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和阿蛮——映漾
时间:2020-06-04 08:48:03

  “没有例外。”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变成贝托的。”
  “大脑前额叶区块受损,本来是个可以理直气壮做变态的借口,我遇到过一些人做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叫嚣着自己就是个反社会,但是其实真的关进去做了相关检测,也不过只是个普通人。”
  “你是个可以持证上岗的变态,但是你现在仍然会为了谢教授一句韬光养晦就老老实实的压着自己的性格,你一个成年人,仍然会因为你领导让你别回国就真的乖乖待在这个随时会要了你的命的鬼地方。”
  “你在电话里甚至都没有提自己的难处。”
  “你想要变成贝托,这中间起码还差了一个我。”阿蛮又从口袋里摸出了果汁奶糖,这次没扔,和简南一人分了一块。
  这家伙想要变成变态,路还长着呢。
  反正她是真的从来没见过那么严于律己的反社会。
  简南拿着果汁奶糖,这次糖纸是绿色的,上面写着香蕉味。
  ……
  他毅然决然的剥开逻辑狗屁不通的糖纸,塞进嘴里。
  “吴医生也说过类似的观点。”香蕉味的香精还有甜腻腻的奶味,简南坚强的继续嚼,“但是我没听。”
  吴医生这两年一直在告诉他,自我约束太强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对他这样的病人。
  吴医生也试图让他相信他自己的自制力。
  吴医生也希望他能有相对更激烈的感情,她想要看到他对这些感情的应对,才能做出下一步治疗方案。
  因为吴医生一直强调,他的大脑前额叶区块并不是像真正的反社会一样没有反应,而是比较迟钝,找到原因,他应该是可以恢复正常的。
  但是他一直不敢。
  他会被他自己脑子里偶尔掠过的暴力想法吓到,他会因为完全能理解新闻里罪犯的脑回路退缩。
  然后今天阿蛮告诉他,他是个可以持证上岗的变态。
  ……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伟大。
  “我的话是不是比心理医生的中听。”阿蛮因为奶糖的甜味,有些得意洋洋。
  “嗯。”简南点头。
  真的中听很多,可以持证上岗的变态……
  听起来就让人心情愉悦。
  “但是……”他咽下嘴里的糖,“下次的糖,我来买。”
  既然她那么喜欢吃糖,又那么喜欢给他吃糖,他觉得他得为自己找一条活路。
  “这糖不好吃么?”阿蛮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第一颗糖,紫色的粘稠物是草莓味的。”
  阿蛮:“??”
  “第二颗糖,是绿色的香蕉味。”
  阿蛮:“所以??”
  “这不合逻辑。”简南把绿色的糖纸递给阿蛮,全绿色的香蕉,真的不合逻辑。
  “……你就不能有点想象力?”阿蛮的白眼快要翻上天。
  “……想象力不是这样用的。”简南低头,看阿蛮居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
  “这个。”她递给他,气乎乎的。
  橙色的,橙子味的。
  符合逻辑。
  虽然也一样充满了香精的味道。
  ***
  和简南与阿蛮越来越默契的相处相比,简南一直以来都做的挺顺风顺水的血湖项目因为蛙壶菌,开始变得焦头烂额。
  简南之前的猜测基本都对上了,只是实际遇到了,比听到的更难。
  蛙壶菌病毒关注的人多了,参与的人多了,不太擅长社交的简南小组,就变成了整个项目组的短板。
  塞恩和普鲁斯鳄是彻底放弃社交的人,简南作为小组组长,硬着头皮参加了每次会议,几乎每一次,都得解释一遍阿蛮为什么会存在,几乎每一次,他都得一模一样的阐述一遍自己对蛙壶菌病毒的想法和解决方案。
  他仍然在韬光养晦,像个普通的阅历不多的年轻人,说完之后从来不提结论,他悄悄的让自己变成一块灰色的背景板,听着自己的方案被无数人转述,从成本、从可行性甚至从专业上三百六十度质疑,面无表情,语气谦逊。
  一次又一次,各种各样的会。
  埃文的周报不再单独提起简南的团队,他们熬夜做实验的成果被其他团队的人用各种理由借调,塞恩变得有些沉默,不再每天都嚷嚷着要回家,而普鲁斯鳄偶尔会觉得还是研发他的自杀预警项目更加有意思。
  简南,仍然云淡风轻,仿佛这些事和他都没什么关系,他要做的就只是完成埃文分派给他的工作,提出意见,被反驳意见,然后再重新提出意见。
  只有阿蛮知道,睡眠很好的简南开始失眠。
  他每天都在研究方案和预算的关系,但是实际上他也无法理解,会导致大面积两栖动物死亡的病毒,会让生态系统整个雪崩的蛙壶菌,为什么治理的时候,还得看预算。
  时间要多久,得有多少专家投入多少人日,每平方米消毒需要多少预算,人工费几何。
  整个方案的每一个步骤都被标上了成本,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资源,包括简南小组,方案列表上清清楚楚的标记着,他们工作一天,就是3人/日。
