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方晟和他带出去的家丁都被扣下,方家第一时间没得到消息,还是后来,在那条街上做生意的有个掌柜,借机会卖人情,使人去传了个话。
这个传话人只比送灯的早去一刻钟,他也没把事情说清楚。方家只知道方晟出事了,好像在街市上冲撞了微服出宫来赏灯的皇上。
伯府几房人本来都要歇了,被管家派人叫起来,才在老太爷院里碰了面,还没开始谈正事,又有个奴才匆匆赶来:“老太爷、各位老爷、各位夫人还有少爷少夫人们都出去看看吧,前边有人送来数百盏花灯,说是少爷买的,要咱们收下。”
勇毅伯杵着拐杖站起来:“走吧,去看看。”
他们出去自然不是为了灯,而是觉得在灯会上摆摊做买卖的兴许知道情况,想问问。
毕竟事关皇上,不问清楚谁敢轻举妄动?
这事,方家人敢问,那些个摊主也就敢说。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还原了事情经过,简单说皇上同贵妃娘娘出宫来赏灯,可能因为戴了面具,方少爷一行没认出,有些冒犯。
伯府上下都不太好,夫人少夫人们面色几近惨白,伯爷岁数大,经的事多,稳得住些。他问具体是怎么个冒犯法。
几个摊主你看我我看你。
“这个嘛……”
“每人十两银子,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
凡事给钱就好说!摊主们又补充了一波,说贵妃娘娘太好看了,面具都不能完全遮住她的美貌,几位少爷可能是被吸引。当时皇上带着娘娘在选灯,方少爷豪气冲天一出手就是五十两把整个摊子上的灯全买下。皇上换了一家,他追上去又是五十两,这些灯都是被他抢下来。
“皇上让他别太过分,他说少爷做事轮得到你个废物蛋子来教?”
“方少爷还好言规劝了贵妃娘娘,说跟着软蛋只会吃苦,让她脑子清醒点,趁早换个人跟。”
“对了还有……”
摊主们想到一点补充一点,还没说完呢,勇毅伯稳不住了,他脑袋发昏险些站不住栽倒在地,好在有管家伸手扶着。
方家人彻底乱作一团。
这时候冯念已经回到长禧宫,看娘娘头发丝都没乱,陈嬷嬷才松口气:“阿弥陀佛,幸好平安回来了!”
“算上进出宫要的时间,娘娘没逛多会儿?”
冯念催促宝黛她们打热水来,她擦把脸再泡个脚,吩咐下去之后才说:“出了点事,我跟皇上身份曝光出去,街市上挤了好多看稀奇的,没法逛了。”
“您没磕着没碰着吧?”
“我人就在你跟前,你看呢?”
看陈嬷嬷她们实在好奇,冯念也简单说了说,还道她准备早点睡,赶明还有大戏要看。
和跟前伺候的说起时,她遣词用句还比较文雅,进了群就……
冯念:“突然想起他去年骗马的套路,我寻思着裴乾这王八蛋该不是又利用我骗了人家二世祖的钱?要不怎么一早不怼回去,拉着我逛了十个八个摊子才忍无可忍了?你们想正常来说谁家皇帝受得了这委屈?不信你们问刘邦,遇上这种事不得原地爆炸直接把人收拾了?”
冯念:“我真要让这个逼玩意儿给整笑了!”
冯念:“他简直就是对我,哦不,是对我们全群的公开处刑。我这个爱妃加上你们各位的吃饭技能也胜不过他要支援军队建设发展GDP的心。皇帝当到这份上,他几代祖宗泉下有知都该感动哭了。”
冯念:“歪?你们人呢?怎么都不说话?”
陈圆圆:“听你说。”
杨玉环:“听你说。”
东哥:“听你说。”
妲己:“真可惜妾不能从群里出去。”
冯小怜:“妲己姐姐你这个发言很危险啊!你家大王还等着你攒够贡献拉他出来!”
西施:“裴乾是我们群主的,上天下地找不到比他俩更般配的人儿!”
冯念:“盯――”
冯念:“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妲己:“没错她就是说你俩都是极品,绝配。”
吕雉:“刘邦说,这皇帝抠是抠了点,心系百姓没有错。刘邦建议你跟上盛世明君的节奏,争取当个贤后,别做妖妃!”
冯念:“谁家贤后前脚骗马后脚坑钱?!反正我是洗不白了,系统你答应我等他挂了你把他送到七八百年后,让他看看后世人怎么评价他的!”
冯念有个梦想,她就想看裴乾死了之后投胎到后世成个穷逼,全部身家八百块,眼睁睁看着自己上辈子嘘嘘用的夜壶被人当成国宝卖上八百万。
这要是能实现,现在让他气一气也没什么。
睡前吐槽了一箩筐,醒来天已经完全亮开,用早膳时听吉祥说鲁王、勇毅伯还有户部侍郎什么的已经跪到御前去了,因为家里儿孙犯下大错,这些平日里最体面不过的大人这会儿都顾不上讲究,眼泪一把把的。
“听说和嫔娘娘也去求了皇上,那里面好像有一个是她兄弟。”
那些个倒霉蛋里确实有个是和嫔家里的。听说自家兄弟跟狐朋狗友当街调戏了贵妃,和嫔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场去世了。他们竟然指着皇上骂废物蛋子,还说贵妃跟他是造了孽,建议和离……
和嫔当场厥过去,晕了半个时辰,醒来眼前阵阵发黑。
又听说宝音公主当时也在,她觉得这倒霉兄弟莫不是瞎的?放着草原第一美女不看,跑去调戏怀胎三四个月的贵妃!
