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大见黄家人拉起家常来了,心里非常不满,“妹夫,你不该给我个交代吗?”
黄炎夏看了杨老大,“大哥,二郎说亲,我们送半两银子的礼钱,哪里不合适吗?茂源成亲,你们只送了一百文钱呢!大嫂为何在我家又哭又闹?榜哥儿那么小,大嫂是亲外婆,竟然不心疼外孙子吗?大哥知道韩家太太是怎么对慧哥儿的吗?”
杨老大顿时被问住了,“亲戚之间,相互帮衬不也是常理。我们家穷,也只能来找你了。你大嫂就是性子急,并不是要打红莲。”
黄炎夏垂下了眼皮,“大哥,我也不想细说。我给你一两银子,全是今儿她们挨打的补偿,你带着大嫂回家,二郎娶亲的事情不要再来找我们。还有,我这边亲戚家的姑娘,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不要在外面说一个字的闲话。第三,红莲如今是我黄家的儿媳妇,大嫂再来,若是看女儿女婿和外孙子,我欢迎。若是还想像以前那样,伸手就打张嘴就骂,那以后就不用来了!”
杨大郎被自己家媳妇教导了几句,一直不说话,杨二郎见黄炎夏这样说话,讷讷道,“姑父,他们两个打我!”
黄炎夏瞥了他一眼,“你该打!你若是只听你阿娘的话,你以后还得挨打!人蠢倒无妨,又蠢又自作聪明,打死你都不亏!”
杨二郎被黄炎夏一席话说的脸红了又白。
杨老大听见有一两银子,心里有些活泛了,不过是挨了两个嘴巴子,换一两银子倒值得。
但他又碍于面子,仍旧僵持在那里。
黄炎夏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杨老大的回话,自己先主动开口,“既然大哥看不上这一两银子,那就算了。”
杨大郎忙打圆场,“阿爹,一家人磕磕绊绊也是常有的。二郎满嘴胡吣,表哥表嫂教训他两句也是为他好。阿娘这一天也累了,我们不如早些回去,咱们都不在家,阿奶和我媳妇在家,也让人不放心。”
杨大郎对于闫氏异想天开很是不赞同,韩家是什么人家,自己家又是什么样,人家就算把姑娘拿去沤粪,也不会拿到杨家来填坑。
但闫氏在家霸道惯了,听不见大儿子夫妇的劝告,一意孤行过来找杨氏。要么给十两银子,要么把韩家二姑娘说给二郎。
杨氏听到闫氏的无礼要求后,当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闫氏,“十两银子?大嫂莫不是糊涂了开始说胡话。韩家二姑娘?配你们家二郎?天都亮了,大嫂你还说梦话呢!”
闫氏不依不饶,又去找红莲的麻烦,红莲说自己没有办法,闫氏气得打了红莲几下。
榜哥儿被吓哭了,闫氏狠狠拧了榜哥儿一下,红莲心疼得直掉眼泪,和闫氏吵了两句。
杨氏见闫氏拧自己的孙子,也气得和她吵了起来!
三个女人吵得乱糟糟,淑娴没有办法,才去请了梅香过来,继而就有了后面的一团糟。
杨老大扭捏了半天,“一两也太少了,你大嫂被打的可狠了!”
黄炎夏斩钉截铁,“就一两,多的一文都没有!”
事情闹到现在,都是闫氏无理取闹而开的头,黄炎夏愿意息事宁人,态度又坚决,杨老大只得作罢。
“算了,我看在妹夫的面子上,不和他们计较。大郎二郎,去厢房扶上你阿娘,咱们回去。”
还没等黄炎夏掏钱,黄茂源主动掏出一两银子塞到杨二郎手里,并嘱咐他,“以后切莫满嘴胡说八道,更不能随意提人家姑娘,坏人名声是会要命的!”
杨二郎眼睛一亮,黄茂林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定然是想只要把姑娘名声坏了,只能嫁给我了。
黄茂林冷笑了一声,“收起你那一肚子鬼祟,你敢在外头提韩家妹妹一个字,我说到做到,立刻把你腿打折!然后出十两银子把你买过来,生死由我!你看,你和你阿娘挨了一顿打,也就值一两银子,你以为你能值几两银子?”
杨二郎呆住了,黄茂林把杨家人只爱银钱的丑陋嘴脸都扒开了,让杨家人异常难堪,也突破了杨二郎的认知极限。
杨大郎忙打圆场,“表哥,有我在呢,二郎不敢胡说,你别吓唬她!”
黄茂林见杨大郎倒是个脑子清醒的,“那你好生看着他,不准在外面多说一个字。我不妨告诉你们,你们不用怕我,我不算个什么,就是个卖豆腐。但你们敢得罪韩家吗?”
杨家父子三个顿时噎住了,他们不敢!
杨老大低下了头,吩咐两个儿子,“回家!”
