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见毓宁这模样有些事都不忍心和她说了,他看了旁边的闵劭一眼。
闵劭立即会意的跟着太医往外走。
毓宁看到闵劭离开有点着急的喊道,“闵劭!”
她这次还是被吓坏了,一看到闵劭离开就有点害怕。
闵劭回头对毓宁笑了一下说道,“没事,我问问太医能不能要药煎出来不那么苦,我们就在门口,马上回来。”
毓宁听闵劭这么说终于安心了一些,不过她视线还是一直追随着闵劭。
闵劭走了两步干脆没有往外面走,而是走到一个稍远的距离压低了声音问,“郡主究竟情况如何?”
太医此时脸上终于没了在毓宁面前那副轻松的样子,他神色有点沉重的说道,“如我们刚开始所料的那样,因为毒箭直接刺进了郡主的皮肉里,还在那里停留了许久,所以郡主中毒比较深,加上郡主本身体质就弱,所以这次哪怕治好了,郡主的身体怕是也不能恢复如初了。”
闵劭闻言脸色就沉了下来,可他也知道这事不能怪太医,但是体质弱,毓宁究竟是为何才会体质弱的。
他沉着声音问道,“不知道太医可知道郡主先前为何体质一直比别人孱弱?”
太医原本看闵劭沉下脸来还担心他会迁怒,此时骤然听他问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答道,“具体的我也不知,只是郡主这情况应该是从小落下的病根,但是这么多年都没能养回来,怕是那时的情况也是极为严重的。”
从小落下的病根?
毓宁五岁被接入皇宫,据红豆所说,因为庆元帝的态度,她在宫中应该没人敢对她做什么,那这个所谓的病根难道是当初在公主府落下的吗?
想到这里闵劭的神色越发凝重,他继续问,“你可能推测这病根是何时落下的?”
太医摇了摇头,“郡主这情况至少也有七八年了,但究竟是什么时候,下官不能肯定。”
毓宁今年十五,七八年也就是说最迟也是七八岁的时候了,但那时毓宁刚进宫一两年,宫里的人对于一个没有威胁的郡主应该不会有多大的仇怨,那更大的可能性还是在公主府。
清平公主在毓宁三岁时去世,清平公主去世后应该是由驸马照顾毓宁,生父尚在,谁又敢对毓宁做什么呢?
毓宁忍不住回头看向床上的毓宁。
毓宁正伸着手由另一位太医给她把脉。
大概是想最大程度的治好毓宁,所以每位太医都给毓宁把了一下脉,在施完针后又继续确认她的情况。
闵劭想起那日大雪,他站在郡主府门外,听到毓宁低声喊的那句“娘。”
毓宁连她三岁时就去世的清平公主都记得,为什么从未提起过驸马呢?
驸马真的是因为思念公主成疾去世的吗?
闵劭的脑中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这念头来的莫名其妙,可前世仿佛有些细节都表明不仅毓宁从未提起过驸马,仿佛所有人都对驸马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闵劭没有再多问太医什么,只是说道,“还请你们尽量让郡主身体康健。”
太医拱手道,“仪宾放心,这本就是我们职责所在。”
闵劭点了点头,又重新回到了毓宁身边。
他本想看一下毓宁对驸马态度如何,但又怕真的会让她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所以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提。
等太医全部都离去了,他才重新扶着毓宁在床上躺下,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毓宁的低声说道,“没事了,你很快就会好的。”
前世的那个梦实在给闵劭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以至于他现在完全见不得毓宁虚弱的样子。
毓宁在床上躺下后见闵劭还站在她旁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上床,睡觉了。”
闵劭看了一眼毓宁受伤的那只胳膊,怕自己和她睡在一起会不小心碰到她,所以摇了摇头道,“我不困,我就在旁边陪着你。”
事实上,不管是毓宁还是闵劭睡觉姿势基本都是睡前什么样,醒来就是什么样的,可大概就是越在乎才会越小心翼翼,所以他连一点影响毓宁恢复的可能性都不想有。
但现在是深夜,又不是白天,毓宁根本不相信闵劭说不困的话,她固执的看着闵劭道,“睡觉。”
两人僵持了会儿,最终还是闵劭妥协的脱了衣服躺到了床上。
毓宁一只肩膀受着伤,不能平躺只能侧睡,可就是这样她在闵劭上床后居然还试图往闵劭怀里钻。
也是两人睡的方向刚好可以让毓宁用不受伤的那只胳膊压在床上,她钻进闵劭怀里后,一只手紧紧拽着闵劭的衣服,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突然说道,“闵劭,你不要受伤好不好,受伤好疼啊。”