连孕妇都不放过他们到底是不是人?
再说贵妃名气大那不是皇上带头吹出来的?
一零三:
和嫔确实有想过为自家求情, 可皇上压根没空见她,牵扯进来那几家都有人在殿外跪着,只鲁王占着辈分上的便宜见到了皇上。
这个老王爷不是裴乾的兄弟, 而是他叔叔。
被押去衙门口挨了一百大板的裴誉算来是裴乾的堂弟, 但是两人一点儿不亲。鲁王进殿来就是一副我惭愧的颓丧模样, 说他有罪,他教子无方。
“您进宫来只想说这个?要是这样, 朕知道了。做父亲的没把儿子教好是该惭愧,可朕是个是非分明的人,谁犯了事我就找谁,除非罪无可赦轻易不会牵连家里, 皇叔只管安心。”
听了这话,鲁王才不安心。
他道:“板子都打了,皇上就饶他一回吧。誉儿也只是跟那些人一起,挑头的不是他,讲那些混账话的也不是他啊!”
裴乾本来是一心两用,边看手里的奏折边听他说,听到这话,才抬眼看向鲁王。
“他要真是好的就不会同那些混账搅和到一处, 他要是好的也不会瞧这热闹, 看同行的当街做欺男霸女的勾当非但不阻止还在一旁跟着吆喝,你说他无辜,你会写无辜这俩字儿吗?朕只吩咐将人拘着, 没砍了他就够给你脸,上一个指着鼻子骂朕的叫裴晃, 他王爷都没得当了。”
鲁王腿一软,噗通跪了。
瞧着这一幕, 李忠顺没忍住在心里吐槽了句――
上一个指着您鼻子骂的明明是贵妃娘娘,骂您好多回,也没怎么样。
裴乾似有所感,转头看向李忠顺。
李忠顺赶紧将杂念抛开装出没事人的样子。
裴乾又道:“你不用怕成这样,朕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当时那个情况,我同贵妃戴着面具他们没认出来也是情有可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冒犯到……打一百大板再关上十天半个月给个教训就可以了。现在的问题是,另有人同朕检举了一些事,朕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不得查查?皇叔放心,只要你儿子干净清白,过半个月就能回去。”
听了这话还放得下心的,心得多大?
鲁王显然没这素质。
他满脸恳切同皇上求情,说裴誉因为小时候生了场大病,当时差点就死了,好不容易才保住,那之后王妃格外疼他,才会将人惯成这样。
他以前是办过一些混账事,这次已经吃到苦头,以后再不会了。
像这种煽情话,所有犯事的都会说,起初听到可能有点触动,皇帝当久了他也麻木了。
裴乾非但不感动,还撇了撇嘴:“天老爷别是预见到他平安长大会成一方祸害才想收他的命吧!只是没料到人命挺大,竟逃过一劫,这下子苦了百姓。”
“皇上,求您了皇上,我只求您这一回。”
裴乾想了想:“看在您的份上,朕就给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只要他把自己知道的其他一些奸恶行为说出来,就算他认识到错误,可以回王府去闭门反省。他要是不说,那朕就要派人去查了,到时候谁也别来求情。”
得了这话,鲁王才肯出宫去,他走之后李忠顺没忍住小声说:“奴才就在您跟前伺候,竟不知道有人来检举揭发。”
“你也傻了是不是?”
李忠顺:?
“朕讹他的。又不是捅破天的大案,半大不小的事情哪有这么好查?就算他欺男霸女了,碍于鲁王府的权势有几个敢同裴誉当庭对质?换做是你,你不怕事后被他打击报复?”
裴乾说着,想了想:“你可能还真不怕。你不怕,别人怕啊。朕想收拾这些人又不想惊扰太多百姓,不得找个突破口?裴誉就是突破口。”
他是鲁王的儿子,属于皇亲。
不是犯了很大的事不好真把他怎么着,下手太狠会让其他王爷多想,不利于朝廷的安定。直接把人放了,又不符合裴乾一贯的作风,他会憋屈。
所以才诌了那段,把鲁王父子唬住,让他自己交代,有了他交代的内容就方便惩罚其他人了。
这几个二世祖本来就是狐朋狗友的关系,家里是连着亲,可大难临头我自己都要没命了还管你?
想到皇上收拾康王那次的雷霆手段,趴在破褥子上养屁股的裴誉是又痛又怕,内心慌得一批。
他也后悔。
贵妃美则美矣,那就是朵带刺的花,挨谁扎谁。
想起那天他们只是为了看看面具底下是什么模样就惹出这事……真是郁闷。
正郁闷着,他父王找人递话来,说进宫去求过情了,非但这事没解决,还引出新的问题,现在有人落井下石秘密举报揭发出以前那些荒唐事,皇上已经着手要查,摆在面前唯一的生路就是自己交代。鲁王让裴誉赶紧交代,锅能甩就甩,不快点说拖到后面要倒血霉。
裴誉这个人,本就不是什么硬骨头。
听到这话他吓都吓死,于是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负责问话的将他交代的内容记录下来,呈至御前,裴乾看完气坏了。
这就是宗室以及勋贵子弟过的日子!好事没做几件,净仗着祖上荫庇为非作歹了!
看皇上黑透了脸,李忠顺壮着胆子问:“您之前说等他交代了就放他回去,闭门反省,还作数吗?”
“作数。”
“那其他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