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和豪门都不是她的戏。
好在她有几分姿色,在演技上也颇有天份,所以能吃演员这碗饭。
她回头是岸,丢掉了不符合她人生设定的剧本。回归正途后,虽走得辛苦了些,但努力走下去,总能把荆棘踏成坦途。
而苟一言,在职场中是C位,在豪门中是天之骄子。他该在属于他的地方春风敌意,实在不该来客串娱乐圈这场戏。
她现在十分想抬脚把他给踹出去,让他回归自己的位置。
......
苟一言也在纠结。
分手后的路彼彼跟他记忆中的路彼彼出现了偏差,变得不像她了。
他最近想得最多的就是跟她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刚戴了顶绿帽子,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适合谈恋爱了。
齐扬把他从沮丧中拉出来,声称要带他去看一场没有利益的恋爱。
正是路彼彼刚入校的新电影,校园时期的爱情单纯得不含杂质,女主角饰演者路彼彼更是清纯得宛如洗过天山瑶池圣水的仙女。
他觉得以他的身份,大概一辈子也谈不了那么干净的爱情。
不久后,电影学院新生入学,他到电影学院挖耳优传媒预签约的演员。
路彼彼帮新生拎行李,掩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但苟一言一眼就看见她。
少男心怦然而动,他逆着人群走过去。
擦肩而过时,他与她的肩相撞,路彼彼碰落了他的签约文件。
“啊,抱歉!”
回忆戛然而止。
昨晚没睡,他把许多事情想透彻了。
路彼彼其实没少暗示他想提前做点夫妻间的事,只是他总想着:路彼彼还太小,谈恋爱那时刚成年,还没毕业,他要真把她怎么样了会不会显得很禽兽?
谈上一年,她觉得路彼彼挺适合过一辈子的,就突然不想玩了,想做个成熟男人。
成熟男人做事就不能随心所欲,不左思右想就不能算作成熟男人。
于是他多次忍不住想跟路彼彼干点少儿不宜的事情时,就忍不住左思右想:这样会不会让路彼彼误会他跟她在一起只是为了她的身体?
思前想后,就错过了时机。
第三年,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他觉得,既然想跟路彼彼行使一点夫妻的权利,就得先把夫妻之间的义务给办了。
路彼彼也快毕业了,他挖空心思准备了毕业礼物,就等着路彼彼毕业那一刻。
他等着等着,就等来了路彼彼的分手通知。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原委,直到昨天一声“不举”将他炸得外焦里嫩。
他的克制被她误解,还是这么伤自尊的误解。
他一开始是愤怒的,愤怒到想把路彼彼扔进太平洋。
愤怒平息,又松下心来。
既然有误解,解释通就行了。
他目光慢慢便柔,看着路彼彼巴不得离他三丈远的样子,克制了一下怒气。
他就再妥协一次,拉低一下脸面来求个和。要是发怒把人吓跑了,躲着伤心的还是他自己。
斟酌一下语言,他拉起路彼彼的手握在手中,见路彼彼没反抗,心里一喜,耐心道:“彼彼,我们之间有点误会!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从来没哄过路彼彼,之前谈恋爱的时候,路彼彼从来不生气,每天还会向他说几句情话。
这么哄人还是第一次。
见路彼彼沉默,他继续说:“你拍戏也累,回来吧。”
路彼彼手一顿,“回去了你还会让我演戏?”
苟一言的双手蓦然收紧,一瞬间有些慌了,“你演戏这么辛苦,我心疼。”
路彼彼的手动了动,打算抽离。苟一言见状,连忙握紧,“好,你想演就演,我不拦你。”
话虽这么说,但路彼彼从中听出了无可奈何的敷衍,从中并没有听到对演员这份事业的认同。
路彼彼抬眼,静静的跟他对视,问出了一直盘旋心中的疑问:“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让我演戏?”
“你不必这么辛苦,比如今天,这么热的天还顶着太阳暴晒,你身体能遭受得住么?我开了公司,我会挣钱,你安心的做富太太不好么?”
路彼彼沉默的听着,情绪未有一丝起伏。
他们恋爱三年,还从来没有这么剖开心扉谈过彼此想要什么。
她谈得不认真,苟一言谈得想当然。
其实这个答案不用问详细,毕竟她已经在《心尖宠》中找到了端倪。
但既然谈到这了,不妨确认一下,看小说中描写的有几分真假。
她笑了笑,说:“那换个方式问,倘若我现在想进你的游戏公司工作,但我什么都不会,你会同意么?”
