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唯颔首,插上U盘,等电脑读盘的间隙,“我自己看,茶几上有点心,有问题我找你。”
“不用了。”她拒绝。
他看着电脑屏幕:“小王特意去买的。”不容她拒绝。
辛宜回头,白瓷碟里的糕点很香,她抵抗不了。
“谢谢。”她没再扭捏,回到沙发,抿了口冰鸳鸯。
她早上赖床,没有吃早餐,此刻闻着香味,肚子更饿了。
谢唯看过去,只停顿了一瞬,他移开视线,目光再次落在橱柜的铁盒子上,眼神黯了黯。
辛宜用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再看向茶几时,诧异不已。
茶几上不过三个小盘子,分别装了南大门的桂花糕、雪花酥和她常吃的一家甜品店的手工牛轧糖。
意外的,全是她爱吃的。
连盘子都是她喜欢的风格。
尤其是装牛轧糖的青花瓷盘,小小的四方形造型,边上装饰着一只小蜻蜓,特别好看。
辛宜拿起一块桂花糕,居然还是新鲜温热的。
一连吃了两块,伸手正欲拿第三块,她迟疑。
小瓷盘里一共放了六块桂花糕,她拿走第三块,是不是太显眼了?
辛宜悄悄抬头,办公桌的两台电脑牢牢挡住了谢唯的脑袋,从她这个角度瞄过去,什么也看不到。
她阿Q的拿起第三块,她是真饿了。
小姑娘小动作频频,全部落在谢唯眼中。他笑起来,又缓缓压住嘴角,一本正经的看向他的电脑屏幕。
机械的翻了个页,第二张照片滑过。
在他眼里,她拍的都好。
辛宜吃完三块桂花糕,再去拿雪花酥,手上的镯子一不小心磕在瓷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她讪讪的收回手。
抬头,对上谢唯的目光。
他眼底透着淡淡的笑意,瞧着温润清隽。
她默默收住手,看手机。
一直到她喝完半杯鸳鸯,谢唯也没有喊她,更没有她预想中的各种意见或是再一次的重拍要求。
她忍不住了:“谢总,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尽管她对自己的技术很满意,她仍问了一句。
谢唯电脑屏幕的照片一动不动的停留在第二张:“没有,没什么问题。”
他的嘴唇泛着白,不知道胃有没有好点。
辛宜顿时满身的罪恶感,她在那吃吃喝喝的痛快,全然忘了他。
“需要我修改的呢?”
谢唯看看她:“也没有。”
“哦。”
辛宜背上包:“如果您没有任何问题,那我先走了?”
“好。”谢唯没有为难她,视线在茶几上的点心一掠而过,“路上注意安全。”
“嗯。”
这回,谢唯没有送她。
辛宜离开他的办公室,摸了摸她鼓起来的肚子。
这一上午的她吃得心满意足,这是干嘛来了?
门外的小办公室,谢唯的助理正等她,对她态度特别好,“辛小姐,我送您出去。”
辛宜点点头,助理偷偷觑了一眼,没看出任何不同。
第一次杂志社来人,谢总亲自去会客室接他们,他已经吃了一惊。这回更是玄幻,谢总亲自去买的糕点和吃的,连摆盘都是他亲自摆好的,就等着辛宜一来让自己端进来。
奇怪,真奇怪。
*
辛宜回到杂志社,办公室空了一半人,都去跑外景和采访了。
在谢唯办公室勾起了馋虫,一坐下来,她果断找跑腿买桂花糕。
“姚漫漫,要不要南大门?”她问。
姚漫漫抬了下头:“你回来了啊?”
“要不要?”
“不要,我减肥。”
辛宜下单,还是给她买了份别的米糕。
果然,姚漫漫晃过来了,“吃了胖。”她一脸纠结。
“别犹豫了,给你买了。”辛宜笑。
姚漫漫左右看看:“你昨晚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周霁延。”
辛宜心肝一颤:“他怎么了?”
姚漫漫拖了把椅子过来:“什么怎么了?被人看到你上了周霁延的车。”
辛宜“哦”了一声,继续喝茶。
这么小心了还能被看到?
