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郝凝寒一直安静听她们两人说话,待听到随心所欲四字,心中颇为感念。
舒清妩看她有些欲言又止,便道:“凝寒如何想的?我知你想去游历天下,只你孤身一人,到底不甚安全。”
郝凝寒抿了抿嘴唇,这段时候她同舒清妩跟凌雅柔经常一处玩,两外两个都是洒脱性子,她也渐渐跟着开朗起来。
加之重病痊愈,大难不死,心性更是开阔,今日既然说到未来之事,她便也索性坦言而出。
“其实……其实我觉得徐大人那样的就很不错。”郝凝寒这么一说,脸蛋儿立即泛起红云。
舒清妩跟凌雅柔对视一眼,两个人一下子就想到了年轻英俊的徐思烨徐太医。
不过凌雅柔到底经的事多,只说:“你的病是他治好的,这些时候也只同他一个人相处,难免有些……”
! 郝凝寒大病一场,在病中一直是徐思烨在照顾她医治她,她会在徐思烨身上倾注更多的感情,也在情理之中。
凌雅柔现在也知道她以前如何惧怕男人,若是真的因为徐思烨医治好她的病而移情,以后反而会出更多的问题。
凌雅柔是三个人中年龄最长的,看似最洒脱,却也最坚定,她所认定的事,任何人都不能更改。
现如今她如此言,郝凝寒也没生气,却认真道:“倒也不是因为他治好了我,在昏迷那段时间我就一直知道他在努力医治,当时只觉得他很敬业。可这段时间,兴许是能说说话,彼此之间有根深的了解,我才略有些动心,不过也只是动心而已。”
郝凝寒垂下眼眸:“毕竟,我心里已经定下了未来,将来我一定要去看看大齐的风土人情,为许多生活不易的少女尽一份力。待到成长起来,我再回书院教书,再说,我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
“或许,他只是把我当成是一个普通的病患,尽力给我治病,这本来就是他的差事,我同其他人没有任何分别。”
大难不死之后,郝凝寒很看得开。
郝凝寒笑了:“你不用担心,感情这些事,对我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再说徐大人已经升为太医正,前途似锦,便是真的对我有些意思,大抵也不能跟我一起离开盛京。”
她这么说的时候,目光里只有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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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情爱爱,什么婚姻美满,对她来说,还不及现在康复重要。
她现在长时间行走还要喘上一喘,在自己还没养好之前,一起都是虚的。
舒清妩握住她的手:“人最贵便是能想开,你们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曾今的她正是因为想不开,才走错了路,她不希望自己的好友步自己后尘,只希望她们能开朗健康,幸福一生。
无论身份如何,也不论处境如何,更不论身边的男人如何。她到底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待到麟儿降生,人生便也算圆满。
聊完这些心里话,三人就开始说近来宫里的事。
凌雅柔道:“听闻太后娘娘!娘的病好些了?没闹着要来玉泉山庄?”
舒清妩垂下眼眸,淡笑道:“怎么没闹?太后娘娘的病确实好些了,不过她脸上的那道伤口一直留有印记,得需补很重的面脂才会消下去一些,却也能让人依稀瞧出来。因为这道伤疤,太后是怎么都不肯出慈宁宫,只是成日里往玉泉山庄递折子,让陛下回去看望她。”
萧锦琛疯了才回去看她。
“陛下就让隆承志好生医治太后,务必让太后康复如初。”
这么一来,皇帝陛下的仁孝简直让满朝文武感动。
凌雅柔嗤笑道:“这老虔婆一日不作妖心里就难受,便是到了这地步,还整日里让人不痛快。张采荷没去看看她?”
说起张采荷,舒清妩就忍不住笑了:“张采荷根本就不理她,只要她说自己病痛要张采荷侍疾,张采荷立即上报自己染了风寒,决计不肯踏入慈宁宫一步。”
曾经和和美美亲密无间的姑侄两个,现在也成了最冷漠的陌生人。
郝凝寒犹豫地问:“端嫔娘娘也不还家?”
