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美人计里的美人儿——乐绍凌
时间:2020-05-30 09:08:20

  连微:“也……也算吧。”
  宿鸣无暇深究,转头向众人道,“她说将军早便出门赴栾贼的约了,你们可有人知道那人最近有何动向?这宴饮之地是在何处?”
  刚才发问的那黑脸汉子道:“季沉已出门打探去了,大约再过半刻就能回来。”
  宿鸣抹了把脸,点头表示知道了。院中一时陷入凝滞,无人再开口。连微对局面实在不解,犹豫一会儿,还是问道:“栾尉成不是将军的同袍旧友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才跟着将军没多久吧?”黑脸汉子粗声粗气道,“别的不知,将军接掌肃州城之前出身扈郡,颇有些功名,这你总知道吧?”
  连微说声是,那汉子继续道:“我是郭起,这院中所有人,连同我和宿鸣,当初都是和将军一起,领着扈郡兵马在河西道打下一片天地的兄弟……栾尉成那小子,曾经也是。”
  “他和将军相识得比我们还要更早,按理讲这一起战场杀敌的感情,该是要撑一辈子的。呵——我呸!”郭起说着,忽然面露狠色,“当初怎么就没人看出他是匹没心没肝的白眼狼!”
  “将军在扈郡任上时,他还服服帖帖,一离任,就露了狼子野心。”他咬牙,“这是谁治下的土地打下的地方?也是他能拿去给东安那边邀功的?”
  “不过是些金银财帛,美人珠玉,就把一个人完全变了个模样!”
  连微在旁听得一头雾水,只能判断出栾尉成似是在符骞离开后就另投他主了,但这做法虽然有失情义,却也不至于被恨成这样吧?
  宿鸣看她一眼,读出了连微的迷惑,低声道:“若单纯分道扬镳也就罢了,栾尉成背离时,还顺带送上了我们的许多消息,这一下,让不少人的把柄都轻易到了吴胤手中。”
  “不仅如此,他是知道将军为何退避肃州的——不过是因为吴胤小肚鸡肠的臆测与疑心。但他做了扈郡郡守之后,不去消解这份疑虑,反而添油加醋……”
  郭起在一旁接道,“结果就是将军在肃州越来越不好过,我们也不能随意同肃州那边联系。当年肃州被围,弟兄们只能干听着街巷传闻,听着将军那边如何苦苦支撑,自己却被吴胤派来的人盯着,连一兵一卒都派不出去!”
  他狠狠锤了一下身旁的栏杆,木质围栏发出一声闷响。
  扈郡虽有半数兵权还在宿鸣手上,但扈郡距岭东道太近,若明着违抗命令,不仅会极快的受到反噬,连手底现有的权力也会被立时剥夺,届时就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了。
  连微即使这么听着,也觉得很是憋屈难受,不用说这些在扈郡待了五年,亲眼看着兄弟背离,还反身把曾经战友往坑里推的这些汉子了。
  她问:“那栾尉成现在,是要做什么?”
  宿鸣摇头,刚想说什么,虚虚合拢的院门就“砰”地一声被人撞开。在门口的几人连忙让出地方,冲进来的年轻人因为惯性踉跄几步,堪堪在院中站稳。
  “小季,如何了?”
  “你打听到什么?”
  “情况怎样——”
  “糟糕了……”那名叫季沉的年轻人喘了两口,撑着膝盖抬头,眼中惊慌几乎掩饰不住,“糟糕了。”
  这话一出,原来还围着他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的众人,蓦地都沉默下来。有人小心翼翼又带点期盼的看他,希望实际情况没有太差,只是年轻人不够沉稳,胡乱说话。
  “今日一早,就在我们回来后不久,”季沉的声音有些发颤,他尽量让自己说得又慢又清楚,“栾尉成手底下的兵和我们换防以后,就抽出了大半精锐,不知去了哪里。”
  “刚才第二次查探,我总算是知道那些兵都去哪儿了……都在南城附近守着呢。”
  南城最重要的建筑是郡守府,而郡守府……
  今日开宴。
  五年前还挺朴素的郡守府,如今大格局虽然未变,内里的模样却是一个天一个地,叫人轻易认不出来。
  符骞行走其间,看着明显是新植的各色奇花异草,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地道:“怎么,一别数年,扈郡如今这样富庶了吗?”
