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抿唇道:“近来发生的事情是多了些,可是这也是怨不得皇上的,臣妾倒是有个解决的办法,皇上可要听一听?”
一听这话,皇上立马道:“贵妃快说!”
她低下了头,一派娴静温柔之态:“皇太后素来吃斋礼佛,这是全宫里都知晓的事情,如今她老人家仙去,若是皇上派人守在她的陵墓前日日吃斋念佛,不仅全了您的孝义,还能借此替咱们大魏祈福,皇太后知晓了必定是欣慰的。”
皇上听闻此言脸上露出了笑来,接着又收敛了:“是是,朕怎么没有想到呢!母后生前就曾交代过朕,待她老人家仙去不必葬到皇陵,要将她葬在城外的普陀寺里!”
皇上全然失了计策,问道:“可这该派谁去呢?既能代表朕的孝心,还能替大魏祈福。”
贵妃抿唇,抬眼扫了跪在地上的一众人,目光触及到某个白色的身影时,眼底划过抹怨恨。
从前她与安贵嫔是极好的,毕竟是自己的陪嫁丫鬟,可是却没想到竟做出勾引皇上的事情,自然惹她厌烦,所幸那人命薄死的早,只是留下了个公主,让她每每看到便想起曾经被背叛的屈辱。
天助她,这个孩子长大了也是个无用的,平日里就只知道跟下人发发脾气,她也就大发善心不再去刻意的刁难她了,毕竟她自己作就能作死。
可是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栽在了她最瞧不起的人身上。
她膝下就只有魏紫安跟魏照天两个孩子,她背后又有柳家倚仗着,未来的皇位势必会落在她儿子的手中,可是没想到皇上竟然听信了小贱人的话,剥夺了魏照天成为太子的可能。
她怎么不恨?
贵妃看着底下跪着的人道:“皇上,您有这么多的孩子,他们也都是皇太后的孙子孙女,代替您去是最合适的。”
贵妃话落,除了皇上面露喜色,底下跪着的一众嫔妃却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有些大胆的甚至对着贵妃露出哀求的面容来。
宫里长大的孩子都是娇生惯养的,就算再不济,也比在那劳什子的佛寺里强。
而且普陀寺在城外,是个极偏僻又肃静的地方。按理说皇太后死后就算是被藏在佛寺也应该是个名声极大的地方,可是当今皇上本就是草莽出身,皇太后更是个节俭的性子,早就看上了普陀寺这个地方。
去住个一两天都受不了,更别说是为着给皇太后给大魏祈福的名号去,怎么着也要在哪里待上个三五年。
若是皇子这一去,回来后朝廷的势力还不知变成怎样,若是个公主去,大好的年华在佛寺里度过,那里吃不好睡不好,又不可能跟宫里一样每日学些才艺,回来后定是比不过自小在宫里长大的。
刘贵嫔扬起头来小声道:“皇太后仙去,臣妾心里难受的紧,飞儿曾经还与臣妾说过等太后身体好了要去她跟前说话的,可怜了这孩子前日里冻着了,生了场大病,太医说要在宫里好好养着不然身子就废了,若不是这场大病,他肯定是第一个要去的!”
刘贵嫔这么一说,底下开始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之前没病的也被说了有病。
唯有魏宝亭跪在众位皇子皇女之间,脸色渐渐发白,指尖也紧紧的攥了起来。
皇上被他们吵的头疼,开口大声说了句闭嘴。
贵妃心里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却见跪在下方的魏宝亭忽然走上前来,跪在了皇上的面前。
皇上冷眼瞧着她:“是朝华啊,怎么?你的身体哪里不舒服啊?”
魏宝亭冷静道:“回父皇,儿臣的身体一切都好,并无不舒服的地方。”
“哦?”
魏宝亭抬起头来,眼里映着跳跃的火光,本就白皙的小脸此时显得越发的苍白,可说出的话却仿佛有千斤重:“儿臣愿意前去普陀寺,替皇祖母替大魏祈福。”
话落,余光果然看见贵妃冷下去的面容。
魏宝亭说完便将身子俯下去,额头磕在交叠的手背之上。
凭着她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根本是斗不过贵妃的。因着此前与五皇子的事情,她肯定心里恨极了自己。
这次普陀寺的建议,她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旁人都有母妃只她一个人没有,自然没有人会为了她说话。
而且在众位妃子推脱的时候,贵妃此时再开口,定然会给皇上留下好的印象,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她自己来说。
把自己置于主动的地位,总好过任人摆布。
皇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沉眸盯着跪在地上的魏宝亭,食指慢慢的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一派诧异的神情:“小六可是真心的?”
魏宝亭道:“皇祖母一辈子都在吃斋念佛,心系皇上心系众生,儿臣不过去普陀寺待个几年而已,既没有皇太后的坚持也没有父皇为大魏考虑的大义,不过是想尽一尽大魏公主的责任罢了,还望父皇成全。”
她这一番话说的皇上心头微动。
“你素来性子跋扈,又娇贵的很,普陀寺不比皇宫,那里吃的不如宫里精致,就连睡觉的地方你可能也不习惯,当真决定了?”
