在宫里没什么分量,但是你要是有什么麻烦解决不了,可以跟我说的,我虽然帮不上忙,但是咱们可以一起扛啊。”
她盘腿坐在床上,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早就滑落了下来,白色的中衣裹着小姑娘玲珑的曲线。她弯着眉眼瞧着面前的人,嘴里吐出的字落在他的心间,每一个都重的很,直敲得他心头晕乎乎的。
“殿下……为何这样说?”
他虽然心里开心,可还是保留着理智。她方才说的话虽然字字真心,可是细想她话里的意思,莫不是知道了他要做的事情?
魏宝亭眨眨眼睛一派真诚:“你最近都看不到人,而且身子都瘦了这么多,你瞧你,黑眼圈好大,肯定是有心事没有休息好。”
原来是这样啊。
谢之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头发忽然被人摸了两把,他愕然抬眸,就见魏宝亭朝着他笑了笑:“好好睡一觉,天大的事情也没有自己的身体重要。”
临近除夕,天气终于放了晴。
皇宫里有在除夕这天晚上举办宴会的习惯,当天宫中所有的嫔妃皇子都要去宫里与皇上一起用膳,朝廷上的重臣也会受邀来此与皇上一家共欢乐。
当天晚上,不仅是皇子公主,世家的小姐公子也可当着众人的面表演才艺,不少才女才子就是在这场宴会中得了皇上的夸奖,而后名声传了出去的。
可是当天晚上的除夕夜宴才刚刚开了个头,便潜进了几位黑衣人,且各个武艺高强,长剑直指皇上的胸膛,眼见着那剑就要刺入了,斜方突然冲过来一个小太监,硬生生的替皇上挨了那一剑,而后更是直接将插在胸膛里的剑拔了出来,与赶过来的侍卫一起将刺客全部斩杀。
整个皇宫里乱成了一团,本来好好的除夕宴,却被弄得血流成河,嫔妃们的尖叫声更是冲破耳膜。
魏宝亭回到听雨轩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
玉嬷嬷道:“与小谢一起共事了接近一年了,竟然不知道他是个会武功的,这孩子瞒的也真是严。”
吉祥也问道:“他身上的伤刚好,现在又挨了一剑,又不在咱们听雨轩,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你真是个傻的,小谢方才救的可是皇上,不仅会有顶好的御医给他治疗,更是会被皇上嘉奖,咱们这小小的听雨轩是容不下他了。”
玉嬷嬷本来是挺喜欢小谢的,因为他能够逗得公主开心。可是这几个月却发现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话里话外提示了魏宝亭好几句了,可是总被她敷衍了过去,没想到真被她猜中了。原来小谢还真是个有野心的,这下子,直接成了皇上的救命恩人。
魏宝亭被她们吵的头疼,摆摆手让他们退下去。
玉嬷嬷几人见她的脸色确实不太好,也没有多说,依言走了出去。
殿内的火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热气渐渐包裹住全身,她坐在窗边的小塌上,依靠着三足凭几,上面还放着本未读完的书籍。
目光望向对面的床榻,前日里,谢之州还蹲在地上喂她喝粥,可今日却留在了皇上的殿中,往后可就没有什么理由能与他像从前那般亲近了。
寝殿一时之间变得宽敞了起来。
“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忽然就走了,连个心里准备都没有。”她喃喃自语,语气说不出的沉闷,继而又一笑:“走就走,说不定留你在我身边,你还觉得我阻碍了你呢,哼。”
嘴上虽然是带着气的,可是心里还是充满了担忧。
他的身子本来就弱,更何况年前还受了很重的伤,如今才将将养好,今日又挨了一剑,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铁大的,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也不晓得离开了听雨轩,还有没有人会像她这般心疼他?
应该是有的,徐妃娘娘是他的亲人,肯定会比她待谢之州还要好,离开了自己,说不定他会过的更好呢?
魏宝亭乱七八糟的想着,最后蜷缩在小塌上睡了过去。
睡得并不是很熟,是以外面一有声响她便醒了过来,她坐起身来,颇是不耐的揉了揉眼睛:“玉嬷嬷,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如此吵?”
玉嬷嬷忽然推门进来,脸色不是很好看:“殿下,太后她、她薨了!”
当今太后是个温婉的女人,自己的儿子当上皇帝之后并没有过多的干涉他,反倒是一直待在自己的宫殿里吃斋念佛,甚至天冷的时候还会吩咐宫里的嫔妃们不必去给她请安,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善解人意的皇太后了。
魏宝亭与她并没有什么交集,可是听到她去世的消息,心头难免一梗:“怎么这么突然?”
她明明记得前几日太医还给皇太后看过病说是老人家身子强健,就是染了点风寒,休息几日就好了。
怎么今天忽然就薨了呢?
玉嬷嬷叹道:“今日宴会上皇上遇刺的事情传到了太后的耳中,许是底下的人没有说清楚,太后的年龄又大,被这么一吓,人就不行了。”
“殿下快换身衣裳去太后的宫中吧!”
魏宝亭赶忙从小塌上下来,换上了件浅色的衣裳,披风也是选了白色的,收拾好后才赶忙去了皇太后的宫中。还未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哭声。
如今已是深夜,四周却遍布灯火。
皇上还穿着今晚上除夕夜宴的衣裳,他垂着头坐在偏殿里,四周围了一圈的嫔妃,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今天是除夕,本该是极开心的日子,可是先有刺客暗杀朕,母后也仙去了,这、这是在惩罚朕吗!”
张福全上前小声道:“皇上节哀,皇太后素来心疼您,您若是这样想,她老人家在天上瞧见了也会不开心的。”
皇上将头垂了下去,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用力捏着自己的额心。
因为今天是除夕,所以贵妃也从涟漪宫出来了,这么些天被关在宫里,她的气色难免苍白。
她身上早就换了身素色的长袍,脸上也未施粉黛,与旁边稍微打扮过的嫔妃们相比,她这幅样子让皇上看着舒心了不少。
宫里的嫔妃才不会管皇太后去世,她们有些长久都没有接触过皇上的,只恨不得在今夜好好打扮一番得到皇上的注目,当然这打扮也是有心机的,既不能太鲜艳,也不能太普通了。
可是她们就算是再打扮,也比不过贵妃这几日被关在宫中所显出的天然的疲惫之感。
就是这刚刚好露出的疲惫,让皇上觉得贵妃跟他现在的心情是一样的。
贵妃上前,恰好靠在他的身边却不会太过亲昵:“皇上,张公公说的对,皇太后素来心疼您,您说这样的话,别说臣妾听了不开心,若是让皇太后知晓了会心疼您的。”
皇上拍拍她的手:“可是朕心里难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