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月,卫寒舟一次都没回来。
不过,信倒是没少寄。
山楂的价格涨了,本地已经买不到。卫寒舟日日在县城读书,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门路,联系了一个货商,每隔十日就来家里送一趟山楂。
当然了,山楂的价格也不便宜,三文钱一斤,贵的时候有五文钱。
山楂价格涨了,糖葫芦的价格自然也涨了。
可即便如此,每日来买糖葫芦的人依旧很多,毕竟,如今镇上就只有他们一家卖糖葫芦的了。
夏天一到,各种好吃的水果就上市了,柳棠溪能吃的东西就更多了。而且,屋后的菜园子里也长满了青菜。
这日,柳棠溪教扶摇和舒兰读完书,就领着她俩去屋后摘菜了。
看着长得极好看的黄瓜,柳棠溪摘了下来,洗了洗,嘎吱嘎吱吃了起来。
摘完菜,三个人回去了。
刚到门口,就遇到了回来的卫寒舟。
柳棠溪一边啃着黄瓜,一边跟他打招呼:“回来了?”
卫寒舟瞧着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脸晒得通红的模样,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跟卫寒舟打完招呼,柳棠溪又咬了一口手中的黄瓜,咬得咯嘣脆。
卫寒舟本觉得她这副样子有些违和。然而,耳边听久了她啃黄瓜的声音,他竟突然觉得她手中的那个黄瓜甚是好吃,也莫名其妙想吃了。
柳棠溪又咬了几口,见卫寒舟似乎在盯着她手中的黄瓜,问道:“想吃?”
卫寒舟没回答是,也没说不是。
柳棠溪会意,低头看了一眼篮子里没洗过的黄瓜,说:“呐,想吃就自己去洗。”
卫寒舟没动。
柳棠溪又咬了几口,见卫寒舟还在盯着她看,脸上流露出来无奈的神情,“嘎吱”一声,把手中的黄瓜掰成两半,把没咬过的那一半递给了卫寒舟。
“懒死你算了。”
卫寒舟抬手想要接黄瓜。
这时,舒兰站在他们二人中间,抬头瞧着卫寒舟,一本正经地说:“三叔,你没洗手,不能吃。吃了肚肚会痛!”
听到这话,柳棠溪笑了,挑了挑眉看向了卫寒舟,一副得意的模样。
瞧着柳棠溪的神色,卫寒舟没讲话。
扶摇从后面探过来头,拿走了柳棠溪手中的黄瓜,说:“我洗手了,给我吃。”
三婶儿手中的东西最好吃了,三叔不吃她吃。
卫寒舟淡淡地瞥了扶摇一眼,扶摇瑟缩了一下,躲在了柳棠溪身后。
三叔不敢说三婶儿的,所以躲在三婶儿身边就对了。
“干嘛吓唬小孩子,想吃自己去洗。”说完,柳棠溪直接把篮子塞到了卫寒舟怀里,领着扶摇和舒兰进家了。
卫寒舟看了一眼手中的篮子,脸上流露出来无奈的神色。
回到家后,卫寒舟先把菜篮子放到了灶上,接着,便回了自己屋。
柳棠溪跟扶摇和舒兰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见卫寒舟许久没从屋里出来,去屋里看了一眼。
推门进去后,发现卫寒舟早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而被他脱掉的脏衣服,此刻正放在床上。
柳棠溪看着那一堆脏衣服,蹙了蹙眉,脸色顿时不太好看,立时就想张口说几句什么。
然而,她刚张开口,责备的话还没说出来,眼前却突然多了一个东西。
看这样子,是钱袋子?
柳棠溪眼睛微微睁大,不解地看向了卫寒舟。
“咳,这是我抄书赚的钱,给了娘一半,剩下的你先收着吧。”说完,卫寒舟把钱袋子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开了。看那步子,似乎比往日快了一些。
柳棠溪惊讶地看着桌子上的钱,怔愣了许久。
卫寒舟这是吃错药了?
怎么想起来给她钱了。
之前不是还在担心她逃跑吗,他就不怕她拿着这些钱跑回京城去?
虽心中如此想,但不知为何,一种异样的感觉突然在心头升起来,柳棠溪的嘴角也不自觉地裂开了一些。盯着钱袋子的眼神灼灼,像是要把它盯出来一个窟窿一般。
站在原地看了许久,见卫寒舟早就不见了踪影,柳棠溪连忙把桌子上的钱袋子拿过来数了数。
本以为没多少钱,可她竟然在一堆铜板中发现了一些碎银子。
仔细算了算,竟然有一两多银子!
