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之妻——骨生迷
时间:2020-06-05 09:51:22

  沈时恩轻咳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二哥怎么会不管你,你净瞎想什么。只是今天在别人家,那得客随主便。你先回桌上去,我会儿就过去找你。”
  萧世南‘哦’了声,然后看着沈时恩又回姜老太爷那边了。
  萧世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和表哥相依为命三年了。虽然表哥的亲事也算是他推波助澜结下的,但是吧,现在看着他表哥好像眼里没了他似的,他心里就酸酸的。也不是难受吧,就好像小时候他娘又给他添了弟弟,注意力都放在了弟弟身上的时候,他心里那种酸涩的感觉。
  “小南,怎么溜到这里来了?”赵大全笑呵呵地来抓人了,“兄弟们可还没有喝够呢。”
  萧世南有些沮丧地应了声,同他道往回走。
  赵大全看他蔫蔫的,不大对劲,问他怎么了。
  萧世南不知道怎么说,支吾了半晌说:“我觉得我二哥可能娶了媳妇就不不管我了……”
  赵大全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哈哈大笑着勾上他的肩头,道:“你咋这么想。你哥这几年待你如何,我可是都刚看在眼里。你刚来那会儿多瘦弱啊,挑两块石头都能把肩膀磨破了,你哥知道了第二天大早就去打猎,我记得也是猎的野猪,抬了野猪给监工,把你的活儿都揽到他自己身上了。”
  他不提还好,提萧世南更蔫了。
  表哥确实是为他猎过野猪,但就是普通的野猪,百来斤吧。凭他表哥的武艺,半个时辰就把那小野猪制服了。而今天他给姜家送来的野猪不同,那简直是那头小野猪的猪祖宗。
  是他表哥在姜家写完婚书后就和采石场告了假,走了不知道多远,费了天夜的功夫才打来的。
  而且他还听说为了让野猪不至于那么血肉模糊的难看,他表哥愣是没用任何武器,硬是靠体力长时间缠斗,把那野猪给累的晕死过去,才把它捆了,回采石场找人道抬过来的。
  这差距啊……
  “好了,今天是你哥的好日子,可不带这么垂头丧气的。你哥成了家理应把媳妇放在第位,但老话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往后多个嫂子疼你不好吗?”
  萧世南酒劲儿上来了,觉得更加晕乎了。他晕乎乎地想,未来嫂子真能对他好吗?
  …………
  沈时恩回到姜老太爷身边,姜柏正帮着老太爷敬酒。
  但是不管他和人喝酒,手上的酒坛子却始终不离手,也不从里面倒酒。
  若不是姜桃提了,或许连他都不会发现姜柏的不对劲。
  沈时恩不动声色地重新加入了敬酒行列,等姜柏放下酒坛子给人敬酒,他个侧身挡住他的视线,眨眼间就把自己手边的酒坛子和他掉了个个儿。
  等调换完,沈时恩和姜老太爷告罪声,说自己是在有些顶不住,想再去散散。
  姜老太爷今天倍有面子,想他也确实喝了不少,到现在还能这般清醒已经十分难得,就允他先离开了。
  沈时恩提着酒坛就找了个角落,等确定没人注意自己,他才到了姜桃屋子的窗外,将那坛子酒从窗户递给了她。
  姜桃拿到了酒坛先是有些发愁,她并不确定姜柏有没有真的下药。万他没下在这里,今天的筹谋很有可能就要泡汤。
  不过等她仔细去闻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了——这时候的酒没有经过蒸馏,纯度不高,酒味不算浓重。而在酒味之下,她又闻到了那股豆腥气。
  这样让人无法忽视的味道,那姜柏是在里头下了多少泻药?
  后来没多久,姜老太爷和姜柏敬完了圈,回到了主桌之上。
  姜柏喝的已经有些醉了,吐着酒气对姜杨道:“阿杨,今天是你姐姐的好日子,没得只让我这当堂兄的喝。你这亲弟弟也该喝点酒,沾沾喜气!”
  姜杨理都没理,说他不想喝。
  开玩笑,他今天在桌上吃的菜都是确认别人先动过了,没有异样再吃的。还喝他的酒?
  换做平时,姜柏可能还要装模作样地扯些大道理出来,但今日他带着醉意,脑子没那么清醒了,就也说不出那些了,只上前拉着姜杨的手,非要他喝。
  老太爷和老太太都皱了眉,但是顾忌到场合倒也没有训斥他,只是个喊来姜大让他把儿子带走,另个帮着姜杨说他身子骨弱,又在热孝期,不喝就不喝吧。
  姜柏就是拉着他不肯撒手,大着舌头说:“孝期怎么了,守孝是不能大酒大肉,喝点喜庆日子的米酒值当什么?”
