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妙人——子姮
时间:2020-06-06 09:33:19

  “凤主的真面目,我还挺好奇的。”萧妙磬就着萧钰抚摸的姿势,歪了歪脸,“一对母子,曾经身在高位……会是谁呢?”
  她没有冥思苦想下去,毕竟光靠想是想不出答案的。
  她将下巴枕在双手背上,靠轮椅扶手支撑。萧钰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她的头、她的背,短暂的沉默里,有种风雨过后的岁月静好。
  萧妙磬过了会儿稍稍动了下,换个姿势,却正好瞄见萧钰倒扣在腿上的那本书。
  刚才他们一行三人进来时,萧钰就在看书。
  萧妙磬直起身,伸手将那边书拿起来。因书是倒扣的,翻过来正好就是萧钰刚才在读的内容。
  萧妙磬不免诧异,“《清心诀》……?钰哥哥怎么想到读这个了?”
  她仿佛在萧钰脸上看到一抹不自然,尽管他在努力掩饰,但逃不过萧妙磬这个特别会感知毫厘之人的眼睛。
  “闲来无事就读读。”
  萧钰是这么说的,然而萧妙磬不信。
  当然她也没问。
  她不问,对萧钰来说,着实在心里松了口气,又觉得尴尬,又嘲笑自己。
  他哪里敢告诉萧妙磬,就在她来之前,小甘氏派了个宫媪过来,郑重其事的给他递了一本书,教他好好学习。
  等他一翻开那书……
  里头尽是些教人面红耳赤,不好意思看又忍不住往下看的图画内容。
  其实他这个年纪,经历的事情已然不少,多年来随父亲南征北战,什么场面没见过?
  就算他没有亲身体验过,该知道的也都知道,这本书委实多余。
  总归是小甘氏的一番心意,萧钰心领。只是被那书闹得心浮气躁,如同上火了般,只能拿起《清心诀》看一会儿。
  多亏萧妙磬没刨根究底的问。
  他不是古井不波的得道高人,他也会因人欲而蠢蠢欲动和害羞。
  瞧着萧妙磬没再问别的,而是挪到他身前,安然趴在他腿上,萧钰一边抚着她的头,眼底渐渐的深如漆黑的欲吞噬人的洞。
  就剩几天了。
  过了这几天,他便能正式将她据为己有,奉入掌中。
  便能像那本书里画的,与她这样那样……
  这最后几日,不论是萧妙磬还是萧钰,都隐隐觉得有些度日如年。
  朝熹殿里越发热闹起来,每天都有许多宫媪和宫婢围着萧妙磬忙活,帮她筹备这筹备那。
  萧织不方便留在朝熹殿了,萧妙磬亲自把她送去小甘氏的梦海阁,由小甘氏照顾着。
  萧织如今学会爬了,萧妙磬把她放在梦海阁的地毯上,她咿咿呀呀的就朝萧妙磬爬过来,拽着萧妙磬的裙角不放。
  小甘氏哄了半天,才给哄好。
  八月十九日的晚上,有宫媪来到朝熹殿,说是奉甄夫人的命令,给萧妙磬送一本书。
  萧妙磬在拿到书的时候,并不知道,同样的书,小甘氏已经在前些天塞给萧钰一本了。
  宫媪嘱咐萧妙磬晚上躺在床上偷偷的看,别教侍婢们一起看。
  萧妙磬照做了。
  然后就被羞得,差点一晚上没睡着觉。
  当然本来也不大能睡着,明日她就要嫁给萧钰,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兴奋而紧张,还十分的期待。
  在这些心情不断上演的夜里,有些失眠再正常不过。
  萧妙磬翻来覆去了好久才进入梦乡。
  一夜无梦。
  待到次日八月二十,是个晴好的天气,和萧令致出嫁那天一样,天空高旷湛蓝,浅浅层云点缀,阳光灿烂。
  萧妙磬从早起,就被宫媪们围着,为她梳妆打扮起来。
  甄夫人没有早早就来,她去了上清观祈福,会在下午时分回到建业宫。
  暮鼓晨钟,熏香袅袅。幽静的殿堂下,甄夫人跪在蒲团之上,面对着高高的、慈祥的神像。
  她唇畔勾勒一抹弧度,喜悦而怅然。
  “萧绎、甘孟蕤,你们都在看着吧……”
  她低低的声音温柔,像是云丝般飘浮着,安详而缱绻。
  “甘孟蕤,由始至终我都是对你又愧又怨的,愧疚于令你误解难受,怨恨你为何总把气撒给添音……可如今,添音死心塌地的追随予珀,死心塌地的为萧氏霸业铺路……甘孟蕤,你当是能够满意的吧……”
  甄夫人轻轻笑起来,低柔的声音像雪花清凌的落下。她仰面望着神像,眼底渐渐的虚茫,像是在追忆什么,又渐渐湿润开来。
  “齐祜……”
  她叫出了灵帝的名字。
  她的夫君,已经阔别将近二十年的夫君,生死相隔。
  “从我入宫起,你就对我那么好,什么都为我考虑。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冒死要萧绎把我送出去。”
  “如今,你也在上面看着吧。我们的女儿出嫁了,嫁给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你一定会对他满意的。”
  “齐祜,请你保佑我们,保佑这两个孩子能够有朝一日结束乱世,统一疆土,保佑我们母女有朝一日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到洛阳宫。添音从来没有到过洛阳,我想带她见见你和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齐氏王朝风雨飘摇,也许真的再也延续不下去了。齐祜,我只愿你不要难过。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往后的一切,就都交给天数吧……”
