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一声声的钟声敲响。
迎来了新年。
一瞬间，京城四处都响起了鞭炮声，即便是最穷苦的人家，也买了几挂鞭炮，在门口点燃起来。
“姑娘咱们守岁成功啦，快吃碗汤圆，团团圆圆呢。”酥柔连忙遣人端了暖呼呼的汤圆过来，那手指头大小的汤圆看着晶莹剔透，里面还放了一些酒糟。
带着几丝酸甜的气息。
“吃一碗好睡觉，明儿起来便是新年了。这是咱们姑娘独立门户的第一个新年，姑娘又被赐婚了明儿必定很多人来拜访。不过咱府上没什么长辈，都是些姑娘家倒也好招待。酥柔吐了吐舌头偷笑道。
“吃完这一碗便让姑娘睡去吧。明日，怕是还要去陆家走一趟。”范婆婆喝得脸色通红，她一直就喜爱喝酒，只不过在村里时条件不好，没什么机会饮酒罢了。
“说的也是，虽说还未过门，但名义上可也是一家人了。”鱼香点了点头，一群人便将院子里收拾起来了。
池锦龄喝了碗酒糟汤圆身上热乎乎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让人看一眼恨不能沉沦其中。
鱼香扶着她进了门，见她这幅模样怔了一下，姑娘这侧脸，看着竟像她前主子。
“姑娘，奴婢去打些水来伺候姑娘洗漱吧。”鱼香柔声道。
“沐浴吧，一身羊肉味，我怕自己梦中被羊群包围。”池锦龄嗅了嗅，想了一下，便将路上乔姑娘送她的香囊拿了出来。
乔姑娘这人吧，虽说之前看着讨人厌，但如今接触了，才发现两人有许多共同点。
不过是同乘马车一起回来，只这么一会，两人竟是熟悉了。
池锦龄痴痴的笑了，如今这日子还挺有意思，虽说没了长生不老白日飞升，但别有一番味道。
只可惜，死剑修看不到了。
池锦龄摇了摇头，想什么呢。
大概是这凡间的新年气息太浓了一些，竟是让她想起了前世。那时两人还不曾修真，在凡间相依为命，过年穷的偷老鼠洞里的粮食吃。
那时候周围的老鼠，估计是恨死他们的了。
“姑娘水来了。奴婢伺候您沐浴吧。”鱼香见姑娘难得懒散，连忙道。
姑娘沐浴从不要人伺候。
池锦龄摇着头：“下去吧，这水明日来倒便是了。再不睡天都快亮了。你们今儿也辛苦了。”池锦龄给府中丫鬟人人都发了个丰厚的红包，大家都能过个好年。
虽说她比起京中世家算不了什么，但她出手可半点不抠搜，大概是她对银钱不甚在意罢了。
外面的人都想来池家做下人，鱼香如今也很满足。
鱼香退了出去。
陆封安这会正蹲在池锦龄房顶上，听着底下哗哗的水声，脸色微红。
感觉鼻翼间的呼吸都重了几分。
自己可是个正人君子，可不能走岔路。
陆封安站起身，看了她一眼似乎满足了，准备打道回府。
这才刚起身便听到脑海里一声叮咚。
“惩罚时间到，请宿主接受同等惩罚，请宿主寻找就近水源。检测中检测中……”系统嘀嘀嘀的响。
陆封安眉毛倒竖，等等？同等惩罚，他将池二踢进了池塘里，卧槽！
陆封安听见脚下水声不由心慌。
脑海里便响起了急促的声音。
“检测到水源，321，宿主接受惩罚！！”
吱呀……
陆封安听到脚下一声断裂声。
完了，我要完了。
想要提气一跃，浑身却仿佛有千斤重。
仿佛一股力气生生将他往下按。
我命休矣！
只见房顶发出一声巨响，陆封安整个人直直的往下坠。
噗通一声，栽进了某个桶里。
还是脑袋着下，一双腿栽在外面。
陆封安手撑着桶想要爬起来，便听到门外鱼香惊慌的声音。“姑娘怎么回事？”
鱼香推门而入还未掀开帘子，便听得姑娘隐隐含着怒气道：“出去不许进来！”池锦龄黑着脸。
鱼香在帘子外不敢进来，见姑娘隐隐发了怒，却又不敢靠近，只能退了出去。
门外几个丫鬟神色惊慌，却又不敢进去。
陆封安手撑着桶想要爬起来，却撑住了滑溜溜的东西又摔了下去，等他从桶里爬起来时，一张脸通红不已。
等他湿漉漉的站在桶里，池锦龄已经披着一件衣裳，披散着头发赤着脚站在地上了。
“我，这都是意外，你信吗？我若说是因为晚上将你踢进水里的报应，你信吗？”陆封安狼狈不堪，池锦龄看着他的眼神像个登徒子。
池锦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是啊，这等除夕守岁的时刻，陆世子不小心从房梁上掉下来，栽进了浴桶里，瞧瞧多有意思啊。”
陆封安有嘴说不清，只见池锦龄快步走近，闻着那沐浴的香气，陆封安脸色又红又烧。
“啪！”池锦龄淡定的收回手。