魏宝亭抬起头来,坚定道:“父皇,这不算苦,更何况儿臣甘之如饴。”
皇上眼里满是喜色:“好,不愧是朕的公主!”接着他又扫了跪在地上的嫔妃一眼,冷哼道:“你看看你们,连个十二岁的小姑娘都比不过,整日里就只知道吃喝玩乐,可有小六半分?”
他背着手对着张福全道:“替朕宣旨,封朝华公主为长公主,三日后便替朕送皇太后的棺入普陀寺,在普陀寺守孝三年,亦为大魏祈福。”
长公主是公主最高的殊荣,一般只有皇后的女儿才可被封,且地位尊贵,就连贵妃也压不过长公主。
是以听到皇上这话时,底下不少人露出了羡慕嫉妒的神情,贵妃更甚,险些压不住脸上的恨意,她咬着牙劝道:“皇上,朝华公主现在年龄还小,这样封她是不是不太合适?”
皇上扫了她一眼道:“哦?那贵妃可愿让长乐去守灵啊?”
贵妃脸都白了。
魏宝亭抬眸,正巧与贵妃带着恨意的目光对上,寒凉的目光刺的她心里一颤,继而将腰板挺直,直视着贵妃的目光,眼里泄出了抹嘲讽,大声道:“儿臣谢父皇。”
待众人都离开了后,张福全才上前道:“没成想,这六公主倒是最让您省心的了。”
皇上亦露出欣慰的表情来。
听雨轩里,魏宝亭将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方才在偏殿里,她紧张的后背都塌湿了。现下进了浴桶里,带着热气的水将身体包裹住,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吉祥在水里洒进些玫瑰制成的水露:“殿下闻闻,香不香?能美白嫩肤呢。”
魏宝亭笑着应着了一声,面容带着疲惫。
玉嬷嬷上前加了热水道:“以前老奴总觉得殿下还小不懂事,现下看来您长大了。”
“若不是殿下主动要去,话要是从贵妃嘴里说出来,功劳便全是她占了,且去了普陀寺,咱们人单力薄,必是要受些欺辱的。”
魏宝亭也正是这样想的。
她本来以为自己主动要求去会让皇上高看她一眼,这长公主的封号实在是意外之喜。
她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水桶里,乌黑的长发在水面上漂浮着,她只憋了一会儿的气又将头探出来,水珠从她白皙的额头一路滑下,掩入脖颈下方锁骨之间。
随着她的动作,玫瑰的香气也渐渐在空中弥散。
站在一旁的玉嬷嬷等人脸上带上了笑意,瞧着她并没有因为要离开皇宫而面露悲伤,反而从容的很,便也都放下了心去。
待众人都离开了,魏宝亭才将双手扶在浴桶的壁上,下巴抵在上面,半垂着眼。雾气在她的眼底越聚越多,渐渐朦胧起来。
她闭上眼睛而后喃喃道:“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你一眼。”
三年不短,不少的感情就是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疏离。她与谢之州相处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等她再回宫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境地。
可是不管她有再多的不舍,还是要离开的。
作者:谢之州:浴桶里的殿下,想看
魏宝亭:看不到了,要走了
谢之州沉思一会儿:好,等三年后……
魏宝亭:嗯?
谢之州:咳咳……共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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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恢复原点更新,晚上九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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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评论区里好多妹子说谢之州纳魏紫安为妃的问题,下面要剧透了哦,不喜欢剧透的妹子略过~
那两句话是宫女说的,并不代表谢之州确实那样做了。虽然但是我对自己的儿子要求还是挺高的,我不会允许他做出伤害女儿的事情的。
妹子们放心看就是~
还有他是行的!行的!非常行!
马上就能看到后续了~不要着急~
(天哪,感觉自己好啰嗦QAQ)
【感谢今天为本书投雷and营养液的妹子们~】
第31章 十八个小公主
三日后,大晴。
魏宝亭穿一身繁琐的绯红宫装, 头上亦佩戴着金玉珠钗。她的视线在来往的人中扫了一眼, 并没有瞧见想要见的那人的身影,掩下眉宇间的失落, 对着轿子里的皇上道:“父皇,儿臣此去一别就是三年, 可否准许儿臣提一个小小的愿望?”