难怪大早上大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我跟他没什么。”
杂志社的同事不知道她跟周家的关系,她总不能说周霁延喜欢她姐姐吧。
“哪儿那么八卦呢!”她感叹。
姚漫漫笑得别有深意:“这可是周霁延!周家的周霁延,钱权全有了,妥妥的钻石王老五。”
她知道辛宜家里应该挺有钱,但她知晓的并不多,以为只是小富豪的水平,“多少人眼红啊!”她逼问,“辛宜,你不会真跟周霁延有那啥吧?”
杂志社小部分人觉得辛宜也跟那些虚荣拜金的女人一样,看到有钱人就贴上去,才会鬼鬼祟祟的背着人上了豪车。尤其是魏佳曾经对周霁延有好感,眼见着辛宜上了他的车,更没有什么好话,各种编排。
姚漫漫憋了又憋,好不容易才憋住了辛宜的家底,没有抖出来。
“没有的事。”辛宜很坦荡,专心回微信。
她表哥许润给她发了微信,提醒她明天去医院拿身体检查的报告。
姚漫漫还想再问,瞧见她明显不想多说的神色,闭了嘴。
有个家里也许有矿的同事,真能把人憋死。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这不争气的胃啊!疼的真不是时候,白白浪费一次机会……
沫子:不如再严重点,让辛宜亲自照顾你?
小谢:……
剧透沫:划重点舒杨,以后要考的~~~
PS:有姑娘猜所有人都瞒着辛宜她跟谢唯的事情,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
一半一半哦~~
等合适的时机,让小谢告诉你们。
第十章
辛宜卡着点去医院拿体检报告,虽然辛家有家庭医生,但她妈妈这边的亲戚大部分都在医疗系统。自她出事后,几个舅舅非要她每半年就得来医院做检查。
表哥许润在办公室等她。
“来了?”他给她倒了杯温水,“可不许再半路逃了!”
辛宜不爱来医院,每每劝人的时候有板有眼的,偏偏自己对消毒水和药片深恶痛绝。
“你帮我把报告拿了不行吗?”她对医院真的喜欢不起来。
许润打开她的体检报告:“带你去找陈主任。”
“啊?”
“有项指标不对,让主任给你看看。”
陈主任是脑神经方面的权威专家。
辛宜心头一紧:“很严重?”
她悄悄打量许润,他脸色瞧着还好,不像是有什么大问题的样子。
许润对她笑:“不严重。”
辛宜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又翘起了二郎腿,“那不急。”
“不急?”他戳她的脑门,“脑子有病还不急?”
辛宜偏头一躲:“你才脑子有病!”
两个人从小打闹惯了,谁也不肯让。
最后,许润拍拍她,“走吧,去见主任。”
辛宜被逼着去见专家,又摸头摸脑的做了一系列检查,长得颇为严肃的陈主任跟许润说了一堆专业术语,她一个字也没听懂。
“没什么大碍,平时注意休息。”陈主任笑着总结,他一笑,整个人柔和下来。
许润道谢,推了推不吭声的辛宜。
辛宜抿唇,心血来潮,“陈主任,我的记忆还能恢复吗?”
她冷不丁的一问,陈主任和许润俱是一惊。
当年车祸,辛宜醒来莫名失了些记忆,但问她一年前的事情,她又全部记得一清二楚,人也都认得。辛家请了不少专家给她检查,都没辙。
最后,只能以“大脑是人体最复杂的构造”做了总结。
其实辛宜的伤口早已痊愈,加上她遗失的记忆正中辛家父母的下怀,这么些年,没有人再去主动提及这些,连她本人也在最初的努力得不到结果后,彻底放弃了。
陈主任沉吟:“还是那句话,随缘。”
当初,他也是这么说的。
辛宜眼里的光淡了下去。
许润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不要紧,过去不重要。”他温声轻哄,“现在不是挺好?”
她最惶恐不安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这么安慰她的。
过去不重要,活在当下。
辛宜本就是心血来潮的想法,这么多年了,她也没指望真能想起来。
她朝主任道谢:“谢谢陈主任,麻烦您了。”她嘴甜,连说了许多好话。
哄得陈主任也眉开眼笑。
许润带辛宜回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他在。
给她倒的水已经凉了。
“给你换一杯?”许润说。
辛宜摇头,毫不介意的拿起来,“别浪费。”
许润闻言,“呵”的笑了,“大小姐,你就没不浪费的时候。”
这姑娘吃的喝的,精细得紧。
辛宜撇嘴,瞪一眼,“你管我!”