“新年到了，送世子一串鞭炮。”可不跟鞭炮声差不多么。
陆封安打掉牙往肚里咽。
长这么大，挨得所有巴掌都在这个人手上了。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苍白无力。所以，我什么都不想解释了，就当我来祝你新年快乐的吧。”可不苍白无力么，都这个程度了。
陆封安只觉得那系统是想要整死他。
“托世子的福，乐不起来。”池锦龄凉凉的扫了一眼。
陆封安干巴巴的笑着。
等他从池家出来时，冷风一吹，冻得发抖。
唉，方才睡不着，这挨了一巴掌，瞬间就踏实想睡觉了。心里的踏实，让他不由心塞。
这是不是有病啊，非得来看她一眼，结果遭了罪。
突然，又想起，那肩膀上若隐若现的好像有个什么胎记，他好像在梦中见过。
梦中，一个稚嫩的身影替他挡了一剑，伤疤好后便留下了那个胎记。
梦里，自己不是这张脸，那个女孩子也不是池锦龄的模样。
第203章 直了两辈子
梦里。
陆封安好似变了个人一般，只有半人高，还是个孩童模样。
“跑快一点，快一点，它们要追上来了。”手中还牵着个小姑娘，小姑娘比他还矮一些，头发发黄，但一双眼睛灿若星辰，让人看了便记忆深刻。
“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饿疯了吗？”小姑娘微微喘着气，小脸红扑扑的。
她俩村子里的人全死了，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她只记得自己不是村子里土生土长的孩子，是被人抱回来的。直到有一天，整个村子都被人屠了。
血流成河，只剩她和这个小子。
之后两人四处流浪，渴了便喝山泉，饿了便到处偷老鼠洞里的粮食，亦或是山间的野果。
这会，他又偷了个蛋，那蛋跟脑袋大小，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
直到身后追了上来，她才发现，这个饿慌了的东西又偷了不知名的鸟蛋，那鸟，比起他们两个人都大。
这会两个人牵着手在林子里四处躲避，少年手中还抱着个大鸟蛋，即便头顶都能听到尖利的鸟叫声，他依然紧紧抱着不肯动手。
“陆景瑜，我跑不动了，你将蛋还给它吧，我怕自己还没吃上蛋就给累死了。”小姑娘一边跑一边喘。
身旁少年眼神淡漠，唯独看着那小姑娘时多了无奈。
“真废。”轻声斥了一句，那小姑娘还没来得及反驳，便见他蹲下身子将她扛着便一路跑起来。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最后躲进了山洞里，才得以休息。
两人瘫倒在地，那硕大的蛋滚了一圈都不曾摔烂。
“咱们去要饭吧？我听人说，要饭也是一门好行业，咱们总不至于饿死的，我不想在这深山老林呆了。”小姑娘休息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兴许是奔跑途中脸上被割伤了，脸上划下一滴血迹。
即便如此，那张脸依然让人触目惊心。
她如今还未长成，又瘦的厉害，若是长大了不知该如何风华绝代。
少年声音沙哑，若有若无的轻轻扫了她脸颊一眼，抿住了唇。
“你的骨气被狗吃了，你的风骨呢？要饭的话你就去吧，我不去！”少年定定的看着她那张脸。
他虽是个半大少年，但他也是男孩子，平日里在村子里也是听过她那张脸的风言风语。
所有人都说，等她长大了，只怕这张脸是个祸患。
那时他便上了心，不让她出现在人群，每每出门，便将她脸糊的黑漆漆的。
小姑娘一听这话顿时闷着生气，那少年点了火，烧的噼里啪啦的，山洞里才感觉有了几丝热气。
陆封安看着那小子的侧脸，竟是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明明小少女在生气，那少年也不哄哄她，只将那脑袋大的蛋烤熟，空气中散发出馋人的香味。
“你还吃不吃了？不吃我就自己吃了，瞧瞧你这小胳膊小腿儿，走也走不动，跑也跑不动，再不吃，怕是还得拖累我。”少年嘀嘀咕咕，瞥了眼那少女。
陆封安看完眉头直皱，这看着那少年明显就极其关心小姑娘啊，说出的话却怼人的很。
“不吃便宜你了，我可是跟着一块跑了的。”少女气得哼了一声，接过吹的不冷不热的鸟蛋，狠狠咬了一口。
眉毛瞬间扬了起来。
她都好久没吃过热乎乎的蛋了。
烤的外面起了一层焦黄的皮，里面却是白白嫩嫩极其馋人。
