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私生猪?”阿蛮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
她在切市在墨西哥经常遇到走私犯,不过他们走私的都是野生动物或者毒品,第一次听到走私这个词后面跟着普通动物的。
“越南生猪价格比中国生猪每公斤便宜四五块钱,通过宁镇每天能走私一万多头生猪[2]。利润虽然比不上走私野生动物,但是国内生猪日常销量从来没有低过,这条路比走私野生动物安稳的多。”简南耸耸肩。
他觉得他订做的戒指真好看,尤其是阿蛮手指上不经意翻出半个南字的时候,看着就觉得心情好。
“那病源应该怎么找?”下飞机之前,阿蛮得要理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尼帕病毒性脑炎的天然宿主是果蝠,传染病专家在宁镇没有发现果蝠的踪迹,目前已经排除人类误食被果蝠污染的水果,传染给猪的可能。”
所以才需要他们。
“我们需要查出传染源,最好能查出果蝠的巢穴。”
这又是一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野外的艰苦任务,就在他们领了证之后,怕飞机赶不上,两人连宣誓都没做,只是拍了照盖了章立刻就跑了。
他知道阿蛮不介意。
但是他还是给阿蛮找了好玩的。
“中越边境有很多雷|区。”他话音未落,阿蛮果然眼睛亮了,“那边的自然屯有村民自发扫|雷开荒的习惯,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了,那里很多老人对各种地|雷、弹|药种类和爆炸原理的了解都接近专家水平,我们找果蝠的过程肯定需要聘请当地专家,你到时候应该不会太无聊。”
作为蜜月旅行。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东西?”阿蛮果然开心了。
“你喜欢报各种枪的名字。”这真的不难猜,“而且你没事搜的都是枪|械。”
他老婆一直都不是普通人,这个爱好放在她身上,一点都不奇怪。
阿蛮嘿嘿笑,这次是真的开心了。
“等这次案子结束后,我们可以回一趟切市。”简南继续规划, “谢教授在那边和戈麦斯合作了一个很小型的生态博物馆,针对已经开始全面治理的血湖,把治理前后的生态圈微缩搬到博物馆里面,入馆的门票都会捐赠给血湖项目。”
“你可以回去看看你的拳击馆,我可以去看看博物馆。”顺便提点意见。
因为他总觉得这两个老人做事保守,这样血淋淋的展示所有的行为,肯定会藏拙。
他过去和他们吵架。
以前觉得吵架很浪费时间,他们都不懂他在想什么,解释的再多,最终结果总是不会像他想的那么简单粗暴。
现在却觉得,吵架也是一种沟通。
有人愿意和他吵,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一种信息碰撞。
保守的不一定是错的,他这样激进的,也不一定每次都能成功。
他确实长大了。
尤其是怀里还揣着结婚证书这件事,让他觉得一直以来飘在半空的心有了落地的地方。
成熟了,才能做阿蛮的老公。
“对了。”他今天明显的十分兴奋,话痨程度再次升级,“我忘记跟你说贝托的事了。”
本来想打哈欠准备补眠的阿蛮停住了张了一半的嘴。
“他上个月越狱成功了。”他说。
阿蛮没吭声。
“越狱了之后就回到了老本行,但是这半年多下来那边的生意链全断了,他在偷进血湖猎捕鳄鱼的时候,掉进了血湖,死在了鳄鱼嘴里。”
具体怎么死的他不知道。
他只是在和谢教授例行邮件里面,听谢教授说的。
“简南。”阿蛮平静的喊他的名字。
“嗯?”简南看着飞机的飞行路线,想着这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还有很多话可以说。
“我困了。”阿蛮继续很平静。
切市是她的地盘,贝托的一举一动她比简南知道的早的多的多。
她甚至知道贝托掉进血湖是被人推进去的,曾经的暗夜大佬在消失半年之后,在那样的地方,早就已经变得什么都不是了。
他真是没话找话。
为什么每次在飞机上他都不让她睡觉。
“可我们今天新婚。”简南委委屈屈。
阿蛮瞪了他一眼,把他肩膀上的衣服拽平,拍了拍。然后把自己的颈枕放在简南的肩膀上,自己靠了上去。
高度正好。
柔软度也很好。
“我睡了。”她宣布。
停顿了一分钟。
“老公。”她补充,声音轻的像蚊子。
简南的表情僵在了委委屈屈,不敢乱动破坏了阿蛮刚刚布置好的肩膀枕头,不敢笑太大以免坐在过道那一边的普鲁斯鳄一怒之下反社会。
