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她,昨天有过的所有情绪都被掩埋起来,露出一种真正属于霸道总裁的王霸气息。
“六姐姐?”他质疑道,将这个称呼咂摸了一下,等品出味来,脸突然一黑。
墨玖端着一杯果汁出来,看到路彼彼,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
路彼彼摆摆手,阻止了墨玖的话。
“我先出去找把铲子,告辞!”
第21章
望着路彼彼仓皇逃走的背影, 墨玖将新鲜榨出来的果汁摆在餐桌上, 问她的皇帝陛下:“您这是把老......”见苟一言阴沉着的一张脸,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把老妹怎么了?”
苟一言这两天受的冲击太大,昨日那声“不举”已经让他彻夜难眠,今日又从路彼彼口中听到一声“六姐姐”。
一向自信到自大的人突然尝到了怀疑人生的滋味。
他修长的手指将握着的刀叉没声没响的放下,斜睨墨玖:“你们组团玩我?”
墨玖连忙解释:“没有没有, 我们之前根本不认识。”
“通过我, 认识了?”他端起果汁, “还成了好姐妹?”
一时之间,过去所有谈过的恋爱分过的手, 尽数翻涌出来嘲笑他, “冯尾红来跟我说你要带她上节目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 竟不知你们私底下的感情这么好。”
再怎么装,苟一言永远不会像一个正经的霸道总裁。
别的霸道总裁说话从来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哪像苟一言这般,摆了一张冷峻脸,说出的话却像极了深闺怨妇。
墨玖有些尴尬从他身边匆匆走过,逃也似的说:“我去对一下台词。”
走到门边, 又听到皇帝陛下命令,“你把她叫进来。”
墨玖身体一僵,“找她有事?”
不是她怀着恶意去揣测苟一言,实在是苟一言这阵势就像来找茬的。
墨玖不禁护起了犊子,斗胆问了一句。
这副姐妹情深的派头让苟一言的脆弱心灵再次遭受重创。
“她对我有点误解, 你把她叫进来,我跟她解释一下。”
墨玖嘴一抽。
苟总今天总算把西装穿整齐了,整个人随之端正不少,但眼底的那抹柔还没回归,他又强装冷峻,所以人看上去有点无情。
单看这架势,并不像来解释的,反而像在说“你把她叫来让我瞧瞧她多大胆竟敢误解我。”
墨玖回了一声“是”就下了车。
找到路彼彼的时候,她在一棵树下乘凉。没空调,她就只能拿着一个迷你电风扇对着脸吹。旁边的尤有余手里也拿了一个,另一只空出来的手举着扇子,不断给路彼彼扇着。
这天的确又闷又热,墨玖刚下车没走两步,身上就渗出了些许汗。
墨玖走过去,对路彼彼说:“皇帝陛下找你呢,让你进去一下。”
路彼彼的手一僵,硬着头皮说狠话:“他以为他是谁?叫我进去我就得进去?想得美!”
实际上心虚得要命。
昨天那样的话,太伤男人尊严了。她说完回家就悔断了肠子。
为了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一点,她扯过尤有余手中的扇子,一边吹风扇一边用扇子扇风。
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冷静。
墨玖把苟一言的原话理解了一下,说:“他说你对他有误解,想向你解释一下。”
说完连自己也好奇了,把脸往路彼彼身前凑了凑,正对着扇子的风口,“什么误解啊?”
路彼彼的脸倏然一红,好在天气炎热,红得有正当理由。
“没什么!”她推了墨玖一把,起身道:“我去换衣服了。”
尤有余跟着站起身,追了上去,“接下来还有墨玖和关鸠的一段戏才轮到你,你现在把衣服换上有些遭罪吧?”
路彼彼没听,直接去找服装组。
墨玖回了房车,本想把路彼彼的原话复述一遍,可看到苟一言的脸色又怂了,替路彼彼信手拈来一个理由。
“戏马上开拍了,她忙!”
