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求也求不来的机会,竟然就如此浪费了。
乾文帝脸上的笑意也微凝,不过须臾,笑意便又扩散开来,豪爽道:“朕应允了。”
紧接着便侧眸吩咐,“高德勇,把朕的御医派去将军府。”
“是。”高德勇躬身道。
“多谢皇上。”
闻声,乾文帝看向了褚昴,继续和善询问:“爱卿可还有其他要求?”
“并无。”
待褚昴退出去后,高公公才小心翼翼问道:“皇上,您说这褚将军会不会是故意如此?”
褚将军手握重权,权重望崇,再加上其屡次胜战,保境安民,在百姓心中的威望极高。
此番回京,朝中不少大臣等着看皇上的态度。
功高盖主,所以褚将军今日所提的要求是故意如此,借此用来消除皇上心中的芥蒂。
乾文帝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片刻后,摇了摇头,“不。”
高德勇诧异。
乾文帝道:“自他封将以来,屡次胜战,总共向朕提了三个要求,今日这是第三个。”
高德勇听得一头雾水,不知乾文帝所言是何意思。
乾文帝也没想让他懂,老谋深算的眼眸里带了几分精锐的笑意,只缓缓道:“今日这要求,是他真心所求。”
闻言,高德勇不再多言。
乾文帝目光幽深。
坐在他这个位子,最怕用的人无欲无求,因为这种人最难把控,一着不慎,便会被反噬。
而褚昴,虽一身铜墙铁壁,心如磐石,薄情寡义,却有了一个致命的软肋。
而往往这种人,只要利用妥当,会是不可多得的臂膀。
所以他不光要应允他的要求,还要好好护着他的软肋。
乾文帝淡淡道:“传令下去,今后太医院的太医,可供定国将军使唤。”
高德勇面色惊骇,忙躬身道:“是。”
脑子里回旋着皇上方才的称呼,定国将军!
————
将军府。
温景正喝着参汤,云平却突然走了进来。
“夫人,太医来了。”
说完话后云平自觉不对,忙改了口,“不对,是御医来了。”
云平的前一句话已让温景诧异,待他改了口后,温景眸色微怔,反问:“御医?”
“是。”云平憨憨地点头。
温景敛眸,脑子里稍一思索,随即轻声道:“请进来吧。”
云平颔首,忙退了出去。
不过须臾,云平便带着一人又进了屋子。
“夫人。”
那人手提医箱,一袭朝服,不惑之年,一身儒雅之气。此时微微俯身行礼,嗓音温和。
温景放下了手中的参汤,抬眸看向了他,“不知御医前来有何要事?”
张判道:“臣是奉皇上之命,特来为夫人探病就医。”
得知御医来府的消息,温景的心底便已然有数,只是此时听御医如是道,温景还是微微失神。
旋即回神来,温景颔首道:“劳烦御医了。”
张判不加迟疑,上前把脉。
温景也十分配合。
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张判收回了手,缓缓道:“夫人无需忧心,只是风寒罢了。”
屋子里的人都知晓夫人是感染了风寒,只是最关键的是这风寒却迟迟不愈。
方妈妈忍不住道:“事前郎中也曾来瞧过,说是风寒,开了几副方子。只是夫人这药也喝了,可风寒却迟迟不愈。”
张判侧眸,温声道:“可否把那郎中开的方子拿过来于我瞧瞧?”
锦竹看向了温景。
温景点头,“去拿吧。”
锦竹退了出去,取了方子来。
张判垂眸细细打量着手中的方子,微凝着眉,片刻后抬眸,缓缓道:“夫人身子骨弱,需要温补,这郎中的方子太烈,夫人的身子承受不住,自然久不痊愈。”
张判将手中的药方递给了锦竹,这才道:“臣再为夫人开一幅方子,夫人好生服用即可。”
温景点头。
张判起身,去一旁桌上写下了方子,递给了锦竹。
待退出去之时,张判道:“夫人,切记保重身子,您身子骨弱,病一次就加重一次,药吃得多了,就不管用了。”
这是真话,也是衷心告诫。
温景含笑,眸色里带了几分感激,“多谢。”
张判行了礼,退了出去。
锦竹转身吩咐丫鬟出府抓药。
温景也不知在想什么,突然道:“将军回来了吗?”
