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远看着季敏笑靥如花的脸,也不禁笑了,拿手指了鹦鹉:“你才是小混蛋呢,诶,没想到被鸟铺的伙计给骗了,还花了我五十两银子。”
季敏笑:“没事,我倒觉得挺可爱的,养着吧!对了,这五十两银子我给你!”
裴清远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从怀里拿出香囊,展开给季敏看:“我要你的银子干什么?我又不是没有钱。”
季敏瞧了一眼,里面有些散碎银子,还有几张银票,笑:“哟,钱还不少,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谢谢清远哥了!”
……还有一年就要成婚了,还与他分得这般清楚,还要谢谢他。
裴清远不说话,只是用手摆弄着香囊。
而季敏的注意力则全在鹦鹉身上,吹着口哨逗弄它。
裴清远不得不出声:“小敏,我这个荷包有些坏了!”
季敏看了一眼,发现荷包下面的确开线了:“诶,你怎么这般节省,早些让府里的绣娘给你做一个就好了!”
裴清远垂眸轻轻道:“这个荷包是你让丫鬟给我做的,我就一直带着呢!”
季敏早就忘了有这事,听了裴清远的话,便回头对知春道:“去问问院子里谁手里有做好的荷包,拿来一个!”
除了府里的绣娘,她的院子里自然有擅长女红的丫鬟,做些她自用的小物件。
一会儿,知春拿了三个荷包进来。
裴清远心里微叹一声,诶,这辈子,他想用季敏亲手绣的荷包是不可能了。
裴清远刚想挑一个,季敏很大方的摆摆手:“你都拿去吧!”
好吧,好歹她用的荷包也是她院子丫鬟绣的。
裴清远记得季敏现用的是一个墨绿色清竹荷包,他便先拿了一个青色峻石荷包,绿竹配青石嘛!
“对了!婶娘今日没训你吗?”
“说了几句!诶,那个张王八怎么样了?”季敏只负责打人,善后的事情一般都是由裴清远处理。
“卧床了,我看没两、三个月鞭伤是不能好的!不过,他给京里去信了,要请旨处罚你!”
“写信告状,那就让他再多躺两个月!”
“嗯,我已经安排郎中和他身边伺候的人,给他的药里多加些调味了!”
“行啊!”季敏冲裴清远一竖大拇指,他竟然把张王八身边的人都给收买了。
裴清远一笑:“对了,你和韩叔、婶娘对这事怎么商量的。”
季敏鞭打钦差,到底是大罪。
“我爹让我去江东避一避!”季敏随意道。
“去江东?”裴清远一皱眉:“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
“董长林董叔在江东晋阳,我正好去看看他!”
裴清远当然不愿意季敏去:“董叔虽与韩叔少年结义,但是已经有近十年未见了,这人心难测,你贸然去江东,恐怕难保安全。”
季敏满不在乎的用自己的肩头顶了裴清远一下:“清远哥,放心吧,我爹自会有安排的。”
裴清远看着她这哥俩好的动作,无奈的叹了口气。
正房内季玉璃也有些忧心忡忡的对韩宗渊道:“董长林虽是你的结义兄弟,但他为人过于精明,浮躁,这次虽然想与你联手,但未必是完全真心实意,你让敏儿去江东,恐怕会有危险吧。”
女儿现在虽已带兵打仗,但身边都是幽州的老人儿,都是值得信任的人,而且还有韩宗渊护着。
季敏一向出生牛犊不怕虎,就怕去江东离得远了,真有什么事情,他们鞭长莫及,无法及时救援。
韩宗渊喝了一口茶:“不管怎样,我和长林二十几年的感情了。如果他真心帮我,江东的确是很好的助力,这一次我不能去,也必须让我最心腹和信任的人去,方能显出我们的诚意。
两个儿子现在都在京城,我们身边只有敏儿在。
也只有敏儿去最合适,还能趁机探查江东东夷人的一些动静,以及当地的地理军情。
而且敏儿也一直嚷着要出去转一转,明年她就要与清远成亲了,真要嫁人了,以后也就不得机会再出去玩了。”
季玉璃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只有季敏去才能最放心。
“夫君,你说女儿到现在也没看出来想要成婚的样子。昨日给她试嫁衣,她连看都不看就让我们随便的弄,我看她还是一直把清远当成哥哥!”
