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容璧差点冲口而出宫里谁敢害你,可是看看躺着的姜瑶月,他没心情和姐姐斗嘴。
他正俯下身去看姜瑶月,没想到姜瑶月呜咽一声,慢慢醒了过来。
虞容璧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正要问姜瑶月如何了,竟然见姜瑶月捂住心口,哀哀地看着他,气若游丝地连声说:“ 疼,心里疼死了。”
虞容璧才握住她另一只冷冰冰的手,又听她道:“ 头也突然开始疼了……”
虞令琼在一旁喊道:“ 这就是中了巫蛊!”在虞容璧看来就像是幸灾乐祸,煽风点火。
苏广藿一言不发地上来替姜瑶月把了脉,最后也叹了一口气,说:“ 娘娘脉象是极好的,虽然鬼神之说不可尽信,但娘娘如此痛苦难当……”
她又摇了摇头,开始试着为姜瑶月施针。
姜瑶月依旧没有好转。
虞令琼看着虞容璧,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说:“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不能不顾她。”
虞容璧的眉头一下子锁紧。
正当此时,杏檀却忽然进来道:“ 不好了,方才照顾太子的宫人来报,太子殿下忽然吐了奶,这会儿连水都喂不进去了!”
床上的姜瑶月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嘴唇一哆嗦,再次干脆利落地昏了过去。
承乾宫大乱。
最后,虞容璧不得不被迫接受了虞令琼一直以来的观点,姜瑶月和崽崽是被人下了巫蛊。
晚些时候,果然从玉堂宫端嫔的床底下搜出来了阴物,两个用布缝制的小人,一个大一个小,形状正恰如一对母子。
小人的心眼口鼻处皆用朱砂画了圈,看着叫人心里瘆得慌。再撕开这两个小人,里头便露出来两张分别放置的小纸条。
上头写的正是皇后姜瑶月和太子虞乐湛的生辰八字。
再说端嫔姜锦月,她本来听说皇后和太子突然病倒的消息,好不容易按捺住了雀跃之情,正耐心等着噩耗传来,没想到却等来了搜查玉堂宫的宫人。
她吓得魂飞魄散,脸顿时惨白,倒退两步差点跌坐到地上。
然后眼睁睁看着领头的尚宫局汪尚宫伸手一撩床底下就把东西轻轻巧巧拿了出来。
汪尚宫当即严令封锁玉堂宫,连看都没有看姜锦月一眼,亲自带着东西前去虞容璧面前复命了。
汪尚宫将东西呈到承乾宫的时候,虞容璧脸阴沉得像是要杀人。饶是在宫里多年,已算是处惊不乱的汪尚宫都差点抖了抖。
虞令琼却也还留在承乾宫没有走,见到汪尚宫手上的东西,她还特意凑上去仔细看了看,然后偏偏踱步到虞容璧身边,道:“本宫说的从来没有错过。”
虞容璧努力压制住心底的不快,平心而论这一次若不是虞令琼在场,原因或许不会查出得这么快。
而哪怕拖延短短一刻的后果,虞容璧都不敢去想。
他按了按额角,见虞令琼这回还算是拎得清楚事情,她又一直自诩对这事有经验,便索性一指汪尚宫道:“你们两个先商量着,让皇后和太子赶紧好起来是首要,其余等皇后醒来再说。”
也不等虞令琼反应过来,他自己便重又进了内室,守在姜瑶月身边。
姜瑶月早在外头汪尚宫来时就知道姜锦月事发,这时再次听见虞容璧进来的脚步声,也知道自己差不多该醒来了。
于是虞容璧的手一放到姜瑶月的手背上,姜瑶月便奇迹般地醒转。
见她醒来,虞容璧心里好受了一些,幸好没有酿成大祸,他虽也不大信这些鬼神之说,但事关姜瑶月母子,他赌不起。
姜瑶月躺在床上,一头青丝散散铺了开来,衬着她泛白的唇与脸,便更显脆弱之态。
虞容璧问:“皎皎,你有没有舒服一些?”
“比方才要好一些,心口和头也不疼......”姜瑶月一边说着,一边却要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崽崽呢?他怎么样了?”
虞容璧连忙将她按到床上,其实崽崽这会儿如何了,他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没有宫人再来报些什么,那么起码不会比刚才要更差。
他想了想,只好道:“太医们也在,他不会有事。”
姜瑶月看不见儿子,提心吊胆着依旧愁眉不展。
虞容璧本不想马上就将巫蛊一事告知姜瑶月,扰得她病中心神难安,但此情此景,虞容璧改了主意。
他捋了捋姜瑶月的头发,轻声道:“你们母子只是被人设计以巫蛊害之,如今祸首已查明,很快就会好的。”
姜瑶月闻言一愣,一大滴泪珠当即从眼眶中滚落,她问:“是谁?是谁又要害我们?”
