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茂林哈哈笑了,“也只有阿爹在这里,我才能放心撒手不管。阿爹这活儿可不轻松,那么多货物,不光要防潮防火,还要防贼!等以后盖的多了,我得再请两个人陪阿爹一起!”
黄炎夏听他这样说,又嘱咐儿子,“那你把东南角的屋子盖小一些,屋里能放几样东西住人就行,若是再有人来,到时候一人一间,我也能有个人说话了!”
黄茂林顿时有些惭愧,杨氏回家后,黄炎夏经常一个人呆在这边,一天一句话不说。
想到这里,黄茂林立刻对黄炎夏说道,“阿爹,我准备先把这个院子里的第三排房子盖好,再到旁边的一亩地上盖八间货仓和四间门脸儿。您说是单独隔一个院子还是把院子打通盖一个大院子。”
黄炎夏想了想,“还是打通了盖一个大院子,这样才像是一家的。”
黄茂林点头,“那不如把三亩地全部围起来,盖一个大门,这样才更像是我们的呢,院子大,也显得大气一些!”
黄炎夏也点头,“那就先这样盖,等以后要变动,直接把砖拆了就是,砖头又坏不了。”
黄炎夏又问黄茂林,“你准备请谁盖房子?”
黄茂林想了想,“我想请叶家两个舅父过来帮我盖房子,阿爹看可行?”
黄炎夏内心想了想,儿子的喜馍铺子常年到头都有郭家姑嫂跟着挣钱,如今盖房子的事儿,交给叶家也行,“那你就去请叶家人过来,这会子正农闲,大夏天的又不烧木炭,都在家闲着无事干,正好出来做活。”
黄茂林见黄炎夏不反对,又和他说了一会子闲话,然后回家去了。
既然决定要盖房子,黄茂林立刻行动了起来。他先去与叶氏商议,叶氏自然满口答应,并亲自带着黄茂林去了叶家。
叶厚则听说了之后,也是毫不推辞,“外甥女婿只管放心,交给我们,再没有半点不妥的。你岳母在镇上的房子,当日也是我去盖的。”
黄茂林冲他拱手,“实在是我忙不开,才来请二位舅舅和表兄们帮忙。舅舅们放心,银子我都准备得足足的。我阿爹去年已经干过一回,且他一直住在如意坊里面,也会给舅舅们帮忙。”
叶厚则点头,“那最好不过了,你阿爹最是稳妥,我们有拿不准的,有他在也能给我们指点。只一样,掌线大师傅和小工是外甥女婿自己找还是我给你找?”
黄茂林再次拱手,“我既然托了舅舅们,就不预备插手了。从明儿开始,我就给两位舅舅算工钱,一应事情都劳烦舅舅们操心,我就当个甩手掌柜了!”
叶厚则又问了一些具体的事宜,黄茂林说清楚了之后,即刻告辞了,并留下了二十两银子做前期工钱。
回到家之后,梅香笑眯眯的过来问他,“都办妥了?”
夏日炎热,黄茂林出了一身的汗。他接过梅香递过来的手巾,一边擦汗一边笑着回答她,“都办妥了,明儿舅舅们就要开始忙活了!”
梅香给他打了盆水,“那你就甭管了,咱们把家里看好就行。我前几天还高兴呢,如意坊终于挣了些银子,好了,如今要扩建,这挣的银子又要砸进去了。”
黄茂林笑了,“不怕,后头会越挣越多的!”
梅香给他找了身干净衣裳换了,把家里菜园新种的甜瓜切了一个给他吃。
黄茂林一边吃一边夸赞,“这瓜果真是甜!”
梅香忍不住自夸两句,“可不就是,我们家的瓜种,还是我阿爹以前在外头淘的。这瓜种也奇怪,并不是谁家都能种出甜的。有时人家种出来的不光不甜,头尾那里还有些苦味。”
黄茂林吃吃笑了,“还是你会种瓜!”
梅香拿脚尖在他鞋上踢了一脚,“我又不是为了让你夸我!”
说笑过后,梅香又与黄茂林商议,“如今这天这样热,在外头盖房子会不会把人热坏了?”
黄茂林摇头,“我与舅舅们商议好了,先把东西备齐,把师傅和小工找好,等立了秋再干。”
梅香又问他,“立秋之后伏天还没过完呢,大晌午也能热得人头顶冒烟!”
黄茂林又吃了一块瓜,“到时候起早干,大晌午的时候都歇歇。这回盖房子,不按天算钱,按工算钱,省得有人磨洋工!”
梅香点头,“这样也行,咱们都不在,舅舅们和阿爹就要受累了!等你回头再挣了钱,多孝敬孝敬他们!”
黄茂林用手点了点梅香的额头,“我还没挣到钱,你先替我想好了如何花钱!”
梅香哈哈笑了,“头先不是你自己说的,挣了钱就是给我花的!”
