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也笑着回答他,“黄掌柜,在下姓陈,特来向黄掌柜拜师学艺。”
黄茂林愣住了,他并没有招学徒的打算,且这人穿着得体,看年纪比自己还大,也不像是能做学徒的。
黄茂林眯了眯眼睛,“这位客人,您说笑了,我不过是个磨豆腐的,岂敢说教授徒弟。”
对方向黄茂林拱手,“黄掌柜,在下所言非虚。在下与黄掌柜是同行,黄掌柜的香豆腐名声都传到我们那里去了,我特意来学,还请黄掌柜不吝相授。”
黄茂林不说话,他在猜测此人话中有几分可信。
就在黄茂林沉默的时候,对方又道,“黄掌柜,在下赶了几十里路过来,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黄茂林笑了,“远来是客,请进!”
说完,黄茂林去门楼里把他迎了进来。
二人一起去了堂屋,梅香正在跨院里和郭家姑嫂一起做喜馍,听见正院里有动静,她跑过来看了看。
一见屋里多了个陌生人,梅香看向黄茂林。
黄茂林对梅香说道,“这是外县的陈掌柜,陈掌柜,这是内子韩氏。梅香,你去给陈掌柜倒杯茶,我们一起说说话。”
梅香点了点头,给二人倒了两杯茶,又回到跨院去了。
陈掌柜也不含蓄,开门见山对黄茂林说道,“黄掌柜,我诚心拜师,连束脩都准备好了。”
黄茂林客气的笑,“陈掌柜,这香豆腐是我一家的买卖,目前还没有收徒弟的打算。”
陈掌柜喝了一口茶,“黄掌柜,明人不说暗话,我不是本县人,我学会了做香豆腐,也不会影响黄掌柜的生意。”
黄茂林喝了一口茶,不再说话,他想知道陈掌柜到底有多少诚意。
陈掌柜继续说道,“黄掌柜,我知道香豆腐是你的独门生意,自然不想外传。这样,我出二十两银子,算是买您的秘方,您意下如何?”
黄茂林笑了,“陈掌柜,你这诚意可不够。”
陈掌柜咬了咬牙,“三十两,如何?”
黄茂林放下茶杯,“五十两!”
陈掌柜吃了一惊,“黄掌柜,您这要价也太高了!”
黄茂林笑了,“陈掌柜,五十两是最低价了。而且,您还得与我签个契约,不能在荣定县之内卖,否则,罚银一百两。”
陈掌柜瞪大了眼睛,“黄掌柜,您这香豆腐一个月才能卖几两银子呢?”
黄茂林摇头,“陈掌柜,不管我卖几两银子,都是我独门生意。您学去了,以后指不定还有人会去你那里学,山不转水转,总有一天会有人到我身边来跟我打擂台。反正是一锤子买卖,我自然想多赚一些。”
陈掌柜苦笑,“黄掌柜此言不假,但五十两还是太高了些,可否降一降?”
黄茂林继续摇头,“不能降,您出五十两,我这豆腐坊里,你想学什么都成。”
陈掌柜沉思了片刻,“黄掌柜,可否先容我一观您的豆腐坊?”
黄茂林点头,“请随我来。”
黄茂林敢让他看,自然不怕他学。豆腐坊里都是成品,他也看不出个甚名堂。
陈掌柜到黄茂林的豆坊里逛了一大圈,发现里面的品种着实不少。
陈掌柜想一想自己的豆腐坊,顿时自惭形秽。
看了一圈之后,二人又回到了堂屋。陈掌柜半晌不说话,喝了一口茶,把茶盏放下,过一会儿又端起茶盏喝一口茶。
黄茂林也不催他,等把一盏茶喝完,陈掌柜叹了一口气,“也罢,五十两就五十两,不过黄掌柜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黄茂林看向他,“请说。”
“您也得答应我,若我们县再有人来学,您不能教他。”
黄茂林点头,“那是自然。”
二人说定了条件之后,黄茂林立刻取出纸笔,把契约书写好,请陈掌柜签字按手印。
陈掌柜又犹豫了一会儿,把契书仔细看了看,最后坚定地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虽然签订了契书,但银子还没兑现,黄茂林自然不会先教他。陈掌柜识趣,自己回去先取了银子来,五十两一文不少!
夜里,黄茂林把银子全部给了梅香,梅香忍不住感叹,“老天爷,这一个方子竟这么值钱!若是再来三五个,岂不发财了!”
黄茂林笑了,“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等陈掌柜学会了,这就不是我们的独门生意了!这是头一个,我自然多收一些。”
梅香把银子全部收了起来,“管他呢,反正契书签过了,整个荣定县还是我们这一家,总不会比现在差!茂林哥,你可真能干!当初你费劲琢磨这香豆腐,大伙还以为你异想天开,果真,老天会疼勤快人!”
