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眉梢点花灯——沉筱之
时间:2020-05-25 09:06:22

  她方才还神伤,转眼就开心起来。
  一瞬间犹如云霾散去天光倾洒。
  日破云出般令人喟然。
  小小的幼崽,眉心有一道白,虽然有些病恹恹的,双眼却很有神,很好看,一定会很聪明,就像云浠的阿黄一样。
  程昶心念微动,不知是为了成全云浠还是为了成全自己。
  将幼崽往前一递,“你来养它。”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才是男二,但是这篇单纯的1v1,男二戏份不太重。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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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章 
  云浠一愣:“三公子不想养吗?”
  他很喜欢它, 她看得出。
  “想。”程昶道,“但我府上人多手杂, 只怕会养不好。”
  这是实话。
  他今日虽来看狗, 并未打算要立时领一只回去。
  王府的小厮缺乏管教,这只柴犬这么小, 指不定哪一日他不在就闹出幺蛾子。
  云浠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接过幼崽。
  这幼崽认人得很,不过小半日光景, 已然熟悉了云浠,眼下回到她怀里,舒适地“呜”了两声。
  程昶实在喜欢,又道:“给它取个名字吧。”
  立在一旁的程烨插话道:“这小狗身子孱弱,前头两只兄弟都没了, 只怕名字不能起得太好, 否则会伤寿数, 云浠小姐不如给它起个贱名,好养活。”
  云浠听了他二人的话,托起小狗崽端看了一阵。
  它不知从哪儿蹭了一身泥, 脸上身上都脏得很。
  取个贱名……
  云浠道:“就叫它脏脏吧。”
  程烨一愣,笑道:“这个名字好。”似又想起什么, 说, “在下这便吩咐府上的下人备一个木笼子,待会儿宴散了,云浠小姐方便将脏脏带回府上。”
  日暮戌时, 开宴了,云浠与程昶将脏脏托给南安王府的下人,一并去中厅赴宴。
  路上,云浠想起侯府内贼的事,她虽怀疑罗姝,奈何没有证据,便与程昶说还在查。
  程昶回说不必急。
  两人的坐次不在一处,入了厅便分开,三公子与琮亲王妃是南安王府的上宾,去了首席。
  然而一个月前,罗姝的父亲罗复尤提了四品枢密直学士,她今日的坐次倒是与云浠挨着。
  云浠心心念念着要从罗姝这里打听出加害程昶真凶的线索,旁敲侧击了大半晌,罗姝却只说些车轱辘话。
  陪方芙兰去药铺的人是她,方芙兰在药铺行针时,她的确离开了大半个时辰。
  云浠问她为何离开,罗姝一笑,说:“那铺子里的药味儿刺鼻得很,我闻不惯,就出去走了走。”
  云浠被她这一通举重若轻的辩白弄得迷茫,一时间竟怀疑起两回给真凶泄露消息的人究竟是不是罗姝。
  云浠不知自己是否小瞧了这个表妹,好在她问话问得严谨,没让罗姝瞧出什么端倪。
  两人又说起其他,罗姝支支吾吾道:“阿汀,我与你说一桩事,你可不要怨我。”
  这事的前半段,云浠其实是听说过的。
  六月初,京郊流寇频频生乱,今上想着秋节将至,命枢密院在秋节前把流寇的乱子平了。
  这事本来是小事,坏就坏在今上指派去平乱的人是姚杭山,姚杭山嫌麻烦,私下里把这事交给了罗复尤处置。
  罗复尤早前是忠勇侯麾下的统领,然而回京后,他多办理文书政务,久没调遣过将领,及至六月中,京郊流寇的乱子非但没平,还愈闹愈沸扬。
  今上为此大肆发作了一通,甩了脸色给姚杭山看。
  姚杭山也郁郁,觉得是罗复尤牵连了自己。
  况乎这些年,罗复尤升迁得快,眼下已然官拜枢密直学士。
  外头便有风言风语说,罗复尤其实是故意不把差事办好,削弱今上对姚杭山的信任,以便有朝一日取姚杭山而代之。
  这些流言听多了,常人心里都会起一个疙瘩。
  姚杭山又不是一个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不多久,便摆出了一张冷脸给罗复尤看。
  姚府与罗府两家的关系至此疏远。
  罗姝道:“按说这是我父亲与她父亲之间的事,不该影响到我和素素,可是五日前,我二人结伴去裴府探望老太君。老太君她……大约因为你退亲的事,还在气恨裴二哥哥和素素,裴府的人便只将我请了进去,让素素在外厅里空等着。”
  “我原以为依素素的脾气,她必不愿等我,早一个人走了。谁知她竟真真在外厅里等了一个来时辰,直到撞见裴二哥哥送我出来,才跺脚离开。”
  “而且这些日子……”罗姝说着,看了眼云浠的脸色,“不知为何,裴二哥哥竟是与素素疏远了,几回在别府的席上相见,他也只与我说说话。”
  “本来嘛,咱们三个,你、我、裴二哥哥早年同住在塞北,关系就比旁人近一些,多说几句也没什么,谁知竟让素素生了误会,加上我父亲与她父亲的事,她就不理我了。”
  罗姝说着,去摇云浠的手臂:“阿汀,你看,我都与你坦白了,你可千万不要跟素素一样生我的气,不然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云浠一头雾水地听她说了半日,最后莫名其妙:“我生什么气?”