轿帘被掀开,皇上探出头来, 瞧着面前与安贵嫔有几分相似的小脸。
她今日盛装打扮, 容颜颇是惊艳, 就连见惯了美人的皇上也忍不住感叹一句,她如今小小年龄就有如此容貌, 安知三年之后长成人又会是何等风姿。
点点头:“朝华尽管说便是。”
魏宝亭福了福身子道:“儿臣自小便住在听雨轩,里面的宫人待儿臣尽心尽力, 让儿臣很是欢喜, 儿臣此去, 他们没了儿臣倚仗, 还望父皇多担待着些。”
皇上眯起了眼睛,继而笑了起来:“朕懂你的意思, 那名唤小谢的宫人对朕有救命之恩,朕知他是你的随侍,瞧着他武艺颇高,便留在了朕的身边。”
他握着魏宝亭的手轻拍了几下:“小六跟你的母亲一样都是心善之人啊。”
得了皇上这句话,魏宝亭便知晓他身上应该是没有大碍了。虽然书中并没有提及谢之州是如何得到皇上的宠信的, 但大抵就是因着此事了。
他在宫宴上救了皇上一命,且武艺连殿前侍卫都比不过,自然是得到了皇上的青睐。徐妃又颇得皇上的宠爱,有了徐妃做倚仗,未来的他定能得偿所愿。
她记得清楚,不久后皇上便会成立镇安司,用来监督朝廷官员的机构,谢之州也会如愿成为镇安司的掌权人,腰间一把长剑可越级斩杀重臣。
虽然先前的时候有不少的官员上书恐有宦官擅权的祸患,可当时的皇上对谢之州的话言听计从,便是谢之州手中的权势,也不是朝中大臣可以违抗的,只能在他的压制下战战兢兢的说话办事。
魏宝亭往后又瞧了一眼,最终只能进了轿子,随着人马远离了皇城。
普陀寺只是魏都城里一座小小的寺庙,但是胜在地处偏僻,人烟寂静。
寺庙里的大多是些姑子,是以来到这里魏宝亭也不需要多加避讳。
马车行了一天一夜才到了城外半山腰的普陀寺里,寺里的姑子们早就在外面等候着朝华长公主的到来。
因着是来给仙去的皇太后守孝的,是以她刚刚下了轿子,只吩咐人把东西都放到她住的厢房里,连忙跟着棺橔去了佛堂里。
她跟着诵经的姑子念了大半个晚上这才回到厢房里去。
玉嬷嬷早就将一切都收拾好了,见着满脸疲态的魏宝亭,连忙上前将她揽在了怀里:“殿下累了吧?老奴方才去厨房里瞧了瞧,虽然不能沾荤腥,但是还有新鲜的豆腐呢,已经派人去做汤了,殿下等一会儿,喝完了再休息。”
魏宝亭低低的嗯了一声,依靠着玉嬷嬷闭上了眼睛。
吉祥抿住唇,若不是玉嬷嬷不让她说话,她早就一股脑的把不满给倒出来了。
这间厢房根本就是没有人住的破烂地方,头顶露风不说,门板子吱呀吱呀的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下去,床榻更是硬的厉害,被褥都是一股子嗖味。
这样的环境,怎么能够住人呢?
魏宝亭今日奔波了一天了,刚下轿子就去了佛堂里跪了大半宿,是以现在又饿又累,等她迷迷糊糊睡醒一觉后,肚子咕噜的叫了起来。
她从玉嬷嬷的怀里起身,摸摸肚子问道:“嬷嬷,豆腐汤什么时候做好呀,我饿了。”
玉嬷嬷应了一声:“殿下且等等,奴婢去厨房里催催。”
玉嬷嬷走了之后,魏宝亭这才擦了擦眼睛打量起她住的这间厢房,继而她诧异的问道:“寺庙里的房子都是这样的吗?”
也太破了吧?
吉祥瘪着嘴巴闷声道:“殿下,您别怪奴婢多嘴,这地方根本就不是给人住的,她们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等了好一会儿,玉嬷嬷才两手空空的走了进来:“厨房里的门上了锁,本想着老奴去做些吃的的,可是现在进都进不去。”
听到此话,吉祥顿时红了眼眶:“哪有这么欺负人的,殿下可是皇女,在宫里过的最不好时,也不像现在竟连顿饭都吃不上。”
魏宝亭将帕子递给吉祥:“没事的,等明天早上再吃饭吧,现在先睡觉。”
玉嬷嬷应了一声,继而道:“哭也没用啊,这些人摆明了是要欺负咱们。更何况如今送棺的宫人都回去了,就算此事闹出去,也只会是咱们的不对,她们大可说半夜不开火是规矩,现下又是皇太后的丧期,还是少些麻烦吧。”
魏宝亭也是这样想的,如今她们刚来普陀寺,连这里是什么情况都没有摸清楚,还是小心行事的好。
普陀寺在半山腰,现下又正值冬季,迎面吹来的风都是冷的带刀的,刮在脸上疼的厉害。
这几天天气不好,忽闻空中一声惊雷,继而天空飘起了细密的小雨,凉丝丝的雨点子落在泥地上,霎时间普陀寺的小道上便泥泞起来,轻踏一步都是溅起的泥点子。
玉嬷嬷在旁打着伞,魏宝亭双手提着裙角,尽管走的小心翼翼的,裙角还是溅上了泥,更何况她现在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那污渍显眼的很。
玉嬷嬷:“殿下小心一些,前方有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