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他们本来最后还安排了欧尔迈特先偷偷离开“敌人”队伍,然后换上他的战斗装束说出那句“没关系我来了!”的名言,却无奈冰帝的避难所在什么都看不见的地下,只得作罢。
而且从某些方面上来说,这种事先不打招呼的额外环节也会令部分学生产生困扰,以及对校方的不满。
不过,怎么安抚学生情绪是理事会要考虑的事情。我所感到不快的,大概也只有口田甲司那一声振聋发聩的大喊了。
不出我所料,班上的同学知道这一切都是理事会的安排之后,瞬间分成了好几拨各持己见的派系。
这种情况在我们班里屡见不鲜。上一次出现这种争论激烈的场面,还是在前天历史课上讲到欧洲复习,好几个人站起来直接与来自希腊的教授正面较量。吵得让人头大。
我趴在桌子上,对着嗓门最大的那个男生说到:“点到为止,别太过分了。还不就是考虑到你……我们这方面的训练还不到位,应急能力太差,所以才想出这种办法的不是吗?”
意外的他哑火的速度很快。周围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我突然感觉有些困了。想到等下还要去给雄英的来访人员送行,我就恨不得变成一滩捞不起来的史莱姆。
然而想必你也知道,有句老话说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有人要跳楼!!!”像颗拉开了保险栓的炸弹扔进了还没从争吵中冷却的教室里。
我用额头砸了下桌子。
听见后座的迹部拉开椅子,大概是起身朝外走去了。
第33章
033不幸与意外到来
·
和大多数对上高台前闹着要玩蹦极,上高台后又喊着要下去的小朋友不一样。
从小到大能让我绕道而行的游乐园项目有且只有鬼屋这么一项。
因为对于一名重力操使而言,恐高,就好比一匹猎豹不懂得奔跑、一只猴子不会爬树、一条鱼不会游泳、一名空间移动能力者不敢移动自己一样——是奇耻大辱,是对自己能力的极大否定与质疑。
而身为曾经立于学园都市一百八十万人顶点的重力操使,我自然不可能那么窝囊。在这里,我必须感谢将我培养长大的研究所、人员、还有中也。感谢他们的辛勤付出与支持,成就了今天的我。
否则我也不可能会如此镇静地站上教学楼的天台,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柴田文次面对面了。
“听说你找我。”我环抱双臂,在外人看来是神色冷淡,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现在有多想一脚把柴田文次从楼上踢下去。
先前知道是他试图跳楼轻生的时候我还愣了一会,老实说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从欺凌国中生的傻逼弱智海蛞蝓,上升到了比太宰先生还不如的渣滓神经病。
至少太宰先生还有一条“不给他人添麻烦”的自杀原则。而柴田文次,这人竟然当着这么多英雄与教师的面指名道姓地要求见我!
本来我是不打算理他的。首先有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两位本职是职业英雄的雄英老师和学生在场,他不可能自杀成功。其次我的班导老师和迹部也非常不支持我按照他的要求出面谈话,他们认为这种事情同样可能会对我造成不小负面影响。
然而让我改变主意的,还是迹部提到的一句“柴田那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天台的门和护网全部粉碎了”。
这就很奇怪了。
因为柴田文次是个无个性的普通人。
且平日里天台的门都是锁死的——上次我之所以能把浅川浮志(那个撕我课本企图欺凌的一年级生)带到天台开小灶,是因为我是学生会的成员,能弄到备用钥匙。
更不用说天台上围着的足有三米之高的护网是钢材质地,电锯无法被携带进学校,老虎钳更不可能达到“粉碎”的效果。
本来我还在思考柴田文次是不是只装装样子,想搞个大新闻好方便找我麻烦。可现在这样看来,如果他真的只是想往我身上泼脏水的话,是不是也太绞尽脑汁费尽心力了?
我打他的那一拳有这么招人记恨???我不禁陷入沉思。只是想再多也无用,百闻不如一见,我不顾迹部的强烈抗议,带着教导老师“千万不要刺激他”的叮嘱,走到了柴田文次面前。
“没什么。就是想见见你。”听到我的问题,柴田文次笑了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除了苦大仇深之外的其他表情。而他这幅即将解脱的模样,老实说......我竟然觉得不像是装的。
真的假的哦......别不是真的要在我面前我玩跳楼自杀那套......我开始觉得头疼了。
比起有个人要在我面前寻死觅活,我现在还是更在意自己到底能不能把自己是个重力操使的秘密保守到高中毕业。他跳不跳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身后的这群小英雄和职业英雄们能不能及时救到人......