这个问题很好答,甚至是一个完美的提议。但苟一言警觉,深知这个问题是个陷阱。于是站在陷阱边缘,仔细的没踩进去。
路彼彼替他答了。
“你会同意,即使我进了公司连彩印都不会。”
小说中,她因不会彩印文件而被同事在背后议论嘲笑。
“你会让我什么都不用做,薪水照付。因为连你也知道,我路彼彼坐在办公室里,什么都干不来,只是一个吃干饭的。”她深呼一口气,“即使如此,你依然觉得我待在办公室比在娱乐圈闯荡要强,对吗?”
苟一言无言,发现心思全被路彼彼猜中了。
路彼彼与他对视,自然没放过他眼里的每一个神情。确定了苟一言的想法,突然觉得可笑。
“是因为你家人不会同意你娶一个戏子回家,对吧?”
本来想用沉默蒙混过关的苟一言愣了愣。
路彼彼说话的语气音调看似平静,其实快哭出来了。
苟一言无法否认,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诚恳解释:“家里面的意见对我不重要。”
“不,对你来说很重要。你怕我做了演员而被你父母瞧不起,所以你拦着我。”
她早该想到,也早该把《心尖宠》的下册翻出来仔细阅读。
小说中有一段豪门恩怨。
苟一言的父亲苟柒的前妻是个演员,苟柒瞧不上这位前妻,当前妻在剧中的吻戏播出来后,以此为由离了婚。
路彼彼想到这,突然觉得不寒而栗。
苟一言的初衷或许是担心她被父母瞧不起,想把她带入他的家庭,却没想过路彼彼是否合适。
合适他的是宋漓漫。
只要他还在意家里人的看法,他们就不可能在一起。
更何况,除此之外,他们之间还有很多的不合适。
想明白后,她抽开手,站起身来,“你现在说得好听,但我知道,你绝不会打心眼里支持我的事业。可我的专业是这条路,喜欢的也是这条路......”
她静静的凝望他,仿佛在看另一个世界的人,接着说:“只是因为你不喜欢,就可以给我截断这条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某天我被你厌弃,没有这份事业,我只能去守着一间小卖部喝西北风?”
苟一言慌了,狡辩道:“我不会厌弃你。”
成熟的女孩子不会相信这样的诺言。
她跟苟一言拉开距离,想着一摊烂账,觉得累了,索性长话短说:“我们门不当户不对,我对于你也没多少感情,跟你在一起,无非图点钱和前程罢了。”
这一句实话打得苟一言措手不及。
他提高音量,“好好说话,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路彼彼仍静静的凝望着她,真诚的不含一丝欺骗。
苟一言在逃避。
他何尝没想过这种可能,只是每次一有苗头,就会被他自欺欺人的按下去。
即使到了这种时刻,听到她云淡风轻的坦白,他也忍不住想把真相塞回去。
他其实想说:演戏这事,我们再商量商量。我们是不同的两个人,既然走在一起就尽量让一些互相能妥协的事情求同存异,相互为这段感情努力努力。
但路彼彼冷静得让他无法再开口。
她在撕开真相!
他故作轻松的往沙发背上一靠:“你别说了,不回来就不回来,我不求你。”
他捏紧拳头,不敢看路彼彼的眼睛,怕看到那双眼睛过于真诚,从此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他挣扎着,甚至有点委屈:“我曾把你捧在手心,你放弃我,是你的损失。”
他其实想站起身来走人,但动惮不得。
他从来没想过路彼彼是这样的。
她先慢条斯理的剖开他,再冷血无情的宣告她的真是心意。
把他们之间一直存在但被他刻意藏起来的矛盾统统揭开,不留情面。
路彼彼没给他逃避的机会,狠下心来,说:“我现在不图你钱了,你啥也不是!”
尖酸刻薄的话语划得他生疼。
他看出路彼彼在推开他,在嫌弃他。
世界上再没有一件事能比你放下姿态来求和好、却被对方的高高在上打翻幻想更令人丢脸了。
苟一言觉得自尊受损,同时心如刀割——被一向温和的路彼彼举着刀片片切割,剁碎成泥。
路彼彼冷漠的应对这一切,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同情。
她就眼睁睁的看着苟一言陷入痛苦之中,冷静的看着他在漩涡中渐渐下沉。
墨玖说得对,他果然不了解路彼彼。
没有干净的爱情,也没有温柔的路彼彼。
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沉默一会儿,他沙哑着说:“行!”