  罗姝道:“我怕你像素素那样,以为,以为我与裴二哥哥……”
  云浠明白了。
  她这才与裴阑退亲,转头罗姝便与裴阑走得近,罗姝的意思,大约是怕她因此对自己心生嫌隙。
  再往深一层想,老太君在裴府一言九鼎,而今云浠退了亲,她气裴阑与姚素素暗通款曲,是必不愿让姚素素过门了。
  但罗姝不一样,老太君虽不如喜欢云浠一般喜欢她,到底还是认可她的。
  裴阑早已到了议亲的年纪,这厢娃娃亲一解,总不能一直不娶妻。
  指不定姚素素对罗姝的气恨并非空穴来风,裴府与罗府已暗中议上裴阑与罗姝的亲事了。
  罗姝这番话,更多是为试探云浠的态度。
  云浠道:“你放心,我不会多想。”顿了顿,又补一句,“便是你与裴阑真的有缘,要彼此结为亲家,我也只会给你们道喜。”
  罗姝一听这话,脸倏地一红,拿手轻轻一推云浠,嗔道:“你胡说什么呢?再这么说,当心我不理你了。”
  一时宴毕,众人与南安王道了辞,三三两两地出了府。
  程昶是上宾,与琮亲王妃走在最前。
  府上的小厮已套好了马车,琮亲王妃辞别了南安王与王妃,方走至马车前,心中不快便已按捺不住,低声斥程昶:“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程昶愣了下:“我怎么了?”
  “你还装作不知?南安王府的人都已与我说了,今日你分明是与绾儿同来,你见到她,却视若无睹,下午在竹林,你还为着一只狗,一味帮着那侯府的小姐,丝毫不顾绾儿的颜面与感受,你是没瞧见绾儿来宴席时,眼圈都是红的么?”
  程昶问:“林若楠也在竹林里?”
  他是真没注意到她。
  想了想,又问,“她几时与我一同来的?她不是乘母亲您的马车吗?”
  她们是表姨母,在程昶看来,乘一辆马车是天经地义。
  程昶道:“我还以为母亲您让她与您同乘一辆马车,是为还她那只留在食盒里的耳珰,我还专门避了嫌。”
  琮亲王妃只觉得鸡同鸭讲,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答这话。
  半晌,她问:“昶儿你……是真不喜欢她?”