黄茂林把梅香搂进怀里,“跟你说实话,我也是头一回一次挣这么多银子,才刚跟陈掌柜说话的时候,我的心都在突突地跳。”
梅香忍不住扑哧笑了,“如今你也是有徒弟的人,可不能怯场!好了,银子归我,徒弟归你!”
黄茂林在她脸上香了一口,“银子归你,我也归你!”
慧哥儿已经睡着了,黄茂林熄了灯,搂着梅香一起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陈掌柜正式在黄家居住了下来。陈掌柜也只有二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且他有多年做豆腐的经验,黄茂林家的这些东西,三五日的功夫他就全部学会了。
黄茂林也不藏私,不管陈掌柜问他什么,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期间,二人还一起讨论怎么将豆腐做得更好。
等学完了香豆腐之后,陈掌柜内心忍不住感叹,果真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若没有人提,谁会想到这样做豆腐。做起来是不难,但第一个想到的人才是难能可贵的!
陈掌柜所在的县城比荣定县还要大,且他家豆腐坊就开在县城里,等他回去把这个做出来,比黄茂林挣的还要多!
这五十两银子花的值!
陈掌柜见黄茂林每日早起磨豆腐,忍不住劝他,“黄掌柜,何不收两个徒弟,也省得你独自一人辛苦。再者,我观平安镇日渐繁华,假以时日,就这周边的生意也够你做了,倒不必每日挑着担子往乡下去。如今你们家老掌柜还能给你帮忙,再过个几年,难不成你自己挑担子下乡?”
黄茂林虚心向他请教,“陈掌柜,敢问你们县城里的豆腐坊都是如何开的?可有学徒?可有伙计?”
陈掌柜终于挺直了腰板,“不瞒黄掌柜,我只有两个学徒,还单独请了一个伙计,每日磨出的豆腐,自家卖一部分,其余的都给了旁人。那么大个县城,自己一家怎么能做得完,不如略微降一些价,倒手给别人去卖,中间赚个差价。”
黄茂林若有所思,“平安镇就这么大,我就算想倒手,一时半会儿怕是也不容易。”
陈掌柜笑了,“不急,黄掌柜还年轻,且平安镇还在渐渐做大,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早晚有一天,黄掌柜怕是要成为这荣定县的豆腐王了。”
黄茂林咧嘴笑了,“多谢陈掌柜,这几日与陈掌柜一起磨豆腐,我也受益匪浅。”
陈掌柜又说了几句客气话。
既已学到了实在的东西,陈掌柜预备回去了。临行之前,梅香做了一顿丰盛的酒席,请了黄炎夏和黄茂源一起过来作陪。
吃了一顿酒席之后,黄茂林付了车资,让黄茂源把陈掌柜送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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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立威名单独过年
陈掌柜走了没几天, 黄炎夏把乡下的几头猪卖了。黄家一共养了四头猪,他卖了三头,另外一头请屠户杀了, 留着自家过年吃。
一头猪杀完, 上秤一称,除掉内脏,还有两百三十多多斤肉。黄炎夏做主,分给黄茂林一百斤肉, 猪大肠猪血什么的, 多少也分了一点给他。
黄茂林家里只有三口人,哪里吃得了一百斤肉, 黄炎夏为表公正,坚持让他把肉拿回了家。
除了一百斤肉,黄炎夏把剩下三头猪卖的钱分成四份, 三个孩子一人一份, 老两口单独留一份。
黄炎夏虽然现在不当家了,但他的威望一直都在,他说什么, 杨氏和两个儿子都不敢反驳。
二房说是黄茂源当家,但黄茂源整日在外面跑车,家里还是黄炎夏和杨氏做主。黄茂源跑车挣的钱,自己留一部分, 其余都给了杨氏家用。
分过了猪肉, 梅香去隔壁杂货铺买了好几斤盐,把肉都腌了起来。趁着太阳好, 腌肉都挂在廊下晒,家里的小猫小狗馋得整日蹲在下面抬头看。
过年的肉有了, 梅香又自己打了一锅糍粑。打好了糍粑之后,梅香给黄炎夏和叶氏各送了一些。
眼见着就到了冬月底,镇上的生意越来越好,韩家油坊整日客人络绎不绝,黄家的豆腐坊和喜馍铺子也是生意不断。
陈掌柜虽然走了,但他说的话一直在黄茂源心中回荡。
黄茂源见老父亲每天早起过来给自己磨豆腐,还要挑着担子到各村去转。天越来越冷,有时候下雪了仍旧要去,他顿时有些不忍心。
阿爹辛苦了一辈子,我们兄弟分家了,他还要这样过来辛苦帮衬我。若是能收两个徒弟,兴许会好一些。