杨家人走后,黄炎夏先沉默了半晌,然后转脸看向大儿子夫妇,“茂林,茂林媳妇,今儿闹了这一场,我不怪你们。杨家婆娘当初刻薄你,都是我的错,没照顾好你,你媳妇给你出头,是你小子的福气。二郎嘴里不干净,该打。只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以后我少让杨家人来,你们的气都出完了没?”
黄茂林忙起身,先给黄炎夏鞠躬,“阿爹,不关梅香的事,她不过是心疼我。阿爹今儿偏着儿子,儿子心里有数。这么多年了,今儿梅香一顿打,儿子心里的气也出来了。以后,咱们还是一家子。”
说完,黄茂林又看向黄茂源,“茂源,杨家的事和你没关系,你不要为此和我生分了,咱们兄弟二人以后要继续互相帮衬,仍旧一起太太平平过日子。”
黄炎夏点了点头,“你们先回去吧。”
黄茂林带着梅香回去了,杨氏仍旧呆呆的坐在那里。
黄炎夏看了看她,“洗洗睡了吧!”
杨氏抬头看黄炎夏,“当家的,我没有说要把茂林扔到井里淹死!大嫂说那话时,我还制止她,让她别开玩笑。”
黄炎夏嗯了一声,“我知道你没有那个胆子,算了吧,你大嫂嘴巴坏,挨打也是应该的。再说了,她儿子娶亲,我为甚要给十两银子?以后除了人情来往,再不许给她钱和东西。茂源,你媳妇也是一样!我们爷俩整日在外辛辛苦苦,这钱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杨氏擦了擦眼泪,“我命苦,这都是我该的!”
黄茂源劝慰杨氏,“阿娘,儿子和红莲做的不好吗?”
杨氏忙摇头,“你们做的很好,你们都是好孩子,孝顺阿娘,阿娘心里高兴的很!”
黄茂源笑了,“阿娘,儿子媳妇孝顺,咱们家里和睦,外头的事能管就管,管不了也就算了。阿娘只管安心给妹妹发嫁,再和红莲一起带着榜哥儿。若愿意去如意坊,就去跟阿爹一起住。这日子,多美呢。阿娘以前想的不就是这样的吗?”
杨氏有些神情恍惚,“是啊,以前我不就梦想着这样吗。你说的对,阿娘为娘家操心了一辈子,如今也该放下了。大郎二郎都大了,我一个做姑妈的,管不到他们头上去。”
说完,杨氏又笑了,“算了,你舅妈那样的人,也就得你大嫂教训教训她,不然整日里做白日梦。”
那边,黄茂林和梅香才出二房大门。
梅香看向黄茂林,“茂林哥,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黄茂林拉住了梅香的手,摇了摇头。
夫妻二人不说话,手牵着手一起回了家。
时辰不早了,张妈妈已经给慧哥儿洗过澡。慧哥儿一见父母回来了,一头扑了过来。
梅香抱着儿子亲了两口,“小乖乖,阿娘才出去一会子就想你了。”
慧哥儿抱着梅香的脸啪啪亲两口,“想阿娘,想阿娘。”
梅香高兴的笑了,黄茂林也把头伸了过来,“想不想阿爹?”
慧哥儿又在黄茂林脸上啪啪亲两口,“想,想。阿爹飞飞!”
黄茂林接过儿子在半天空飞了两下,慧哥儿高兴的哈哈大笑。
张妈妈进来了,“大娘子,热水已烧好了。”
梅香让黄茂林先去洗漱,自己带着慧哥儿玩。
一家子洗漱之后,时辰已经不早,各自歇息去了。
夜深人静,白天的炎热已散去了许多。纱帐中,慧哥儿摊开四肢在最里面呼呼大睡,一个人占了有半张床,梅香与黄茂林面对面躺在外面半张床上。
梅香用手摸了摸黄茂林的脸,“茂林哥,你受委屈了。”
黄茂林心中一阵暖流涌过,伸出右手把她揽进怀中,“都过去了,如今有你和慧哥儿,我的日子美得很。”
梅香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主动搂住了他的脖子。
窗外,朗月皎皎,纱帐内,热情流动。
梅香甚少这样主动,黄茂林喜不自禁。梅香一想到黄茂林从小受的那些委屈,愈发心疼他,她想用自己的热情去暖化他,让他渐渐忘了以前的伤痛,只记得当前的甜蜜和美好。
梅香一直慢慢腾腾的磨蹭着,黄茂林被她撩拨的火起,只得化被动为主动,翻身而上。
待风停语歇,夫妻二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黄茂林吃过早饭后,让小柱看着豆腐摊,自己又往二房里去了。
黄炎夏还没走,黄茂林如往常一样与二房人打招呼,并给黄炎夏带来了一些银子。
“阿爹,今儿我让小柱看着豆腐摊,我跟您一起去工地上看看吧。”
黄炎夏点头,“也行,东西都备的差不多了,过几天稍微凉快一点就能开工了。”
爷俩一起到了工地上,叶厚则正在准备木材。
双方打过招呼,叶厚则问黄茂林,“茂林,过几日就要正式开工了,我这些日子一直跟着你阿爹吃,等一开工,那么多人,这工地上怕是得有个人做饭,你想好了人没?”
