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是小孩子啊!陆珺宜愣了片刻才想起来,原来不知不觉再过几天都过年了,“爹爹,我们要祭灶吗?”
陆子徵笑了笑,这丞相府即便是祭灶也不需他们动手,下人一早就忙碌了,“不用,爹爹带你出去玩可好?我们去买年货回来,爹爹晚上给你糊灯笼,再买点正丹纸明儿爹爹教你写对联。”
出去玩?陆珺宜听到了这三个字,若是只在丞相府走走,她已经走的够多了再加上太冷不太想动,可若是去外面玩,这意义便不一样了,陆珺宜一下就从椅子上起身,“爹爹,我能叫上六姐姐吗?”
看着女儿终于有了一丝闹劲儿,陆子徵很是满意,“得让三夫人同意才行。”
陆珺宜连连点头,六姐姐听到能出去肯定会说服三夫人的。
换了双鞋子,厚厚的披肩披上,双手不离暖手炉,即便有些冷陆珺宜心里却很激动,小蝶也很高兴,说起来除了那次去大明寺她们还真没有出门玩过,成日里待在秋棠苑怪闷人的。
到侧门时,三房的软轿也正巧一并到了,六姑娘下轿子便拉着珺宜的手,脸上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住,触碰到陆珺宜的手眉头却皱了皱,“抱着暖手炉你手怎么还这么凉?”
陆子徵闻言走了过来,关心道:“很冷?”
陆珺宜摇了摇头,“是六姐姐手太暖和了。”她不好说是她身子骨太弱的缘故,不然她也不会窝在屋子里不愿出来。
人齐了,从侧门坐马车出去,她爹回来就带了两个随从,一个叫赵易一个叫年勇,赵易年岁大些看着三四十岁,看着与大总管有些像,应该是做管事一类的。
年勇只有十七八岁,长的瘦瘦高高的,看着有些憨,接触久了发现很机灵并不如面相表现的憨厚,与茶花倒是挺像的。
平时难得看见他二人,今儿赵易叔不在,年勇充当车夫。
马车行驶了大概半刻钟,年勇的声音传进了马车内,“老爷,姑娘,到了。”
下了马车,站在街道上,身旁是人来人往的集市、耳边是闹哄哄的声音。
“小七,你看这个。”六姑娘一眼看见街边小贩摊位上的面具,拿起一个黑脸面具戴在脸上,冲着陆珺宜开口。
陆珺宜笑了,走过去看了看,拿起一个红色的面具,“六姐姐,这个好看适合你。”
六姑娘将两个面具对比一下,发现红色的确实适合自己,尤其她今日穿的一身红艳喜庆衣服。
让陆珺宜也选一个,陆珺宜摇头,她对面具有阴影,再则若是放屋子里,乍一看还挺吓人的。
买了面具六姑娘又发现下一家好玩的,她们便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看过去,时不时出手买点,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街道两边全是小摊位,或卖一些小玩意儿如手绳发带、或卖混沌包子等小吃、或卖糖瓜等甜食、还有卖过年用的正丹纸的,也有书生摆着桌子帮人写对联的,还有一些百姓卖自制腊肉干货等,简直应有尽有,价格还都不贵,不知不觉就买多了。
吃了混沌又吃油炸塞子还吃糖瓜,再一人一串糖葫芦,几个没怎么出门见过世面的人被哄的很高兴。
“爹爹,原来燕京的集市是这个模样的。”陆珺宜很喜欢这里,在大明寺逛庙会也不如这里热闹,而且买卖的东西也很多,也好玩。
年勇走在后面,插嘴道:“姑娘,燕京的集市只有这里才这般热闹,那些富人街不许穷人进去,各个马车出入,哪儿有这里热闹好玩啊。”
陆珺宜回头看了年勇一眼,“富人街?”
“可不,只给那些有钱人去的地方……”
从年勇哪儿陆珺宜知道,燕京分富人街与平民街,富人街像这种摊贩少,一般都是开的店铺,富人们不缺钱讲究一个身份,普通百姓就不行了,那些东西太贵他们也承受不起,久而久之贫富街就出来了,富人街不许衣衫褴褛的人进去,怕冲撞了里面的贵人。
陆珺宜点了点头,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街道很长,玩儿的东西也多,玩着闹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虽然一路上吃吃喝喝,可走了这么久也累了,便选了一间茶楼打算喝点茶歇歇脚。
小二看见客人立刻迎了上来,“客观您里边请,几位贵客做大堂还是去雅间?”