“所以你现在见到了,我们可以下去了吗?”我实在没办法对他报以笑容。这个昨天才企图拿硬塑水瓶砸我的神经病,今天就站上天台以自杀为要挟着要见我。
靠啊!这我要是打定主意不来,以后学校里不知道要冒出多少鬼见愁的奇怪传言!我不要面子的吗!
柴田朝我摇了摇头,风拂过他已经长得略长的额发,露出一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
老实说这是个从外表上看去十分清爽的少年,据说他以前在女生之间也曾经小有人气,只不过在被我一拳打出全校通报批评——我俩都被批评了——之后,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女孩就跟樱花一般没有半点留恋地飘落散去了。
当然,他人际关系的劣化,和已向法院申请破产保护的家庭变故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据说还欠了不少外债,连抵押给银行的房产都被拍卖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这人真是凄凉可怜。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从云端跌进泥地。
不过这种怜悯之心并没有在我的胸腔里跳跃多久。我同情柴田文次的遭遇,并不妨碍我反感甚至鄙夷他的作为。
哪怕起初只是为了宣泄,那也选错了途径。
自己的不幸绝对不是将苦楚强加于人的借口。
中也就从来不会怨天尤人。好在他的乐观很直接地影响到了我,不然像“错的是世界”这样的羞耻台词,可能就要永远地烙印在我中二期的记忆里。
“不好奇为什么我要见你吗?”柴田文次问我。
“还行吧。”我眨了眨眼睛,“既然你单方面想加深我们之间的恩怨,那我自然要奉陪到底。”
“你果然是个很厉害的人啊,中原。”他维持着干瘪的客气,对我笑了笑——我更加感到怪异了,脑子里关于柴田文次的事情与信息乱成一团,像半空中不安定的气流看不见摸不着。
“因为有很厉害的父母才有这种自信吧?之前打架也是,我记得你只被停课了三天?”
“是啊,比你少大半周假期。”我慢吞吞地点明我们之间的差别。
“不止。”他摇了摇头,“你没被记过吧?”
“没有。”
早先说过,中也不在意我的成绩——那是因为他知道我成绩够好。
但他一直不太喜欢我在学校调皮捣蛋,也不大能见得我的履历出现有污点。
然而事与愿违的是,许多时候我总能一脚踩到学校的底线,于是后续发展就成为了麻烦森先生或者红叶女士联系港黑名下的支撑企业的董事理事们帮我消除不良记录。
讲真我不止一次的怀疑中也这么费尽心力让我保持着“一尘不染”的普通人状态,是希望我能去考取公务员这样稳定的工作。
“你看,所以才说你厉害啊。”柴田的语气里带上了点戏谑,“在冰帝很多事情可是很难用钱解决的。你不知道吗?”
我心想我当然知道。孤陋寡闻的人是你而已。
钱不能解决的问题,再在钱旁边放一把上了膛的枪不就好了嘛。
“真好啊......”他又看着我感慨,“你这样好命的人大概想象不到家里破产是什么样的吧?”
不,我懂。因为曾经中也也有过很穷的时期。
当时我还没学会用他的开户炒股,对理财的概念也仅停留在国债与定期上。结果谁知道某天中也看上了一台非常好看线条流畅的跑车,二话不说刷了卡。冲动消费的后果就是他紧急加班了一个月,而我则因为没吃没喝又不想被红叶女士捏扁搓圆,转而投奔了织田作。
“所以你现在是穷疯了才想自杀?”我尽量控制自己不要露出太嫌弃的神色,面前这个人好歹是要准备跳楼轻生的,总得给留点面子。
“不。跳楼不是为了你。”他说,“是为了把你身后的那些人聚集起来。”
我身后?我一直面对着柴田,在他身后我只能看到几乎碎成齑粉的护网残渣以及广袤的蓝天。而柴田是一直能看见我身后几米开外的情形的。
我转过头,看见迹部和须王薰、我的班导老师、柴田的班导老师、教导老师......噢,还有篮球部的人也来了。至于雄英的人,出了这种意外状况,他们自然没有走。我看到轰焦冻那颗半红半白的脑袋,哪怕在人群里他也还是那么显眼。
当面对有人试图自戕时所采取的疏导干预的措施之中,强制将对方撤离危险区域的确是一种解决方式。
但没人能保证,在此之后当事人还会不会再次产生轻生的念头。
所以既然现阶段能够保证柴田的人身安全,那么让我来与他谈话也无可厚非。
我想得亏他们没有让我像谈崩专家那样带上收音耳麦,否则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教导老师可能会恨不得把命交代在我手里。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乐,只能立马抿住嘴角不让笑容溢出来。
“深海!!!”