毓宁还记得闵劭替她挡了一支箭的样子,还记得他带自己冲出马车时浑身是血的样子,她想着想着又低声重复了一遍,“真的好疼啊。”
闵劭听着这话原本放在毓宁腰间的手不自觉的用力了些,但他又怕会牵扯到毓宁的伤口只能克制着收敛着力道。
他知道一定是毓宁现在很疼她才会这么说的。
她没有抱怨自己很疼,却是让他以后不要受伤,因为会很疼,闵劭突然就想起了前世自己哪怕对她不闻不问她依旧会把好吃的东西留给自己一半。
他现在甚至于有些不能忍受自己那时对毓宁的冷淡。
毓宁并没有恢复记忆,但其实她也不必恢复记忆,她不需要再记起前世自己对她的不好,这一世自己会一直对她好的,而伤她的人自己也必然不会放过。
闵劭低下头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毓宁的眼睛轻声说道,“我听毓宁的,以后再也不会受伤了,我也不会再让毓宁受伤了。”
他说完在毓宁的额头上轻啄了一下道,“睡觉吧,睡醒就不会疼了。”
毓宁在闵劭的宽慰下终于放下心来闭上了眼睛。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后半夜闵劭盯着她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幽深。
城城整理: 先放一章,去洗个澡,洗完再码下一章,可能会比较晚,早睡的宝宝可以明天醒来再看哦,熬夜秃头警告[沧桑点烟]
第29章 审讯
翌日清晨。
一大早, 红豆便在外面敲门道, “郡主, 仪宾,该起床喝药了。”
这药需要定时喝,所以红豆才会掐着点过来敲门。
外面声音一响闵劭就睁开了眼睛, 他首先视线就落到了毓宁肩上的伤口上,在见到她伤口那处完好无损时他的视线才渐渐变得平和起来。
他低头在毓宁耳边轻轻叫道, “毓宁, 起床吃药了。”
毓宁皱了皱眉头, 嘤咛一声就要往旁边翻个身。
这一翻身肯定要压住受伤的肩膀,闵劭赶紧制止住了毓宁, 然后又用额头贴着毓宁的额头蹭了蹭低声道,“毓宁,起床了,红豆准备了糕点还有糖。”
听到糕点和糖毓宁终于有了反应, 不过她也只是睁开眼睛看了闵劭一眼, 说了一声困, 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闵劭, “……”
以前闵劭都是放任毓宁睡到自然醒的,并没有什么叫人起床的经验, 只是这事关毓宁的身体健康, 他只能想办法把人弄醒。
闵劭停顿了一会儿,低头亲了亲毓宁的额头,然后是她的眼睛, 然后是脸颊,毓宁被亲的痒痒的,想挥手把她脸上烦人的东西拍走,只是他的手被闵劭捉住了不能动,等最后闵劭的唇落到毓宁唇上时她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毓宁看着闵劭在她眼前放大的脸闷着声音说,“困。”
她说完又仰起头碰了一下闵劭的嘴唇道,“好了,亲完了,继续睡觉。”
说着她就要继续闭上眼睛。
她显然是将闵劭的这种行为当成了闵劭晚上例行的索吻,闵劭有些哭笑不得,他揉了一下毓宁的头道,“天亮了,要起床了。”
毓宁听到闵劭的话又一次睁开眼睛,神色间满是困倦。
她虽然昏迷了很多天,但昨晚清醒后被太医轮着看了一遍之后再睡觉时已经很晚了,所以现在还是很困。
闵劭看她这样只能低声解释道,“要先起床把药吃了,等吃完药再继续睡好不好?”
毓宁听到吃药一张脸都皱了起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从床上坐了起来。
毓宁一边肩膀受了伤,自然是不能自己穿衣服了,她坐在床上等闵劭给她穿衣服。
看着闵劭下床给她拿衣服她还指挥道,“要穿小猪的肚兜。”
闵劭听到这话,拿衣服的手却顿了一下,那日毓宁出门时便是穿的那件肚兜,那上面沾了血已经扔了。
想到那日的场景闵劭的眼神又暗了起来。
不过他对着毓宁却是温声说道,“那个肚兜洗了,我们换一个好不好,还是绣的你最喜欢吃的糕点。”
闵劭说着手里已经拿了一块绣着梅花糕的肚兜。
那几年抱着毓宁的尸体,他经常给她换衣服,已经彻底了解了什么衣服最适合毓宁,所以拿好那块肚兜后他很快就又拿了一套衣服出来。
毓宁看见闵劭过来乖乖的伸出了一只手让闵劭给她换衣服。
等闵劭给她穿另一边胳膊的衣服时哪怕闵劭动作再轻毓宁还是忍不住吸了两口气。
痛完之后她还回过头安慰闵劭道,“一点都不疼。”
闵劭觉得自己此刻的心简直比毓宁的伤口还疼,他也挤出一丝笑容道,“嗯,我知道毓宁一点都不怕疼。”
毓宁闻言唇边的两个酒窝又露了出来,变成了一副眉眼弯弯的样子,仿佛她此刻真的一点都不疼了似的。
闵劭见状握紧了毓宁的手,对着他也笑了一下,然后便像忍不住了似的,对外面的人说道,“进来吧。”
红豆拎着食盒推门走了进来。
等毓宁看见食盒里放着的两碗药时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为什么两碗?”
