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看看吧,我会看手相。”冉非逗趣地对喵子说。喵子瞥他一眼,笑谑:“你会看相?恐怕你会的只是替女孩儿看姻缘。”
言外之意十分明显,三人都笑了。
想起什么,喵子把脖子上挂的玉拿出来给行远和尚和冉非看,“这是我一个朋友的玉,想请行远师父看看,有没有见过类似的?冉非你也看看,见过这样的玉没有?”齐兑这块玉珍贵,喵子只拿给她认为配得上看到这块玉的人看。
冉非见玉的形状像太极图的一半,很罕见,不禁摇了摇头,“玉牌和翡翠我见过不少,形状这样奇特的从来没见过。”
喵子把视线移向行远和尚,见他面容澄定,又问他:“您见过吗?”行远和尚拿起玉细细端详,手摩挲着,“羊脂玉中的极品,入手温润、寒冬不冰,只是纹样特别,贫僧从未见过。”喵子失望地叹口气。
看到墙上挂着一幅字,喵子问行远和尚,“那墙上的字是您写的吗?写得真好,能不能给我写一幅?斗方就行。”
殿里东南角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桌,看起来古旧质朴,书桌上文房四宝俱全,因此喵子断定,行远和尚能书善画。
行远和尚微微颔首,走到书桌后坐下,默默放下手中念珠,从案头拿起一幅黄绢卷轴平铺开,研磨写字。喵子近前一看,那一手簪花小楷何其出色,比起墙上挂着的行草毫不逊色。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他就在卷轴上写好了《心经》,等墨迹干了之后,双手交给喵子:“小施主颇有佛缘,贫僧便以手抄《心经》一卷相赠,愿小施主广结善缘、福寿绵长。”
喵子双手合十向他行了个礼,从他手中接过卷轴,既是有缘人,便不必道谢。喵子总觉得行远和尚看着人的时候格外有一种慈悲和亲切,让人觉得和他好像旧相识。
在行远和尚这里喝了两壶茶,二秘来找喵子,告诉她和冉非,齐夫人中午要留在这里吃斋,他们要是吃不惯素斋,可以回城里下馆子。
喵子是吃得下素斋的,但是她觉得冉非不一定,男人都是无肉不欢的,像她家叶小舷,一顿没肉就觉得自己好像没吃饭,非要吃点肉不可,在食色这两方面,他没有一点小神仙的佛性。
想起叶小舷,喵子忽然记起来,自从昨天打电话给他没打通,他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打过电话给她。这让她非常不安,两人交往这么久,他这样玩失踪还是第一次。
跑到殿外打电话给叶小舷,喵子故意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他:“干嘛呢?”“哦,喵子,我昨天太忙,忘了给你打电话,怎么样,你还在南京吗?”叶小舷声音听起来有点气喘吁吁,像是刚跑完马拉松。
“我在你姥姥家!”喵子没好气,“忙就不给我打电话了吗,不知道人家担心你吗?”
叶小舷笑了,他姥姥一家旅居法国,喵子这么说无非是想表达她的气愤,忙赔罪:“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忘记的,昨天实验室出了点小故障,我一直在找人联系处理,真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不原谅。”喵子跟他赌气,听他还在喘,疑惑:“你到底在忙什么,当力奔儿拉洋车去了?”力奔儿在老北京话里泛指那些干苦力的贫民,特意说出来则有点挖苦人的意思,喵子气叶小舷不跟她说实话。
叶小舷苦笑,“我们实验室一台仪器坏了,教授让我们先搬到库房去,我和师兄弟几个刚把仪器搬下去。”“不会找工人般啊?”喵子想,就那么乐意替学校省钱?