苟一言挑了挑眉,将手搭在沙发背上,懒懒的靠着,一副等她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路彼彼换了衣服出来,铺天盖地的热气裹挟着她,苦不堪言。
她又坐回树底下的阴凉处,这下不仅尤有余,连王晓莉都把风扇怼在她脸上吹。
墨玖和关鸠正在对戏。
这一场是感情戏,林落被易朽推进赤魔渊,救回来后半死不活。赵灵犀贴身照顾,你侬我侬,渐渐明朗了自己的感情。
林落既是男主,也是隐藏的boss。
他原本是魔尊尊主,在正邪大战中受了伤,秉承着“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原则,潜在仙山里,一边疗伤一边做仙山的天才弟子。
没想到,因为跟赵灵犀走近了点就遭到易朽的为难。
可怜他碍于身份,暂时不能把易朽怎么样。只能在赵灵犀面前装可怜,“你那后母又害我。”
在赵灵犀面前,林落就是个随时被人欺负的小可怜,她势要护着他不备任何人欺负。
于是就总能看到以下戏码——
林落又被易朽欺负了,跑去赵灵犀面前告状,说辞大抵如此:“我知道她是关心你,想来你们母女情深,她对你事事上心,生怕我图谋不轨,这么对我也无可厚非。”
基本上,林落的台词完美的提纯了言情小说中柔弱小白莲的台词。
赵灵犀的角色就是小说中眼瞎的男主,看到小白莲装可怜,转身就把刀子对上真正关心她的人。
今天,林落又到赵灵犀面前告了一状。
赵灵犀对易朽三番五次的作乱早已忍无可忍,再听小白莲男主一番陈词,愤愤不平,拔了剑就要下山找易朽算账。
正好,易朽实在担心林落会对赵灵犀图谋不轨,长生不老药的纯洁被毁掉的话吃起来就没意思了。于是就找个借口,出宫,上仙山,想一睹林落这个欲图拱自家白菜的妖艳贱货有何风采。
路彼彼一边看着场上的戏,一边拿着剧本背台词。
场上还没演完,她的手机响了一下。
手机在尤有余手里,她递给路彼彼,神色有些复杂。
手机是在她手里响起来,她不自觉的拿起来看了一下——路彼彼的手机设置了锁屏提示,她一看就看到了信息提示。
她没细看信息内容,但发信人的备注名她看了,看完就一言难尽。
路彼彼把手机接过来,打开一看。
狗有一言:“你进来!”
苟一言兴许是等得不耐烦了,分手后从来没动用过的微信竟用上了。
路彼彼一直以为苟一言会把她删了,没想到还留着她。
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他可是把六个前女友留在自己公司的男人。
等半天没等到回应,苟一言再次发过来一条信息。
狗有一言:“别让我说第二次!”
瞧瞧,霸道总裁的气息多浓厚。
路彼彼“嘁”了一声,表示不屑。
她几秒编辑好短信,点击发送。
路彼彼:“坟里乘凉,勿扰!”
潇洒霸气的把信息发过去后,导演正巧喊她。
“路彼彼过来,戏开始了。”
房车内,苟一言盯着手机,脸黑得掩盖了几分他本有的帅气。
把果汁饮尽,他黑着脸下了房车。
车外的热空气铺面而来,原本被吩咐来保护墨玖的保镖明白苟一言才是自己的金主,见金主下车,其中一个连忙撑一把太阳伞过来,替他遮去头顶上的烈阳。另一个保镖抬着一台大功率风扇,对着他“呼呼”直吹。
这一阵仗吸引了剧组工作人员的目光。
苟一言是早上来的,他们早上已经震惊了一场,现在看到这架势,又震惊了一场。
他以探班墨玖为由,不给甘遥拒绝的机会,直接进了片场。
工作人员还寻思着,他的两个前女友都在剧组呆着,他就不会感到尴尬吗?
他在墨玖的房车里呆了一上午,午饭吃的是御用大厨送来的,从进去就没出来过。
剧组的人八卦:苟总跟路彼彼分手是不是因为又跟前女友墨玖搞在一起了。
在房车里呆一上午呢。
那路彼彼还能跟墨玖姐姐妹妹的谈笑风生,还为她怒怼不良粉丝,得多大的度量啊?
剧组人员不敢正眼看,只能偷偷打量。
苟一言被保镖们簇拥着,朝路彼彼的方向移过去,路彼彼正在拍戏,他在不远处就被拦了下来。墨玖见了,连忙过来与他并肩而立。
剧组人员确认了,苟一言真的是为墨玖来的。
可怜的路彼彼。
路彼彼刚入戏。
易朽是个走一步都嫌累的人物,被仆人们抬上仙山,到目的地了仍然脚不沾地,斜靠在轿子上,手持一把折扇,展开遮住半张脸,一双桃花眼微眯着,睥睨着跪在前方的人。
待前方的人回完话,她把折扇拿开,露出扇下的火焰红唇。
女明星基本上是换个妆容就像变了一个人,路彼彼也不例外。
但路彼彼变得更彻底。
主要是她的眼神戏很好,散漫着,不经意的透出一股媚态,勾得人心神一窒。
“那个叫林落的,又作妖了?”