只能僵在那里,脸上维持着诡异的微笑。
“你这样腰会断。”阿蛮嘀咕。
“我乐意。”简南回答。
“……神经病。”阿蛮不理他了,抱着他的胳膊,戴上了眼罩。
晚安。
简南拉下遮阳板。
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1] 尼帕病毒感染是造成动物和人严重患病的一种新出现的人畜共患疾病。狐属狐蝠科的果蝠是这一病毒的天然宿主
尼帕病毒在1998年于马来西亚Kampung Sungai Nipah暴发的疫情期间首次得到确认。在该次疫情中,猪是中间宿主。但在随后发生的尼帕病毒疫情中并无中间宿主。2004年孟加拉国有人因食用被已受感染的果蝠污染的椰枣原汁而染上该病毒。已有人传人记录,病例死亡率估计为40%至75%。
[2] 引用的是2016年爱店镇的新闻,现在已经好转了
最后一个案子了,进入失恋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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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到达宁镇之后阿蛮才发现, 情况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很多。
高速公路的出入口都有民兵守着,进出测量体温,检查驾驶证, 记录车上每个人的行动路线和联系方式,尤其是进出宁镇, 都需要拿着通行证,宁镇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 店铺大多关着, 宁镇医院的出入口也有民兵守着,带着口罩和手套, 严阵以待。
“这里的隔离做的比我们想象中的好多了啊。”普鲁斯鳄感叹。
因为怂,怕被司机听到他们在议论非专业的事情,他用的是西班牙语。
他本来以为这样的边境城市管理起来挺难的。
“宁镇不穷,是去年综合实力千强镇之一。”简南也用的西班牙语,“每年进出口边贸的成交额将近两亿。”
“一年能卖两亿猪?”普鲁斯鳄惊讶, 那么能吃?
“……宁镇主要进出口内容是中草药。”简南都快要翻白眼了,“你来之前能不能做点功课。”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普鲁斯鳄叫屈。
“我知道。”话很少的阿蛮冷冷的回了一句。
在飞机上简南给她补课了。
普鲁斯鳄:“……”
“反正, 我是自费来的!”他哼了一声, 悻悻然的把头扭向窗外。
幸好用的西班牙语,不至于太丢人。
“前期的隔离防护做好了, 接下来只要找到这次爆发的病源就行了。”简南也看着窗外。
最初选择做兽医,是因为谢教授。那时候谢教授只是特殊学校里很多个外聘专家之一,那时候的谢教授还是副教授。
谢教授讲课很无聊。
知识点又多又杂,从来不会为了有趣举例子, 对于十岁不到的孩子来说,谢教授的课是很好的催眠课。
可是简南喜欢这样的输入方式,不浪费时间,一堂课下来能吸收很多东西,他在谢教授的课上学会了很多东西,并且因为私下问题多,和谢教授越来越熟。
谢教授,是他第一个想要拉在身边陪着他的人。
所以他最开始想做兽医,并不是因为兽医有多伟大,他只是想要谢教授。
喜欢留在实验室,也是因为实验室里总是有做不完的实验,他可以做各种输入尝试,这样可以想的少,想得少了,就不用回家面对李珍。
真正让他产生喜欢这种情绪的,其实还是在现场。
在血湖找活体的时候,在曼村养鱼的时候,还有捕捉两栖动物帮他们消毒治疗蛙壶菌的时候。
那些是鲜活的生命。
在野外,在很严苛的环境下存活的鲜活的生命。
手术刀下去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和实验室动物完全不同的强烈脉搏。
世界很大。
他曾经以为李珍给他的世界就是全部,但是走出去了,才发现,世界很大。
有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动物,各种各样的地貌。
这个世界里,没有李珍。
但是有阿蛮。
阿蛮站在这个生机勃勃的世界的最中央,对他伸出了手。
所以他看着窗外的森森警戒也会觉得激动,所以他收到塞恩发出来的这个任务邀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来解决。
他能解决。
在所有专家坐在一起开完会了解完情况后,他心里的那束小小的火苗就有了具体的形状。
