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上扬着“哼”了一声,跟在乔遇身后,一块往化妆间走去。
路上江砚盯着乔遇的肩胛骨,心想就算上镜有要求,但一个大男人也太瘦了,不行,得让他长点肉。
但想到小混蛋完全不记得自己,又有些气不过。
转念想到儿时的情形,江砚脸色白了几分,嘴角弯起的弧度落了下去。
算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
趁化妆的时候,导演在一旁给他们两个人讲各自戏份和背景。
李宽同乔遇道:“乾元十二年春,陈靖封地迁安陇阳县街头,早集上往来行人不绝。你见陈靖衣着体面,对路边的小乞丐很大方,同他和随从的对话中推断出他人傻钱多,心里已然生成一计,提前一步守在他要去的地方……”
乔遇应了一声。
化好妆,乔遇跟江砚往现场走。
走在前面的江砚突然回头看了眼乔遇。
乔遇挑眉:“干嘛。”
江砚头一扬,又转过身去,不怎么自然道:“别给我拖后腿。”
乔遇:“……”
是想说加油吧?
乔遇摇摇头。
看在豆浆的份上,他决定以后跟江砚和平共处。
到了现场,群演已经准备就绪,按照原先设定好的位置又走了一遍,摄影和灯光各就各位。
李宽冲两人做了个“OK”的手势。
乔遇点头示意。
李宽拿过对讲机,一挥手:“第12场第一次,a!”
机器缓缓运行,人群熙壤的街头,乔遇躲在卖货郎的担子后,对着江砚几人的方向微微侧身。一号机位近景拍摄,给了乔遇一个脸部特写。
乔遇眉尾轻扬,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眼中闪过狡黠,同时斜勾了下嘴角……
李宽站在摄像机背后,看着镜头下的乔遇暗自心惊,尽管早在试镜当天,他就知道乔遇天生是吃这碗饭的人。没想到的是,五官是演员用来表示情绪的利器,而乔遇对微表情的应用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片场的工作人员大多是跟组的老成员,跟着李宽拍了这么久的戏,也对演员演技好坏有了一定了解,早先知道乔遇毫无表演经验还有些担心,然而当下,无一不被乔遇身上展现出来的浑然天成的灵气所震撼。
江砚遇强则强,短暂的震惊过后,迅速调整,加上第一场对他来说不是重头戏,除去最开始有些接不住戏,也很快进入状态,几乎后面两人的对手戏都是一条过。
谁也没有想到,第一天的拍摄会这么顺利。
乔遇戏份结束后,导演喜不胜收,趁热打铁,又让他去拍了定妆。
当天晚上,西岭千秋雪官博就发出了一张物料。
@电视剧西岭千秋雪:“人生九苦,送你多一欢。@乔yu#照片#”
照片中,乔遇眼神灵动,身着古装小衣短袖,打着赤膊蹲坐在地,手中拿着的玉米啃了几口,像是正在吃玉米的时候,被人喊了声,抬脸看过来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小脸上还画着小乞丐脏脏妆。
评论区里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卧槽。”
@王不见王:“原谅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虽然那三个字我已经说倦了,但是,乔遇,我!真!的!可!以!”
@浙江富萝莉:“有1说1,这怕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小乞丐。”
@南山:“哪有1,明人不说暗话,我想rua!”
@在那深夜酒吧:“哇靠,乔遇眼睛好有戏!感觉瞬间被日到了,可奶可盐我真的要死了!!!”
@早安午安岁岁平安:“乔遇究竟是什么神仙下凡,草!”
@兔兔那么可爱:“噫呜呜噫,我记得原著里这情节,是十欢骗陈靖钱那里。不知道演技,就目前来说,乔遇扮相就是我心中的十欢本欢!”
@不愿透露姓名的小猫咪:“作为剧组里的猫,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乔遇演技很惊艳,我都快看哭了。激动的。猫猫落泪.jpg”
@十欢是我心头宝:“真的假的?”
@不愿透露姓名的小猫咪回复@十欢是我心头宝:“真的,造假随便你们rua我!”
@十欢是我心头宝:“那么曾经diss过乔遇的我还可以被姐妹们接受吗?羞涩挠头.jpg”
@砚砚砚砚砚:“对不起,我坦白,我想爬墙头。”
@掌中砚:“楼上的,我也……”
@保护我方小江:“滚吧你俩。”
网名为“保护我方小江”的女生小季是一名高中生,骂完“砚砚砚砚砚”和“掌中砚”这两个叛徒后,凶神恶煞地盯着照片中乔遇的脸。
眼神犀利地从眉眼扫到鼻子再到嘴巴,试图找出抨击的点。
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小季恶狠狠地点了保存。
哼,她死也不会承认乔遇十欢扮相完美无缺还可爱到让人想按怀里亲亲抱抱举高高。
.
