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老子活了那么久都能成功嫁出去,怎么了?这是嫌弃她老娘们没人要了?
这辈子竟是堂而皇之的要给她赐婚?
朱氏见他俩吵得厉害,赶紧捂着肚子猫着腰跑了。她如今是怕了池锦龄,自从被她剃光了头发,她无数个日夜都梦到那死丫头,拿着一柄大刀笑嘻嘻的冲着她来了。
甚至,有一晚吓得尿失禁。
这会天已经黑了,池锦龄蹲下身,让人拿了围脖来,给弟弟戴上了。
“你可想在这住一晚?”这里虽然不是她的家,但池明扬才五岁不到,她也尊重她的意思。
池明扬低着头眼眶有些红。
“住母亲以前的院子吧。以前他,他从来不许我过去。说怕夫人看了不喜……可,可那是生我的母亲啊。”池明扬低着头。
池锦龄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以前娘从乡下带来的嫁妆她也好带走。
池家想来也不是真心留她们住的。
池锦龄以前的院子早已收拾出来堆放杂物,明扬的偏院更是全部收拾出来给了未出生的孩子。
以前池明扬住着的地方简洁不已,朱氏说是怕他玩物丧志。
如今肚子里的才四个月,所有的家具一应换了新的。还添置了许多有意思的孩童玩物,完全不是一副嘴脸。
池明扬低着头掩饰落寞。
“去娘的院子吧。”池明扬叹了口气,拳头微握。
池明扬点了点头。
也不再有所留念,有些事情,看透了也好。
生母以前是单独住一个院子的,是整个池家最偏远的院子。池锦龄还记得,那时原身刚从乡下来,从未住过这么好的院子。甚至幸福的在床上打滚。
直到有一天,发现自己的一切不过是比丫鬟差不多,再看看两个姐妹,心理不平衡到了极点。
“姑娘,上了锁。”丫鬟回来禀报道。
池锦龄上前看了看,自从生母死后,这院门便上了道锁,如今都生锈了,只怕那对夫妻,看见这里觉得有愧,心理有鬼呢。
白净的小手轻轻一捏,那坚固的锁便被她捏变了型。
一群丫鬟惊悚的看着她推门而入。
“进来吧。”
院中很是荒凉,杂草丛生。以前生母没死时,这些杂草都是她自己打理,那两个粗使丫鬟是绝对不会做的。
便是送来的饭菜都是冷汤冷饭。
“奴婢让人去打扫了。姑娘稍坐片刻,马上就能入住了。”酥柔立马让人点起了灯火。
池锦龄两人坐在院子里。
难得回来一次,便将这里打扫打扫也好。
“以前我和娘经常吃不饱,就在这院子里烤红薯。那两个粗使丫鬟每每都当死了一样。”池锦龄指了指院中一摊黑色的炭火,还有一些痕迹。
池明扬紧紧拉着她的手。
“你啊,以后可要有些出息。让你娘好好看看,好好出口恶气。”池锦龄摸了摸他的脑袋。
池明扬没注意她说的那句你娘,只闷声点头。
“姑娘收拾好了。”酥柔一早便算到了此事,带了不少丫鬟过来,都是一把好手。
不过半个时辰,一切都收拾的妥妥贴贴。
池锦龄将厨房里那些酱菜坛子清理出来,那些都是生母每年会做的。
她说相公最爱吃她做的酱菜了。
这些东西能放好几年,如今四年了,就是不知变味了没有。
待一切忙完,已经深夜了。
池锦龄一夜酣睡,倒是池明扬一夜无眠。
一个人打着灯笼,一步步走过曾经母亲走过的地方。在她原来的房中蹲着,试图感受母亲的气息。
最后停留在那黑漆漆的炭火前。
他能想象到母亲和姐姐曾经的日子有多难过,两个人相依为命,但却又带有淡淡的羡慕。
“如果,您能活着多好。儿子,也能尽孝了。”池明扬轻声呢喃。
“儿子发誓,必定手刃负心汉。他爱权爱势,儿子便夺了他的权。他爱什么,儿子便剥夺他的什么。必定不让娘蒙受不白之屈。儿子发誓!”池明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现在你可满意了?”池锦龄看着房中那双脚离地的女人。
第148章 狗咬狗
女人瞪大了双眼震惊的看着她。
池锦龄穿着一身白色中衣从床上下来。
“从我们进门起,你便一直落泪跟在身前,你为何不早早投胎去?反倒是停留此处,难道是,你对此还有什么眷念不成?”池锦龄看着面前的女人。
一看便是那种贤惠又温柔踏实的人。
若是遇到个好男人,母慈子孝,生几个孩子,将会是很幸福的生活。
只可惜,遇上了池老爷这等渣男。
“你,你能看见我?锦龄,你能看见娘?你能看见娘?”那轻飘飘的女人捂着唇不可置信。
池锦龄生母姓林,人人都唤林氏。但在乡下,人人都是叫她池家的池家的,久久的都快想不起她的名字来。
林氏身形已经近乎透明,此刻更是满脸惊喜且震惊的看着她。
“你可看见了?你用命保下来的孩子,长得很好。也能体谅你的难处,将来他必定能做到自己的誓言。你还有什么放不下?”池锦龄低低的叹了口气。
“难道你还舍不得那个畜生?”