  阿蛮会在闲暇的时候带简南去地下拳击馆,简南已经慢慢地可以和那个小胖姑娘对打,挥拳的时候也不再拧麻花,但是,沉默了不少。
  “我挺羡慕塞恩的。”又是一次讨价还价的拉锯战会议之后,简南躺在地板上仰天看着天花板。
  因为阿蛮不屑睡他的单人床,所以简南索性把房间里的床拆了,学着拳击台搞了一整个房间的地铺。
  阿蛮也终于可以躺下,和拳击馆一样的姿势,睡不着的时候,他会她一起平躺着看天花板聊天。
  “羡慕塞恩可以藏起来?”阿蛮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沙沙的,带着笑意。
  很安静。
  “嗯。”简南闭眼。
  阿蛮总能很清楚他在想什么,所以也很清楚他最近的沉默。
  “贝托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他说的简短。
  “当地的支援变少,撤走了印第安人的村庄之后,剩下的那几个混居村庄的人不愿意走,已经发生过几次小规模的冲撞事件。”
  “血湖第一期治理的情况也不乐观,地方太大,生物种类太多,土壤改进的进程缓慢,我们虽然弄到了大部分生物样本,但是病毒交叉感染、寄生虫、再加上蛙壶菌,第一期的实验应该会以失败告终。”
  这本来不是大事。
  血湖的治理肯定是反复递进的过程,失败的次数绝对会比成功的多。
  但是,没有成绩,就很难再获得支持。
  再加上一直隐藏在幕后的贝托。
  一个单纯的血湖治理项目,因为耗时、因为成本、因为蛙壶菌、还因为地头蛇,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每走一步都需要计算成本的奇怪项目。
  除了国际组织,所有人都在阻止。
  当地的村民,希望血湖开通重新过边境的商人,还有暗处的贝托。
  他们只希望国际组织能帮忙医治好附近莫名其妙的病,能灭杀掉那些有传染病的动物,然后越早走越好。
  没有人希望他们长期逗留血湖,定时复查数据。
  没有人在意血湖的污染。
  除了他们。
  这些被当地人称之为异乡人的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恢复单更哈~~
  不爆字数的话,下周能回国了。。。爆字数的话,反正我周末也双更呢。。又多了一只猫的作者蹲在栅栏门口喝了一口茶。。
  评论留言红包包
 
 
第40章 
  就像简南说的那样, 在贝托的指使下,当地居民和项目组成员小规模的暴力冲突变多,血湖之前搭建好的现场实验室被频繁破坏, 监控装一个毁一个,甚至连一直以来跟着他们进出血湖的当地地陪也纷纷辞职。
  一周之后, 血湖项目有一组成员在现场做水质检测时和当地村民起了冲突,这次冲突双方都带着多日积怨, 推搡了几下就开始失控, 项目组成员重伤了一个,对方村民骨折了两个。
  埃文给全项目组发了邮件, 修复血湖项目终于因为安全问题宣布暂停,恢复时间待定,他希望各组专家能够在切市待命一周,项目管理层会尽力寻找继续下去的方法,如果一周之后仍然找不到共存的方法, 兽疫局会把整个项目交给当地团队,国际项目无限期暂停。
  “轮到我了。”简南关掉埃文的邮件, 语气挺平静, 甚至因为之前就已经猜到了贝托的计划,还有点小得意。
  阿蛮拿着手机正在和人聊天, 听到这话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一支笔丢到简南的后脑勺上。
  啪得一声。
  一点点痛。
  “我的意思是,贝托接下来应该会找我。”简南迅速改口,收起小得意的语气,把那句我可能要被碎尸了咽回到肚子里。
  “是找你了。”阿蛮这才抬起头, 举起手机,“暗网上、黑市上都开了盘口,赌你接下来会是个什么样的死法。”
  很有牌面。
  一堆根本不知道简南是谁的人疯狂下注。
  上次这种盛况还是大家以为贝托日落西山就要被新人取而代之的时候。
  简南伸长了脖子想要偷看阿蛮的手机。
  “你想知道自己什么死法赔率最大?”阿蛮眯起了眼睛。
  简南缩回脖子,掏出了两颗糖,递给阿蛮一颗,自己很自觉的把剩下的一颗放到嘴里。
  包装很简单的糖,木糖醇,强力薄荷,可以清新口气。
  自从那天从阿蛮那里拿到了买糖权,简南提供的都是这种糖,寡淡无味。
  阿蛮十分嫌弃,嚼的时候用的都是后槽牙。
  “反正都是已经预料到的事情。”简南坐回到椅子上,“贝托这样,也只不过想要在气势上先赢过我们。”
  他是真的不怕。
  他知道阿蛮也不怕。
  她最近看起来轻松多了,她怕的一直都是无法预料,等贝托的每一步行动都被他们料的死死的之后,剩下来就是如何应对了。
  阿蛮擅长应对,她行动力很强。
  “贝托就是为了爽。”阿蛮纠正简南的文绉绉,“你不会连爽这个字都说不出口吧。”
  她又企图教他说脏话。
  “我以前试过,说脏话并不能让我的前额叶区有反应。”简南拒绝说脏话的理由非常简南。
  因为不能有反应,所以说了没意思。
  无趣!