  当下午时分,甄夫人回到建业宫时,萧妙磬那儿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甄夫人踏进朝熹殿,看见自己身着嫁衣的美丽女儿。这一瞬,她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有种要落泪的冲动冲上心口,眼眶忽的酸热起来。
  她是感动的。
  女儿今日的红颜盛装,又教甄夫人无法自控的想到从前的自己。
  那时候她也是身着红妆,被迎入洛阳宫,直接封为三夫人之一的贵嫔,受尽荣宠。
  而牵着她手的那人,彼时的他,有着风华正茂的年纪,就和今日他们的女儿一样。
  “阿娘。”萧妙磬走到甄夫人身前,她抬手,小心将甄夫人眼角一滴泪珠揩去。
  这般乖顺细心,美丽夺目的女儿,让甄夫人心里暖软到极点。
  “添音,阿娘送你去宁生殿。”
  萧妙磬笑靥如花,把手交给甄夫人,“好。”
  此番萧钰和萧妙磬大婚,江东百姓同喜,建业的文武百官们均被召入宫中,一同宴饮庆贺。
  宫媪们为萧妙磬蒙上喜帕,一起送她到宁生殿。
  她到的时候,整个宁生殿发出热烈的欢呼声。萧妙磬感觉到甄夫人松开她的手,随后是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她。
  她知道这是萧钰牵着她,他的手有着熟悉的温度和熟悉的纹路。
  她忍不住唤了声:“钰哥哥。”
  “音音。”他的声音,如论何时都教人安心。
  “音音,随孤进殿。”
  作者有话要说:  当凌霄飞车遭遇阿江红锁,将会有怎样的结局?后面的章节要是有被锁的,勿喷,耐心等待解放。
 
 
第58章 花烛
  今日的宁生殿是红色的, 喜庆无比。
  虽然喜帕下的萧妙磬看不清楚, 但耳边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祝贺声, 无疑是热烈的。她透过喜帕朦朦胧胧的瞧见满眼的红,那些影影绰绰间,有不少她熟悉的身影。
  姜叙、吴纪, 还有已经从战场归来的吴琪。
  吴琪挽着堕马髻,沉稳的坐在吴纪身边, 仿佛感觉到萧妙磬在看她, 难得活泼的冲萧妙磬招招手。
  一切仪式流程都已有成例, 萧妙磬不需要担心什么,只需要按着安排, 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行拜堂礼。
  两个人先向洛阳的方向拜了一拜,乃是敬天子之意。
  稍后小甘氏请出萧绎和甘夫人的牌位,萧妙磬被领着, 在牌位前跪下, 伏身一拜。
  再是拜过身为灵帝苏贵嫔的甄夫人, 甄夫人亲自扶起萧妙磬, 眸中满是欢喜的泪水。
  萧钰虽双腿不便,无法行跪礼, 但礼数周到, 令甄夫人感动。
  最后夫妻对拜过,萧妙磬被侍婢们簇拥着,送去明玉殿。
  往后她就要住在明玉殿了。
  对明玉殿, 萧妙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她被扶到榻上坐着,低头,看见平日里颜色素淡的褥子被换成了喜庆的红色,颇觉得新奇。
  有些难以想象,以后她就要睡在这张榻上了,实在是有些……有些微妙吧。
  这时候侍婢端来一盘糖炒栗子,萧妙磬一下就闻到熟悉的甜味。
  “公主吃些栗子,可别饿着,婢子再为您倒杯茶水。”
  贴身侍婢的嗓音带着轻快和愉悦,听在萧妙磬耳朵里也很愉悦。
  萧钰专程给她准备的糖炒栗子和茶水,怕她饿着,她心里熨帖,侍婢也为主子高兴。
  吃下些糖炒栗子,没过多久,萧钰就回来了。
  宁生殿的宴席有小甘氏为他主持,他不需要为着武将文臣就委屈他的音音。
  萧钰一回来,殿中的侍从立刻命人端上晚饭。丰盛的菜色,十分琳琅。这厢萧钰替萧妙磬把喜帕取下来,喊她一起吃饭。
  虽说萧妙磬的模样,萧钰是从小看到大的,看过她幼年时粉团子般胖嘟嘟的模样,再到后来倾国倾城的美貌,但今日红妆艳丽的她,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都说女子最漂亮的日子,就是出嫁那天,这话不虚。
  她就像是世间百花中最为惊艳的一朵,乍然间盛开出最极致的风采,开花那一刻,他整颗心都跟着烫起来。
  萧妙磬脸上挂着喜悦而羞涩的笑,起身给萧钰推轮椅,两个人到了桌旁。
  桌上的菜色都是萧妙磬喜欢吃的,她知道这是萧钰特意嘱咐侍从们按着她的口味准备,不由更开心了。
  满足的用完晚饭,侍从们将一切碍事的物件撤下去,随后关闭殿门。
  整个明玉殿只剩下榻边一对燃烧的红烛,和并肩坐在榻上的两人。
  气氛瞬间就变了个味道。
  “钰哥哥……”
  萧妙磬蚊子般的喊了声,声音飘在空荡房间里,隐有低柔的回声。
  一只大手覆在她小手上,萧钰侧头望她,笑容温朗而低柔,“音音,钰哥哥在。”
  萧妙磬垂下头喃喃:“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至少,去年这个时候,他们还在攻打交州呢,哪能想到会有今天?