张采荷没跟来玉泉山庄,似乎对归家这事也不怎么上心,她的折子是最后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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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清妩淡淡一笑:“她说回家也没人能说话,还不如去和阳的玉明书院,她虽然学识不出色,武艺也不利落,但是她会算账,怎么也能给和阳帮忙。”
张采荷这人,现在倒是让人瞧着顺眼起来。
凌雅柔点点头:“只要她跟和阳别每天都吵架,倒是个好归宿。”
三人这么说说笑笑,听曲喝茶,一整日便悠闲度过。
待到晚间时分,楼船停靠在小码头上。
凌雅柔跟郝凝寒下了楼船,等了差不多两刻工夫,萧锦琛便上了船。
他刚一来,还不及坐下说会话,倒握住舒清妩的手看她是否有恙。
舒清妩抬头看着他笑,眉目晴朗,面色红润,端是健康。
“陛下这回放心了吧,臣妾无恙,今日午膳!膳也用了不少的,陛下想必都知道。”
萧锦琛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回去休息两日,待沐休了朕先陪你去爬山。”
说是爬山,玉泉山的山路其实早就修过,一点都不难走,用半天工夫能爬到最矮的观景台,也不会多累。
舒清妩立即眉开眼笑。
看她如此跟孩子说话,萧锦琛的眉眼也温柔下来,他心里暖融融的,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软绵绵的小肚子。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萧锦琛叹道。
舒清妩把手覆在他手上,萧锦琛炽热的掌心也温暖了她的心。
“很快的,说不得一晃神的工夫,他就会叫父亲母亲了。”
然而舒清妩的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击。
就在舒清妩以为整个孕期都会平安过去时,她终于开始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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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就是爬山回来的第二日,她早上醒来就没什么胃口,看着琳琅满目的早膳也一点都不觉得饿,甚至还有一些恶心。
一开始舒清妩并没有在意。
萧锦琛现在为了陪她用早膳,都是晚一些去前头的书房,这会儿正在她身边用膳。
舒清妩先是喝了口茶,努力让自己胃里舒服一些,然后才开始慢条斯理喝小米粥。
小米粥没有什么怪味,配上御茶膳房新做出来的酱瓜,倒也能压一压口里的不适。
萧锦琛用一会儿就看她一眼,见她只吃小米粥,不由道:“怎么,可是不太舒坦?”
舒清妩摇了摇头,面色如常:“昨日里睡得略有些晚,胃口有些不开,我慢些用,晌午还要用汤。”
看她确实是在用膳,萧锦琛才放宽心:“好,若是不适,便叫太医来,可不能自己忍着。”
舒清妩忍不住笑笑,给他夹了一个肉龙:“我省得的。”
待萧锦琛用完一个肉龙,一大碗绉纱馄饨,又用了一笼包子并一个煎蛋,舒清妩依旧在吃那碗小米粥。萧锦琛有点无奈:“若是现在不想吃,就先去院子里坐一会儿,待有胃口再吃吧。”
他现在就是努力惯着舒清妩,不肯叫!叫因任何事而不愉。
萧锦琛便放下碗筷,起身帮他系好荷包,送他出了后殿。
待萧锦琛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深处,舒清妩立即叫了宫人来,一口把刚刚吃进去的小米粥都吐了出来。
周娴宁立即变了脸色:“娘娘这是胃里不适?还是身上哪里疼痛?”
“就是恶心,什么都不想吃。”
周娴宁的眉头好似能夹死苍蝇,她很谨慎,也不肯轻易下定论:“娘娘先去坐一会儿,今日刚好是请平安脉的日子,待徐大人到了便知如何。”
还是周娴宁懂她。
舒清妩拍了拍她的手,脸色倒是没多难看:“嗯,本宫先去院子里散会儿步,不妨事的。”
舒清妩在池塘边走了一会儿,就觉得心情舒畅许多,恶心的感觉也压了下去。
刚刚她总觉得有什么堵在胸口,总想把胸口里的气吐出来,这会儿吹一吹风,倒是舒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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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仅此而已,待到徐思莲来听涛水榭时,舒清妩也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一整个早上都没用早膳,不过喝了两口水,却是一点都不觉得饿。
待徐思莲一来,周娴宁立即就禀报给她,徐思莲认真听了舒清妩的脉,又看了看她的面色舌苔,才道:“娘娘这是害喜了。”
舒清妩原也是如此猜测的,听闻是害喜,便松了口气:“这倒是无妨,只是什么时候才能好?”
徐思莲道:“回禀娘娘,害喜分人,有的人可能待生产都不会害喜,有的人要一直难受到生,不过无论坊间还是宫中都有食补单子,可以通过膳食慢慢调理。娘娘如今病症还不算严重,臣这就下去调整膳食单子,娘娘午膳时将就着用一些,好歹能吃下去便是。”
舒清妩点点头:“有劳徐大人,本宫会配合的。”
贵妃娘娘这样的“病人”是徐思莲最喜欢的,无论太医说什么都很信任,并且也努力配合,根本不用他们如何劝诫。
舒清妩顿了顿,道:“此事不必同陛下说,陛下前朝事忙,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便就不用他操心了。”
!