林氏轻笑一声,语气中倒是有不少洒脱。
“我只想看你们一眼。”林氏深深的看着她。
“你,你还是我的锦龄吗?”林氏轻轻问出一句,眼神中满是希冀,又仿佛透过她看向了身后。
池锦龄微微点头。
“娘。我会将弟弟养大,让他成材。你且安心的去吧。一切自有我们。你的委屈你的不平,一切都会澄清。你可看见了?他是个好孩子。”池锦龄指了指门窗外。
那小小的单薄的身影。
她有无数种方法报仇,但是,她希望是由池明扬动手。
那是她亲生的儿子。
她唯一的女儿,已经没了。
自己可以为他的一生保驾护航,但也希望他能立起来。
“我见过他。他一岁多时会走路了,便总是不由自主的往这里走。每次都被丫鬟抱走训斥一顿,但是隔几日他又晃晃悠悠走到了门前。我出不了这道院门,但是能透过门缝看到他。他趴在门口,小声的偷偷叫我娘。”林氏说起便眼中含泪。
必定是有人偷偷嚼舌根,让那孩子听到了。
又不敢对朱氏和亲爹撒娇,只能偷偷来找死了的生母。
“那时我本要投胎去了。舍不下他,便留了下来。只为日日能瞧见他一回。”林氏眼中带泪。
“你也长大了很多,跟以前都不一样了。”林氏看着她,只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
池锦龄心中有几分不忍,其实她知道自己和池锦龄有很大不同。她也从未想过伪装。
知女莫若母,她必定是知晓的吧。
女儿比儿子大十几岁,却与儿子成了仇敌一般。两个人从来不会和睦相处。
如今自己的态度与原身,差距太大了。
“如今,有你我也安心了。我想你啊锦龄。”林氏透过她,仿佛看着别处。
她和池锦龄相依为命十几年,便是自己死了,女儿也时常来院里呆着。她哪里不了解自己的孩子。
只怕锦龄埋怨弟弟的出生,始终无法面对他,这才对那无辜的弟弟恶语相向。
她看了心头难受的很。
亲手足恶语相向,拳脚相踢,比她自己死了还难受。
林氏转头看向窗外的儿子,满是不舍。
她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你不该在此处。”
池锦龄手微微一扇,林氏便身形一晃:找她去吧,她等你好久了。
林氏听完眼泪夺眶而出,直接散在一片光点中。
她明白,那个她,是她的锦龄。
当初她难产,快要不行的时候听到锦龄跪在门外,一直哭着求她不要走,一直哭着喊到恨弟弟,恨弟弟。
这几年她也是瞧见女儿对儿子的态度,她从来不敢奢望女儿能对孩子好些。
直到她从城外回来。
她一眼就认出来,那不是她的锦龄。
看着她护着明扬,看着她搬出去池家,看着她将朱氏吓得魂飞魄散,看着她收拾那个畜生进牢狱。
看到她做了一切自己不敢做的事,便知道,自己能安心了。
池锦龄走到窗前,池明扬年纪小小但骨气不小。隐隐可见头顶腾飞的气运。
真是可笑啊。
池老爷以后若是知道这孩子的前程不知道会不会悔的肠子都青了。
池锦龄也没去将弟弟带进来,跪在门外,便当他送林氏最后一程吧。
摸了摸心口,仿佛最后一丝属于原主的气息也没了。她们母女,终于能见面了。
第二日一早,池锦龄便醒了。
酥柔早早让人准备了早膳,如今这家伙兜里有钱硬气,让人买了一堆回来。
“等娘娘走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家。以前住着还能忍,现在奴婢都是吃不了这苦了。”酥柔叹息一声。
这是让姑娘养的都娇气了。
池锦龄笑着答应了。
“姑娘,老爷让您带着小公子去前院。娘娘要回宫了。朱家似乎也派人过来了。”丫鬟在外禀道。
池锦龄一行人收拾完毕才慢悠悠的去了。
如今又不仰仗池家什么,倒是半点也不在意了。
“既然入了宫也好,与你小姨在宫中也好有个照应。好歹都是朱家的骨血,咱们这也是一家人。”屋内,隐隐传来交谈声。
池锦龄听的发笑,这是讽刺池娉袅吃相难看,与小姨共侍一夫还是真心求抱团呢?
