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之妻——骨生迷
时间:2020-06-05 09:51:22

  而待到姜桃走近,男人便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
  那双眼睛真是生得极好,墨沉如星,英气逼人,如神只一般教人不敢亵渎。
  姜桃都被他看愣了,再不敢踏前一步。
  ………
  沈时恩觉得自己应该是快死了,他居然出现了幻觉。
  这根本不可能有活人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一个荆钗布裙的美貌少女,身后还跟着一只……小老虎?!
 
 
第5章 
  两人相视半晌,一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
  后来还是小雪团儿急着想吃野鸡,奶凶奶凶的呜哇呜哇叫起来。
  姜桃这才回过神来,用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头顶,安抚住了它。
  等她再抬眼的时候,那男人已经又把眼睛合上了。
  姜桃索性大着胆子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男人靠在角落的墙壁半躺着,身着一身玄色短褐,短褐不算宽大,勾勒出他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姜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的,估计加一起也没人家胳膊粗。但男人面色惨白,短褐上五六处破洞的地方还都简单包扎起来了,依稀透着血迹。
  伤的这样重,应该对她构不成威胁吧。
  这么想着,姜桃还是把柴刀摸到了手里。
  和陌生的成年男子共处一室终归不是长久之计,现下她病好了大半,就是不知道下山有没有问题。但是只要能下山,她找家绣坊接点活计做养活自己总是没问题的。
  只是她还挺舍不得这庙的,住的舒服不说,她还囤了不少东西。她自己能不能走下山都两说,这些东西肯定是带不走了。
  正这么想着,姜桃身后发出咚一声响动。
  她转头一瞧,发现那男人居然晕倒了。
  姜桃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就上前问:“你没事吧?”
  男人闭着眼毫无反应。
  姜桃蹲下身推了推他,见他还是不动,终于还是颤抖着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鼻息。
  ——好在鼻息还是有的。
  当她的手指擦过男人的脸颊的时候,她发现他在发着高热。
  姜桃叹出一口气,身后又是一声更轻微的‘咚’一声。
  再转头一瞧,好嘛,她的小猫咪也晕过去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
  一时间还真是走不了了。
  …………
  沈时恩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从庙宇的角落被挪到了中间的蒲团上,身边还燃着一个火堆,火堆上架着一个坑坑洼洼的陶锅,正咕嘟咕嘟煮着热水,将他身上的寒意驱散了大半。
  他身上的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再低头一看,他随便撕了衣摆包扎的地方还换上了新的布条,虽然那布条撕地更潦草,但是包扎的却很工整,依稀还透出一股草药的味道。
  “别急别急,马上就杀了弄给你吃。”
  他晕过去之前见过的那个少女正背对着他,一手抓着野鸡的脖子,一手攥着柴刀在野鸡的脖间比划。只是她比划来比划去,却迟迟没有落刀。
  这知道的是她在准备杀鸡,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替野鸡修毛。
  她身边的小老虎焦急地直打圈,委屈地眼睛下垂,呜咽不已,似乎是很不满意她的速度。
  “好了好了,杀了!”少女猛地一偏头,手上的柴刀终于落下——
  野鸡惊叫的同时,转过头的姜桃也瞧见了沈时恩。两人视线相碰,姜桃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醒了,两重惊吓之下,抓着野鸡的手不觉就松开了。
  那野鸡当下扑棱着翅膀,带着一脖子血在殿内乱扑腾起来。
  姜桃也顾不上看沈时恩了,手忙脚乱地要再去抓它。
  这次的野鸡可不像白天那么温驯了,它飞到半空对着姜桃的脸就要啄去——
  沈时恩实在看不过眼了,拈起手边一枚石子打了过去。
  石子精准无比地打进了野鸡脖子上的伤口里,姜桃离得近了,甚至能听到鸡脖子断裂的脆响。
  姜桃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长气,转头对着沈时恩笑道:“谢过公子了,您真是个好人。”
  好人?这大概是沈时恩活过二十二年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他。
  他轻轻扬眉,忍不住反问她:“帮你杀一只鸡,就是好人了?”
  姜桃赶紧给鸡放血,一边笑道:“公子武艺超群,刚那枚石子若是打在我身上,想来我也必然是要晕死过去的。可公子没有打我,只打了要啄我的野鸡,不是好人是什么?”
  沈时恩不是个多话的人,可眼前的少女说话实在有趣,不禁又问了一句:“你就不怕我是先杀鸡,再杀你?”
  姜桃又笑,梨涡浅浅,“公子要对我不利,这两句话的功夫够我死一百次了。”
  好个大胆的姑娘。沈时恩心中不禁赞叹了一句,又继续问:“若是我不想杀你,而是想……”他故意在姜桃的脸上多瞧了两眼,想告诉她男人对女人意图不轨,可能比想杀人还可怕。
  可姜桃坦坦荡荡地让他看,还对他又笑了笑,反倒是把沈时恩瞧地不好意思了,率先移开了眼。
  然后他就听到她嘟囔了一句:“真要那样,咱俩还指不定谁吃亏呢。”
  沈时恩耳根发烫,今天之前他绝对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姑娘当面调戏的一天!
