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宁知道澜儿就是太子,她停下要离开的脚步,直勾勾的看着皇后,毫不拐弯抹角的说道,“太子哥哥要害我的宝宝,我为什么还要理他?”
太子并没有跟皇后说过他去了毓宁那里所做的事,皇后听到毓宁的话一下子愣住了。
闵劭也上前将毓宁护到身后,语气冷淡道,“太子病重,皇后与其迁怒毓宁,不如去找害太子的人。”
这话说得皇后心里一凛。
她目光凌厉的看向闵劭,问,“你怎么知道太子是被人所害?”
太子被人所害的事情并没有宣扬出去,不少人还以为太子是真的病重。
闵劭没有回答,只说道,“那人害了毓宁又害了太子,不知道是想做些什么。”
毓宁是庆元帝最宠爱的郡主,太子则是一国储君,这样一联想,似乎桩桩件件都是针对庆元帝而来的。
皇后突然被闵劭这话说得起了一阵冷汗。
“你如此说可有证据?”皇后厉声问。
皇后向来都是端庄大方的,很少有这样的时候,毓宁在闵劭身后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抓住了闵劭的衣角。
闵劭感受到毓宁的紧张,没有再和皇后多说什么,只说道,“一切皇后心中自有定论。”
实际上闵劭目前手中也没有确实的证据,说这些话不过是想借皇后之手去逼王惟重进一步动手而已。
一个人哪怕布局再巧妙,等他被逼急了自然就会露出破绽了。
皇后原本想方设法让庆元帝把毓宁他们接回来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多个诱饵,没想到闵劭却在回来第二天就给了她这样一种可能性。
在闵劭他们离开后皇后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毓宁一直是沉默不说话的。
闵劭一开始没发现不对劲,直到时间久了才发现毓宁这沉默有些不同寻常,他连忙问道,“毓宁,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毓宁抬起头看向闵劭,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在做危险的事?”
毓宁或许没有完全听懂他和庆元帝和皇后之间的话,可她却有一种奇异的直觉,这种直觉让她生出了害怕,他觉得闵劭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
闵劭没想到毓宁这么敏锐,他怔了一下才恢复自然的样子说道,“没有,怎么会呢,有你和孩子在,我怎么会做危险的事呢?”
闵劭做的这一切意在把背后之人逼急,确实会有危险,但这份危险只需要他一人承担,他会提前毓宁和孩子安排到安全的地方去。
目前无论是徐贺,王惟重亦或是驸马,这些事似乎都有某种联系,但又都不清晰,加上年代久远,闵劭知道只有这样才是最快的方法了。
闵劭知道毓宁对情绪敏感,所以说话时努力让自己的每一分表情,每一丝情绪都控制好,这对他来说不算太难,所以毓宁最后相信了他的话。
两人回到郡主府后,毓宁就把孩子放到了婴儿床上,她看着站在旁边看着他的闵劭,起身轻轻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低声道,“你说过要一直一直陪着我的。”
毓宁还是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她找不到这种不安的原因,只能从闵劭身上寻求安全感。
闵劭抱着毓宁,一只手放在她头上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道,“会的,我答应毓宁的事会一直记得的。”
如今他和毓宁的命休戚相关,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他也一定会保全自己。
他低声对毓宁说道,“很快,很快我就带毓宁离开这里。”
说完他松开毓宁,带着毓宁来到房间的书架上抽出其中的一本游记笑道,“不如毓宁现在先好好看看以后想去哪里?”
毓宁果然被闵劭这话吸引了,她眼睛亮晶晶的问闵劭,“想去哪里都可以吗?”
闵劭点头,“所以毓宁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选一选。”
毓宁闻言,终于被转移了注意力,拿着书坐到桌边仔细的翻了起来。
闵劭就坐在毓宁旁边陪着她。
毓宁一边翻一边还和闵劭讨论着。
从游记里看,毓宁是觉得哪里都好,哪里都想去的,不过她也知道地方不能太多,所以看着看着脸上的表情就开始变得纠结起来。
闵劭见状,在旁边笑笑,抬起手轻轻抚了抚毓宁眉间的褶皱道,“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选,要是在一个方向的我们可以顺路一个一个去。”
毓宁听到这话纠结果然少了些,又开始研究哪些地方是在一个方向上的了。
不一会儿后被放在床上的孩子开始哭了起来,夫妻两个只能放弃了游记,转而去照顾孩子。
孩子很认人,最喜欢毓宁抱,除了心情好的时候连闵劭抱他都会不高兴,但被毓宁抱着看见闵劭她又会对闵劭笑。
她笑起来和毓宁很像,闵劭每次看着她的笑容就会不自觉心软。
看着毓宁喂过奶后孩子变得安静,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到处看着,闵劭对着她伸出手道,“来,爹抱你。”
孩子开始往毓宁怀里躲。
躲了一会儿又回过头看着闵劭笑,就像是在和她玩游戏。
毓宁看着父女俩的样子,也笑着说,“圆圆喜欢和爹爹玩。”
她把圆圆放到闵劭的怀里,点点她的小脸道,“圆圆让爹爹抱抱好不好?”