“这深宫之中,娘娘又进宫晚,贵妃娘娘到底进宫十几年了,也能照应照应你。”
池娉袅身旁的嬷嬷状似不经意般问道“您这说的也是鸳贵妃?贵妃娘娘已经三个月不承宠了,您难道不知?”
“自从咱们鹂妃娘娘入了宫,陛下就未在宠她人呢。”嬷嬷笑着打趣。
池娉袅眼睛微横“多嘴。不过是陛下感念本宫年纪小,多体谅一些。”
只是眼神却看向了朱家人。
朱家人脸色也有难看。
这是朱家大太太,这还是朱家商量一晚上的结果。
老太太心里有气,不肯让朱氏回娘家。
毕竟谁也想不到,本意是帮扶池娉袅入主东宫,将来也有所谋划。
谁知竟是爬上了皇帝的床,倒是跟朱家打起了擂台。
说起来,谁不恨?
如今拉下脸来求和,已经是老太太的极限了。
“看,狗咬狗呢。”池锦龄拉着弟弟站在门外。
第149章 后悔
“娘娘如今风光了,自然看不上咱们朱家了。”朱家大夫人喝了口茶,冷眼看着朱氏。
鹂妃娘娘受宠惹不起,朱氏却是寻求了几十年保护。
从出生到嫁人,即便是现在成亲几十年都是仰仗着娘家,如今竟是生生捅了娘家一刀,此事让老太太寒了心。
“此话说的甚是有趣。朱家风光和朱家落魄,本宫都是池家女。”池娉袅眼眸微垂。
朱家大夫人看了心头微怒。
没巴结上皇帝前,你可是一口一个外祖母,一口一个舅妈喊得亲热。平时但凡对家中几个姑娘稍微亲近一些,她便吃味。如今发达了,竟是恨不能撇开朱家,当真是狼心狗肺。
“也是了,娘娘今时不同往日了。”朱家大太太冷着脸。
踩着朱家往上爬也就罢了,当初借用的可是朱家的名头和利益。
甚至皇帝能出宫都是为了鸢贵妃,谁知道竟是为她做了嫁衣。
朱氏挺了挺还未显怀的肚子。
真是稀奇,她嫁出来十几年都是自己回娘家。娘家几个嫂子姐妹可从未登门过。
也是了,当初自己一怒之下嫁给了新科状元池老爷。没权没势,多少年了都升官无门。
如今倒是不一样了。
这大嫂竟然舔着脸登门了。
朱氏颇有几分翻身的感觉。
之前对娘家的愧疚,也在这隐隐的自豪中消散了不少。
“罢了,到底本宫的亲娘还出自朱家。生养之恩大于天,本宫也该报答朱家。省的让你们戳脊梁骨,等回了宫,本宫自会联系贵妃娘娘。”池娉袅微低着头仿佛略微受委屈。
朱家夫人心头总觉得怪怪的,这才笑着又说上了话。
“自家人,合该照应着。”言语中,当初池娉袅能进宫,就该对贵妃娘娘感恩戴德。
池娉婷从远处走来,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冻得小脸通红。
池锦龄轻笑,这些年轻人啊,还是不到年纪呢。
只爱风度不爱温度,冻的跟个冰糖葫芦似的有什么好看。
池娉婷眼眶有些黑,也不知晚上哭了多久。神色竟是憔悴的很。
“看什么看,我嫁不进陆家,真以为你还能进吗?就你这模样,嫁进陆家当个妾都是做梦!”池娉婷似乎怕她笑话,连忙恶狠狠地说道。
“你的名声早已坏了,又是乡下来的,死了这条心吧!当初,让你追随陆世子的脚步,不过是想看你出丑,你还真以为我对你姊妹情深?真是可笑。你这样粗鄙的姐姐,都是丢了我池家的脸面!”
“你为什么要来京城?你若是一辈子待在乡下多好!找个屠户猎户嫁了岂不正好?你这样的人,只能配得上那样的人!”池娉婷心中有气没处撒,顿时句句往池锦龄心窝子上插。
跟池锦龄相处好些年,她也知道池锦龄最是敏感自卑,自然句句不留情。
池锦龄看着她冷笑:“我瞧你怕是只配得上我的巴掌印!”
手一抬,池娉婷心中一跳,猛地往后一退。
池锦龄却淡定的看着她,恍如一个跳梁小丑。
“你以为我蠢?打你还要叫你一声做准备?”就跟那些蠢货一样,呔,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