黄茂林斟酌了一下回答他,“舅舅说的是,但梅香要带孩子,还要照看家里,怕是来不了。我阿娘要给妹妹准备嫁妆,也没工夫。这师傅和小工都是舅舅找的,一事不烦二主,舅舅再给我找个做饭的吧,我按天给工钱。每天要用的柴米油盐,我让小柱送过来。”
叶厚则想了想,“这样,我举贤不避亲,你看你两个表嫂怎么样?”
黄茂林点头,“舅舅家的人自然是不错的,只要表嫂们能错得开功夫,我没有意见。”
叶厚则又问黄炎夏,“黄亲家有什么看法?”
黄炎夏摇头,“亲家舅舅安排的很好,我们这边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
定好了做饭的人,叶厚则又跟黄茂林仔细说了后面开工的事情。
黄茂林听了听,“这盖房子的事情我是个外行,阿爹和舅舅们都老道的很,我只管继续做甩手掌柜就是了。”
叶厚则笑了,“等房子盖好了,你就能发大财了。”
黄茂林忙谦虚道,“舅舅过奖了,不过是想多挣碗饭吃。”
看了一圈工地,黄茂林又去看了看黄炎夏的住所,见里面柴米油盐和菜样样都不缺,遂放心的回家去了。
梅香在家里正闲着无事,忽然,叶氏来找她。
叶氏先问了昨儿发生了什么事,梅香也没瞒着她,仔细说个明白。
叶氏先呸了一口,“什么东西,再敢胡说八道,我剥了她的皮!”
梅香忙劝叶氏,“阿娘不要生气,我昨晚把那贼婆娘和那小兔崽子都打了一顿,他们再不敢到外面说妹妹一个字。”
叶氏又笑了,“阿娘有时候觉得自己太窝囊,像你这样打她一顿,反倒是解气!”
梅香笑着给叶氏倒了杯茶,“阿娘才不窝囊,大伯娘多少次想占咱们家的便宜,阿娘一回也没答应过。我这样痛快是痛快了,不免遭人非议。”
叶氏叹了口气,“是啊,怪道老祖宗们都说做人难。你软和了显得窝囊,你刚强了又显得厉害。”
梅香笑了,“想那么多作甚,小事情也就罢了,大事情再也不能忍!”
叶氏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她若是再胡说八道牵扯你妹妹,你去叫我,我也抽她两个嘴巴子!”
梅香哈哈笑了,“阿娘也会打人?”
叶氏笑着看女儿,“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是面团捏的,要不然,就算有你阿爹给我撑腰,我能在你阿奶手底下安生过日子?”
慧哥儿本来在跨院里撵老母鸡,听见外婆来了,噔噔噔跑了过来,一头扎进叶氏怀里,“外婆外婆!”
叶氏被叫得心都化了,“好乖乖,天还热着呢,不能跑那么快!等会儿去外婆家里好不好呀?今儿外婆买了西瓜?”
梅香接口,“阿娘买西瓜了吗?我听说那东西贵的很!”
叶氏一边亲了亲慧哥儿一边回答梅香,“贵也是暂时的,要不了两年价钱就能下来了!你在家不也是无事,跟我一起去吧。哦,说了半天闲话,到把正经事给忘了。你二伯娘刚才告诉我,说莲香有身子了,我来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莲香!”
梅香惊喜到,“果真有了?那可真好,我准备些吃的,明儿再和阿娘一起去吧。”
叶氏点头,“也行,我准备了一些鸡蛋,再配一只鸡,加两条鱼。”
梅香想了想,“我和莲香两边都有亲,我再加一条肉吧。”
说完,梅香又问叶氏,“阿娘预备以后和莲香走礼?”
叶氏又点头,“是呢,你家里有事你二伯娘过来送礼,以后莲香家有事我也跟着去送份礼。这都是至亲,自然要多走动。”
说过了去看莲香的事情,叶氏起身,“走,你们跟我一起去吃西瓜,等会再给茂林带一点回来。”
慧哥儿听见去吃瓜,高兴的拽着梅香的裙子,“阿娘阿娘,吃瓜吃瓜!”
梅香点了点儿子的小鼻尖,“成日家也没缺你的零嘴,怎地就这样嘴馋!”
叶氏摸了摸慧哥儿的头,“小孩子可不就是这样!”
梅香嘱咐了张妈妈和小柱几句话,抱着慧哥儿一起跟着叶氏往韩家去了。
兰香带着两个丫头正在预备学堂的菜,见姐姐来了,忙出来打招呼。
叶氏买了两个西瓜,先切了一个,把玉茗也叫出来了,娘儿几个坐在一起吃瓜,连麦芽和玉茗的丫头柳叶也分了一小块儿。
梅香拿了个小勺子,一边挖西瓜子一边喂慧哥儿吃。
西瓜性凉,叶氏只给玉茗切了小小的一块,略微尝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