“还没。”
闻言,温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御医开的方子,自然非同一般。
待药抓好了后,方妈妈便迫不及待熬了一碗来。
“夫人,药来了,您快服用一碗。”
温景点头,虽然她不喜汤药的味道,不过为了活命,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吃了不少。
这味道都快侵入肺腑了。
未曾迟疑,温景将方妈妈端上来汤药喝了干净。
没一会儿药劲便上来了,温景进了内室休息。
再醒来时,温景果然感觉身子舒服了不少。
见状,方妈妈也面露喜色,忍不住夸赞,“不愧是御医,医术果然高明。”
没了病劲儿,温景的身子清爽了不少,眼眸里也有了精神。
只是她却想着一事。
“将军回来了吗?”
方妈妈这次点头道:“回来了,下午还来偏院看过夫人。”
闻言,温景些许意外。
片刻后站了起身,轻声道:“走吧。”
去道谢。
御医总不能是大风刮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我叫褚大风(疯)
感谢“蔓越梅餅乾”的火箭炮和手榴弹。
感谢“配配”“雪绒芝士”的地雷。
么么哒~
第04章
知晓夫人要去找将军,方妈妈细细询问了将军此时是在何处后,才带了温景去。
褚昴在书房。
温景从墨居院搬来云霁院时,只将自己的东西悉数搬了过来,并未搬褚昴的。
所以褚昴的书房依旧是在墨居院。
温景去了墨居院。
书房大门紧闭,有随从守在书房门外。
温景走近,那随从也看见了她。
“我想见将军,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
温景不知他唤什么,不过这个随从温景倒是有些面熟,许是两年前新婚那三日里见过,该是褚昴身边的亲信。
话音落地,廿风不曾迟疑便躬身道:“夫人进去即可。”
闻言,温景多看了他几眼,眸色里带着怀疑。
怀疑这话是这随从擅作主张。
廿风自然不知温景心中所想,并未抬眸,只侧过了身,手臂微斜,掌心向上,语气恭敬,“夫人,请。”
温景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心中不由猜测,莫不是她的这位便宜夫君已经意料到她要来道谢,所以提前打好了招呼?
思来想去的,似乎也只能有这个解释。
是以,温景不再迟疑,提步向着书房走了过去。
只是待温景走过之后,她身后的方妈妈和锦竹却被拦了下来。
“书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闯。”
方妈妈和锦竹对视一眼,见廿风面无表情,语气冷硬,最后不得不停下了步子,留在了书房外等着夫人。
温景没有注意到跟在身后的两人没有跟上来,不过就算是注意到了,见她们二人被褚昴身边的随从拦在了外面,温景也不会硬要两人跟着进来。
毕竟是别人的书房,而非她的,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
温景上了台阶,推开了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他的书房。
新婚的那三日里温景自然不会进他的书房,在他去域北征战的两年里,温景也不曾进过这书房。
何况,将军的书房戒备森严,连打理这书房的下人都是将军身边的亲信,不假手于他人。
在这两年里,也更不需要温景操心。
只是方妈妈偶尔还是会忍不住操心,可待她操心之时,这书房早已被打理妥当了,连进都不曾进去过。
或许是天性懒散,温景对别人的书房没什么好奇心。
只是此时走了进来,温景的目光还是在这书房里慢慢流转。
与她所想的不同,她本以为,一国将军的书房里都该是些舞刀弄枪的东西,哪怕有书,也该是些兵书,哪知今日一见,果然是她想多了。
很正常的书房,屋子里陈设简单,干净淡雅,书架上摆放着形色各异的书,并非只有兵书,温景一眼扫去,竟然是五花八门,样样皆有。
政治,军事,奇闻异谈,灵异神怪……温景缓缓收回了眼。
不过下一瞬间却又怔住了。
等等,灵异神怪……
温景收回的目光再次落在书架之上,摆放在书架的正中央、那本最显眼的不正是她所闻已久却未曾一见的《大野灵异传》?