平时都是喝一碗的,今天为什么要喝两碗。
闵劭先端过一碗一口喝了,才说道,“我们一人一碗,一点都不苦的。”
毓宁还没有过这种有人陪着她一起喝药的经验,她看闵劭喝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真信了这药不苦的话,于是也学着他的样子一口把药喝了下去,可随即她整张脸就皱了起来,一副控诉的样子看着闵劭道,“苦的。”
红豆赶紧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蜜饯道,“郡主含一颗,含一颗就不苦了。”
毓宁伸手接过蜜饯却没有自己吃下去,而是看了闵劭一眼,然后把蜜饯放到了他嘴边道,“吃完就不苦了,下次不许再骗我。”
闵劭接过那颗蜜饯,却又重新递到了毓宁的嘴边道,“我真的不觉得苦,我现在觉得很甜,你吃吧。”
还能够有机会和毓宁一起喝药,看着她一点点康复,他怎么会觉得苦呢,他的嘴角甚至不自觉的扬起了一点。
毓宁看着闵劭这样,张口含住了那颗蜜饯,然后皱着眉,一副忧愁的样子看着闵劭。
怎么办,她觉得她的仪宾舌头坏掉了,他以后是不是分不清东西好不好吃了,那自己以后觉得好吃的东西还要分他一半吗?
毓宁觉得有点愁。
闵劭见毓宁这副表情还以为她身体又哪里不舒服了,所以赶紧担忧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马上找人过来给你看看。”
毓宁摇摇头,然后盯着闵劭认真的说道,“没关系,以后我还是会把好吃的分你一半的。”
闵劭,“……”
他只能回道,“谢谢毓宁。”
毓宁一副有担当的样子说道,“谁叫你是我的仪宾呢。”
闵劭,“……”
看着毓宁这副心地赤诚的样子,他又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毓宁的头,然后低声重复道,“对啊,谁叫我是你的仪宾呢,你也是我的郡主啊。”
可也正因为毓宁的这份赤诚,让他对伤了毓宁的人越发不能忍受起来。
他等毓宁吃过药后便对外吩咐道,“来人,把府上所有的人都给我叫过来。”
那天那伙人明显是事先得了消息在那边伏击,而最有可能泄露消息的就是他府上的人。
他吩咐完便扶着毓宁和她一起去侧厅坐下。
他愿意保护毓宁的这份赤诚之心,但同时也想教会毓宁有一颗防人之心,前世就是因为她对太子毫无防备,才会被太子一刀毙命,所以这件事他并没有避开毓宁。
毓宁有点茫然的跟着闵劭在侧厅坐好,然后转头眼神困惑的看着闵劭。
闵劭便和毓宁解释道,“我们府上藏了坏人,就是那天砍我们马车的人,毓宁和我一起把他抓出来好不好?”
原来他藏在他们府上,毓宁明白了,她愤愤的点了点头,应和道,“抓出来。”
闵劭便借着这时候低声和毓宁说道,“你看,坏人都可以藏在我们府里了,所以毓宁以后除了我谁都不能相信,知道了吗?”
毓宁有些迟疑,“红豆呢?”
闵劭便说道,“只有我,只相信我,红豆也不可以。”
毓宁的表情有些犹豫,不过闵劭也并不急在一时,他看着毓宁低声道,“没关系,你慢慢就会明白的。”
“哦。”毓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很快,得了闵劭命令的那人便回来禀报道,“大人,府上二十六口人,除了一个烧火的妇人和一个管马车的老汉外都在外面了。”
此时突然不见人影……
闵劭问道,“那两人人呢?”
“那烧火的妇人据和她住一个院子的人说昨晚睡着后就没见过她了,那个老汉也是如此。”
管马车的人是最能知道主人的行踪的,按道理那个老汉的嫌疑应该更大,可是一个烧火的妇人莫名其妙的失踪也实在是有违常理,闵劭道,“给我将那两人的来历都彻查一遍,还有在附近找找有没有那两人的尸体。”
若他们真的就是对外透露闵劭行踪的人,那此时突然失踪最大的可能性便是被灭口了,毕竟刺杀的人都可以做到往箭上涂毒这么决绝的程度,自然不可能会留下有可能暴露他身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