  没办法带坏好孩子的阿蛮撇撇嘴,嚼着寡淡的糖,拿出手机继续聊天。
  她确实已经做了很多准备,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看家本事,用保护要员的方法,把简南固定生活轨迹周围两公里内保护的滴水不漏,别说贝托,现在多一只蝙蝠飞进来,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只是这种方法人工费真的太贵了,没办法持久。
  “如果埃文真的宣布血湖项目无限期暂停,你会回中国么?”阿蛮在计算人工费,这句话是随口问出来的,因为从小就在墨西哥,所以她随口说出的话是西班牙语。
  简南没有马上回答。
  马上有反应的那个人是收到项目暂停邮件之后一直一动不动的塞恩。
  塞恩最近情绪非常不好,和刚来时候话痨的样子不一样,他这几天在实验室里都是直接关闭发声器的状态,不管阿蛮和简南在说什么,他都没有任何反应,所以阿蛮这一阵子经常把塞恩当成实验室里的固定摆件,他现在突然动了,阿蛮吓了一跳。
  “蛙壶菌那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说不做就不做?”塞恩打开了发声器,“血湖的污染如果再暂停,造成的损伤就不可逆转了,这样的项目,怎么可能说暂停就暂停?”
  阿蛮怔住。
  没有得到阿蛮的回答,塞恩又转头看向简南。
  自从阿蛮问出那句话之后,简南就一直维持着看电脑屏幕的姿势,没有说话没有动。
  “你当初让我进组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项目有可能会暂停。”塞恩看着简南,机器女声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往外蹦,“你没有告诉我你得罪了这里的地头蛇,你也没有告诉我他会阻止血湖项目。”
  简南提了,在那天下午和他聊血湖数据的时候,但是只解释了他为什么会请贴身保镖,只是告诉他这个项目当地村民可能会阻止的比较激烈。
  他说的是可能。
  但是现在却变成了事实。
  “……就算没有简南,贝托也不可能会让这个项目继续下去的。”简南还是没动,阿蛮皱着眉,塞恩这样的说法让她心里很不舒服,“简南只是帮你们转移了战火。”
  本来应该是整个项目承担的贝托的怒气,现在都集中到了简南这里。
  黑市上甚至在为了预告简南即将要到来的各种碎尸死法欢庆。
  简南已经承受很多,没有必要再承受组里成员的迁怒。
  “但是项目是因为他立项的。”塞恩一反常态的反驳了阿蛮的话,“我们这些组员,是他亲自找来的。”
  “是他给了我血湖的数据,是他撤走了第一个原住民部落,是他坚持要在血湖活捉鳄鱼样本发现了蛙壶菌。”
  “是他把所有的遮羞布都给扯开了……”塞恩突然深呼吸,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是简南,带着阿蛮把他从诺亚方舟半成品的培养皿里面拉出来,带着奇奇怪怪的队友,在实验室里日以继夜的工作。
  他们不用社交。
  他们一起不合群。
  他们只关心数据,只关心实验,数据好起来一点点,对视一眼也会觉得通体舒畅。
  这是他第一个带着发声器连续说话的地方。
  可现在,他好不容易通宵达旦的做出了血湖空气净化的方案,他一边吐槽简南的方案太费时太费事,一边顶着莫名其妙的人力资源工时说法,真的做出了有可能可以利用水汽提高血湖地表温度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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