好多啊。
虽然这些钱没她的私房钱多,可卫寒舟的主要任务是读书,他读书那么辛苦,竟然还能靠抄书赚这么多钱。
他可真有本事。
不过,想到这些钱是卫寒舟主动给她的,柳棠溪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个诡异的想法。
这是把钱交给老婆的意思?
一想到这一点,她突然觉得脸有些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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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共枕
柳棠溪抬起来手扇了好多下, 这才感觉自己把这一股子燥热给扇下去了。
燥热消散之后,她整个人也冷静了几分。
这是卫寒舟的钱, 她拿着是不是……不太合适?
虽然名义上是卫寒舟的娘子, 可实际上如何,她跟卫寒舟心里都清楚。
而且, 明年他们就要进京了。进京之后, 她就要面对侯府。
届时,她跟卫寒舟又该如何相处呢?
京城有男主,侯府有女主,这里又有卫寒舟……
男主是原主一直喜欢又倒贴缠着的人, 女主是原主欺负了很久且疑似把原主卖了的人,卫寒舟……卫寒舟又是书中的反派,一直想要弄死原主的人。
对于一个讨厌麻烦的人, 柳棠溪顿觉这些人和关系如同一团乱麻一样汇聚在脑海中, 理不顺解不开。
头隐隐作痛。
柳棠溪发现了,这个问题她就不能去想。之前一想到这个问题,她还没觉得这般烦躁, 可最近可能是距离回京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一想,整个人就变得异常烦躁。
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 她决定暂且不去思考了,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握了握手中的钱,柳棠溪把它塞到了枕头底下。
做完这些,她长长地呼出来一口气。
转身之际, 她看到了卫寒舟放在床上的衣裳。这一下,她倒是觉得这些衣裳也顺眼了不少,拿起来仔细瞧了瞧。
嗯,也不算太脏,没弄脏床,她就不怪他随处乱丢衣裳了。
出去时,她顺手把卫寒舟的脏衣裳也抱了出去。
卫寒舟都给她钱了,不管她收不收,总是卫寒舟的心意不是,她也不好待他太过冷漠。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给卫寒舟洗衣裳,想到卫寒舟从前对她那般冷漠,今日竟然会出人意料给她的钱,柳棠溪嘴角渐渐露出来一丝微笑。
这狗男人,还挺有责任心,对自己娘子还不错嘛~
接下来半日,柳棠溪看卫寒舟的目光很是复杂。
一方面在为他给她钱这件事情纠结,另一方面又在为还给他钱的事情纠结。
等到晚上吃完饭,回到屋,她也没着急睡,坐在床上,手中拿着白日里卫寒舟给她的那个钱袋子。
等了许久之后,卫寒舟终于来了。
“你回来了。”柳棠溪有些紧张地说。
卫寒舟没想到柳棠溪会等着他,而且主动跟他打招呼,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低头一看,自己的枕头和被子也在床上铺好了。
他突然感觉到家的温馨,心情瞬间好了几分。
“嗯。娘子怎么还没睡,在等为夫吗?”卫寒舟语气轻松地问。
然后,卫寒舟的好心情在见到面前的钱袋子时,戛然而止。
“你这是何意?”卫寒舟问。
柳棠溪抿了抿唇,把钱袋子往前递了递,说:“我这里有很多钱,我用不着你的,你还是自己拿着用吧。”
卫寒舟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柳棠溪没料到卫寒舟会突然变了脸色,心跳加快了几分。
“娘子这是嫌为夫赚得太少了?”卫寒舟的声音微冷。
卫寒舟已经很久没用这样的语气跟柳棠溪说话了,突然听他再次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讲话,柳棠溪突然有些不习惯,握着钱袋子的手也紧了一下。
“不,不是,就是觉得你读书太辛苦了,想让你自己留着用。”
“为夫知道娘子比为夫赚得多,这点钱娘子许是不会看在眼中,但这是为夫的一点心意,你还是收着吧。”卫寒舟的语气依旧冷。
柳棠溪蹙了蹙眉,看着卫寒舟的神色,内心开始猜测,卫寒舟难道是认为她嫌他赚得太少了?伤了他作为男子的自尊心不成?
她是不是要解释几句啊?
