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已经走到门槛,又有男客,陆珺宜二人便带着丫鬟在门口等会儿,打算等他们走了再进去。
四人出来后,门口还有两个小厮和六个丫鬟婆子侯着。
一群人走远后,杨翠在身后开口,道:“夫人,姑娘,穿青色对襟长袖衣衫之人就是张晋。”
陆珺宜和严羽鹤对视一眼,有些诧异,她们本着都到寺庙了怎么也得上柱香才行,谁知这么快就见着想见的人了,也太巧了。
虽说张晋在陆爹手下做事,但双方其实不熟,而且也没有定下非这个人不可,便没有贸然上去打招呼。
人走远后,严羽鹤沉默了一会儿,“他给画师塞银子了吧?”
陆珺宜一愣,“不丑呀。”
不过也不特别俊美就是了。
身为读书人,张晋身上有一股儒雅之气,许是年纪还小的缘故,比起陆爹来稍显稚嫩。
“……”
一进大明寺正殿,香火味儿混着檀木香扑鼻而来,二人跪在蒲团上虔诚跪拜,小蝶和杨翠各自拿个一个签筒递给她们。
小蝶在旁边的蒲团跪下,双手合十虔诚道:“求菩萨保佑我家姑娘求得姻缘上上签。”
陆珺宜捧着签筒的手一顿,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前世了。
陆爹他们让她看画像让她挑选夫婿时,她坦然接受也不求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平平淡淡过便好。
此时到了菩萨面前,她突然发现自己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骗别人更骗自己。
抬头看着菩萨那张慈悲为怀的脸,陆珺宜心生困顿。
她真的没有机会回去了吗?若是机会在眼前她还舍得回去吗?
前世她是个被丢弃的孤儿,工作第一年闺蜜先是抢了她的创意再抢了她的男友,丢了工作和男友她都没机会颓废,因为没人会心疼可怜她,后来她拼命工作拼命加班,爬上高位将两人狠狠踩在脚下。
随着年纪越大职位越高,她却越觉得孤单。
穿书后她知道剧情,却一点想法也没有,感觉平平淡淡很好很舒服,不知是不是受原主的性格影响,她感觉自己变了很多,变成了一个胆小怯弱的小女生。她不知道是她骨子里其实就是个胆小怯弱的人,还是她在刻意扮演这样一个人,但这样的性子她不讨厌,只觉自己像个正常人,变得有血有肉,她会关心人,也有人关心她。
她不再被人说是一个只会工作的机器人,对生活没有激情,冷心冷肺,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姑娘,姑娘……”
“嗯?”
小蝶发现自家姑娘神色有些哀伤,担忧道:“姑娘你怎么了?我唤了你好多声你都没应。”
喀哒一声,严羽鹤从签筒中摇出一支签来,见陆珺宜发呆,“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陆珺宜摇了摇头,“我没事。”
严羽鹤目光落在陆珺宜手中签筒上,小蝶的话她听见了,到底还小,她和夫君突然给七娘挑选夫婿,怕是把孩子吓到了,“若是不想求便不求了,我与你爹可舍不得早早把你嫁出去,那破劳什子习俗咱不管了。”
陆珺宜笑了笑,忽然觉得她喜极了现在的生活不无道理,“娘,我真没事。”
喀哒一声脆响,一支签被摇了出来。
作者:收尾完结进行时ing……
第66章
严羽鹤将签文交给陆珺宜,留下雨虹给陆珺宜做护卫, “我去捐点香火钱顺道求平安符, 你同她们在这儿解签文,解了签文别走远, 就在外面的亭子里等我。”
陆珺宜接过签,“好。”
解签文的人不算太多, 解签师父解了两个人就轮到她们。
正要让解签师父帮忙解签,一支签文先她们一步递了上去, 开口之人话音轻柔温和, “麻烦师父帮忙解一下签文。”
小蝶手上拿了两支签, 正要递出去被人抢先心里不高兴,“你怎么插队呀, 先来后到懂不懂?”
女子面色一窘,眼中泪花儿闪烁, 咬唇委屈道:“我不知道, 对不起, 我……”
陆珺宜拉住小蝶, “我们又不急,等等便是。”看向解签的师父, “大师先给这位姑娘解签吧,我们再等等。”
看的出来女子很着急,像是一路小跑而来,鬓角汗珠隐约。
贸然出现的女子陆珺宜见过,正是跟在张大人身后那两位妙龄女子其中之一, 看样子应该是瞒着家人偷跑来解签的。
女子破涕为笑,对着陆珺宜感激道:“多谢姑娘。”
解签师父拿过女子的签,“女施主求什么?”