不知不觉间,温景脚下的步子便不由自主地往书架移动,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直到那本书已近在咫尺。
温景抬手,想要去将那本书取下来,可待柔荑快要碰上那本书时,温景却突然回过神来,她此时身处之地。
屋子里静的可怕,可温景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仿佛这间屋子里只有她一人。
但温景却清晰地知道这里不止她一人,因为在她身后,一道幽深暗沉的目光正牢牢地锁着她。
温景收回了手,猛地转身,便见一人坐于书桌前,正静静地看着她。
眼底毫无波澜,连一丝情绪都无,可温景却被这道目光看出来了几分尴尬。
她有种错觉,方才若不是她及时回神,哪怕她拿着那本书径直离开了这间书房,他也是不会开口打断她的。
果真是病糊涂了,特意来道谢竟然将他晾在一旁。
温景走近,微微俯身,“夫君。”
褚昴的目光依旧静静地落在温景的身上,许是温景还未从方才的失态中调整过来,竟然被他看得几分无所适从。
媚眼闪烁,连看着人时,都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生动,明眸皓睐,艳若桃李。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屋子里的另外一人淡淡道:“恩。”
他虽已出声,可眼神却依旧未曾移开。
活了两世了,温景很快便调整过来。
方才的尴尬渐渐淡去,温景抬眸,轻声道:“今日多谢夫君了。”
谢什么不言而喻。
这声道谢,温景是真心实意,只是不知温景的这份真心屋子里的另外一人有没有感受到了。
因为他依旧只回应了一个字,连语调都未曾变化。
“恩。”
温景方才缓和过来的情绪又有些崩了,她这个便宜夫君的话似乎……有点少?
少到她竟然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接话。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在气氛快要凝固之时,温景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最终不得已抬眸对上他沉寂的双眸。
可一落入他的眸子里,温景便下意识躲避。
虽然他的眸色很静,静到眸底宛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气。
可每次与他对视,温景却总有股不适感,这种不适就宛如兔子遇上了眼底冒着绿光的饿狼,像温景这种体弱多病的兔子,跑不得,就只能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最终温景把这种不适感归结于对方是将军,征战沙场,杀敌万千,气势自然非凡,她等凡夫俗子,承受不住也是常态。
比如此时。
温景又感觉那股强势的禁锢感逼来,压迫的她快要喘不过气。
温景想了想,反正已经道谢了,所以还是认了怂。
“那我就不打扰夫君了,告辞。”
话音落地,温景便迫不及待收回了眼,转身便往外走。
可脚下的步子还未挪动,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声音。
“怎么谢?”
闻言,温景的身子微僵,旋即又慢慢地转过了身,故作淡定,“夫君想要什么谢礼?”
他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温景虽垂着眸,却也知他在看她,只是温景在等,在等他自己亲口道出谢礼。
只是她怎么等都不曾见他再次开口。
温景咬了咬唇,脑子里不停地思索着一国将军可能需要或者缺的东西。
想来想去也是一无所获。
也是,一国将军缺的东西,她也不一定有。
所以这条路走不通。
那就只能走别的路试试了。
温景抬眸,缓缓道:“云霁院外有两棵杏树,今年该结果子了,若是夫君喜欢,我送于夫君一棵当做谢礼,如何?”
云霁院的院门外长了两棵杏树,一棵长在左侧,一棵长在右侧,像是守门一般,分布在院门口的两侧。
在她刚搬去云霁院时,院子外的两棵杏树已经濒临死亡。还是温景日日照料,才得以活了过来,此时花开的正艳,今年该结果子了。
这两棵杏树温景视若珍宝。
他没应声。
温景自己也觉得这份谢礼单薄,毕竟这将军府里的任何东西都是他的,包括那两棵杏树。
所以不论她用什么当做谢礼,都只是借花献佛罢了。
她之所以提出用一棵杏树当做谢礼,是因为这两棵杏树是她亲自护养的,有她一半的心血。
从心意上来说,是最诚的。
只是他迟迟不应声,温景便有些束手无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