圆圆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娘亲的话,被放到闵劭怀里后就不笑也不动了,她看看抱着自己的人,又对着毓宁的方向张着手让她抱。
父女短暂的接触就此结束。
闵劭倒是也不在意,反而是看着长得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母女,觉得自己仿佛是拥有了两件珍宝似的。
上一世毓宁去世的早,他们也没有过孩子,这一世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有了孩子,闵劭不时想起这件事便觉得这是一种预示,告诉他他强求来的这一世到底还是顺了他的愿。
他记得前一世他找到那个巫族的人让他帮忙做这件事时,他曾说过一切的结果都是难以预料的,也许会更好也许会更坏。
只闵劭还是毅然决然的做了,如今看来,这结果是更好的。
第60章 揭穿
当晚, 王惟重府上。
他看着手上的消息, 眉间留下一道深深的褶皱。
庆元帝在闵劭和毓宁离开后就派了人去调查当年之事, 果然是闵劭查到了什么还和庆元帝说了吗?
这是王惟重的唯一想法。
至于自己妹妹那边,他如今已经管不上了。
当年的事他做的匆忙,痕迹都是后来一点一点掩埋的, 他怕自己还留下了什么证据。
可他现在又不能轻举妄动,一动便有可能直接给了别人把柄。
闵劭能想到的, 王惟重也能想到, 如今不过是拼谁更有耐心而已。
王惟重自觉自己能坐到如今的地位, 耐心是不差的,可当事情真的临到眼前时那种眼皮跳动的感觉还是让他忍不住担忧。
就在他在府里思考对策时, 皇后那边突然召他进宫。
王惟重知道皇后对自己已经起了疑心,如今又是这种关头,他并不想去,可考虑到当年的事也是发生在皇宫的, 他最终还是决定进宫看一看。
皇后并没有在自己宫中见王惟重, 等王惟重到了之后便有人告诉他, “皇后娘娘现在在太子宫中, 娘娘说等王大人来了便直接带您去太子宫中。”
王惟重被皇后这行为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太子那边到底是他下的毒, 他心里还是默默提起了警惕。
皇后就在太子的房中见了王惟重。
彼时, 太子躺在床上,脸色很差,不时的还咳一下。
皇后就坐在太子床边, 脸上是一个母亲该有的担忧。
她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回过头看着王惟重,轻轻的笑了一声,道,“兄长,你过来了?”
皇后的态度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既没有过分亲近,也没有过分热情。
王惟重心里虽然还有警惕,看见皇后的态度却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看向床上的太子,太子垂着眼,神色看不分明,整个人显得有些阴郁。
王惟重对着皇后笑了一下,又问道,“不知太子如今身体如何了?”
太子咳了一声,道,“有劳舅舅费心了,我并没有什么大碍。”
声音中透着一股疏离,但又好像是在皇后面前刻意维持着某种假象似的。
王惟重嘴里应着,“那就好,那就好。”
心里却有了疑惑。
他以为这段时间皇后刻意找理由拒绝他的探望,是因为太子和他说了什么而开始怀疑了,可现在看起来皇后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他忍不住又看了太子一眼,却仿佛在太子一闪而逝的视线中看到了忌惮。
忌惮?
是怕会失去自己这个舅舅的支持吗?
王惟重身居高位多年,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谨小慎微,处处担心自己家会落败的落魄公侯之子了。
他看到太子的神色心里忽然伸出一些自得来。
太子就算查出来什么又怎么样,他还不是要依靠自己的支持?只要他不知道他身上这毒是自己下的,他就不会和自己撕破脸。
王惟重自觉自己下毒的手段不会被人察觉,就连当初他那么大声势的刺杀闵劭不是到现在都没查出来吗?