“工人还得现找,忒麻烦。”
“那你愿意当力奔儿卖苦力就当吧,以后也不叫你叶小舷了,叫你爱拉车的祥子。”
“我要是祥子,你给我当虎妞。”
“想得美,挂了。”
喵子学齐兑挂电话时的语气,简洁明快,两个字挂了,不给对方喘息说话的余地。叶小舷拿她没办法,叹息一声。
才挂了电话,喵子就有点后悔,自己干嘛总跟他拧着呢,他一个少爷身子,不辞辛苦去搬仪器,累得气喘吁吁,自己应该心疼他,安慰安慰他才是,怎么反而气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喵子又把电话回拨过去,巧不巧,又是占线提示音。
真就忙成这样?喵子犯嘀咕,他快毕业了,正是做设计写论文的重要时候,忙一点也正常,只能这么宽慰自己。
在慧月寺吃过斋饭,一行人便要告辞,喵子特意跑到行远和尚面前对他说:“行远师父,你要保重身体,我以后到南京还会来拜见你的。”
喵子早看出来,这位行远和尚恐怕身染重病,他说话中气不足,声音虚浮,这都是不足之症的症状。所以他研习茶道和书法,除了修身养性还能益寿延年。
行远和尚微微含笑,和老和尚并肩目送众人沿着寺前的台阶拾级而下。喵子忍不住回头看他,风吹起他宽大的僧袍,好像一团灰色的云。
作者有话要说: 入V的大肥章,小伙伴们继续支持啊。
慕承熙作为男配,在我的小说《一城风月》里 出场过,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看看。
第21章
回到北京, 喵子从机场通道出来, 一眼看到来接机的叶小舷, 激动不已, 自己有意没告诉他返程时间, 他还是准时来了, 说明他时时刻刻也在惦念自己。
喵子放下行李箱向他跑过去,旁若无人般跳到他身上, 双臂搂住他脖颈, 叶小舷搂住她的腰, 低头和她接吻。
同行的人看到这一幕都笑而不语, 只有冉非像是被定身法定住了一样,虽然也猜想过以喵子的漂亮可爱可能已经有了男朋友,真的亲眼见到心里还是一愣怔。
和叶小舷亲热够了,喵子挥手和众人告别, 看到冉非把自己丢在那里的行李箱送过来,喵子才想起把他介绍给叶小舷。
“不用你介绍, 我们早就认识。”叶小舷和冉非打了个招呼。冉非虽然比叶小舷大两三岁, 但两人一样是大院出身的部队子弟,属于同一个圈子里的人。
“你好。”冉非主动和叶小舷握手。
喵子见两人客客气气的, 心里很高兴, 对冉非说:“欠你的四顿饭我都记得, 改天我请你。拜拜。”
冉非跟她笑,目送她和叶小舷搂着离去,倍感失落。滕佳怡站在他身后, 伸手轻挽他手臂,“愣在这里干嘛,快走吧,别傻站着了。”
冉非忽然扭头看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知道什么?”滕佳怡侧目而视。
“她和叶小舷的关系。”冉非有点恼,她要是知道为什么不早说,难道就是为了在机场看自己措手不及的样子?这女人心里的弯弯肠子未免太多。
“你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这样瞪着我做什么?”滕佳怡拖着他往前走。齐老太太和二秘都在,他这样失态给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冉非没有理她,冷冷道:“我最讨厌别人在背后捣鬼。”滕佳怡一愣,这是争意气还是真动心了?如果是后者,那他可真够傻的。
二秘把齐老太太扶上车,对冉非和滕佳怡招了招手,等冉非走到他面前才说:“这趟行程辛苦你们了,齐夫人对你们的工作非常满意,回头我会跟你们领导联系,你们先回去吧。”
喵子已经把冉非捐款给村民的事告诉二秘,二秘本来就对冉非印象不错,喵子的话更是让他心里有数,齐夫人轻易不会对什么事情表态,喵子的意思就是老太太的意思,冉非调总参机关已是一步之遥。
叶小舷把喵子送回家,喵子洗澡换了一身衣服和他外出吃饭,席间无意中提到冉非。
叶小舷说:“我跟他不熟,在我哥他们的聚会上见过一两次,他从军校毕业后好像一直在警卫局。”喵子说:“刚接触的时候他挺傲的,相处下来还行,我下棋输给他,欠了他好几顿饭,你帮我攒个局请他。”
“好的,我想着这事。”叶小舷看着喵子可爱的吃相,似有所思。
齐兑回北京探亲的第二天,就约好了在某酒吧请客,他喜欢玩点别出心裁的花样,要求来宾一律穿古装,各国都行。
“那我能多请一个朋友吗?”喵子事先问齐兑。
“请谁呀?那个姓冉的?”齐兑一下猜到喵子心思。
“你真聪明。”喵子夸奖他。
齐兑冷冷一笑,“小心叶二吃醋。”“他不会吃醋的,他和冉非认识。”喵子很有信心地说。她和叶小舷多年的感情不会因为一个外人就发生矛盾。
“那我能代表他吃点醋吗?还有你这样心大的女人?叶二也是个倒霉催的。”齐兑半开玩笑半是真地说。
“你得了吧,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可没少气他。”喵子翻了个白眼。齐兑天生和叶小舷气场不合,总是想方设法和他作对,难得叶小舷为人宽厚,不和他一般见识,不然两人早就闹掰了。
“那你带姓冉的来吧。”齐兑心想,哥们儿正闲得浑身骨头疼,有人上赶着要给热闹瞧,没有不看的道理。
喵子参加化妆舞会最喜欢穿的就是汉服,为了齐兑的这次聚会,她把压箱底的宝贝拿了出来。这套汉服是她找服装师定做的,纯手工缝制,胸口的纹饰都是真正的苏绣,绛红色轻纱披帛如烟似雾,搭配胭脂色印花齐胸襦裙,穿在身上妩媚艳丽。