倏地我听见迹部的声音,慌张又无措,还带着点撕心裂肺,吼得我耳朵有点疼。
我的余光又瞥见所有站在身后的人全部倾身向我奔来,时间仿佛慢了不止一点,我在他们的示意之下迅速地扭回头重新望向柴田文次所在的方向。
有一点点森冷的属于金属的光芒乍现,又飞快地在空中划出一条笔直的直线,指向我的胸膛。
然而还是太晚了。
我没有来得及更改脑海中展开的公式。
骤然展开的超重力空间,折断并回弹了刀刃,深深地刺进了柴田的腹部。
他恍惚地看着我,过了会儿才意识到什么,缓慢地摸索着身上的伤口。
等他终于摸到了那块洇红洇湿的地方,他又冲我笑了。
也只是笑了。
第34章
心灵感应是真实存在的吗?
在捡到中原深海之前,中原中也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除了异能与个性,能引发这种神奇现象的,大概也只有从小到大分开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的双胞胎了。
这种牢牢根植于血缘之中的牵绊早在出生之前就已经被决定好了有无。
对于中原中也而言,别说双胞胎兄弟姐妹,就连生物学上的父母他也没见过。
茕茕孑立孤苦伶仃形影相吊这种词,在十五岁以前简直像是为了他这种不知出身的孤儿量身定做的一样。
十五岁的时候他加入了“羊”,小孩子过家家似的组织,一群年纪相仿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把他当成依仗。对于自己是羊群之中异类的这一状况,他有很深刻的认识。他知道那些谄媚笑容的底下还藏着战战兢兢的惧怕,也清楚自己并不适合首领的位置。
可有能力的人应该肩负更重的责任。在轻薄虚假的表象之下,“自己被收留了,或许从此以后能够有一处可以可以归去的地方”这件事是真实发生过的。
光这一点,就足够让他为了那群总是警惕着、觊觎着他的异能的孩子们做些什么。无怨无悔的。
至于捡到中原深海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彼时他已经当上了港黑的干部,还经常被森先生派遣到全国各地,甚至外国。根本没什么时间顾及对中原深海的教育——事实上他根本不懂的该怎么教孩子,还是个特别聪明的小女孩。不过只有一点中原中也是知道的,那就是总让她呆在太宰治的身边是绝对不行的。且不说跟在太宰身边会学到什么,她会被欺负得多狠被教训得多厉害才是中原中也最担心的。
然而比起讨厌的太宰治,中原深海更不喜欢寄宿学校。
作为一名优秀的重力操使,别说学校围墙,就算是教学楼她都能分分钟给拆成废墟。
让她跟同学交朋友更是难上加难,因为绝大多数同龄人在她眼里是只会擤鼻涕的小屁孩。她甚至当着全班人的面说出过“跟一群连二元一次不等式都解不出的笨蛋有什么好聊的”这种大实话……
学园都市是个什么地方中原中也闻所未闻,但他敢用兰堂先生留下的帽子打赌那个地方盛产问题儿童。
好在后来,那些本来被中原深海拒之耳外忽然被她全部听了进去,中原深海像变了个人一般自某天之后乖巧懂事了许多。
中原中也没多想,只当是自己不抛弃不放弃身体力行的示范,与从书上看来的那些听起来还挺靠谱的育儿经终于起效——否则中原中也认为自己有一天耐心耗尽,会忍不住给中原深海一顿毒打。
可他也只能想想。中原中也倒是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动手。
不仅因为中原深海把女人小孩两条都给占了。还因为在明知道不可能出现其他与自己相关的人的世界上,突然多出一个只要进入五百米内就能让他颈后产生微小电流经过的小家伙。
虽然他还没无聊到像太宰治那样追寻活着的意义,但那种感觉就仿佛有什么又绵又软又黏的东西,被填进了他心里一处长久以来一直空落落的地方。
让他的眼睛鼻子,和后颈一块开始发酸发胀。
十一岁的金灿灿的中原深海,在破破烂烂的镭钵街里像颗躺在尘埃与沙砾的珍珠。
荒神把她揣进怀里带走了。
所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再多麻烦和头疼都是中原中也自找的。
孩子是自家孩子,打不得骂不得凶不得。
也还只是个孩子,没见过世界的全貌,更对自己的今后做好规划。
她总是想当然地觉得再不济还可以当个Mafia,做事不爱计较后果,却没想过万一将来自己要是喜欢上了只有普通人才有资格从事的职业,或者喜欢上了某个家世清白的男孩子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