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尖——小红杏
时间:2020-05-28 09:26:29

  她还这么小,不能扔下姐姐不管!
  “呜呜呜……”
  大坏蛋,放我回去,我还不想死!
  雨声中,秋甜挣扎的响动全被淹没了,她绝望闭眼,听着仓库大门落锁。
  眼睛再睁,居然看到秋来就在她跟前!
  “姐姐!”她惊喜地瞪大眼睛,一连眨了好几下,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
  秋来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边走边利索地把她身上绳索解了,一行四人飞快下山。
  “王川晨他们呢?就我们自己走吗?”秋甜很快弄明白状况。
  秋来朝身后撇了一眼,“救你一个就够我费力的了,哪管得上别人。”
  秋甜不知道姐姐是说给背后两人听的,只以为是姐姐带着自己抛下两个小伙伴逃命,想起往日和小胖相处的种种,还有陆放说叫他爸爸交赎金把他们都赎走,心里酸涩极了,总觉得不是滋味。
  还没从伤心里回神,她忽然感觉到姐姐在捏她手掌,余光撇着路下面的小坡,拼命给她使眼色。
  什么意思?
  秋来没看懂,但本能抓紧姐姐的手,有了戒备。
  就着这一刹那,变故突生,秋来脚下一滑,怀里裹着秋甜从路上往一侧的斜坡滚下去,躲开了射程。
  那精瘦的绑匪心中一震,反应过来正要瞄准,一道人影从侧上方的林子里落下,侧身一个斜踢,剧痛袭来,他的指骨险些裂开,握在手中的武器瞬间飞了出去,只是松手的最后一秒,男人扣动扳机射了一发空枪。
  木仓响震起一林子的飞鸟,华哥脸色一变,没时间纠缠了,山上的人一惊动,任他身手再好,双拳难敌四手,那么多人根本跑不脱。
  “你们先走。”
  秋甜被护在怀里,没受伤,只沾了一身泥,来不及搞清状况,她一咕噜翻爬起身,把落在附近的木仓捡起来抱怀里,跑到姐姐身后献宝:“姐姐!木仓!”
  许秋来从前是去过几次射击俱乐部的,准头不怎么样但架势在,她身姿挺直,拉动保险栓指着反抗的两个人:“不准动,再动我就开木仓了!”
  “娘的,你他妈打的是这个主意,你从一开始就没想把钱给我们哥俩!”
  刀疤胖子脸都涨红了,不想自己终日打雁,居然被这乳臭未干的丫头啄了眼。
  “我比你们还穷,穷得只剩一条命了,你们绑谁不好,绑我妹妹。”秋来毫无愧疚之意,把刚从妹妹手上解下来的绳索扔给陆离,“捆上。”
  华哥动作利索将两人敲晕,陆离默契地系了几个死结把两个壮汉背对背绑一块儿,从口袋里摸到仓库钥匙,然后就恨恨一脚把人踢到山坡脚下的阴沟里去。
  许秋来跟他们一起上山后,陆离和华哥便一直尾随后面。有好几次,他心提到嗓子眼,紧张得快炸了,亲眼看着许秋来把妹妹从两个人手中骗回来,下山时找到合适埋伏的地势,他便赶紧给许秋来发短信。
  内容就一个英文单词“dodge”,闪避的意思,好在秋来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指令。
  陆离眼睛红彤彤的,分不清是被雨水蛰了,还是失而复得看见秋来想要流泪。
  他心里有许多话,然而千言万语涌到喉间,唇角只是笨拙地动了一下。“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磕到碰到?疼不疼?”
  许秋来是第一次听陆离用那么迁就又温柔的声音跟自己说话,心里的小鹿蹄子打滑四处乱撞,有点适应不了,把人往前推了推:“陆神,我们逃命呢,认真,速度快点儿。”
  许秋来拉着妹妹一口气快要跑到山腰便和包抄上来的特警撞上了,山脚的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停满了荷抢实弹的警车。
  安全了!