想到这些,王惟重心里的警惕打消大半,他带上了几分真诚的笑意,对皇后说道,“原本这些日子一直想进宫探望太子,只是怕是皇后忙于照顾太子,一直不方便让我入宫,如今看到太子身体恢复,我就安心了。”
皇后听到这话又笑了一下,“是,前段时间澜儿的情况不太好,我这心里一直揪着,就连皇上那边都没心思去理,让兄长担忧了。”
自己妹妹对皇帝下了多少心思才能有如今这种身份王惟重是清楚的,他听到皇后这话心里不免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他笑道,“皇后怎么能如此说,太子生病,还是你最担忧,我这边倒是无关紧要的。”
说着话有宫人奉茶上来。
皇后随意接过一杯喝了,王惟重见状也没多想,拿起另一杯抿了一口。
王惟重看不见的地方皇后的眸子闪了闪。
王惟重放下茶杯,又跟皇后说了一会儿话,又留了一些进补的药材后就离开了。
整个过程看似是王惟重过来看望太子,更多的却像是皇后在跟他解释之前为什么拒绝他入宫的事。
出了东宫之后,王惟重难免有点飘飘然。
一个是一国之母,一个是未来储君,结果这两位却都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如此小心。
王惟重脸上露出一个自得的笑容来。
他在路过去含椒殿的那条路时远远的看了一眼,心里想到,那么多年前的事又有谁会知道呢,就算知道了凭自己如今的地位哪怕是庆元帝都要忌惮三分,自己又何必如此畏惧呢?
他突然觉得他派人去清理太子亲眷的这一步走得有点莽撞了,自己何必如此谨小慎微,这样反而让人发现了线索。
不过,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他突然觉得太子还是可以扶持的,至少两人血脉相关,他又对自己如此忌惮,将来若真的是他登上那个位置,自己也绝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至于儿女情长,只要那个女人不存在一切不都解决了吗?
王惟重曾经也怀疑过毓宁是自己的女儿,可对她来说毓宁更像是一个隐患,无论是不是他都不缺这样一个女儿,所以哪怕心里做着这样的决定,他也没有半点不忍。
走出宫门的那一刻,他看着身后深红的宫墙,巍峨的殿宇,自信心突然得到了极大的膨胀,仿佛已经看见了未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场面。
只是在他踏上马车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眼前黑了一下。
这种感觉转瞬即逝,王惟重眉头皱了一下,等发现再无异样后便也没有多想。
只是等深夜时他突然被一股锥心的疼痛弄醒了。
他下意识的捂着胸口从床上坐起来,只是视线一扫却发现地方不对了,这不是他睡前的房间。
王惟重不喜欢和人一起睡,因为他和夫人是分房睡的,但此时这里显然不是他府上的任意一处房间。
这处房间虽然说不上破败,但处处都能显出一股久无人住的感觉。
窗户没有关死,呼呼的冷风吹得屋里一阵冷意。
在桌上有一小盏油灯,真的是极小的一盏,亮光似乎只能找到桌子那个范围,此时也被风吹得一闪一闪的。
桌子上放着一张被镇纸压住的宣纸,此时也发出沙沙的声音。
整个环境安静而又诡异。
王惟重并没有被吓到,他掀开床幔对着屋里沉声道,“是谁在装神弄鬼?”
没有人回答他。
只有纸张被吹动的沙沙声。
王惟重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掀开的床幔是粉紫色的,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女子的闺房。
王惟重的视线在房间四周打探着。
他对这里毫无印象,就算是有人想装神弄鬼吓他,至少也应该找个能吓到他的地方,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找这种陌生的地方。
他脑中开始思考自己是如何来的,为何他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胸口那种锥心的疼痛感还在,他知道这种事不能拖,见没人理他干脆从床上走了下来,往门外走去。
今晚虽然不是圆月,月光却很明亮。
他一走出房间就愣住了。
他认出了这是哪里。
含椒殿,还有远处那片花丛正是他当年……
就在他看着那片的时候,那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等王惟重再看,那个身影却又不见了。
可王惟重却觉得自己刚才看到了那人腰间一闪而过的绣春刀。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被他暗中害死的锦衣卫。
他是故意掐好了时间安排了人在徐贺将来处理的案件中的,所以事后大家都只觉得他是被突然暴起的犯人刺杀了。
这种事并不少见,没有人会怀疑,可此时看着那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身影,他身上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闵劭一直在暗处观察着王惟重的动静,他其实就在王惟重不远处,可因为王惟重没有武功,哪怕闵劭就在他头顶的房梁上,他也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