  到门口亲迎,现在又在一旁引路的栾尉成淡淡道:“都是来往的下属商家送上的,既然送了来,就随意种下了。”
  “上行下效,这样不好。”符骞不赞同道,“受人之惠,总要在别的地方有所偿还……唔,不过你如今也是一郡之首了,倒是我管得太多。”
  栾尉成垂眸,看不清表情:“无妨,也是我考虑不周。”
  今日的宴席就摆在花园中,转过几道弯便隐隐看到了地方。因是随意的友人小宴,此时已有几人入了座,院中还有歌姬舞娘款款而舞,丝竹声声,入耳缠绵。
  符骞眼一扫,就看到好几道熟面孔,果如栾尉成所说,今日到场的都是两人旧识。见他进来,几人纷纷起身行礼,符骞一一招呼过,而后转头问道:
  “阿鸣他们呢?”
  栾尉成已入了座,闻言轻描淡写道:“他们前几日在城外剿匪,今日才回,迟些到。都是旧友,不必拘束这些,边吃边等罢。”
  符骞想起入城时那名叫温纶的小将确实说过此事,便也不再纠结。席上只为他留出了上首的位置,多年坐在此处,符骞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为自己斟了杯酒,遥遥向满座一举:“为久别重逢。”
  “为久别重逢。”
  喝过一轮,栾尉成在一旁开口道:“将军今次过来,可是有了详细计划?”
  符骞颔首:“吴胤近年横征暴敛,行事越发没有章法。前些日又有消息,他不顾岭东道年成不佳,执意攻打单正初,竟有穷兵黩武之势。”
  “据我所知,他对河西道忽视打压已久,扈郡曾经也深受其害。”符骞缓缓道,“长尧王经营数年,河西道却与我等打下时无甚差别,仍旧是吏治混乱,匪寇群起。”
  “既如此,何不由我等接手,乱世无贵贱,好歹能让河西道一地平定安和。”
  符骞说罢,看向曾经的这些下属。当年从苦战中携手走来的这一批人,都是最痛恨肆意妄为不顾惜百姓的主官的,愿意应和的应当不在少数。
  然而花园中一片寂静。丝竹还在幽幽响着,舞女娇媚而笑,座上人的神情却都有些僵硬,有几人还忍不住将目光转向栾尉成。
  符骞皱眉,也看向栾尉成。自重逢以来就格外平静沉默的男人感受到这股视线,四下扫视一番,仿佛确认了什么,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可是将军,”这一声将军与之前不同,字里行间透着恶意和嘲讽,栾尉成像是终于卸下了面具,露出个释然又病态的笑,嗓音柔滑,“长尧王不是您的义父吗?身为义子,何故要反自己的义父呢?”
  “这不是,乱了纲常,逆了人伦吗?”他轻声道。
  码的时候好像想说很多,到作话框又不知道说什么
  要不祝大家考研顺利?(虽然考研的家伙们现在应该在挑灯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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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点前还有一更
 
 
第29章 总要试试
  宿鸣的小院里,此时一片寂静。
  凝滞片刻后, 宿鸣仿佛才理解了季沉话中的意思, 踉跄后退两步,倚在墙上, 一手无力地捂住脸。
  “是我的错,我回得太迟了……”
  这副模样, 竟像是符骞已走上了死路,再没法挽救了似的。院中其余人也没有反驳的, 大都一脸哀色, 郭起更是发狠般的用力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等等……”连微有些茫然地看着院中诸人, “就算栾尉成欲对符骞不利,我们知道的也不算迟吧?”
  “你们看, 符骞他不过是今早才去赴的宴,这会儿可能刚坐下开吃吧, 宿将军你不是手底下还掌着兵马吗?栾尉成有兵, 我们也有兵, 现在去救, 肯定来得及啊!”
  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符骞武艺不是极好吗?围攻太久可能体力不支,但我们速速过去, 他支撑个一时半刻,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毕竟可是《策天下》作者亲口认证过的武力值呢!
  宿鸣摇头,“栾尉成既然要动手,准备的绝不止南城兵马这一道。武艺好又如何,终究抵不过有心算计……”
  连微急道:“不试试怎么知道!符骞不是年纪轻轻就掌一军的少年英杰吗!不是不世出的天才将军吗!老天也不会就这么看他陨……落的……”
  不, 不对,这里的老天,不是真正的天命。
  在《策天下》里,符骞的势力范围一直是肃州城,从没有他打下河西道的记录,哪怕是发兵征伐的记录都没有。
  他最后的痕迹是什么来着?