他起身,看了路彼彼一眼。
宛如在看最后一眼,看得很深。
“是我自作多情,路彼彼,再见!”
路彼彼脸上依然一派云淡风轻。
苟一言落了一身狼狈。
他想,他再也不会多看路彼彼一眼了,也不会再想她一次。
过去的美好回忆,就当做一场梦。
初遇也好,初吻也好,那些被珍藏着扰得他心神不宁的东西,他统统不要了。
让它们沉进太平洋吧。
他狼狈出逃,临到门口,咬紧牙关,又回头看了路彼彼一眼,强调了一遍:“再见!”
没有被挽留!
也好,省得她开口挽留了,自己还要拉下脸来原谅她。
就这么......干净利落一点,也挺好。
盯着房车动向的剧组人员看见苟总下了车,眼尾有些红。出来后跟保镖交代了两声,人没留下,直接走了。
不久,路彼彼才从房车下来。
她跟苟总的表现截然不同,表情轻松。
尤有余迎上来,把风扇递给她。
“苟一言没把你怎么样吧?”她有些担心,毕竟苟一言离开的时候脸色并不好。
路彼彼笑了笑,“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么?他能把我怎么样啊。”
尤有余有些怀疑,忍不住问:“你们不是分手了吗?怎么看上去还有纠葛的样子?”
路彼彼一边走一边说:“欠了他点债而已。”
她深知,自己这是欠下感情债了。
苟一言对她很认真的样子。
可认真有什么用,他受家庭的影响,是不可能打心眼里支持她的事业的。
她倘若一无所有的回到他身边,就只能做个胆战心惊、随时担心被他厌弃的女人。
她不能!
但是洒脱的拒绝之后,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今年才二十一岁,没有轰轰烈烈的爱谁一场,反而把感情之事计算得如此明白,想起来还挺失落的。
或许谁的恋爱脑分她一点,她就可以跟苟一言的父母正面刚了吧。
苟一言人虽走了,承诺的晚餐倒是没少。
路彼彼随便吃了点,没什么精神。
思绪过多,拍戏的时候就容易出错。
跟墨玖的一场深夜对话,她拍了三条才过。
见她反常,所有人都要过来安慰她两句。
她只说有些累了,拍完戏就匆匆回酒店。
第二天醒来,她又振作了。
为了个男人,不至于。
即使这个男人又帅又多金,对她还忒好。
不就是个男人。
她拒绝他,是为了让他能追求更美好的幸福,这是无量功德,是可以上天堂的。
如此理所当然的想了一通,再次出现在片场的路彼彼又是精神抖擞。
中午吃饭的时候,路彼彼又蹭上了墨玖的豪华房车,想顺便蹭一顿御用厨师的伙食。
今天的伙食来得异常慢,墨玖等得有些不耐烦,决定打电话催一下。
通电话的时候,墨玖的神情渐渐僵滞。
等挂断电话,墨玖一言难尽。
“皇帝陛下传话,我德不配位,失去了开小厨房的权力。”
路彼彼:“......”
墨玖又说:“皇帝陛下还说,我配不上这辆车,要用一辆二手的把这辆换掉。”
路彼彼:“......”
报应来得真快。
剧组生活质量直线下降。
每到中午,剧组人员就会看到声称不吃凡人食物的墨玖排队领盒饭,然后跟路彼彼蹲在树荫下,含泪吞咽。
休息时,两人再没有上过房车。
听墨玖说,新的房车不是给他们用的,是给蛇用的。
导演好奇凑上去看,果见房车上养着两条蛇,一条青一条白,有专门的的饲养员随时出入。
可怜的两姐妹,在剧组休息间隙,只能拿着扇子给对方扇风。
这天,两人怏怏的靠在树上,墨玖实在没忍住问:“你到底把皇帝陛下怎么了,惹来这么一通大怒。”
路彼彼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现在脑袋里只盘旋着一个词——买房车。
墨玖又说:“你还好,没两天就杀青了,我就命苦了。啊,好想叫老三去揍他一顿啊。”
路彼彼无精打采的,提不起力气,没话找话的随便问了一句:“他所有的前女友关系都这么和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