去学校的汉服社找人化妆梳头发,喵子还把叶小舷送她的成人礼、一支镶嵌着珍珠翡翠的纯金步摇找了出来,叶小舷知道她喜欢这些,在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定做了一支给她,喵子喜欢得不得了,轻易舍不得拿出来戴。
汉服社的女生给喵子化了妆,额角和眉心都贴了花钿,问她想梳什么样的发型。喵子想了想,“简单点的就行。”“那就朝云髻,简单大方。”女生熟练地替喵子梳头发。
一番打扮下来,喵子看着镜子中明艳动人的自己,非常满意,把金步摇插在发间。叶小舷来接她的时候,她已经打扮整齐。
叶小舷穿得像十八世纪欧洲的王子,喵子看着他笑,“头上应该再有一顶卷卷的假发。”叶小舷摇头,“要不是你非要去,我真不想穿成这样。”
“挺好的呀,化妆晚会多有意思。”喵子觉得叶小舷帅极了。
聚会安排在一家环境不错的酒吧,齐兑包下了整个场地,都是你来我往的熟朋友,喵子左右逢源频频和人打招呼。冉非穿的是一身古代文人长衫,喵子亲自到门口接他,找座位给他坐下。
令喵子没想到的是,在这群人之中,她忽然看到了韩冰茜。
要说这韩冰茜,也是朋友圈里响当当的人物,将门出身,家里三代不是当官就是做学问的名家,韩冰茜自己也是不负家里长辈的期望,十几岁就收到了美国两家常春藤盟校的录取通知,最终选择了名气最大的那所。
聪明绝顶也就罢了,她还特别漂亮,小时候就像个洋娃娃,是无数男孩梦里的女神,喵子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被她的优雅美丽镇住了,觉得自己比不上人家一个手指头。在这样身姿轻盈的小仙女面前,大大咧咧的她连走路都像个难看的丑小鸭。
同样是富养出来的女孩,喵子虽然得宠,但家里人对她几乎是散养,就连学古筝也是为了艺术特长生的加分。
韩冰茜就不一样了,几乎从一出生开始,父母就给她找了好几位家庭教师,教她学钢琴学舞蹈、教她各种礼仪,为了把她培养成大家闺秀,下足了工夫。韩冰茜从小就有一种公主气质,举止高雅、众星捧月。
喵子永远记得韩冰茜对她说的第一句话,那时候她六岁,韩冰茜八岁。
八岁的小公主韩冰茜对六岁的丑小鸭喵子说:“喵子,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因为你比我活得更像一个人。”
喵子傻傻地哦了一声,不知道这个漂亮女孩的眼神为什么像个大人似的,她那时还不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要是也能长她那么漂亮就好了。
也是因为韩冰茜,喵子第一次见到了叶小舷,那时候叶小舷也不过才九岁,为了参加韩冰茜的生日宴,他特意准备了生日礼物。
喵子不知道,为什么韩冰茜拆叶小舷的礼物盒时明明非常高兴,看到盒中的礼物却不大高兴了,那是一整套芭比娃娃,芭比不仅有漂亮的衣服和首饰,还有城堡。每个女孩做梦都想拥有这样一套芭比娃娃玩具。
把叶小舷的礼物丢在一旁,小公主韩冰茜去拆别人的礼物了。喵子看到叶小舷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光芒瞬间黯淡下来,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走上前安慰这个看起来像是受了委屈的男孩子。
“小哥哥,芭比很好看,我喜欢她的蓝色裙子,像蓝天一样的颜色。”喵子并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但是她小脑袋瓜里想,夸他的礼物总没错。
“我记得你。”叶小舷的长睫毛眨巴眨巴,看起来很和气,“你是李爷爷家的喵子,有一年李爷爷带你去看坦克车,你爬到坦克车上往下跳。”喵子那时候最多三四岁吧,叶小舷对这个勇敢的女孩印象深刻。
“你叫什么名字?”喵子对叶小舷没有什么印象。
“我叫叶小舷。”叶小舷笑着说。
“叶小船?”
“不是小船,是小舷,船舷的舷——算了,小船就小船吧。”叶小舷不想和这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孩子计较。
见喵子呆呆看着自己,叶小舷又跟她笑了笑,把穿着蓝裙子的芭比娃娃拿给她,既然送出去的礼物收礼的人不喜欢,那就送给喜欢的人。
喵子没想到他会把芭比娃娃给自己,想放回去,从小家里大人就教育她,不能随随便便收别人的东西。奇怪得很,叶小舷见她不收,坚决要把娃娃送给她。喵子怕这个笑得很好看的小哥哥再生气,只得收下了他强行送她的小礼物。
“你上学了吗?”叶小舷问喵子。喵子摇摇头,她还在上幼儿园大班,秋天才能上小学一年级。
“那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叶小舷又问她。喵子点点头,从自己随身的熊猫小包包里找出一支蜡笔,在纸上写自己的名字。
“原来你叫李惟妙啊,怪不得小名叫喵子。”叶小舷像个小大人似的点着头。喵子没作声,又低头在纸上写了叶小船三个字。
叶小舷一看,笑着说:“不是这样写的,应该是这样。”写了个舷字给她看,让她照着写了几遍,叶小舷觉得很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