Hard模式4时后,乔遇终于能喘口气,仰面躺在床上,拿过手机转发官博比了个耶。
扫了眼评论区,就卷着被子滚到一旁,鸵鸟似地把脸埋进枕头。
埋了一会又觉得这枕头触感太软,不对劲。
想了想,才意识到是他往纪戎琛胸前埋习惯了,纪宝贝身上又总是硬邦邦的。
想到纪戎琛,乔遇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一阵胡思乱想,又掰着指头数了数。
还有5天才能开张呢!
乔遇扁扁嘴,他后悔了,临走之前应该跟大宝贝好好道个别的。
也不知道纪宝贝这会睡了没……
纪戎琛习惯在睡前翻一遍每日新闻,洗完澡倚在床头,刚点开微博,目光顿时被热搜第一的标题吸引。
#乔遇,十欢#
点进tag,入眼是乔遇略短的裤脚和果露在外细瘦的脚踝。
纪戎琛眼神微动。
“叮咚”一声,屏幕上端闪过未读消息。
纪戎琛撩了下眼皮,切换到微信界面。
大宝贝:
-你会射箭吗?我想看你击靶。
第17章
本以为对方懒得理会,没想到纪戎琛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乔遇盯着通话请求愣了两秒。
!!!
小别胜新婚不是假的,纪宝贝竟然这么大方了!
两秒钟后,纪戎琛的脸出现在屏幕中间。
“小乞丐。”
纪戎琛似笑非笑,成熟男性磁性沙哑的声音低低沉沉。
这么一张脸配这么一幅嗓子……
艹
乔遇双眼发红,恨不能爬进屏幕。
纪戎琛抿抿唇,骨节分明的大手搭上睡衣扣子,动作慢条斯理。
高冷禁欲的人做这种动作是视觉下的Double诱.惑。
乔遇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
GKD!
纪戎琛扣子解到一半,手上动作停住,抬眼睨着屏幕中的乔遇,声音冷清:“求我。”
乔遇一怔,呜呜呜!
之前纪戎琛是典型的能做就不说,爽是爽了,但总觉得缺点什么。
当下听着他嘴里溢出这么几个字,乔遇后背过电一样。
忙把手机贴到嘴边,对着话筒低低喊道:“好哥哥。”
幽微暧.昧的声息沿着听筒扩散,纪戎琛眼神一黯,反手把手机扣在床上,人跟着去了浴室。
“喂,喂喂?”
“欧巴,哥哥,阿帕基!”
“纪宝贝?!”
怎么这么小气嘛。
盯着手机里一片漆黑的画面,乔遇嘴一扁,感觉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
纪戎琛在花洒下冲了三十分钟冷水澡,翻涌的气血才平息下来。
任何情绪失控都是很危险的事。
就算是情人关系,他也该把主动权牢牢握在手中。
纪戎琛沉着脸,对于自己刚才被乔遇调动欲.望的表现耿耿于怀。
回到卧室,纪戎琛把手机翻转过来,视频通话没有挂断,四角的屏幕里只能看得见天花板,间或还有细小平稳的呼吸声传出。
纪戎琛抬手往“挂断”键按去,动作顿了顿,白皙修长的食指转了个方向,把侧边的音量键按到最大。
纪戎琛向来浅眠,睡到半夜,梦话一样的呓语从听筒那端传来。
睁开眼,听见乔遇喃喃:“就不给你抱,让你不回我。”
语气软软的,又带着惯有的嚣张。
看了眼两个人的聊天记录,纪戎琛认为以后可以偶尔回一下小东西那些毫无意义的消息和表情包。
.
“妈呀。”
闹钟还没响,乔遇喘着大气从梦里惊醒。
一踢被子,直直坐了起来。
他竟然梦到跟纪戎琛谈恋爱!
梦里的纪戎琛动不动就要抱他,在床上抱,在床下抱,还要压在门上边亲边抱,非啃得他一脸生无可恋才肯罢休。
办公也得去有他的地方,写几份文件就看他几眼,有时候还得多看。
而自己就更诡异了。
跟个四肢不勤、重症肌无力的小作精一样。
饭要纪戎琛喂,衣服要纪戎琛穿,鞋带也要他系,走两步就要纪戎琛背,回消息晚了就冲他甩脸子。
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梦?!