许润摇头笑。
她笑眯眯凑过去:“表舅跟我说了,要我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未来表嫂结婚?”
他的脸一下子红了。
许润捂嘴轻咳,他不自在的解开白大褂的扣子,再扣上,“先管好你自己吧!”
辛宜往沙发上一倒,她撑着脑袋,眼珠子转了几圈,“我这不就是好好管着自己吗?我好着呢!”她边说边指着自己,从头到脚,“比你好。”
许润没再跟她抬杠,翻开她的检查报告,他再次认认真真的研究起来。
辛宜见状,耸耸肩,刷微信。
她的微信好友其实算不上多,她总觉得微信是个私密的东西,如非必要,她不愿意加不熟的人。因为好友不多,朋友圈也就这么点大,往往刷两下就到了头。
辛宜刷一条点一个赞,点了一路,手指突然顿住。
谢唯的名字映入眼帘。
她当初是不愿意加他的。
辛宜从沙发坐起来,眉头一拧。
谢唯的头像很干净,白色的背景,只有两个大写字母“YW”,大约是壹维的意思。他的朋友圈更是干净,除了转发壹维的新闻,几乎没有任何私人消息。
唯独在六分钟前,他上传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谢唯的左手,他手背挂着点滴,中指的银戒指被光照着,发出淡淡的光。
定位是在医院的急诊输液室。
他们在同一家医院。
辛宜盯着照片,心突地一跳。
这条朋友圈什么都没写,谢唯只发了个扁了嘴的自带表情。
不明不白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辛宜有些坐不住,她想起昨天他疼得满头虚汗的模样。
“我有事先走了。”她拎起包冲出办公室。
许润只觉得一阵旋风刮过,叫也叫不住她。
辛宜跑到急诊输液室,今年上海的气温不正常,忽上忽下,11月的天气仍有那么几天冲到了20来度,输液室里人尤其多。
不是发烧就是流感。
她在门口张望,前排有人呕吐,味道并不好闻,咳嗽声、说话声吵得人头疼。避开几个拎着盐水袋出来上洗手间的病人,她一路朝里走,一排排找人。
很快,她停住。
隔着两三排人,谢唯孤身一人,在一片嘈杂声中静坐着。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着,嘴唇毫无血色,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鼻梁,遮挡住他的眼睛。
辛宜迈步走过去,只见男人左手打着点滴,他整条手臂搁在椅子扶手一动不动,右手却闲不住的紧握手机,视线几乎黏在了他的手机屏幕。
输液室亮着灯,灯光落在他的眉眼,他苍白的俊脸更显憔悴。
辛宜叹气,这人怎么这样?真是工作狂一个!
昨天他疼成那样了还要一手捂着肚子,单手打字工作,这会儿他都打着点滴了竟又在看手机处理工作。
这么想着,她脚下生风,几步跑到他跟前。
眼前一暗,谢唯抬头,脑中“嗡”的一声。
两个人视线交汇,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瞬间迸出几分惊喜和……慌张?
辛宜狐疑,眼睁睁看着谢唯低头飞快锁屏,甚至他把手机倒扣在了小桌板上。
这一连串速度快得让人无语的动作,闹得她错愕不已。
她又不会偷看他的商业机密。
辛宜眨了眨眼睛,心下略有不满,却在看到谢唯泛红的耳根时,她惊讶的凑过去,“谢总,你怎么了?”她好奇。
谢唯往后一仰,他别过头,视线落在自己的左手。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回血了?我喊护士。”
因为他刚才的大动作,大约是压到了管子。
“不用。”谢唯声音沙哑,并不好听。
他轻咳两声:“我没事。”眸子定定的锁在小姑娘身上。
辛宜弯腰,仔细检查他的左手,“真没事?”
“没事。”
“那就好。”
气氛陡然尴尬起来。
辛宜伸手抓了把自己的小辫子,她早上出来的急,没有梳头发,一头羊毛卷被她用黑皮筋随意的绑成一个小辫子,看着像条兔子尾巴似的。
“你怎么在这儿?”谢唯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