  “……吴胤忌惮日深,策反了他手下一员心腹。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知道符骞的死讯突如其来地传出。起初没有人相信,直到吴胤将他打上叛臣的名头,尸身高悬于东安城门,天下人才确信,那名性情狠戾,斩下不少头颅的年轻将军,终于自己也被人杀死了。”
  被杀死了。
  连微感觉血液冲击着鼓膜,耳中嗡嗡响着。她之前为什么没有意识到自己离这一段剧情如此接近?是不在意吧?所以才忽略这样的事情。
  事到临头,她才发现符骞这样的未来实在令人无法接受。他明明不是书中写的那样暴戾阴鸷,也从未残害过百姓,反而温柔得不像个提刀跃马的将军,这样的死法,也未免太过可笑!
  她猛地抬起头,执拗道:“肯定有办法的,不管怎样,先调兵吧,总要试试才行,不是吗?”
  “可是将军一人深陷府中,此时估计已经被制住了。府内根本没有我们的人,帮不上将军的忙。即使我们把南城精兵尽数杀了,栾尉成也足以赶在我们救出将军之前……杀了他。”最后三个字,宿鸣说得格外艰涩。
  “若是那样,不仅前功尽弃,更是枉顾扈郡诸多普通兵士的性命。”
  符骞若知道,恐怕是宁愿自己身死,也不愿见到自己亲手带出来的扈郡兵为了救出他的一点微渺希望,无谓拼杀的。
  随着宿鸣的分析,连微浑身血液已经冰凉,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但这一刻,她的头脑格外清晰而锐利:“所以问题在于,没有人能混进去里应外合是吗?”
  “是。”宿鸣道,“现在的郡守府一定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无论如何是潜不进去的。无人接应,我们在外攻打,不过徒费性命——”
  “我去。”
  连微突然打断道,“我去接应。”
  “你怎么去?”宿鸣涩声道,“你其实不会武吧?不要以为是女人就能进去了,仆妇婢女的出入,也是会被严格筛查的。”
  “给我一桶水,一块胰子。”连微缓缓道,“我来告诉你我要如何进去。”
  郡守府的花园中,气氛已经如冰般凝滞。
  符骞在听到栾尉成的话后已觉不对,心中警兆顿生。他猛地站起身,随即腿一软,身不由己地又跌了回去。
  方才被酒意掩盖的不对劲仿佛是压抑已久,此时爆发,符骞只觉得自己腿软手软,几乎无法自控,更别提拔出随身的短匕了。
  “你?!”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栾尉成,身着官袍的旧友不避不让,直直对视回来。
  符骞张张嘴,有无数话要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旧友的神情看着是如此陌生,不复曾经的谦逊克制,栾尉成此时看起来,就是一个久经宦场,对种种潜规则和利益交换烂熟于心的郡守。
  “为什么?”
  虽然知道现在问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他还是忍不住道。
  “为什么不?”栾尉成却正面回答了,“身为长尧王手下的扈郡郡守,我铲除有反心的危险人物,有什么不对的吗?”
  “吴胤近年的所作所为,我不信你看不到。——那不是个合格的主公!”
  “那又如何呢?”栾尉成轻声道,“人都是会变的,我现在所拥有的——”他站起身,转了一圈,指向园中花草,案上珍馐,还有席中美人,最后掸了掸身上的官袍。
  “所有这些,都是长尧王所予,这不就够了吗?”
  “你原本所求的并不是这些。”
  “呵…”栾尉成摇头,“是啊,年轻时总想着为国为民,达则兼济天下……现在看来,实在是太傻了。”
  “人一辈子就这么几十年,管我死后大浪滔天?你看,曾经我是你的百夫长,后来你成了我顶头的将军,不过是因为你是长尧王义子。”
  不,你想左了。
  符骞神情复杂。没有谁比他更知道,吴胤这人是绝不会因为那所谓的义子名头,给他任何优待的。但他没有说出口,看栾尉成的样子,就算听了也绝不会信。
  “而你犯傻要反主公,我则抓住了这个机会。”栾尉一勾嘴角,“现在呢,我是一郡之主,你却就要成为阶下囚了。”
  “做人呐,还是要识时务。”
  符骞环顾席上众人,这些都是曾经在他手下的校尉、副将、一应掾属,此时这些人俱都低垂着头,无人与他对视,更没人说一句话。
  果然都是十分地识时务。
  好在宿鸣他们没在,这是否说明他曾经的信念也不是完全被辜负?符骞苦中作乐地想。
  希望阿鸣他们不要发现这边的事,就算发现了……也不要过来。
  秉信用人不疑多年,他今天,恐怕真的要栽了。
  *
  被符骞念叨的几人此时已经来到了南城。
  南城多住权贵,一座座都是深宅大院,这往往还不是他们唯一的住宅,故而总有点地广人稀的味道。宿鸣领着数百精兵埋伏在距郡守府几条街外,焦心地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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