虞容璧这会儿沉默了片刻,才道:“端嫔。”
姜瑶月眼神中似是不可置信,竟又滚了几滴眼泪下来,才伏到虞容璧身上哽咽道:“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她,她为何要这般对我......是施家,是不是他们?”
虞容璧倒不觉得施家会蠢到这种地步,再来多此一举,但既然是姜瑶月说的,那么就算在施家头上也无妨。
姜瑶月一咬牙,狠狠道:“他们怎么动臣妾都可以,但是不能动我的儿子。”
虞容璧立刻说道:“端嫔便交予你处置。”
姜瑶月点点头,却又道:“臣妾再求皇上一件事,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一则是巫蛊之事或许牵涉甚广,当此之际不能打草惊蛇,二则端嫔是臣妾的堂妹,事涉安国公府,臣妾暂且还需要那几分脸面。”
虽然无论她扯出什么原因来,虞容璧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但姜瑶月就想要冠冕堂皇一点。
虞容璧应下,只要姜瑶月平安无事,她说什么他都能做。
这时虞令琼大喇喇地从外殿走了进来,她看见虞容璧和姜瑶月私语,非但没有回避,反而“啧”了一声,说道:“本宫和汪尚宫都已说好了,这事并不难办的,娘娘和太子很快就能好起来。”
虞容璧冷冷地转过头盯着她看了一眼,漠然问道:“那么你怎么还在宫里?”
虞令琼不会给虞容璧卸磨杀驴的机会,她当即冷笑一声,道:“你也不看看外头的天,宫门早就锁了。”
虞令琼下降前所居昭阳宫仍被保留着,且被姜瑶月下过命令要日日打扫,是以理论上虞令琼要入宫小住随时都可以。
她又接着道;“不然皇上下一道圣旨开了宫门,我也好回府去。”
虞容璧自是不会理会姐姐的阴阳怪气,他直接道:“你爱在昭阳宫住多久就多久,只要段苍愿意。但今日之事不可再向外宣扬,若让朕知道你没管住自己的嘴,虞小蛮,朕就立刻去拆了公主府和宣德侯府,让你哪里都住不成。”
虞令琼对他的威胁毫不在意,但还是应道:“我当然知道轻重,才懒得说你后宫里这些事情。”
她看看虞容璧又看看姜瑶月,却是抿唇一笑,说:“我回昭阳宫了,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也不向虞容璧行礼,只自顾自往外去了,临了还是停住脚步,似是有些不快道:“小蛮也是你叫的?只有父皇母后和......”
虞容璧终于受不了姐姐故意的絮叨,他冲着虞令琼咬牙切齿道:“虞小蛮,你回去让段苍叫个够!”
虞令琼哼了一声,扭头就快步走了。
装病躺在床上的姜瑶月看着姐弟二人目瞪口呆,原来关系恶劣到这都能不欢而散。
作者有话要说:崽崽:其实我不是装的,我是真的萌吐奶了
第99章
既然原因已查明,姜瑶月和崽崽自是恢复得迅速, 且这事没有漏出一丝风声出去, 连宫里人大多都稀里糊涂的。
姜瑶月完全是装的,而崽崽是婴孩当然装不出来, 不过是让撒了个谎。
反正姜瑶月估摸着虞容璧一心挂在她这边,也不太会去看崽崽, 即便去看了,到底有没有吐过奶也是看不出来的。
随便骗骗就过去了。
三日之后, 姜瑶月身子大好, 当即便去了玉堂宫见被拘禁的姜锦月。
并且带着那日给姜锦月诊完脉后就被自己暗中扣下的申太医。
姜锦月到底还是想活命, 她见到姜瑶月便哭得死去活来,一脸涕泗横流, 全然不顾形象。
申太医却不明就里,但也知道眼下这场景绝不是好的, 身子止不住一阵一阵发冷。
姜瑶月端坐在上, 等着姜锦月哭完。
姜锦月抽抽嗒嗒道:“ 五姐姐, 我知道错了, 我不知道那东西那么厉害,我……”
她说到一半便又哭了起来。
姜瑶月嘴角微微冷笑, 一针见血:“ 是汤氏给你的?”
这下姜锦月连哭都忘了,怔愣片刻,马上摇摇头,又很快低下头去:“ 不是……我……我也不知道……”
“ 你什么都说不知道,那本宫也送你一个小人玩玩好不好?”
姜锦月哭得伏倒在地, 说:“ 五姐姐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往后都只听姐姐的……”
一旁的申太医已是听出了一身冷汗,这端嫔怕是行巫蛊之术被揭发了。
他再也顾不得许多,连忙道:“ 皇后娘娘明鉴,微臣什么都不知道,那日来过一次玉堂宫也是娘娘吩咐微臣的,却与端嫔所行之事办点干系也无啊!”
姜瑶月冷眼看他,直将申太医看得心里发毛。
正当申太医就要熬不住的时候,姜瑶月开口道:“ 给端嫔诊脉前一日,你叫人去安国公府说了什么?”