  至于前年这个时候,就更别提了,那会儿她还一口一个“大哥”,哪能想到叫了十几年的哥哥,会成为她的夫君?
  萧钰好笑的揶揄:“不是你先说,要钰哥哥做你的夫君么?”
  萧妙磬耳朵尖一红,唇角翘起,缓缓嘀咕:“就是觉得,缘法无常,挺奇妙的……”
  萧钰眉梢一轩,只觉她说的,何尝不与他心中所想一致。
  他们从小就投缘,不但性格,还有志向和道义。
  自来就比旁人多了些默契。
  这世间兄弟姐妹那么多,真正手足情深的又有几个?
  能和谐共存,遇到事情互相扶持一二,已是不错了。多得是手足相争、祸起萧墙的。
  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尚不是都齐心协力,更别说同父不同母。
  他和萧妙磬始终要好,何尝不是缘分该如此。
  正好萧妙磬抬头看他,萧钰便在她鼻梁上刮了下,笑道:“音音说的是。”
  萧妙磬扯了扯萧钰的手指,“你这话,怎么听着像是随便附和我,一点诚意没有。”
  “要诚意么……”萧钰双眸弯了弯,注视萧妙磬,思考片刻道,“那就……夫人说的是。”
  一听“夫人”二字,萧妙磬想,她的耳朵根大概化作火烧云,和火烧云一个颜色,也特别烫。
  萧钰的声音本就如漱石般好听,这会儿专程压低声音,在她耳畔温柔一唤,她甚至忍不住栗然了两下。
  “钰哥哥……”
  “该叫‘夫君’了。”
  对上这双仿佛能把自己吸进去溺毙的眸子,萧妙磬痴痴道:“夫君……”
  萧钰心里一软,就着牵系的手一拉,把萧妙磬拉进怀里。
  萧妙磬只听得他的声音带着热热的气息,钻进她耳朵里,“忙活一天了,早些安置吧。”
  “嗯。”萧妙磬如被蛊惑的答了一声,答完后意识到“安置”意味着什么,不由整张脸都红了,羞得咬了咬唇。
  不过她虽然羞,却是不怕的。对方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无比信任的萧钰,她怕什么呢?
  而且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想到甄夫人给她看的那本书里种种内容,想着萧钰双腿不便,有些内容是不适用的……她抬眼对萧钰说:“要委屈钰哥哥去下面了。”
  萧钰愣了一下,旋即失笑:“……好。”
  委屈又有什么办法?谁教他双腿这样,还真只能乖乖在下面躺着。
  委屈的是音音吧。
  这个既羞涩、又大胆的音音。
  不过,后面的事告诉萧钰,其实下面也有下面的好处。
  烛火朦胧时,所照到的一切,都比平日里更多添了层动人心魄,而在下方这个视角,所有美好的风景都一览无余。
  纤细的柳腰,修长匀称的腿,妍丽洁白的肤色,完美似玉雕的曲线。
  红梅颜色变深而立起,覆盖上烛火特有的颜色,形成珍珠般的光泽。
  他的周围落满散下的朱钗,缤纷横斜,像是开出枝枝蔓蔓的桃花。那是他一个一个亲手摘下的,就像是此刻,这朵风姿动人的美人花,也教他一人折下……或者说他是被她折下的,这样好像更贴近场面。
  只是这朵美人花毕竟太娇嫩,又是初经雨水,难免在开放后就力有不逮。
  萧钰抱着萧妙磬,一用力坐起身来。
  后面漫长的欢悦就靠他来了,虽说不能去上头,但抱着她这样那样还是可以的。
  萧妙磬软软伏在萧钰怀里,说上句话都像是含了口江南湿气弥漫的烟沙,“钰哥哥,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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