徐思莲异常聪慧,自是知道在宫里要听贵妃娘娘的,便行礼退了下去。
午膳时,萧锦琛回来用膳,就看舒清妩坐在那一根一根挑着吃酸辣粉。
她刚有孕时就爱吃这一味,御茶膳房练了好久,终于让贵妃娘娘满意了,不过待连着用了五六日后,舒清妩又吃烦了,许久未曾再点过。
见她又用起酸辣粉,萧锦琛不由好奇:“怎么又想起吃这个了?”
她依旧不是很想吃,但酸辣的气息扑面而来,她难得不觉得恶心。
不吃对身体不好,也对孩子不好,所以舒清妩吃得颇为认真。
“许久没用,难得有些想念。”
萧锦琛看了看今日的菜色,舒清妩跟前除了酸辣粉都很清淡,萧锦琛自己的也是。
除了不爱吃甜的,萧锦琛倒是不怎么挑食,他知道这些都是御茶膳房特地给舒清妩准备的,便也从来不挑刺。
对舒清妩好的,就是好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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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舒清妩一直悬着心,现在看自己倒是能吃下去,不由松了口气。
她又挑拣了些平日里喜欢的配着用了,待到萧锦琛放下筷子,舒清妩立即也跟着松了手。
萧锦琛道:“可用好了?”
舒清妩点点头,用帕子压了压嘴:“甚好,上午用了些点心,这会儿倒也不是太饿。”
偏巧今日萧锦琛前朝事忙,中午不午歇,舒清妩又是送了他去书房,回来就又都吐了出来。
不过这一次,她倒是已经习以为常。
周娴宁跟云雾她们心疼的不行,周娴宁不停给她拍着后背,嘴里念叨:“这可怎么好。”
舒清妩吐完,立即觉得舒服了。
“我这样都算是轻症,”舒清妩笑道,“能吃进去,吃进去再吐,倒也不怎么碍事,再好好调理一番,大约过几日就好了。”
她心态倒是很好。
毕竟这个孩子盼了那么多年,便是再如何难受,她也不会觉得痛苦。能经历这一遭,甚至觉得有些趣!趣味,虽然这样很奇怪,可舒清妩却甘之如饴。
或许等孩子生下来,她才会恢复平常心。
早上和中午都混了过去,萧锦琛也没发现异常,不过下午时候舒清妩肚子就开始咕咕叫。
她今日基本上没用进去多少膳食,下午饿了也正常。
“你看,如此不就好些了?”舒清妩对周娴宁道。
她的害喜一日不好,周娴宁自一日都悬着心,此刻也只是哄她:“娘娘身体康健,应当不会害喜太久。”
到了晚间时分,萧锦琛回来用晚膳,舒清妩表现得也很正常。
不过她现在能吃进去的东西很少,翻来覆去就那几样,鱼虾蛋奶都吃不得,肉也一点都不能闻,因此周娴宁颇费心思,把所有的荤菜都摆在了萧锦琛那一边的膳桌上。
舒清妩晚膳本就用的不多,也更喜食清淡,如此用完晚膳,萧锦琛的心情也一直很好。
两个人去院子里散了会儿步,萧锦琛还特地让她坐在秋千上,推她荡了会儿秋千,待到消食回了寝殿,才安静坐下来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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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锦琛偶尔会骂一骂前朝不懂事的大臣们,舒清妩则说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萧氏宗亲人数不少,整日里都要婚丧嫁娶,玉泉山庄人口少没什么正经事,舒清妩主要就是操心宗亲。
如此到了晚间时分,两人沐浴更衣之后,便一起在凉风习习的阁楼上入睡。
入睡之前,舒清妩还觉得心情舒畅,便是害喜,她也好好瞒住,没让萧锦琛发觉。
却不料,到夜半三更时,舒清妩突然醒来。
她胃里翻江倒海,身上出了许多冷汗,也顾不得萧锦琛还睡在窗边,直接翻身下了床榻。
萧锦琛迷迷糊糊醒来,问她:“怎么了?”
可舒清妩已经说不出话来,她也等不及宫人进来伺候,直接寻了面盆,张口便把晚膳的东西都吐了出去。
萧锦琛立即清醒。
他脸色骤变,一把掀开薄被,也顾不得穿上鞋袜,直接光脚!脚踩在地毯上。
“怎么了?你那里难受?可是胃不舒服?”
舒清妩还在吐,她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萧锦琛轻轻拍抚她的后背,一边喊人:“贺启苍,周娴宁,进来伺候!”
舒清妩一头一脸的汗,她把日里用的东西都吐干净,此刻胃里空空如也,手脚也有些发虚。
萧锦琛慢慢扶着她坐到地毯上,轻轻把她搂在怀里。
“好点吗?”
舒清妩闭着眼睛点头。
他心里心疼极了,可却并不如何焦急,只用异常和缓的语气问舒清妩:“喝些水吧?”
“嗯。”舒清妩勉强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