  理是这么个理,但也不是他强逼姜杨喝酒的理由。
  姜老太爷已经紧紧皱起了眉头,他这般无状,若不是有宾客在场,他肯定要发作了。
  姜杨稳坐如老松,只手被他抓着,就用另只手拿筷子继续吃菜。
  后头姜桃来了,站地远远地对她打了个眼色,又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酒坛。
  姜杨这才放下筷子说喝也行吧,既然是大堂兄非要自己喝,那就起喝。
  姜柏只想哄着他喝酒,闻言当然说好。他说自己这坛子里只剩下两碗的量了,恐不够喝,自己去拿另外的。
  老太太看他眼睛发直,走路都踉跄,说你们兄弟坐着吧,我去给你们拿。
  老太太出了堂屋,就看到站在门边上提着个酒坛、脸纠结的姜桃。
  老太太说你不是休息去了吗,怎么又出来转悠,你手上有酒,那正好给我吧。
  姜桃连忙焦急阻拦道:“奶奶,这酒、酒有问题,不能喝!”
  老太太看她这样要说不说的样子就烦,抢过酒坛说:“这酒是你二伯刚让人送来的,能有什么问题?”
  姜桃说真不能喝,这酒就是之前大堂兄直放在手边的,方才他喝醉了就拿错了别的进堂屋。
  老太太联想之前姜桃说隐隐看到大孙子往酒里下东西的话,更是气的不打处来,说着青天白日的,你可别再说这等浑话了。你跟我进来看着你大堂兄把这酒喝了,他要是没有半点事儿,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姜桃期期艾艾地应了声,脸忐忑地跟着老太太进了堂屋。
  姜杨看姜桃手上空了,而老太太手里多了坛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嘴角翘了翘,看着老太太给姜柏倒了酒,提起酒碗和姜柏碰了碰。
  姜柏呼吸急促,眼神发热,看着姜杨饮而尽之后,脸上立刻浮现出狂喜之色,也跟着把自己手里的喝了。
  两人对饮了两小碗方才停下。
  而后姜大看他神色不太对劲,就说先扶他去屋里休息。
  姜柏自然不肯。他筹划了这么久,等的就是现在,他要看着姜杨在人前出丑,看着他丢尽颜面,然后再扯出姜桃的批命,逼着老太爷定下她的婚期……
  只是他等啊等的,姜杨竟直没有半点异样。
  然后他发现自己不对劲了,腹内传来阵阵抽痛不说,痛感还越来越强烈。
  直到那疼痛再也无法忍受,姜柏捂着肚子冲出了堂屋,直奔茅房而去。
  “唉,柏哥儿这是怎么了?”老太太也被他这模样吓到了。
  姜杨面色不变,道:“想来是冷酒吃多了,肠胃不舒服。”
  老太太信了,就点了点头又叮嘱他说那你快喝点热茶暖暖肠胃,仔细别也跟着跑肚。
  姜杨慢条斯理地开始喝茶,盏茶还没喝完,姜柏已经在堂屋和茅厕之间来回了五六趟。
  加上他本就吃多了酒,跑完五六趟之后就面色白的吓人,最后两脚软,直接在桌边晕过去了。
  他晕得十分突然,还带倒了桌上的酒坛子、菜盘子,稀里哗啦落了地。
  那响动惊动了外头的宾客,个两个地都进屋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乡亲们都是热心肠,见是好端端的人突然晕倒了这样的大事,就纷纷说要帮忙,这个说帮着去请大夫,那个说帮忙把姜柏抬进屋里去。
  时间人多口杂,环境就变得有些吵嚷。
  突然之间,道尖锐的女音在院子里响起——
  “我可怜的杨哥儿啊,怎么好端端地就晕过去了!老天爷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哪!他姐姐都说了亲了,不过还没出嫁而已,你怎么还不肯放过我们家呀!”
  赵氏扯着嗓子,哭天抢地地从灶房里冲了出来。
  这当然是她和姜柏早就计划好了的,等姜杨吃了药犯毛病,她就过来把事情的缘由推到姜桃的恶命上头。所以她演地十分卖力,边哭边拨开人群挤进堂屋。
  等终于挤到人前,赵氏先第眼看到了抄着双手坐在桌旁的姜杨。
  她直接傻眼,哭喊顿在了嘴边,再去瞧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
  诶???怎么成了她的柏哥儿?!
 
 
第29章 
  “我的儿啊,怎么是你?!你可别吓娘啊!”赵氏反应过来后的哭喊那真是情真意切了,眼泪直接就落了下来。
  姜老太爷黑着脸呵斥道:“柏哥儿不过是多吃了冷酒跑肚了,你在这鬼吼鬼叫什么?!”
  赵氏被吓了个激灵,再也不敢出声,死死咬住嘴唇呜呜哭噎。
  老太爷让姜大和姜二把姜柏抬回了屋,又对着众人拱手致歉:“我家孙子贪杯,让乡亲们看笑话了。大家继续吃着喝着,别放在心上!”