“唉,敏儿你也知道对这些事一向不上心,好在清远对她是一心一意的好。
这世间,好多夫妻,都是媒妁之言,只有成婚当晚才得见面,敏儿与清远这样已经是非常好的了。
这次让敏儿出去转一转也好,感受些人情冷暖,也许回来,她对清远的感觉也就不一样了。”
二月初八,刚刚过完年。
季敏带来知春、知秋还有三十名侍卫,化装成返乡的经商人家的小公子离开幽州,赶往江东。
幽州偏北,季敏一行是先到江南的镇安,由镇安到金陵,再由金陵坐船赶往江东。
此次去江东,季敏一是公事,二是游玩。
从幽州到镇安,大约需要五日的行程,中间有一段路,要穿过荒无人烟的天目山山脉。
因天气寒冷,季玉璃严禁季敏骑马,而是让她坐了马车。
季敏哪是听话的性子,奈何季玉璃交代了知春、知秋,还有这次的三十名侍卫的护卫长,也是韩宗渊的心腹林五叔一定要约束好季敏。
知春、知秋也怕天气太冷,如果小姐一直骑马冻病了,也是不好,季敏只能多数时间是坐马车。
一行人走了三天,进了天目山的官道。
季敏推开马车的小窗扇,一股寒风扑面而来,路两旁的山岭被皑皑大雪覆盖,一片萧索的白茫茫。
季敏的车上放着小炭火炉,知春另灌了汤婆子让季敏搂在怀里,又放了一个铜脚炉在季敏的脚边,倒是暖和的很。
不过季敏看了车外骑着马的林五叔和侍卫们冻红的脸,便吩咐知春道:“告诉林五叔,不着急赶路,找个地方让大家休息休息,暖暖身。”
赶巧,前面就是一个小村庄,村口竖了旗,上写着“面馆、茶水”四个大字。
这样的冷的天气,能喝口热水,吃碗热乎乎的面条,当然是太好了。
季敏的马车进了村,刚到面馆门口,就有伙计就迎了上出来,殷勤的上来帮着牵马。
等季敏一行进了面馆,一看里面就五张桌子,他们这三十人便把屋子坐得满满登登。
伙计用肩上搭的手巾拂拭了长条凳上的灰尘,先端出一摞粗茶盏和茶壶:“各位客官,先喝口茶水,暖和暖和,小店小本经营,只有素面和牛肉面两种,客官吃什么面?”
这么多侍卫,当然吃带肉的了,季敏点了三十三碗牛肉面。
这时面馆儿门一开,又走进两个人来。
季敏看前面的人是三十左右男子,管家模样打扮,他后面跟着个俏丫头。
那俏丫头看屋里坐了一群男子,便用丝帕捂了口鼻,有些嫌弃的对那男子道:“兴叔,夫人和小公子是不可能下车在这种地方用饭的。”
那个叫兴叔的无奈的叹了口气:“走了一上午了,就碰见这么一家面馆,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用饭了。”
俏丫头哼了一声:“那我去问问夫人和小公子吧。”说着扭着身子出去了。
季敏看着这管家和丫鬟都穿着不俗,便顺着面馆窗户看出去,就见外面一队马车,能有七八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行。
季敏看马车车辕上标了一个楚字,那个俏丫头站在一辆马车旁边,不知说什么。
然后就见马车的车窗被一只手慢慢推开。
季敏就见那只手,五指修长,指甲剪得干干净净,手上的肌肤白得像玉一般。
季敏的两个哥哥还有裴清远都算美男子,但他们的手,与这只手相比还是多有不如。
只看这只手,便可以想象车里的男子容貌必定不俗。
李敏来了好奇心,坐直身子,伸长脖子向窗外瞧,想看一看这车里的男子长得到底是什么样。
可惜,车里人只与俏丫头说了两句话,便要关了车窗。
季敏撇了撇嘴,这车里的男子怎么像深闺美人儿一般,还不容易见到真颜。
正在腹诽间,她的目光便对上了一双黑濯濯的眼眸。
季敏一下子愣住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美的眼睛。
眼角微微上扬,睫毛又细又长。
双目则似一泓深潭,深幽的眼底自有一番摄人心魄的冷月霜华。
季敏还来不及看清他的脸,车窗便关上了。
这时,那个俏丫头又带了两个小丫头进来了,三个人手里都拿着个大肚白瓷釉花茶壶。
季敏看那三个茶壶瓷胎润白细腻,便是好物件。
俏丫头先对管家道:“公子说,先赶路,到前面的齐家镇在休息。”
接着有对伙计道:“小二,把这三个茶壶给我灌满开水。”
伙计忙应了声是,小心翼翼的接过茶壶。
等灌满水,伙计脸上陪着笑:“客官,你这茶壶虽然是双层的,也是有点烫手,您拿好了。”
俏丫头哼了一声,脆生生道:“先放桌面上。”
伙计忙把茶壶放到桌面上,上来一个小丫头,拿了绢帕,把茶壶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才抱着走了。
看得知春、知秋都忍不住对视一撇嘴,真是好讲究啊!