女子面露羞涩,声音放低了几分,“求…姻缘。”
女子很快拿到解好的签文,正要走迎面跑进三个孩子,女子避让不及连连后退,陆珺宜正好站在她身后,伸手扶了她一把。
孩子们跑过后女子道谢,“多谢姑娘。”
“不用客气。”陆珺宜看了眼女子的发髻,梳的是未出阁的辫子,想了想委婉的添了一句,“姑娘记得注意身子,多膳食,少思少虑。”
女子本来很感激陆珺宜,听到她这句话脸色难看起来,眼眶顿时红了泪光闪闪还带着恼怒,声音哽咽道:“我与姑娘萍水相逢,姑娘这般中伤小女子是何用意?”
说完哭卿卿跑了。
陆珺宜:“……”
小蝶看了眼已经跑没影儿的女子,再看自家姑娘还一脸懵,低声道:“姑娘,人偷偷摸摸来求姻缘,瞧样子正春心萌动,指不定心里念着儿郎,你劝人家少思少虑……”
动了春心的姑娘怎么少思少虑,这不难为人家嘛。
瞥了眼小蝶,眼神示意她赶紧去解签。
刚刚那女子后退时,陆珺宜扶人正好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龙大夫曾经带她特意去给怀孕的妇人把过脉,女子的脉象明显,脉如走珠已有三月身孕。
那女子身子骨瞧着弱不禁风的,还有些气虚,若是不改善饮食少思少虑怕是保不住肚中孩子。
“姑娘,签文解好了。”小蝶将签文递上。
两支签一支上签一支中签,因求的家宅平安和健康,上签和中签便是吉祥签了。
小蝶路上茶水多喝了一杯去如厕。
正殿旁边的屋子密密麻麻燃着许多长明灯。
将雨虹留在门口等候,陆珺宜进了偏殿,请僧人帮忙点了两盏,一盏给原来的陆珺宜,一盏给以前的自己。
僧人点好长明灯,给了银钱陆珺宜正打算出去,隔着一整架长明灯她看见对面有个熟悉的身影。
以往看见魏璟都是一袭玄色衣衫或天锦卫官服,难得看见他穿白衣,即便只是背影陆珺宜依然一眼认出那身穿白衣之人就是魏璟。
在他的前面,一普通僧人在一盏一盏的点长明灯,还有一身披袈裟的僧人站在旁边手持佛珠念往生经。
陆珺宜没想过去打招呼,她不好奇魏璟给谁点长明灯,那么多长明灯总不能是点给一个人的。
而且她也不想解释自己给谁点的长明灯。
从偏殿出来时,僧人还在点长明灯,脑海中不自觉出现一袭白衣的魏璟,站在一整片长明灯前背景落寂萧瑟,透露着衰色哀伤。
书里最大的反派杀人魔也会落寂哀伤?陆珺宜觉得是自己眼花了,偏那让人心酸的背影总在心头萦绕挥之不去。
高僧诵完往生经魏璟睁开眼,木十上前,“主子,陆姑娘刚刚进来点了两盏长明灯。”
“给谁点的?”
“没说名字,只烧了两个生辰八字。”木十知道主子对陆姑娘不一样,特意留意了一下,只是对方并没有告知僧人名字,反而自己写了两个生辰八字烧了。
“查。”
“是。”
雨虹拿出准备的点心茶水,喝了约有两盏茶的功夫严羽鹤才姗姗归来。
“等久了吧?是再逛逛还是回去?”
“回去吧。”
不知为何她总想起那个萧瑟孤寂无声悲鸣的背影,连游玩的的心情也没了。
回去的马车上,严羽鹤说起张晋,原来她消失一盏茶的时间干别的去了。
为了看看这张晋人品如何,严羽鹤和杨翠两人设了个美人计。
“试探效果不错,张晋人品尚且可以,也不贪图女色,性子不急不躁很不错。还是七娘有眼光。”
陆珺宜哭笑不得,“你们不是去捐香火钱求平安符了吗?”
话虽如此心里却感动的不行,
严羽鹤扬眉,得意道:“杨翠去试探那张晋,我自己则去求平安符,两者既不耽误也不矛盾。”
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七娘说看看真人,但看人最重要是看人品,而这人品可不是用眼睛能看出来的,得试探,想当初陆子徵也是她试探出来的,虽说这张晋样样不如夫君,不过品性没问题,若是七娘真的喜欢便依了她。
“杨翠姐姐,我记得你说过张大人家中只有一位妹妹是吧?”
杨翠点头,“是,张大人家就一位亲妹妹,年纪与姑娘你相仿,定了亲,年底就出嫁。”
张晋也是定过亲的,后来女方出事,都传他情深义重,心里挂念未婚妻以至于一直未娶,蹉跎到二十还未娶亲,这还是陆爹觉得人不错加的画像。
小蝶诧异道:“定了亲怎么还来求姻缘签?”