大堂里面人很多,闹哄哄的,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适合在大堂坐着,陆子徵开口道:“雅间。”
“雅间在二楼,几位客观楼上请。”
这间茶楼的设计有些独特,上楼的楼梯是在外面的,几人在小二的带领下往二楼去。
六姑娘想如厕,小蝶也想便一道去了,上楼时陆珺宜走在陆子徵后面,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还得提着裙摆低头走的专心致志,突然右手边出现一只手,以及年勇的声音,“姑娘小心。”
陆珺宜回头发现年勇已经收回了手,见她看过来,将手心展开给她看,只见年勇手心握着一个茶杯。
不会无缘无故飞来一只杯子,陆珺宜很快注意到对面敞开窗户的二楼,只见对面酒楼的二楼窗户边站着一个人。
惠安郡主见没有打中,有些气恼,没有任何悔意伸手霸气道:“把杯子还给我。”
陆珺宜看了眼年勇手中的杯子,语气软软道:“年勇哥哥,把杯子还给她。”
年勇点了点头没有丝毫迟疑,甩手就将杯子扔了过去,只不过他也是冲着惠安郡主的脸去的,而且故意用了几分力。
杯子的速度很快,惠安郡主面露惊慌,吓的大叫,“啊——”
眼见着杯子要砸中她的脸,突然,一只手伸出接住了杯子,随后对面酒楼窗户边出现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袭击本郡主,”惠安郡主反应过来指着年勇就骂,随后拉着男人的衣袖,“父王,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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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对面酒楼二楼窗户口,庆王手握茶杯看向陆珺宜他们这边, 咔嚓一声手中茶杯被捏碎, 目光触及到陆子徵, 庆王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怎么了?”一道女人的声音从对面二楼轻声传出。
听声有几分熟悉,陆珺宜咬着糖葫芦的签儿,没这么巧吧?
庆王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眼,很快窗户边多出一个人来, 庆王妃头戴庆王在她寿宴上送的那套面饰, 当真是华贵耀眼又夺目。
庆王妃眼中全是对庆王和惠安郡主的关心。
庆王没有回答庆王妃,而是转头看着陆子徵,面露浅笑,“陆大人, 好久不见。”
陆珺宜歪了歪头,面对情敌,庆王的反应很平静, 好像看见一个很平常的官僚在打招呼一般。
“下官见过庆王。”
陆珺宜仰头, 她爹太高了又站在楼梯阶上根本看不见表情, 听说话的声音倒是平静没有波澜起伏, 这两人怎么说也算是情敌吧, 可见面竟然这般——平静?
庆王妃微微转头,一眼看到对面的陆珺宜和陆子徵,她表情明显一僵, 随后眉头皱了皱, 眼底有一丝厌弃闪过。
庆王妃低头与惠安郡主说了什么, 惠安郡主不依不许她关窗户,指着年勇,“母妃,那个人差点杀了我,让父王剁了他的手。”说完瞪着陆珺宜,“小贱人你看什么看,见到本郡主还不给我跪下请安。”
陆珺宜面露害怕往后躲了躲,藏到亲爹身后去。不是说是平民街吗?怎么会遇到庆王一家?当真是冤家路窄了。
下第一场雪时她病了,恰巧当时有个闺中贵女聚会她生病没去,后来得知惠安郡主也去了,一位姑娘不小心得罪了她,硬是被逼着在雪地里给她下跪磕头。当时陆珺宜还在庆幸她没去躲过一劫,谁知这出来玩一趟还能碰见惠安郡主,距离上次庆王府也过去有三个月了,她竟还能记得住她,都不知这是不是荣幸。
陆子徵低头看了眼身后的陆珺宜,手放在她头上,“不怕。走,随爹爹去给庆王庆王妃还有小郡主请安。”
陆珺宜抬头表情有一丝错愕,爹,你认真的吗?只见她爹笑的温和,只是这股子温和让人后背有些发寒。
陆子徵从衣袖中拿出一锭银子交给带路的小二,“小二哥,这是雅间的订钱,刚刚同我一起的姑娘,麻烦你让她在雅间等我们。”
将银子给了小二,三人从楼梯上折身而下,小二在后面挥手,“得嘞,爷您忙着,小的这就去将茶水点心备上。”
从茶楼过去有一条小巷子,小巷子不是很宽,容人通过到不难。
年勇面向憨厚,可生气起来竟然有几分吓人,尤其黑着脸不说话时。
陆珺宜反倒觉得他厉害,冲着年勇眨了眨眼睛,“年勇哥哥,刚刚干得漂亮。”
看他反应怕是个会功夫的,而且年勇反应也快,让扔就扔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做法很合她心意,只可惜对方身份太高,也不知她爹这一去会不会吃亏。
穿过小巷子,陆珺宜明白了年勇说的贫富街了,过了小巷子这边的街道又宽又整洁,来往都是衣着华贵之人,或者多是马车哒哒而过,从马车上下来的夫人也是衣着鲜亮,与旁边的街形成鲜明对比。
进了酒楼,上二楼找到庆王所在的雅间。
雅间,陆子徵进门看见人拱手行礼,道:“下官携小女前来叨扰王爷。”
行完礼摸了摸藏在他身后的陆珺宜的头,“快给庆王、庆王妃还有小郡主见礼。”说完对着庆王笑道,“小女怕生,还请王爷王妃小郡王勿怪。”
陆珺宜从陆子徵背后怯怯露头,拿着糖葫芦福身行礼越发显得笨拙,话语也磕磕巴巴的不利索,“民民女见过庆王王、王妃、郡郡主。”
惠安郡主抓起一样东西就扔向陆珺宜,“礼都行不好的废物,给我跪下行大礼。”
陆子徵衣袖一伸像是无意又像是有意,将那扔来的东西挡下,落地才发现是一个做工精美的陶瓷娃娃,因这一摔落地碎了。
陆子徵不经意间收回了衣袖,手轻扶了一下将陆珺宜拉到自己身后,开口话语温和儒雅,如淡淡清风,“小郡王这般活泼可爱不知是随了王爷还是王妃?”