伙计笑着来了句:“这一看就是去栖云谷听玄真道长讲道呢。客官你们也是去听道吧。”
……听道?
季敏细问,原来天目山栖云谷有一复真观,观中的玄真道长,道法精深,而且善医术,每年二月十五,他会开坛讲道,也会让观中的道士们给百姓发药丸,强身治病。
哦,竟有这种热闹事,季敏当然要去看看了。
等季敏这些人吃完面,林五叔上来与季敏道:“公子,看天气要下雪,我们得快些赶路了。”
季敏看了乌云翻滚的天空,点了点头:“那就快点走吧!”
一行人快马加鞭,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齐家镇。
齐家镇其实就是个百十户的大村庄,唯一的一家客栈,幸好倒是不小,一个大场院,上下两层土楼,看上去还算干净。
季敏进了院子,便看见里面停着的那些带楚字的马车,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鹅毛大雪伴随呼呼的大北风,倾落下来。
季敏刚一进客栈,又看到那位俏丫头,满脸焦急,正拉着哭腔问掌柜:“店主,你这镇上有没有郎中!?”
掌柜忙道:“这镇上只有一位赤脚郎中,但他昨日去栖云谷了听道去了,怎么也得十五之后才回来。”
俏丫头眼圈都红了,急得直跺脚:“那就没有别人能看病吗?我家公子疼的都不行了!”
掌柜的摇头:“我们这种小地方,没有人了!”
……公子?
季敏想起那双眼睛,她又是古道热肠的人,便走上前,对俏丫头道:“这位姑娘,我这个兄弟懂得些医术,你可以带她去给你家公子看看。”
季敏说得是知秋,知秋的父亲是幽州军队里的军医,她从小便跟着学了一些医术。
俏丫头此时已没了方寸,像溺水人得了一块木板,拉着知秋便上了二楼。
二楼被楚家人包了,季敏住在一楼。
这楼是土楼,一点也不隔音,季敏练功,耳目清醒,就听见楼顶上传来妇人呜呜的哭声:“绍儿,你再忍忍啊。”
还有知秋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夫人,您别哭了,您到一边坐着,您这样影响我看病。”
嗯?怎么听着这么乱糟糟呢。
季敏想了想,终迈步上了二楼……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发红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有情腺的月老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英雄救美(一更)
季敏上了二楼, 轻叩房门。
门打开, 是今日在面馆遇到的管家。
管家见了面前这位俊秀脱俗,神采飞扬的少年郎, 心下虽一愣, 但仍一拱手道:“这位公子,您有什么事吗?”
季敏也一拱手:“哦,我在下面听到动静, 就上来看看,刚才我让我的随从过来帮忙,不知怎样?”
哦,刚才才碧月那丫头,仗着大夫人的宠爱, 也不知道拽来个白脸小子就说是郎中可以给小公子治病。
这来历不明的, 真要给小公子治坏了,可怎么办?
他有心想拦阻, 没想到小公子听说那白脸小子今日在面馆见过, 便同意让那小子给他治病。
原来那白脸小子竟是这个少年公子的人。
管家都是八面玲珑的,心里虽这般想,但面上不显, 反而脸上挂笑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敢问公子尊姓。”
“我姓季!”
“楚兴,你在与谁说话。”屋里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
“禀大夫人,是楼下的季公子过来探病。”
“季公子?”大夫人有些疑惑。
“是我家少爷。”屋内的知秋接了一句。
“噢,那楚兴, 快请季公子进来吧。”大夫人忙吩咐。
楚兴不得不做了个请的姿势。
季敏迈步进了屋。
这房间与她楼下的房间是一个格局,都是带小客厅的套间。
但是人家这房间如今收拾的,可与她的屋子大不一样。
小镇上的客栈,能干净就是不错了,季敏的屋里只有简单的桌椅、一个烛台,和一张木床。
而这间屋子明显是重新布置了。
屋子里铺上了地毯,桌上铺了桌布,椅子上搭了锦缎椅搭,茶具都换成了他们自带的。
两个屋角点了长明灯,桌子上放了四支蜡烛的烛台,蜡烛有两指粗细,照得屋里很是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