  姜桃也是第一回 干这种事,看到对方的脸上飘起了可疑的红晕,她居然有种恶趣味得逞的快乐。
  小雪团看姜桃一直和人说话不理她,呜咽地更加大声了。
  姜桃也不欣赏帅哥脸红了,连忙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放了血,用热水烫了鸡毛,姜桃把鸡剁成大块放进了陶锅里。
  不多时,肉香味弥漫开来,这下子别说小雪团儿了,连姜桃都馋的不成了,眼巴巴地盯着锅上蒸腾的热汽。
  等了好大一会儿,姜桃用自己做的筷子下锅捞了肉,先捞出几大块分给了小雪团儿。
  雪团儿欢快地哇了一声,扑到鸡肉上,连烫嘴都顾不上了,闷着圆润的脑壳就开始大快朵颐。
  姜桃看他吃得高兴,唇边的笑意便又浓了几分。
  这小崽子也着实饿得很了,姜桃也不吝惜,给它的那几块加起来足有一斤重。它眨眼的功夫就吃了泰半,姜桃这才知道他的胃口竟这样大。
  她虽然没养过猫,但是也知道猫是肉食动物,不是杂食动物。可刚收养它的时候,姜桃实在没体力帮它弄旁的吃的,只能把自己的口粮分给它。
  后来她好一些了,还在门口制了个简易的陷阱抓过麻雀给他吃。
  但是终归肉还是吃少了,今天居然就那么倒下了。
  当时姜桃还以为他是怎么了呢,着急地抱着它一通喊,小家伙那叫一个虚弱啊,眼皮掀开一条缝,厚实的小爪子却伸向了野鸡——
  得,是饿了。
  果然现下雪团儿有东西吃了,立马就变得生龙活虎的,哪里还见半分虚弱。
  也不知道它之前是真晕还是假晕,姜桃不禁失笑。看它不像有事的样子了,她这才自己开动起来。
  刚夹了一块肉递到嘴边,她突然意识到殿里还有个人呢。而且这个人刚刚还帮过了她。
  “不嫌弃的话,要不要一起吃?”出于礼貌问出口的时候姜桃还是有些心疼,虽然不是多金贵的东西,但是得看环境啊。她都好几天没吃肉了,下回吃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而且男子胃口肯定是她大的,这一锅再分下去,她肯定吃不饱了。
  沈时恩却说不用,姜桃心中一喜,也不再假客气了,呼着热气就开始把鸡肉往嘴里送。
  因为良好的家教,在这种情况下姜桃的吃相依旧可以称得上优美,只是因为饥饿,这份优美像按下了快进键。
  没多会儿,姜桃打了个饱嗝,小雪团儿更是直接吃撑得翻肚皮躺着了,一人一宠,那餍足的神情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惹得沈时恩都不觉多看了两眼。
  姜桃此时正在看外头的天色。
  她之前看男人伤的严重,就把自己采到的三七给他用了。想着他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雪团儿又虚弱的很,自己把野鸡杀了吃了再走也不迟。
  但是没想到这男人恢复能力惊人,半个时辰不到就醒了过来。
  别看姜桃刚才还夸他好人,但是她知道人性是经不住考验的。现在这男人是没伤害她,若是长时间待在一处可就不好说了。
  现在外头是下午晌,若是现在下山,应该天黑前能到。只是她不认识去镇子上的路,不知道又要耽搁多少工夫。
  她正思索着,突然一旁的雪团儿突然警觉地跳了起来,伏低身子,对着门口低吼了起来。
  姜桃连忙定睛看去,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正殿门口居然聚集了七八条外形与狗、狼相似的黑背棕肚的针毛野兽。是豺狼!