因为占有欲进入了这一行,为了活着爱上了这一行,因为阿蛮,他一定会把这一行做到极致。
保护这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保护好站在最中央的阿蛮。
“感染尼帕病毒性脑炎的零号病人已经找到了。”简南站在小会议室的白板面前,在宁镇的地图上画了一圈,“最初感染地是这一家养猪户,除了养猪户,他们家的猪都在养猪户出现脑炎症状之后陆续出现了发烧抽搐和局部瘫痪的症状。”
“这张是零号病人出现症状之前的路线图,另外这张是其他病患患病的分布图。”
几乎高度重合。
最初感染的养猪户所停留的路线里,陆续都出现了脑炎患者,这其中就有后续感染的另外四家养猪户。
“宁镇已经隔离了两周,在隔离期间除了之前脑炎患者的密切接触者外并没有别的人畜病患新增,在根据现有的零号病人的描述,再加上病猪身上成功分离出来的病毒株,之前已经入驻的传染病专家最新的结论认为,这次的脑炎爆发,最初这个零号病人,应该就是宁镇最早感染的生物。”
他用了很直白的词。
所以连阿蛮都听懂了。
这次脑炎的传播源不是猪,而是人。养猪户感染后,再感染给了猪。
“这样的结果对于调查来说有好处也有坏处。”简南继续,“好处是零号病人是人类,所以我们可以很清楚的知道他在患病前的饮食,接触的动物,方便排查。”
“坏处因为他是人类,生活方式不单一,患病前接触的食物动物和人类都十分复杂,排查起来需要时间。”
“所以就有了分工。”
“不同领域的专家都分到了不同的任务,我们分到的是这一块。”简南又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尼帕病毒性脑炎的宿主果蝠是以果实和花蕊中的汁液为生的,这快地方有大面积的椰枣园,椰枣是果蝠最喜欢的食物之一。”
“之前就有过村民生食了被果蝠污染过的椰枣汁感染的案例,所以这片地方变成了寻找果蝠的重点区域。”
“另外这一大片区域里面藏着六条通往越南走私生猪的小路,走私的生猪大多都不是专业养猪场出来的,如果这片椰枣园里确实存在果蝠,那么这附近所有的牲畜都属于高风险感染区,我们在找病源的同时,也需要和当地民兵一起阻止生猪走私,如果抓到运猪车,我们还需要一起做检疫。”
简南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喝了一口水。
“本来这片区域轮不到我们。”这片区域是标红的高危区域,除了椰枣园还有大片未开发的荒地,其中有一小片跨了国境的还有未扫的雷区。
他用的语气和刚才没有什么两样,所以阿蛮普鲁斯鳄还有视频的塞恩以为他接下来要说的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简南没有。
他就是单纯想要告诉大家,能争取到这么危险的区域,是因为阿蛮。
“如果不是我老婆那么厉害,这片区域肯定会留给其他更有资历的专家。”他重复,很认真。
刚刚做了人家老婆的阿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一脸呆滞。
反应很快的普鲁斯鳄迅速的骂了一句脏话,骂完觉得不过瘾,又加了一句。
网络很好所以把这句话听得很清楚的塞恩,抖着手想要关视频,点挂断键的时候终于想起来自己才是这个小组的老大,都是他出的钱,他开的公司,他们只是股东!
“专家费用是根据资历给的,分给我们最危险的区域也不代表他们会给我们最高的费用。”塞恩抖着手离开了挂断键。
所以简南现在这样炫耀自己娶到了好老婆才分到最危险区域的语气,是不对的。
是有病的。
“资历是可以累积的,简南的资历一直都挺有含金量。”终于反应过来的阿蛮先下意识的帮简南说了一句话,说完之后觉得脸热,伸手扇了扇。
总算有一个还要脸,还知道脸红。
塞恩很欣慰。
“我查过这附近的环境地貌。”塞恩总算有机会开始说正事,“这附近并没有已知的果蝠巢穴,如果存在果蝠迁移,可以从果蝠之前的栖息地破坏的角度开始查。”
“目前已知的果蝠栖息地和周围地表环境的变化数据我都发到小组邮箱里了。”塞恩说到最后,手指点了点桌子,“另外,新婚快乐。”
领证的当天就飞到了疫区。
这四个字他说的其实是有些心虚的。
所以对他们疯狂秀恩爱这件事,他虽然也想骂,但是总是没办法骂得像普鲁斯鳄那么酣畅淋漓。
简南这个疯子把他挖出了他的诺亚方舟,修改了他的人生轨迹,他看着这两个人互相扶持,看着他们相爱,看着他们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