然而,她刚想解释几句,在接触到卫寒舟微冷的眼神时,顿时把话咽回了肚子里,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算了算了,卫寒舟明摆着不太高兴,她还是别跟他对着干了。这位毕竟是未来的大奸臣,万一把他惹毛了,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她先拿着钱,给他留着,等以后他用到的时候再还给他。
这般一想,柳棠溪感觉心里的乱麻似乎神奇般地捋顺了一些。
不过,接下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异常尴尬。
卫寒舟的脸色不太好看。
柳棠溪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
熄了灯之后,两个人平躺在床上。
因着刚刚的事情,柳棠溪此刻一点困意也没有,甚至有些后悔说过刚刚的话。她怎么就这么没脑子呢,说这些话之前怎么没考虑一下卫寒舟的感受。
她只觉得卫寒舟给她钱,她不该收,也没资格收。可却唯独没想过若是她拒绝了,作为丈夫的卫寒舟该有多么难过。
人家好心好意给她钱花,她却不领情不说,还给人家添堵,多不应该啊。
万一影响到他读书的心情怎么办?
躺在床上许久柳棠溪也没睡着,而且,越想越多,越想越觉得卫寒舟可怜,内心的愧疚也越来越深。
要不,她说些什么缓和一下?
该说什么呢……
从家里养的鸡猪想到家里种的苹果山楂,又从苹果山楂想到伯生扶摇,想来想去,她也不知哪个话题合适一些。就在她难以决断之时,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她听说抄书应该赚不了多少钱才是,卫寒舟这一两多银子是什么时候赚的?抄了多少书?他不会觉得家里没钱了,所以想要靠抄书赚钱吧?
这目光也太短浅了吧。
抄书哪有考中举人考中状元划算。
万一卫寒舟只顾着抄书赚钱,考不中了咋办?
越想,柳棠溪越着急。
柳棠溪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在为卫寒舟考虑了,没再把卫寒舟当成书中那个智商超高运筹帷幄的大奸臣。
她觉得,这事儿委实重要了一些,甚至比刚刚惹了卫寒舟生气那事儿还要重要。
“你最近有好好读书吗?”柳棠溪先是委婉地问了一句。
这是柳棠溪第一次在床上跟卫寒舟聊天。
本来应该是一次极为愉快的事情,然而,刚刚经历了刚刚的事情,这会儿卫寒舟没有说话的**。
卫寒舟一直沉默着,柳棠溪也想起来刚刚气他的事情了,转过身去,扯了扯他的袖子,撒娇:“相公~”
这一招果然对卫寒舟很是奏效,她刚说完,只听卫寒舟开口了:“娘子这话是何意?”
黑暗中,虽然看不清卫寒舟的表情,柳棠溪倒是松了一口气。
还愿意搭理她就好,她就怕他这个闷葫芦一个字不说。
接下来她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说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想必没少抄书吧?你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参加秋闱了,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呢?就算是为了给我赚钱花,也不能这样啊。男人的面子值几个钱,还是读书更重要呀!”
怎么感觉更生气了?
卫寒舟呼吸加重,没讲话。
见他如此反应,柳棠溪以为自己说中了,有些着急,又扯了扯他的袖子,说:“相公,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卫寒舟还是没回答。
许久没听到卫寒舟的声音,柳棠溪心情又突然变得忐忑起来,她似乎,多管闲事了?
仔细想想也是,她跟卫寒舟的关系并不好,还不如跟李氏张氏关系好。
她刚刚惹了卫寒舟不高兴,此刻又逾矩了……她这莫不是因着白日里卫寒舟给了她钱,觉得他待她好,所以开始恃宠而骄了吧?
一想到这一点,柳棠溪突然浑身一震,连忙平躺回去,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正反思着,只听卫寒舟问了一句:“娘子这是在关心为夫?”
一听这话,柳棠溪立马把刚刚冷静反思的内容一下子抛在了脑后,大声反驳:“谁……谁在关心你,你想多了吧。”
她才没有关心卫寒舟。
她这是……这是……
柳棠溪感觉自己的脑袋此刻混沌一片,说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什么想法。
突然,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点。
她这是在为自己担心!卫寒舟要是考不中状元,她也不好跟着他回京。
对,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柳棠溪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哦?是吗?原来娘子不关心为夫。”卫寒舟语气再次变冷,甚至,比刚刚的语气还要冷上几分。
这话说的柳棠溪头皮发麻,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再次说错话了。
卫寒舟是她相公,又是个聪明人,她怎么能说不关心他呢?
而且,她可是他的妻子。
想到这里,柳棠溪连忙转过身去,看着平躺在身侧的卫寒舟,柔声改口:“怎……怎么可能,我不关心你还能关心谁,是吧,相公,我刚刚就是在关心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