但是收徒弟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近处的肯定不能收,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这个道理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黄茂林与梅香商议收徒弟的事情,梅香也不反对,“你都能收到陈掌柜做徒弟,可见这收徒弟也不是什么难事,慢慢寻摸两个合适的。咱们也不是那等刻薄人家,好生对人家孩子,你也能轻省一些。”
黄茂林点头,“本地的自然不能收,外地的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找,先把风声传出去,有那外地亲戚想学的,说不得就有人从中间牵线,且先放着,慢慢寻摸。”
才刚进腊月,天气冷的滴水成冰。梅香家的水井在跨院里,每天早上起来,厨房的水缸里都结了冰,只能先去跨院里打两桶水。水井里的水倒没有那么凉,黄茂林早上有时候直接打了井水就洗脸。
今年是小夫妻头一次单独过年,梅香想把年货办的更丰盛一些。杨氏分给她的十几只鸡都在跨院前院里养着。里面有五只公鸡,梅香准备全部杀了留着过年。等明年开了春,再养两窝小鸡就是了。
还没到腊八,叶氏来告诉梅香,莲香的婚期定下了,就在明年三月间,明辉家的胎相也稳了。
除了明辉家的,红莲的肚子也快五个月了。梅香想到红莲以前尽心照顾自己,自己也该尽一些心意。
梅香把慧哥儿穿不下的旧衣裳全部找出来,挑了一些没怎么穿过的,又做了几块尿布,一起包起来,准备送到二房去。
自从搬到镇上之后,梅香因为家里太忙了,去黄茂源家的次数也不多。
忙是一方面,梅香也能感觉得到,自己到了二房,颇像个外人。
这一日上午,快到吃午饭的时间,黄茂林在倒座房卖豆腐,黄炎夏刚卖完豆腐回来,把担子一放下就回去了。
梅香一手抱着慧哥儿,一手拎着一个大包袱,慢悠悠往黄茂源家里去。
才刚出门,梅香听见杨氏在那里叫骂。
梅香大吃一惊,杨氏为了博得外面的好名声,家常很少与人大吵大闹,今日如何这般不顾体面竟然跳脚骂人?
梅香忙赶了过去,淑娴站在门口,黄炎夏坐在门楼里,杨氏在对面叫骂。
梅香小声问淑娴,“发生了何事?”
淑娴轻声说道,“那一家赶车的,今天仗着人多,打了二哥!”
梅香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谁打的?”
淑娴看了一眼外头,“对面姓刘的那一家!”
梅香把孩子往淑娴怀里一放,又把那一包衣服放到门楼里的凳子上,转身就往外走!
黄炎夏忙叫他,“茂林媳妇,不要莽撞!”
梅香头也不回,“阿爹放心,我不打人!”
说完,梅香快步走到了杨氏身边,“阿娘,到底怎么回事?”
杨氏见梅香来了,立刻跟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拉着梅香就开始哭诉,“茂林媳妇,你说,都是赶车的,大家凭本事吃饭!茂源勤快,人又老实,人家自然喜欢他了!让谁干不让谁干,雇主说了算。这老刘头好不要脸,生意做不赢,就欺负茂源!”
梅香问杨氏,“茂源如何了?”
杨氏擦了擦眼泪,“虽没有伤筋动骨,却鼻青脸肿的!”
梅香眯了眯眼睛,还没等她有所行动,黄炎夏也赶了过来。
梅香问黄炎夏,“阿爹,这事情要如何处置?”
黄炎夏想了想,“赔礼道歉,赔医药费,赔工钱,一样都不能少!”
说完,黄炎夏出动走到前头,杨氏和梅香在后面跟着,三人一起往刘家去了。
老刘头不在家,他今儿凭着一时激愤,对着黄茂源的脸打了一拳,打过之后他也后悔了。这小子虽然憨厚,可在这街上亲戚众多,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老刘头吓跑了,他婆娘带着几个孩子在家里。
见黄家来人,老刘头的婆娘忙陪着笑脸出来了,“黄老掌柜来了,黄太太和黄大奶奶来了,快请屋里坐,大丫头,倒茶!”
黄炎夏并没有进去,“让老刘出来跟我说话!”
老刘头的婆娘尴尬的笑了笑,“可是不巧,今儿他要去给人拉一趟货,这会子还没回来呢,老掌柜进屋坐一坐。”
黄炎夏转身坐在大门口的凳子上,“我们就不进去了,我们在这里等老刘回来,今儿他无故打我家二小子,总得给我个交代!”
老刘头的婆娘急了,“老掌柜,他昨儿吃了酒了,今儿早上还没醒酒呢,整个人糊里糊涂的,哪知又犯了驴脾气,冲撞了你家二小子,原也不是故意的,还请您宽宏大量,饶恕这条老狗一回!”
黄炎夏轻轻哼了一声,“我们家才搬到镇上,我家二小子勤快老实,从不主动撩拨人。老刘论年纪也算是长辈,不说好生提携后辈,反倒下手打他!今儿我若是轻轻揭过,我黄家岂不成了软柿子,以后人人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