  听说只是喝多了,乡亲们这才放下心来,笑着打趣了几句,回到了各自的桌上。
  等人都散了,老太太就捂着心口担忧道:“好好的怎么说晕就晕了。”又心有余悸地转头看姜杨,问他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姜杨自然摇头说没有。
  后来过了午时,大家伙儿也吃的差不多了,帮着道收拾了桌椅碗筷,就此散去。
  沈时恩和萧世南自然是要最后走的,不过萧世南已经醉的睡着了,沈时恩就麻烦赵大全先把他带回去。
  姜桃对着沈时恩打了个眼色,又怕他不明白,可还不等她再细想,沈时恩已经心领神会,十分妥帖地开口询问:“姜柏兄弟看着脸色很是不好,倒好似不是简单醉酒。还是仔细些才好,我上回去城里请过大夫,还认得路。趁着天色还早,不若我再去把大夫请过来!”
  他眼神坦荡,神色关切,看着还真是副情真意切的担心模样。
  姜桃在旁边听着,忍不住嘴角疯狂上扬,掐了自己把才把笑给忍住了。
  姜老太爷沉着脸摆摆手说不用麻烦,又让周氏去把大房两口子喊过来。
  姜柏被扶回屋里之后没多久就醒了,又跑了两回茅厕,此时脸比宣纸还白,却还是挣扎着下地,和他爹娘道来了堂屋。
  这时候沈时恩就说不然他先回去吧。
  这是姜家的家事,他还是未来的孙女婿,现下还同姜家没干系,自然是要回避的。
  但是他既然特特这么提了,姜老太爷反倒不好让他走了,不然好像自家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般。
  沈时恩本也没准备走,他怕姜桃对付不了这些诡谲,姜老太爷拦了下,他也就站在那儿没动了。
  “老大媳妇,你说说今天怎么回事!”没了宾客在场,姜老太爷也没给他们留面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开始拍桌子。
  赵氏嫁过来这么些年第次看到老太爷发这样大的脾气,立刻吓得缩起了脖子,不过她还是记得方才儿子怎么教她的,战战兢兢地装傻说爹你问是是啥啊?我怎么不明白啊。
  姜老太爷怒道:“你在灶房里听到说有人晕倒了,过来看看也属正常。可晕的明明是柏哥儿,你为什么却直喊杨哥儿的名字?你倒好似早知道会出事般,只是没想到出事儿的会是柏哥儿吧!”
  赵氏已经被连串的变故弄懵了,虽还记得儿子怎么教的,却是面色煞白,哆嗦着嘴唇,嗫喏了半晌都没能再说出句话,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写到脸上了。
  姜柏实在看不下去了,怨怼地看了他娘眼,才有气无力地开口道:“爷爷息怒,想来是娘他在灶房里听说咱家有人出事了,加上阿杨素日里身子就差,她时糊涂,就下意识地以为晕的是阿杨了。”
  姜柏到底是个读书人,说起话来有些条理,还真把姜老太爷的怒气劝下去些。
  这时候就轮到姜桃上场了,她满脸愧色地站出来道:“爷爷别怪大伯娘了,今日的事全是我的错。”
  老太爷问她你做什么了。
  姜桃咬着嘴唇,怯怯地道:“我、我……总之爷爷别问了,全是我的错。”
  她这样子看就是有难言之隐,姜老太爷当然要接着问,这时候老太太倒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恍然道:“老头子,吃饭的时候阿桃说看到柏哥儿往酒里下东西,我把她骂了顿。后来柏哥儿来劝酒,我去给拿酒,正好看到阿桃拿着个酒坛子,说是柏哥儿喝糊涂了,把直拿着的酒坛子弄混了。她还拦着让我别给柏哥儿喝,我没听,还说她疑神疑鬼,酒怎么可能有问题……”
  老太太跟了姜老太爷辈子,直以夫为天,从来不会说句假话。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姜老太爷前后联系就完全想通了,越发怒不可遏地指着姜柏破口骂道:“好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小叔在世时把你看成半个儿子,将你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如今他去世还不到两个月,你就想对杨哥儿下药?!他身子那么弱,你这就是要他的命!这等下三滥的招数你都敢使,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姜柏也被老太太的话给惊到了,他愣在那儿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
  他往酒里放药的时候,特地寻了角落背着人做的,根本不可能有人注意到!而那酒坛子他更是没离手,最多也就是敬酒的时候放在眼皮底下,怎么可能给弄混了,还正好落到姜桃手里了?
  “畜生!真是畜生!”姜老太爷暴跳如雷,也顾不上沈时恩还在场,抄起手边的长凳就要往姜柏身上砸。
  姜柏直自诩自己能言善辩,若是平时突逢变故他可能还可以狡辩二,但是现下他半醉不醉,又腹绞痛,浑身难受,那点儿诡辩之才也发挥不出来了。
  就在他逼着自己飞快地想说辞的时候,赵氏已经飞身扑过去拦住老太爷,哭嚷道:“爹,我求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他现下身子还不好,这长凳下去会打死他的!这是我们大房唯的儿子,姜家的长孙,你可不能下死手打他啊!”
  老太爷被她拦下,挥手让姜大把他媳妇拖开。
  赵氏这下是什么也顾不上了,哭叫着说不怪柏哥儿的事,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想的法子,是我容不下姜桃他们姐弟,也是我下的泻药,爹你要打就打我吧,别打柏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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