 
 
第6章 
  姜桃在这里住了数日,见过最生猛的除了小雪团儿就是那只被吃的笨野鸡了,还真没想过会有豺狼来袭,而且一来就是七八条。
  豺狼虽然看着体型不大,体格也消瘦,但都龇着尖牙,目露凶光,来者不善。
  就在姜桃怔忡的瞬间,沈时恩已经站了起来。
  “刀给我。”他道。
  或许被他的沉稳感染,姜桃也不见了慌张,立刻将柴刀抛了过去,同时往后退了几步。
  沈时恩单手接刀,长腿跨步,眨眼间就到了豺狼身前。
  他信步而前,那几条豺狼反而摄于他的威压,步步向后。
  但最后它们还是没有逃走,而是将沈时恩围在了中间。
  姜桃在旁边看的心头狂跳,她知道眼前这男人会武,但到底是肉体凡胎,身上发着热又带着伤,眼下势必会是一场恶斗。她身边的小雪团儿浑身炸毛,呜哇呜哇地低吼不断,眼看着也要冲过去。
  沈时恩迎向豺狼的时候,雪团儿飞扑而去,姜桃一把将它给按住了。
  开玩笑,这小家伙的身子就成人小臂那么长,还不够豺狼两口吃的,可别在这时候添乱。
  小家伙不满地在她怀里扭动身子,教她打了两下屁股才安稳下来。
  而战局的结束也比姜桃想象的快,几乎是她制服雪团儿的同时,沈时恩已经杀了三条豺狼。
  豺狼这东西本就狡猾,眼见情形不对,便改变了阵型,倒退着往门外去。
  姜桃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想着也幸亏遇到了这男人,也幸亏她没有弃他不顾——不然她不熟悉下山的路,可能这会儿还在山上转悠,要是她孤身对上了……还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小心!”沈时恩的一声大喝,将姜桃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闻声便下意识地往前一扑,堪堪躲过了身后的袭击。
  原来不知何时,有一条豺狼居然摸到了她的身后。
  柴刀被沈时恩掷出,直接扎穿了那条偷袭她的豺狼。门口的其他豺狼伺机而动,一起飞扑向了沈时恩。
  沈时恩不躲反进,一拳直接将领头的那条打飞,又是一拳将其后的一条制住,拧断了颈骨。
  这时候剩下的两条条豺狼才真正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姜桃心有余悸地将雪团儿放下,摸着狂跳的心口直吸气。
  她宝贵的小命啊,差点又给整没了!
  “公子,今天真是太感谢您了。”姜桃说话的时候尾音还打着颤,但她的感谢却是真情实意,发自肺腑。男人眼下的身体状况就是不适合动武的。但是凭他的武艺,若是不想和豺狼缠斗,大可直接离去。他留下来同野兽缠斗,为的还是救她。
  “你收拾一下这里。”沈时恩并不邀功,只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然后又坐回了原来的地方。
  姜桃便立刻将豺狼的尸体拖到一处,再用布巾擦拭地上血迹。她擦得分外仔细,因为她猜想今日之所以会遇上豺狼袭击,而且豺狼进来以后第一个想攻击的也是她,甚至想特地从背后偷袭她,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杀鸡的时候不够注意,把鸡血洒的到处都是,自己身上也染上了一些。
  眼下虽然击退了豺狼,但是保不齐这山上还会不会有其他东西。万万不能再重蹈覆辙。
  姜桃擦着擦着就发现不对劲了,地上除了豺狼的血外,竟还有一条蜿蜒的血路,血迹赫然往男人坐着的地方延伸。
  “公子,你受伤了?”
  沈时恩依旧波澜不惊道:“无妨,小伤。”
  他嗓音比之前低沉粗哑了一些,听着不像他嘴里说的‘无妨’。
  姜桃跑到自己囤货的角落开始翻找,最后翻出了一堆草药,往男人身边送去:“你伤的重不重?我这里还有些药材,你看看得不得用。”
  草药都是她这几天一趟趟在山上采了运过来的,本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和以后卖钱过生活的。但现下她是一点都不吝惜了,生怕这男人出一点问题——健康的宝贵,没有人比她更知道了。更别说这男人是为了救她才受伤。
  走的近了,姜桃才看到男人胸口的上衣被抓破了一个大口子,里头足有数寸长的伤口正汩汩流血。
  可药材送到跟前,男人却并不伸手去接,仍旧闭着眼,仿佛真的无关紧要一般。
  姜桃道一声‘得罪了’,将之前给他磨的、剩下的三七粉末敷了上去。
  男人被触碰了伤口依旧无所痛觉似的,姜桃又去找了自己的旧衣裙出来——姜家人送她来的时候,应该是想着她没有活着回去的可能,把她日常穿的衣裙全一股脑儿地塞在被子下面。
  之前给这男人上药和重新包扎伤口的时候她撕了一条内衬的裙子,现下正好跟着利用,继续撕。
  布帛撕裂的声音终于让沈时恩睁了眼,他看到那少女正奋力撕着布条,可能是因为力道不够,一道布条撕开,少女的额头就已经沁出了汗珠,可她没有停下,继续扯着,脸都憋得红了,才撕下第二条来……他算是知道之前自己身上那几条撕的歪七扭八的绷带是怎么来的了。
  “拿过来吧,我自己来。”沈时恩终是看不过眼。
  姜桃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公子果然乐于助人。”
  这话说得,倒教沈时恩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撕布条是为了给我包扎,我自己来怎么就是助你了?”
  姜桃第一次见他笑。
  他的五官本是有些过于硬朗和锋利的,可这一笑,面容都变得柔和起来了,身上那一身破旧的短褐都遮不住他的光彩——出尘俊逸,芝兰玉树,姜桃脑子里立刻只浮现出这个八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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