陆封安看到那少年吞了吞口水，便将那另外半个蛋藏了起来。
“你干嘛不吃？”少女几下吃完，肚子都撑得圆圆的了。
只见那少年得意道：“等你吃完了，我再来馋你。我先存起来。等你没有的时候，你就得求我了。”少年眼里满是笑意，这丫头可爱吃肉吃蛋了，最喜荤腥。
气得那少女直跳脚。
陆封安看着他们两人依偎在一起取暖，竟是莫名觉得般配。
“呐，陆景瑜，谢谢你了。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少女坐在火光下，看着少年的神情软了几分。
两个人一路依靠着已经呆了好多年了。
陆景瑜淡淡的哦了一声：“没什么，这是你应该谢的。”
此话一出，陆封安在旁边都感觉到温度低了好几度。
不由白了那少年一眼。
少女也气哼哼的：“那我以后要是报答不起的，你可不可以养我一辈子啊？”少女嘿嘿一笑便凑在少年面前，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只见那陆景瑜耳根通红，不自在的往后挪了一些。
“想得美，你是不是算计我还未吃的那半个蛋？还想不劳而获得到好吃的？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陆景瑜满是了然的看着她，眼睁睁看着那少女撅起了嘴，一脸不悦的转过了身。
“笨蛋，笨蛋！”那小姑娘背对着他使劲儿念叨。
看得陆封安失笑不已，这会他已经能看到，那小姑娘肩膀上已经有个痕迹了。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耳旁又想起了熟悉的噼里啪啦声，陆封安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那雕花大床，小姜已经满脸喜庆的进了门。
“世子爷新年吉祥，这会已经天明了，该去老太太和侯爷那拜年了。”小姜笑着伺候了陆封安起床洗漱。
陆封安打了个哈欠，昨夜挨了揍回来本就睡得晚，梦中还看着那小愣子，更是累了。
看着都觉得傻。
“父亲回来了吗？”陆封安见着桌上的早膳便有些嫌弃。
“中午准备些烤全羊，本世子要吃烤全羊。”昨儿可被池锦龄馋坏了。
“侯爷回来了，已经用完早膳陪着老太太和老侯爷了。”宣平侯每年到了这几天都要去寺庙住几天。
陆封安生母，便是年后初六去世的。
陆封安也是这一日出生。那时侯夫人难产，生出他来时，浑身青紫，只差一口气便救不回来了。
每年到了这几日宣平侯便早早去寺庙祈福，甚至年前就去了寺庙内。
一是为了感谢神佛庇佑，让陆封安好好长大，二也是为了亡妻。
众人都道他与妻子伉俪情深，这般多年都不曾续娶。
前些年还有人上门说亲，如今过了这些年，众人早已熄了心思。
第204章 以后我做主
陆封安去了正院。
这会宣平侯正满身疲惫。
平日里他要年后才回来，这还是听见世子赐了婚赶回来的。
“等今儿过了，便跟我去你娘坟前说说，你娘知道你定亲了，一定很开心。”宣平侯脸上难得多了几丝笑意。
老太太虽说守夜了，但脸色却看着很好。
“说的正是，等会，等会去小佛堂拜拜也好。”老太太见儿子开了口也笑着道。
“今儿咱们一家也吃个团圆饭，明年就真的是团圆了。要是今年，能将你几个姑姑嫁出去，就圆满了。”老太太笑着道，今儿穿着一身喜庆的衣裳，看着格外的欢喜。
几个姑姑笑看着五姑姑，五姑姑低着头略带羞涩，看着竟是有了什么好消息。
老太太心里记住了此事，等着年后再问问。
“对了，方才池姑娘送了年礼过来。虽说还未过门，不必如此客气，但池姑娘家中没个长辈，什么都要自己操持。我想了想，不如让人给她递个信，过府来吃顿饭。”老太太喝了口热茶。
“虽说未婚男女成亲前不可见面，但今儿是新年，大吉大利百无禁忌，咱也不是迂腐的人家。”老太太说完，陆家人都点了头。
七姑姑嫁了出去，明儿初二才要回娘家来。
陆封安看了眼身上的衣裳：“祖母，孙儿想起院中还有些事，孙儿等会再来。”也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立马便出了门。
小姜翻了个白眼，立即跟了上去。
“快快快，将院中收拾利落起来。”小姜回去便张罗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