见严羽鹤疑惑,小蝶将解签发生的事说了出来,一个已经定了亲的女子跑去求姻缘还是偷偷摸摸的,瞧那春心萌动的样子,心上人怕不是未婚夫。
严羽鹤本想说算了,可见陆珺宜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怕不是七娘真看上那张晋了。
这还没嫁进去就开始操心小姑子的事,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等他家处理完这些事再商议,我跟你爹定不会让你吃亏的,实在不行让你爹给他施压。”
“那可不行,爹爹最是讲原则守规矩一人,怎么能为了我破例。张家,便算了吧。”
“算了?嗯,这事便算了。”听到陆珺宜说算了,严羽鹤开心极了,转而敲打几个丫鬟,“你们几个出去可不许多嘴。”
“跟我说说,你一脸心事重重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可不许憋着。”
陆珺宜摇了摇头:“没事。”
她与张晋不熟,不可能跑去人跟前对人说:你妹妹有三个月身孕了。
肯定会被打死的。
反正与她无关,还是莫要管闲事了。
华灯初上,银盘满月。
魏璟坐在书桌前得罪椅子上一动不动。
木九扣响门,那个不动的身影动了一下,“进来。”
每到这个时候,主子的心情就开始不好,特别易怒暴躁。这种不爽的心情要持续好几个月。
下人寻摸出规律,到时间走路都放轻了脚,就怕出错被赶出去。
木九跟了魏璟许多年,到现在也不明白主子为何烦心,又是为谁点的长明灯。
第67章
进了屋,木九单膝跪地:“属下办事不利, 尚未查明陆姑娘为何人点的长明灯, 还请主子宽限几日。”
其实已经查了一半了,两盏长明灯, 一盏陆姑娘点给自己,另外一盏不明。这也让木九很疑惑, 哪有人给自己点长明灯的,偏陆姑娘这么干了。
魏璟头也不抬, 道:“长明灯的事暂且不用查了。召你回来另有吩咐, 将军府冤案堂审在即, 邓鸿煊此人必须活着,你带人部署一番, 以免有人狗急跳墙。”
陆子徵上任查的最大一笔贪污案,结果牵连出十三年前将军府灭门惨案, 这邓鸿煊便是贪污案的主谋, 查抄吏部尚书邓鸿煊家产抄出将军府被构陷证据, 这些证据牵连甚广, 几乎囊括朝堂一半的大臣,可说牵一发动全身。
偏偏此时将军府遗孤现世, 十三年前的惨案成冤案,民愤起,皇上不得不下令测查此事,容不得有失。
“属下领命。”
*
陆府,书房门前。
陆珺宜带着丫鬟去外院书房的路上与一男子相遇, 对方看见她后,退开两步错开身让路。
待陆珺宜走过后才跟着陆府的下人离开。
到书房门口,陆珺宜问门口的年勇,“年勇哥,刚刚离开身穿灰色衣衫的男子是谁?”
年勇笑着开口,“那是老爷的客人,会在府上暂住几日。”
陆珺宜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总感觉那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进了书房,小蝶和茶花将饭菜一一摆上桌,陆珺宜态度强硬将陆子徵拉到桌边,“爹,您好久没跟我一起吃饭了,早出晚归总也等不到您,
赵叔说你还没用晚饭,我便让两位婶子做了她们拿手的菜,还有这药膳可是我守着炖了整整一下午的,你闻闻香不香?”
“嗯,香。”陆子徵乐呵呵坐下,“今天跟你娘去大明寺好玩吗?”
“少了你和星星不是很好玩,下次待你得空我们带着星星一起去。”
陆子徵点头应道:“好。”喝了一口汤,药味儿被汤的鲜美冲的淡淡的,与龙大夫相处十几年陆子徵对一些药材也是知晓的,这锅药膳一看便知是特意给他准备的。
从大明寺回来,路上听严羽鹤抱怨陆子徵,自从查到吏部尚书贪污后陆爹就忙的脚不沾地,书房蜡烛经常一亮一宿。
严羽鹤的原话是这般说的,“早上给你爹梳头,篦子上满是断发,再这般下去你爹非秃了不可,虽说你爹秃了也是个好看的秃子,不过这般辛苦瞧着就累,我劝是不管用了,你有空说说他,他最是听你的。”
强行被塞一碗狗粮,撑的陆珺宜下马车差点没找着门。
与赵叔一聊她发现严羽鹤说的算轻的,陆爹情况还要严重些,夜里几乎整宿整宿不睡。
陆珺宜回来后直接去了厨房,炖了锅药膳又让两位厨娘婶婶做了几道拿手菜。
几日不见陆子徵清瘦了些许,看来药膳还不够,明日起得继续温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