她的台词功底也无可挑剔,每一个字句的间隔都停得巧妙,音调把握得恰到好处。
可她说完话半晌也没人上来接话。
要接她台词的是一个临时找来的龙套演员,此刻抬着轿子,累得喘气,又因为紧张,直接把台词给忘了。
导演喊停,热烈的天晒得他火冒三丈。
“怎么搞的?都说了记好台词记好台词,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戏,跟着你遭罪的还有别人。”
他越拍越怀疑当初坚持用新人演员的决定,新人演员虽可塑性强,但经验不够,经常NG。
工作人员倒不遭罪,最遭罪的是路彼彼。
拍到现在,女皇陛下的衣服一件没减少。天倒是越来越热,在太阳底下穿那么厚的衣裳和如此重的皇冠,旁人看上去都累。这样的条件下,她竟一条戏没出错,每条戏都表演得酣畅淋漓。
反而是跟她搭戏的演员,墨玖还好说,毕竟演艺经历丰富。其他人,就连男主角关鸠都不断NG重来。
路彼彼每天这样坚持,连甘遥看了都替她累。
他喊停之后,尤有余和王晓莉跑上去,一个给路彼彼擦额头的汗,一个给她补妆。
甘遥看得暴躁——本来可以不受这罪的。
他对着刚才犯错的演员就是一顿臭骂。
“到底行不行?不行就换人!”
龙套演员能接到有几句台词的戏份不容易,难得有这个机会,他当然不想放弃。
甘遥怒极的时候,哪怕气话听上去也像真话。
整个剧组在一瞬间寂静下来。
导演发脾气,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尤有余把路彼彼脸上的汗擦干了,又转身去拿水。
矿泉水瓶里插了吸管,看上去有些滑稽。
但是为了唇妆不花,她只能这么喝。
这样燥热的天,人的确容易急躁。
她的嗓子眼火辣辣的,想多喝点润喉,又怕喝多了待会上厕所不方便,只能忍着。
喝了一小口水,路彼彼在寂静中发声,劝道:“导演你收一收,本来人家还记得一半的,你这一嗓子吼了,指不定人家全给忘了。”
她朝尤有余招招手,尤有余了然,把剧本递给她。
她拿着剧本,拖着身后长长的裙摆,把剧本翻到这段戏的台词部分,递给被吼得快哭了的小演员。
小演员是路人脸,身高不出挑,不帅,但五官标致,仔细一看的话很令人舒心。
“赶紧记吧,平下心来才记得牢。”
小演员颤抖着手把剧本接下,来不及说谢谢,路彼彼就转身走了。
龙套演员是拿不到全部剧本的,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演员手中的剧本。
他拿着,手抖了又抖。
这么一番动作,又把路彼彼累出一身汗。
导演“哼”了一声,脾气收了收,像责备又像无可奈何的说:“就会做好人,最遭罪的还不是你。”
小演员的台词就三句话,他顶着压力,再次把台词熟悉了一遍,戏重新开始。
烈阳炙烤着大地,连植物都被晒秧低头,活人更是难捱。
苟一言想起墨玖说的中暑,心有些酸。
他果然还是改不了心疼路彼彼的恶习。
“这就是你说的开心?”他站在不远处,将场上的一切收入眼底,问旁边的墨玖。
墨玖从来不和苟一言持相反意见,按照惯例,苟一言既然对路彼彼的“开心”表示了怀疑,她就该顺着他的话否定在他面前说路彼彼开心的自己,以息圣怒。
然而此时此刻,她望着路彼彼,想起她跟自己对台词对到兴奋时捂脸在沙发上打滚的模样,突然就不怂了。
“拍戏是辛苦,但她的确是开心的。”
苟一言果然不愉,拉下脸来,不信。
墨玖再斗胆说了一句,“老板您......或者压根就不了解路彼彼!”
这句话说得胆大包天,苟一言果然赏脸瞪了她一眼。
她连忙后退遁走,说完就跑。
苟一言收回眼,继续盯着场上的路彼彼。
蕴绕在脸上的黑,突然间散去不少,透着些许明朗。
演员没再出错,这段戏就拍得顺利许多。
戏成功过了之后,刚才被责骂的龙套演员跑来,站在路彼彼面前,因过于紧张而红了一张脸。
“路妹妹,刚才真是太谢谢你了。”
路彼彼被这声“妹妹”唤得一愣。
以她的演技,江湖上不该尊称她一声姐姐?
小演员似乎看穿了她心中疑问,解释道:“我比你早毕业三年,年纪比你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