  许秋来紧了两天的弦终于绷断,她浑身是泥,朝前踉跄了两步险些没站稳,还好陆离眼疾手快把人扶住。
  两天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真实,她浑身冰凉,鼻息间都是泥土的腥气,但妹妹安安全全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
  “山上还有两个小男孩儿,都关在仓库里,这是钥匙。”陆离把东西递给领头那队长,三两句交代完山上的情况,“刚刚的响声肯定惊动到他们了,你们要抓紧时间。”
  山脚跟队的女警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热水,又找了冬季的警服给几人套上,车厢内的暖气开到最大,许秋来身上的血液才渐渐回暖。
  她回头,发现从刚刚到现在,陆离的眼神就像雏鸟一样,一直在目不转睛楚楚可怜地盯着她。
 
 
第65章 
  除了被塌方这样的不可抗力堵在路上那十几分钟,T城特警的这次行动堪称无可指摘。
  从上山到救出人质到结束抓博,全程没超过十五分钟。先是控制了屋里听到抢声出来查看情况的绑匪,接着又破门而入抓捕了屋里留守的人,王川晨和陆放两个孩子被抱下山时候,除了受到些惊吓,喊饿,几乎没受什么罪。
  只是整个绑架案的核心人物金哥人却不在山上,而是在之前与许秋来她们擦肩而过的那辆SUV里。
  据他手底下人交代,这一趟,他本打算回京取赎金的,察觉有人跟踪,情况不对,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他大抵猜到了那辆SUV已经暴露,在T城外三十公里的加油站选择了弃车逃跑,等陆离的手下和警方追到时,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许秋来没再关心后续,对她来说,秋甜能完完整整回来,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是最幸运的事了。
  跋涉了几百公里回京,时间已经临近傍晚了。
  陆离一回城,还没到警局门口,就被他父亲派来的人连拉带扯弄回去了。
  秋甜在警局里吃了满满一大碗杯面,小卷毛乱哄哄搭在脑门上,靠在秋来怀里睡得正香,许秋来做完笔录,警察亲自把她送到门外。
  “你这姑娘胆子可真够大的,”老刑警笑她,“你们捆的那俩人,瘦的叫杨永禄,从前杀人判了十二年,胖的盗车抢劫,年初刚出来,两个都是狠角儿,居然给你骗了。”
  “我也只是拖延时间,如果没有你们帮忙,我也是没办法的。”秋来并不居功,手指帮妹妹顺了顺头发。
  她身板极瘦,七八岁的妹妹至少二十几公斤,她从刚刚抱到现在没撒手,也不知那单薄的身体里哪来那么大力气。
  老刑警转身回局里,整理档案时和同事说起来,“……真是好孩子,都没满二十,我闺女有她年纪大时候,整天只知道跟我闹别扭,什么事都不懂呢,人家已经做家长了,又是Q大计算机系的高材生,敲起键盘来,比我们队里小陈还快。”
  “那她父母呢?”
  “户口都注销了,家里就她和妹妹,”他往审讯室挑了挑下巴,“这几个倒霉蛋也是瞎了眼睛,惹谁不好惹搞技术的。”
  坐在监控显示器正中的男人忽然抬头问他:“你刚刚说,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许秋来啊,怎么了路队?”
  “姓许啊……”男人疑惑道。
  那天在附小的教学楼下只是随意一撇,到此时,女孩的面孔才在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
  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他沉浸在往事中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把那念头甩开。
  =
  秋甜渡过了上小学以来最幸福的一个星期,学校给她放了一周假修养,她变成了姐姐的小尾巴,秋来恨不得把她系裤腰带上,走到哪儿把她带到哪儿,有时上课都带着她。
  临近期末,大多时候教授们也没什么新课要讲,她一般都坐在阶梯教室后排的位置,一边复习,一边赚外快,秋甜一边写作业,一边躲避来自四面八方掐她脸颊、摸她头发的咸猪手。
  “秋来,你妹妹也太萌了,眼睛圆溜溜跟个小狗儿似的,借我养几天吧!”廖雪悄悄附耳到秋来耳边。
  秋甜是猫耳朵,才听到一点声音立刻抗议:“我概不外借的。”
  瞧着秋来没表态,她赶紧先给自己套上一堆缺点,“我很能吃的,而且一点都不听话,去到别人家专门捣乱,不信你问我姐姐。”
  嫌弃地把廖雪的手从自己揪揪上扒下去,“别碰我。”
  假期最后一天,秋来百忙中甚至抽时间带她去逛了街,买了一堆好吃的,还有新衣服。
  秋甜整整齐齐叠好放在床下的柜子里,“留着过年穿。”
  秋来有点儿心酸,“穿吧,过年穿不了的,太冷了,等到那时候我再给你买新的。”
  经此一次,师大附小周围的安保又严密了许多倍,常有警察过来巡逻。连许秋来路过学校门口,都好几次被人询问要求出示证件。
  把秋甜送回学校的时候,Q大也差不多迎来期末考了。
  绩点决定下个学期的经济水平,许秋来不敢大意,每天六点半起来复习。这天在图书馆里闷头连看六个小时书,猛地抬起头时,她恍然想起自己一个多星期没见过陆离了。
  警方甚至想给许秋来颁个“突出贡献好市民”的奖章,被许秋来婉拒,把功劳一股脑推倒陆离身上。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没有陆神,她根本找不到秋甜。中间有无数至关重要的环节,如果不是他的提点和帮助,她早就失败了。许秋来从没这么感激过一个人,满腔情绪涌到胸口,没想好怎么回报她,陆离就没了音讯。
  自那天从T城回来,被他父亲带回去后,打电话也没人接,发消息也没人回,连周三贺教授的课都是助教在上,她又问了徐师兄和韩延,也都说没见人。
  许秋来长叹一口气,给写完的碳素笔换了根笔芯,打算继续往下写时,对面有杯奶茶推过来。
  上头贴了个纸条——
  许秋来同学你好,打扰你看书了,我能请你喝杯奶茶吗?