两口子说笑的时候,慧哥儿跑进来了,一头扎进梅香怀里,就要去扒梅香的衣服。
梅香忙搂着儿子,温和的跟他说话,“我的小乖乖,你都两岁三个月了,不能再一天到晚惦记着吃奶。”
黄茂林问梅香,“你要给他断奶吗?”
梅香摇头,“暂时不行,天太热。他恋奶的紧,忽然给他断了,万一哭闹起来,这么热的天,容易哭出毛病!我听我阿娘说,一些小娃儿断奶,能哭好多天呢!非得挑春秋两季才行。”
黄茂林把慧哥儿抱过去,用手指头刮了刮他的脸,“羞羞,大白天的,不能吃奶!”
慧哥儿如今能听懂的话比较多,立刻也去刮黄茂林的脸,“羞羞,羞羞,爹爹羞羞!”
梅香忍不住哈哈笑了,“让你笑话他!”
黄茂林在儿子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敢羞羞阿爹,晚上自己一个人睡!”
这回慧哥儿没听懂,但知道阿爹在跟他玩闹,立刻咯咯笑,还用手在黄茂林脸上拍了两下,又摸了摸黄茂林的耳朵,然后摸摸自己的耳朵,又要摸梅香的耳朵。
梅香把耳朵凑过去给他摸,“乖乖,这两天怎么总喜欢摸耳朵?”
慧哥儿摸完了耳朵,又要用额头去顶父母的额头,还非要让三个人凑在一起顶。
夫妻两个一起陪儿子玩,顶完了额头又抱着慧哥儿飞飞。
慧哥儿被父母抛来抛去,在半天空笑得止不住声,张妈妈看得心惊肉跳,小柱却习以为常。
这一日,梅香牵着慧哥儿回娘家。
刚一进门,叶氏就在倒座房喊她。
母子两个去了倒座房,叶氏把慧哥儿搂进怀里亲了两口,慧哥儿也抱着叶氏亲了两口。
梅香笑问叶氏,“阿娘,这两日忙不忙?还有没有存油?”
叶氏点头,“还够用两日的,你家里忙不忙?”
梅香摇头,“我倒不忙,就是茂林哥忙的很!”
叶氏笑了,“男人大丈夫,如今年轻力壮,就是该忙活的时候。”
梅香又问叶氏,“弟妹哪里去了?在学堂?”
叶氏听女儿这样问,顿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悄悄跟你说,你不要传到外头去。玉茗有了身子了,才刚上身。天儿太热,我哪里敢让她出去,正在屋里躺着呢,让丫头给她打扇子。”
梅香先跟着高兴,然后又对叶氏说道,“阿娘,弟妹有了身子,你以后就不用去我那边了。我家里有张妈妈,能忙的过来。”
叶氏想了想,“那倒无妨,就算我不去,你要是忙不过来,让你妹妹去给你帮忙也是一样的。家里如今有两个小丫头呢,虽然年纪小,多少也能顶点用。”
娘两个说了一会子私房话之后,梅香抱着慧哥儿回家去了。
刚一进家门,淑娴匆忙跑了过来,“大嫂,大嫂,你快去,我舅妈来了,正在我家里闹呢!”
梅香一听是闫氏来了,估摸着就能猜到是什么事情,无非就是想打秋风或占便宜。若是几个铜板的事情,杨氏也就不计较了,看样子闫氏这回又是狮子大张口了。
梅香给淑娴倒了杯茶,“不用急,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是你亲舅妈,姑嫂之间说急了吵两句还不正常。咱们家是因为你性子好,让着我和你二嫂,才一直太太平平,谁家姑嫂还没拌过嘴呢!”
淑娴嘴巴张了又闭上了,她也知道,阿娘和舅妈吵嘴,叫大嫂去不大合适。
梅香又问淑娴,“到底是什么事情?”
淑娴低声回答梅香,“二表哥迟迟说不上亲,舅妈说让阿娘给二表哥说亲事,要么就给她银子,她自己给二表哥说亲。”
梅香不置可否,“阿娘怎么说的?”
淑娴声音更低了,“阿娘不答应,只说最多只能给半两银子算是礼钱,舅妈就去找二嫂,二嫂说自己没钱,舅妈就骂人,说二嫂没良心,还,还骂榜哥儿!”
梅香把手里的茶杯放下了,“这可真是的,这是亲外婆,也是舅奶奶,连个小娃儿都不放过!”
淑娴小心翼翼的对梅香说道,“大嫂,阿娘和舅妈吵了一架,舅妈现在在二嫂房里闹呢,阿娘撵她也撵不走,就让我来问问大嫂,怎么处置这事情。”
梅香见淑娴一副被吓着了的样子,反问她,“妹妹,你也不小了,马上就要嫁人了,以后你家里婆媳妯娌问题也不是没有,依你看,这事儿要怎么处置?”