  “真不喜欢。”
  琮亲王妃温声劝道:“我不是说了吗?绾儿做你的正妃,是真真的合适。你不喜欢不要紧,日后纳侧妃,纳良妾,喜欢哪个……”
  程昶的脸色冷下来:“我只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别的没想过。”
  又说,“母亲还是早日帮我将耳珰还了,把话说明白吧。我与林家的小姐其实不熟,这些事由我亲自去做,那就很难看了。”
  “你——”琮亲王妃结舌。
  看程昶面容冷峭,一副不容反驳的样子,她败下阵来,道一声:“罢了。”
  再不理程昶,就着侍婢的手,上了马车。
  程昶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走,一展眼,却见云浠抱着脏脏也从南安王府里出来了。
  脏脏蜷在木笼子里,似是对这外间世界十分好奇,仰头四下张望。
  程昶心念一动,想上前再去看看它。
  刚走了没两步,却听一声:“云浠小姐留步。”竟是那小郡王程烨从南安王府里追了出来。
  他伸手递给云浠一个小巧的食盒,道:“脏脏太小,身子孱弱,只怕尚不能吃米糊,我命人弄来些羊奶,小姐回府后喂给它即可。”
  云浠接过,应道:“真是多谢小郡王了。”
  程烨看着她,夜色里,她眸子里似有星子萧疏,比白日要文静些,却依然明亮。
  他忍不住道:“云浠小姐不必谢,我也是习武出生,一直仰慕忠勇侯和云洛将军的风采,可叹不能亲睹一二,今日在竹林里见识了云浠小姐的身手,谓为叹服,眼下不过是帮着照顾照顾脏脏,实在不敢居功。”
  他这么说,云浠就想起来了。
  南安王府武学传家,上两辈的南安王都是领过兵的,与忠勇侯府一南一北镇守两疆。
  可惜这一辈的南安王被招回了京城,几个儿子虽也习武,官都做得很小,便说眼前的小郡王程烨,他也是封了世子后,才在枢密院在京房里任了一个七品统领的职。
  云浠客气道:“小郡王说笑了,南安王府英雄尽出,实乃我辈楷模。”
  言罢,辞别了程烨,上了自己马车。
  南安王府的宾客已散得差不多了。
  月色下,云浠的马车辚辚而去,程烨立在原处看着,直到瞧不见了,才折身回府。
  程昶还在原地。
  一旁的孙海平问:“小王爷,怎么着?您是眼馋那破落户小姐手里的狗崽,想再去跟这穷酸郡王家讨一只?”
  孙海平就是程昶身边的小厮,嘴忒贱的那位。
  “叫小的说,马场里那七八只狗,都没那破落小姐抢走的这只好看,要不咱撵上去,叫她把这只给咱们,不给就摔了,反正小的看她也养不活。”
  程昶无言地看孙海平一眼,一声不吭地上了马车,放下帘,说:“回府。”
  孙海平应:“好勒。”也跳上车前座。
  马车辘辘跑了一阵,程昶又掀开帘,吩咐孙海平道:“你明日一早,命人备一碗羊奶。”
  “咋啦,小王爷,牛奶喝腻了,改喝羊奶了?”
  程昶继续道:“备好送去忠勇侯府。”
  “这天太热了,羊奶不经放,以后日日备一碗,赶着天亮送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一章说皇帝要赶在夏至节出宫,与民同乐,这个夏至节改成了秋节(立秋),不然时间不对,因为夏至过了才入伏,到农历六月底,已经二伏快三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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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章 
  方芙兰不喜猫狗, 云浠把脏脏带回府后,把它养在自己院里。
  巴掌大的小狗, 一日一个样, 脏脏初来时,连走路都磕绊, 从院门口跑到云浠屋前,一路要栽好几个跟头。
  云浠原还愁自己养不好它,谁知半月下来, 脏脏被三公子和小郡王一早一晚两碗羊奶供着,一日比一日健壮。
  有回田泗来寻云浠,见脏脏正在吃奶,咋舌:“这、这、这小狗崽,咋吃得, 比人还好?”
  云浠看着脏脏碗盆里的新鲜羊奶, 也觉得受之有愧。
  她起先觉得脏脏身子孱弱, 怕养不活它,程昶和程烨初命人送羊奶时,她便收下了。
  而今脏脏活蹦乱跳, 白叔腿疾大好,阿苓又做了些缝补活计添补家用, 云浠每月能匀出点银子, 拿出来每三日买一碗羊奶,再配上米糊,也是养得好脏脏的。
  云浠这么想着, 隔日一早便让赵五去琮亲王府和南安王府辞谢。
  当天下午,赵五就回来了,带话道:“小郡王说,脏脏是生在南安王府的,那日承蒙大小姐您救它一命,南安王府应该管它。”
  “三公子说,脏脏本来是他要养的,但他怕家中厮役不好管束,把这麻烦推给您,心中过意不去,加上放心不下脏脏,等三个月后再断奶。”
  两边话都说得漂亮,还顺带捎回来一只空心的木球,一盆捣软和的骨头肉,都说是给脏脏的。
  云浠只好收下,问:“那三公子和小郡王还说过什么旁的没有?”
  赵五想了一下:“有。三公子和小郡王都说,想改日过来看脏脏。”
  一旁敞着肚皮晒太阳的脏脏似听懂了这话,欢愉地“嗷呜”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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