  “许秋来同学不喝红豆奶茶,还是请我喝吧。”途中伸来一只手,半途把奶茶劫走,季时安皮笑肉不笑向人打了个招呼,“谢啦。”
  白净金边眼镜的男孩慌张涨红脸,正要开口,却被季时安截住话头:“如果你愿意让个座,给我和我女朋友留点相处空间,我会更感激你的,小同学。”
  男生定定看了许秋来两三秒,见她没反驳,才失望地开始收起文具和书本。
  被许秋来止住,“不用的,我本来就打算走的。”
  她别季时安一眼,收拾东西跟他出了图书馆。
  季时安本来就看不进去书,专门到图书馆绕了一圈找秋来的,这下三下五除二把课本都塞包里,假模假样道:“诶呀,我本来还想在图书馆复习会儿呢,谁知道刚好遇见你,那就算了,我们接上秋甜小可爱去吃饭吧。”
  “复习什么,你崭新的课本吗?”
  “你还别看不起我,我期中高数及格了的。”季时安不服。
  “期末可就难说了。”秋来抱着书包走在前面,“你要真想复习,下次就早点来,别人都是凌晨就开始占座的,人家给你让了座,你让他去哪儿看书?”
  季时安是最典型的富家少爷脾气,尽管他心地不坏,但自小作为人群中心被捧着长大,是几乎不会顾虑周边人感受的。
  季时安被训了也没脾气,他还沉浸在刚刚说女朋友秋来没反驳的窃喜中,从善如流认错,“记住了,那我们现在去接秋甜?”
  他自从知道秋甜遭了那些罪,整天想着带她出去玩买礼物。
  许秋来可不准妹妹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再说她今天本就有别的事,“你整天就没点正事儿做吗?”
  “那你要做什么?我先把你送过去,再回来办我的正事。”
  公司有大哥管,他的正事就是吃喝玩儿乐。当然,这话季时安是不会说出口的。在秋来面前,他也想当个上进的人。
  最后也没让季时安送,坐公交也就两三站路,她来到那天来过的陆离工作室楼下。
  一楼大厅进门需要门禁卡,这当然难不倒许秋来,她只是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上去。
  她搞不清楚那些盘恒在胸口的复杂情绪是什么,它们不安地翻涌着,温暖得像是能把整颗心充盈、雀跃,却又矜持、悲伤、胆怯。许秋来敢肯定过去的十几年,她从未有过这样感觉。
  大多数时候,许秋来是无畏勇敢的,只在从未涉及的感情领域,她止足不前。
  见到又能说些什么呢?
  陆离就要硕士毕业了,正常情况,他们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交集。只有她三年后毕业也从事网安行业,才会产生唯一的交叉点。
  白色布鞋踌躇犹豫了整整五分钟,许秋来转身往回走。
  也就是在这时,她被人唤住——
  “许秋来同学?”
  她回头一看,居然是陆离外公,“教授?您来这边办事儿吗?”
  “栗栗住院了,项目还没做完,我替他来工作室看看。”
  “师兄病了?”秋来一惊,“严重吗?生了什么病?他在哪儿住院?”
  话说出口秋来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好在贺教授这会儿心里有事也没注意,忧心忡忡道:“发烧,肺炎一个多星期了,整天咳嗽,也吃不下饭。”
  他这外孙本来就是个娇气的,一生病,家里万事都顺着他来,不想吃东西,也板不起脸逼他,这几天全靠喝奶续命。
  德高望重不苟言笑的贺教授,是个孙子奴,平日里两道严肃的剑眉拧成结。
  许秋来低落道,“我都不知道师兄病了,还没好好感谢他。”
  也是,淋那么大雨,陆离这种身娇体弱的宝贝,不生病才奇怪了。
  许秋来之前的踌躇全变作了担忧,“教授,您这会儿要去医院吗?不然我和你一块儿去看看师兄。”
  “行啊。栗栗躺床上都快长蘑菇了,也没个朋友去看看他。”贺教授还不知道是孙子谁也没通知的缘故。又想起来问秋来,“你妹妹还好吗?我听陆离说了,这次真的太凶险了……”
  “我正要感谢他呢,这次真的全亏了陆师兄。”
  秋来360度全方位无死角把陆离的英勇神武夸了一遍,听得贺教授眉开眼笑,两人不多时就到了医院。
  陆离生无可恋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星期,有点想把自己塞进世界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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