乔遇先是翻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端起杯子一口灌下,又去盥洗室洗了把脸。
凉意落在脸上,意识清醒了些。
谈恋爱?
还是和纪戎琛恋爱?
乔遇打了个寒颤,不敢想,一想就头皮发麻。
虽然但是,也太吓人了吧!
闹铃适时响了起来,乔遇稳住心神,擦了擦手回床边拿手机。
解开屏锁后扫了眼和纪戎琛的聊天界面,发现两人通话5小时。
怎么这么久?
来不及多想,乔遇看了看时间,匆匆往片场赶。
今天依旧是出外景。
剧情是江砚扮演的迁安王陈靖,继上次被乔遇扮演的十欢骗了钱后,在路上又遇到了被人扭打着送官府的十欢,这才知道他以为的可怜人其实是个骗子。
随着李宽的一声“开始”,演员组各就各位。
系着脏兮兮围裙,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反剪着十欢肩膀,带着他从人多的集市上走,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我让你偷。”
两者体型相差悬殊,十欢挣脱不得,回过头怒瞪着中年男人:“老子说了没偷就是没偷。”
“没偷?当时就你一个人,我的钱还能飞了?”
“长得人模狗样,整天偷鸡摸狗,我要是你爹娘,生下来就把你这杂种掐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纷纷对十欢指指点点。
十欢脸色涨红,脖子上青筋顿显,猛地别过脸去。
过了会,再抬起头来,已经是一幅不痛不痒的模样:“我爹我娘早成一抔土了,看来你也想?”
中年男人胡子一吹,扬起巴掌冲十欢脸上打了过去。
掌风扇来的一瞬,十欢头一偏,下意识闭眼,预想的疼痛却迟迟没落下。
十欢皱着眉,慢慢睁开眼。
白衣胜雪的陈靖站在中年男人身后,手则搭在他的小臂上,微微用力,截住了他打向十欢的气力。
认出陈靖,十欢匆匆低下头。
眼中现出一抹心虚,以及被人污蔑时都没有的慌乱。
陈靖语气温和,冲中年男子道:“假若他真做了偷窃之事,刑讯审问也是官府职责,何必动用私刑。况且他说没偷,我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中年男人见陈靖衣着华贵,手往围裙上搓了两下,脸上和气了些:“能有什么误会?”
“这位爷,您有所不知,这十欢是我们街上出了名的小混混。”
陈靖皱了下眉:“他不是前些日子家乡发大水被冲来的?”
中年男人一笑,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您啊,八成是被他骗了。”
陈靖收回视线,扫了眼目光躲闪的十欢。
中年男人继续道:“他从小就在这,整日里跟着老不死的乞丐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十欢突然怒喝:“闭上你的狗嘴。”
中年男人反剪着十欢的那只胳膊兀自用力:“听听,听听。”
十欢吃痛,闷哼一声,脸上五官皱成一团。
陈靖眉头微蹙:“事实如何有待考证,你先放了他。”
中年男人认定陈靖是想帮十欢说话,也不跟他客气了,扫了眼陈靖身后随从打扮的人,昂着脖子岿然不动:“我一个炸糍耙的,上有老下有小,就靠这点血汗养家糊口,没了这些钱,我娘的药都买不起,我烂命一条,豁上又怎么样?”
陈靖听出他的意思,语气更加温和,如脉脉春风安抚人心:“你别误会。”
说着在腰上摸索起来,半晌才想起他的钱都被十欢骗走了,索性解下腰间玉佩递过去:“这玉佩还是值些钱的,现给你当抵押。”
随从们盯着那枚玉佩:“少主三思,这是老夫人留给你的传家……”
陈靖抬了下右手,示意身后侍卫不必多言。
顿了顿,声音不疾不徐:“我能证明他的清白,还会帮你把丢掉的钱找回来。”
十欢看着陈靖的脸,眼中情绪翻涌,拳头紧紧攥起。
陈靖看向中年男人:“钱是什么时候丢的?丢了多少?”
糍粑摊主拿过玉佩塞进前襟,一指十欢:“我亲手数的,不多不少100个铜板,就压在篮子里,回来眨眼就没了,摊前又只有他一个人,不是他偷的是谁?”
陈靖拿过装钱的篮子看了看,眸光微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