申太医不知自己一举一动皆在了姜瑶月设计之中,此时也无力再去思考,只道:“ 只是娘娘当日吩咐了微臣的那些话,安国公府是娘娘的母家,也并无不可说啊!”
他慌不择言,姜瑶月却一招将他拆下,道:“ 私传宫闱禁语还并无不可说?安国公府伙同申太医在本宫生产一事上动手脚,害得本宫早产差点一尸两命,安国公府还是不是本宫当年的母家,申太医不是最为清楚吗?”
当日姜瑶月生产之后表面上并未对此事怀疑并彻查,是以申太医一直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不想此刻被姜瑶月揭穿,一颗心如坠冰窖,原来早已大祸临头。
饶是如此,他还是挣扎道:“ 当日之事不止微臣,娘娘若想知晓……”
“ 本宫不想知晓。”姜瑶月起身打断了他,一眼扫过申太医与姜锦月二人,“ 从此之后端嫔不许踏出玉堂宫一步,申太医就留在这里好好照看端嫔的胎吧!”
姜锦月呆呆地瘫软在地,完全不知道姜瑶月在说什么,似是她也没说起怎么处置汤氏。
而申太医到底是比她懂得多些,抓住了一些东西,却也不能完全明白。
两人眼睁睁看着姜瑶月出去,大门“ 轰”地一声在她身后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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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公府自那日从申太医口中得了话之后,便确信姜锦月是有了身孕的。
毕竟连姜瑶月都看出来了,还让申太医去替姜锦月诊脉。
于是只等着申太医诊完脉后的喜信正正式式报来安国公府。
汤氏兴奋得一连几晚都没睡着,想着便连睡觉都要笑醒。
结果到了第三日上,却等来了姜锦月被姜瑶月禁足的消息。
连着还有申太医那日诊完脉之后也被扣在了宫里,说是给姜锦月调理身子。
汤氏一得到信儿,也没等到了晚上见着丈夫,而是当即就去姜老夫人那里。
恼怒中带着斗志昂扬。
果不其然,姜老夫人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并且正为此愁眉紧锁。
她见到汤氏过来,本有一些不耐烦,但到底没把人往外面赶。
今日汤氏穿了一件与她年龄并不相符的绛色短袄,头上亮晃晃一对金凤簪插着,她进来时走得又极快,直看得姜老夫人眼花。
姜老夫人咳了一声,有些不满。
汤氏并没有去理会姜老夫人,她自顾自道:“ 母亲听说了吗?她把端嫔关起来了?”
姜老夫人看了她一眼,道:“ 你消息倒灵通。”
汤氏在姜老夫人身边坐下,拿起丫鬟方才倒好的茶水灌了一口,不妨那水刚倒下,汤氏被烫了嘴。
汤氏骂了一句“ 小蹄子”,扬手就将连水带茶杯砸在了一旁侍奉茶水的丫鬟身上。
丫鬟是姜老夫人房里的,平日也算得脸,这会儿却被汤氏泼得一头一脸的茶水,额头上还好大一块儿红印。
姜老夫人道:“ 你先下去。”
她又对汤氏说:“ 下人不懂规矩当然要教,便是提脚买了也是行的,但你方才却过了头。”
“ 我哪还管得了这个?”汤氏眼珠子一转,拉住姜老夫人的衣袖道,“ 姨母,我也是关心则乱,端嫔可是有了身孕的,现在非但没有往外头报,反而把她拘禁起来了,这算什么事?”
姜老夫人到底比汤氏要经得多些,她眼中闪过一丝犹疑,道:“ 锦月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孕,最后竟也没个准信儿来。”
汤氏狠狠一拧帕子,眼睛瞪得滚圆,急道:“ 错不了的,那日申太医都说得那样明白了,且那就是她自己的意思,否则为何第二日申太医进了宫就没再出来。她说锦月犯了宫规,又不说到底犯了什么事,岂不是模棱两可来搪塞人。”
汤氏说话间全然没往巫蛊上头想,只因她也知此事在宫闱中是了不得的大事,若真的事发,姜瑶月便能立即要了姜锦月的性命,哪能留她到现在。
她见姜老夫人不语,便又继续道:“ 也不止是咱们这样说,京城中多少人家只比咱们消息灵通,他们早些时候便在传是端嫔有孕,皇后嫉妒发狠,这才将她寻了个错处禁足关押,最后竟连端嫔有孕的事情都没有公之于众。”
“ 既是没有公之于众,他们又如何得知?”
汤氏越发急切,她是深信姜锦月有孕的,忙道:“ 错不了的,玉堂宫如今不许人进出,每日只由尚食局的司膳将饮食送到玉堂宫外──有人瞥见过那些吃食,皆是益于有身孕的人。”
饶是汤氏如此笃定,姜老夫人却仍不敢尽信,姜瑶月是她一手教养长大的,虽如今已然离心,但以她对自己多年得意之作的了解,姜瑶月既然要做这件事,便不可能让风声往外传,出现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