庆王哈哈一笑,“陆大人哪里话,令媛也很可爱,说起来本王与陆大人也有好几年未见了?不如坐下喝杯酒?”
陆子徵颔首也不拘束便坐了下去,下人倒酒他接过酒杯放在手边,“仔细算来下官与王爷有六年未见了,说来也巧还是在林州灭门惨案下官与王爷才正式见过。”
陆珺宜站在亲爹身后,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虽然害怕却还是舍不得手中糖葫芦,吃的小心翼翼。心里却在琢磨她爹话中意思,若按照她爹的说法他与庆王第一次见面是在六年前?那十一年前呢,和离都没有见过自己的情敌?
庆王嘴角笑容一僵,拿起酒杯,“也多亏了陆大人,才能破了那桩案子。”
“王爷抬举下官了,是林州几位大人一同侦破的案子,下官不过是彭县一个地方县令,有幸参与了其中罢了。”陆子徵笑的儒雅,话语恭敬却不胆怯,就好像很平常的闲谈一般。
庆王摆了摆手,“陆大人谦虚了,若非陆大人,本王都不知在林州城内,彭县这个地方竟是那般模样,也多亏了陆大人治理有方,上任便连破了几个大案,圣上亲自下话让你侦破灭门案。”
站在庆王身后一位男子开口道:“哼,陆大人好生威风,仗着圣上发话当年可是差点将王爷王妃都抓了去,说他们是凶手。”
他出口的声音有些尖细,一听就知是太监,眉眼上吊,眼中不屑明显。
庆王抬手制止那太监,正要开口。
惠安郡主突然冲了过来,指着陆子徵,“你就是当年那个狗胆包天的昏官?就是你诬陷我父王母后是凶手,你好大的胆子王爷王妃都敢诬陷,看我不杀了你。”
“惠安。”庆王妃与那位太监还有一位嬷嬷合力将惠安郡主给拉了回去。
庆王示意下人为陆子徵斟满酒,“惠安被本王宠坏了,还望陆大人莫见怪。”
陆子徵面色如常没有因惠安郡主这一闹起任何波澜,拿起酒杯敬庆王,酒却始终没有送入口,道,“王爷说的哪里话,郡主天真可爱,我家七娘就是话太少,若是她性子活泼些我不知道该多高兴。
说起灭门案这件事,也是当时下官考虑不周,多有得罪之处还望王爷王妃莫要怪罪。也怪下官办案经验不足,灭门案发生前三天这家人死了一个主母,男人曾经去官府状告王爷轻薄他妻子,奈何没证据被林州知府打了一顿丢出府衙,岂料三天后这户人家全部丧命家中,当年下官年轻气盛以此误会了王爷,还望王爷莫要怪罪下官。
唉,灭门案过后下官就掉任了,说起来这些年下官时常会想起这件案子,一是愧对王爷,二是总觉得这案子其中还有几处不对劲的地方……”
庆王妃正与嬷嬷拉着惠安郡主,听到这话当时便拉下脸来,“陆子徵你到底想干嘛?这件事当年已经查清楚了,那人就是诬告,六年过去,你还想揪着这件事说什么?”
陆子徵放下酒杯起身,至始至终那杯酒他没有动一口,态度温和恭敬,“下官今日见到王爷忍不住说起了这件事,实在是当年参与查案的大人……据说黄大人五年前外出意外坠涯,李大人四年沐浴时旧疾复发当场毙命,王大人告老还乡,中风瘫痪倒床多年。”
不知为何,陆珺宜从她爹的话语中似乎听出了一丝威胁,再看庆王,表情依旧是那个表情,不过他眼睑下垂看不清眼中神色,但周身气息似乎有冷。
“陆子徵你有完没完?难不成你怀疑是王爷害了他们不曾?”庆王妃面露杀意,眼中全是愤怒,眼底的不屑昭然若揭。
六年过去这个人竟还揪着那件事不放,早知当初就该……
庆王妃瞧不起她爹。在看见庆王妃眼底的不屑后陆珺宜发现这点,但即便如此,她发现庆王妃虽然瞧不起她爹,但她看她爹的眼神又有些奇怪,愤怒的有些不正常。
在庆王府宴会上,庆王妃在那些夫人们面前表现的大方得体又理智,面对二夫人想用她来让庆王妃难堪都应付的游刃有余,谁知此时却在她爹面前失去了那份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