淑娴有些为难,舅妈就是块滚刀肉,没脸没皮,杨家也不是真穷的吃不上饭,杨二郎说媳妇虽然说不上太好的,但差一些的总是没问题。
闫氏就是想借着这个由头,来黄家占些便宜。
梅香想着淑娴以前尽心照顾自己和慧哥儿,忍不住点拨她,“妹妹,自古救急不救穷。杨家又不是没饭吃了,你给他银子,再多也不够!再说了,今儿给了,明儿给不给?头先咱们一起读书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那句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给他银子,不如看看他家里有没有得用的人,帮着他们找份事情做才是正经。”
淑娴低下了头,“大嫂说的我都明白,只是中间牵连着阿娘和二嫂,我不好说话,才到大嫂这里来躲一躲。大嫂不知道,舅妈的心比天还高。刚才,刚才还说把兰香妹妹说给二表哥。”
淑娴并不是想来传话让大嫂生气,实在是舅妈嘴上没个把门的,若是出去乱说,岂不坏了兰香妹妹的名声。非得让大嫂去,才能镇住她。
梅香啪的一声把手里的茶盏放在了桌上,“哼,好大的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这样的贼婆娘,谁给她做儿媳妇那是倒了八辈子霉!走,我跟你一起去会会她!要是仗着亲戚关系到外头胡说,看我不剥了她的皮!”
黄茂林今儿吃了早饭就去县城了,小柱在倒座房卖豆腐,梅香让张妈妈看好慧哥儿,自己带着淑娴往黄茂源家里去了。
才一进门,就听见红莲在哭,榜哥儿也跟着哇哇大哭!
梅香一进垂花门,沿着甬道一边往里走一边大声说话,“这是怎地了?来了土匪了还是进了贼了?”
一进堂屋,杨氏正坐在太师椅上气哼哼的,闫氏躺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咒骂红莲,红莲抱着孩子在一边,榜哥儿被吓着了,搂着红莲哭。
梅香看都不看闫氏一眼,过去抱起了榜哥儿,轻声安抚了几下,然后把榜哥儿递给淑娴,“妹妹,你带榜哥儿去我家,让他们哥俩一起玩。”
淑娴忙抱着孩子走了,梅香转头就说红莲,“弟妹,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把孩子吓成那样,你是做阿娘的,孩子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红莲低头小声啜泣,“大嫂说的对,是我无用,榜哥儿跟着我受委屈了!”
梅香哼了一声,“你是无用,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为了你们杨家的事情,把妹妹吓跑了,把孩子吓哭了!若是你们不知道如何处置,我现在就去叫阿爹回来!”
闫氏本来正在哭,听到这话后立刻回嘴,“大奶奶也别瞧不起人,我们杨家又没到你锅里盛饭吃!”
梅香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你倒是想,也看我肯不肯!我听说有人想打我妹妹的主意,我把话放在这里,从今天开始,我若在外面听到一句我妹妹的闲话,哼,你们杨家一共三个男丁是吧,六条腿,我全部打折了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杨氏看了梅香一眼,没有说话,大嫂打兰香的主意,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茂林媳妇放两句狠话也好,大嫂一向欺软怕硬,茂林媳妇可不是红莲。
梅香对杨氏说道,“阿娘,不是我不给您脸面。我妹妹的亲事,别说我了,我阿娘都插不上嘴。以后我们家要在外头给我妹妹说亲事,不说家资万贯,身上总得有个功名,不是什么人都能配的。”
杨氏听梅香话里话外糟蹋她娘家侄子,有些不高兴,拉着脸。
梅香不去管她,转脸对红莲说道,“弟妹,当日你即将落入火坑里,你使了什么手段嫁到黄家我们都能体谅。但谁若是想通过什么下作手段来算计我妹妹,我这母老虎的名头可不是白给的!我连我堂兄都能打,更别说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了!今日这话就在这里了了,我出了这个门,谁再敢跟我提这事儿,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梅香说完就起身,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闫氏,“我说杨舅太太,您也是有儿媳妇的人了,眼见着就要做祖母了,如今还这样动不动躺在地上大呼小叫,不怕丢人啊?在你家里使这手段也就罢了,茂源整日在外面跑车,最怕的就是晦气,你跑到他家里来哭丧似的大呼小叫,你这是不想他有个好?还是说你巴望着你女儿做了寡妇,好把这家业都搬回去给你?”
杨氏听完这话,先是生气梅香胡说八道,再一想,觉得梅香说的有道理,儿子整日在外面辛苦,大嫂一点不担心女婿,就知道来瞎胡闹!
还没等杨氏说话,闫氏立刻从地上冲了起来,跳起来就要打梅香,“我把你这个克死亲爹的小贱人嘴巴撕烂,让你胡乱编排我!”
闫氏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伸手就真要去打梅香,梅香用左手把闫氏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一把拍下,又伸出右手狠狠抽了闫氏一个嘴巴子!
“多少年我就想打你了,我当家的小时候不懂事,我婆母原想做个好后娘,被你这贼婆子挑唆,母子两个总是面和心不和!如今不光想打我妹妹的主意,还想要我的强!”
说完,梅香对着闫氏的脸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呸,赶紧给我滚,再让我看到你来瞎闹,下次我就不打你了,我把你两个儿子的腿打折!什么东西,看到你我就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