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门德尔松指挥乐团的日子——Sherlor
时间:2020-06-07 08:48:21

  韦伯,《魔弹射》。
  这是什么神仙回礼,韦伯歌剧的首演票!
  夏洛蒂从未有过这般感受,她正在观看着历史,向她慢慢揭开浪漫音乐时代的帏纱。
  附带身临其境全身心淋漓尽致感受到那种。
  虽然,夏洛蒂若真想要这样的入场券,父亲卡洛斯有一万种方式可以达成她的愿望。但现在这样不期而遇的小惊喜,才是让人由衷地感到高兴的根本原因。
  她表达快乐的方式简单而直接。
  男孩子因女孩子热烈的飞扑,在踉跄后悔了几步后才止住身体。那颗棕色的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的左肩上磨蹭着,连带着他的脖子和耳垂有些酥麻的痒意。
  “嗷,真的太谢谢你你了,菲利克斯!”
  拥抱还不够表达,必须加上言语的力量。
  耳尖发烫的男孩子很想质问女孩子,她的矜持与礼仪是否又被她丢得无影无踪了,借此来掩饰自己瞬间的不自然。
  但他失败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也会因她的亲近感到愉快。
  最近夏洛蒂会时不时和菲利克斯来一场近距离的“情感交流”。某位小绅士还在别扭地适应某位小姐的热情,但他绝对是享受的。
  男孩子的还在犹豫,他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应该有所动作,给予女孩子一些回应。
  迟疑间,他只好开口掩饰自己:“嗯,你喜欢就好……”
  “我超级——喜欢的!”
  夏洛蒂放开了男孩子,她用亮晶晶的蓝眼睛高度他此刻的心情。
  菲利克斯有些懊恼,他用余光撇了眼哪只空荡的,努了下嘴便将它背在后腰上。
  “那么,我想你应该会准时赴约?”
  “绝不迟到哪怕一秒!”
  很好,既然达到了此行的目的,那大概是不亏的。
  就是少了一些额外的福利而已。
  *
  音乐会开始的那天,夏洛蒂随着一众门德尔松入场。
  她的身边是菲利克斯——票是这个人给的,座位也和他在一起,加上她是这一行家族成员唯一不一样的那个,邀请她的某人自然要履行职责全程陪同。
  穿过检票大厅,歌剧厅辉煌的雕花大门在眼前打开,走过它就能去近距离地体验《魔弹射》了。
  夏洛蒂有些雀跃,首演的诱惑太大了,这也是在十九世纪唯一能带给她心里安慰的东西。但她却被菲利克斯拉住。
  一只被养得极好的出现在夏洛蒂面前,是菲利克斯的。
  她有些不太懂他的意思,只好疑惑地看着他。
  “咳……嗯……牵。”
  男孩子在那汪纯净地天蓝色的注视下有些难为情。他支吾了很久,终于还是将他的想法磨蹭出来了。
  “牵?”
  “因为——人很多……对,我怕你走丢。”
  似乎找到了个合适的理由,菲利克斯瞬间变得底气十足。
  夏洛蒂并未多想,她只当是他骨子里的绅士因子作祟,便愉快地环上了他的臂。
  并没有牵。
  男孩子有些懵,为什么和他设想的不太一样呢?
  “菲利克斯,我们这是去听音乐会呢,因此还是这样比较好。放心,我会一路环着你,做一个标准的小淑女!
  走吧走吧,再不走就跟不上他们了。”
  菲利克斯只好顺着夏洛蒂的话,维持着优雅的身段,用小疾步赶上了家人。
  但他看着被受冷落的掌,心里却泛着嘀咕。
  谁、谁要你当小淑女了。
  我只是……
  哼,烦死了,麻烦——
  你们女孩子真难猜!
  嗯,和前不久的赴约场景如出一辙,但为什么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待遇呢?
  一不小心就打出两个结局的菲利克斯决定,好好享受这场歌剧,并拒绝思考这一问题。
  ……
  不得不说,由作曲家亲自把关乐团的演奏,加上登台演员的实力表演,夏洛蒂认认真真将这出戏目不转睛地看完了。
  尤其当她听见开场时,随着韦伯巨巨的指,《魔弹射》的序曲在歌剧厅里回荡,激动的眼泪差一点儿就飞出了眼眶。
  虽然,这是个俗套的故事——歌颂善良与爱情,光明终将战胜黑暗,但她看得真的很痛快。
  圆满落幕后,掌声经久不衰。韦伯自信地走到台前,接受着他应得的鲜花与赞誉。
  夏洛蒂凑近菲利克斯,随意地感慨了一句:“菲利克斯,等你以后也有这样的待遇时,可要记得送我最好观赏席位的票!”
  女孩子说完就抽离开来,她上前一步,穷尽目力地去将那位音乐史上的明星真实鲜活的模样收在眼。
  男孩子的掌声随即暂停了片刻,他望着那位正在致礼的音乐家,给他标了个印象深刻的标签。
  菲利克斯还不知道,他和韦伯绝不会仅有这未曾交集的一面之缘。以后,这位现已成名的音乐家,也会对亲临他的音乐会去听他的钢琴演奏。
  此刻,这位还未在音乐道路上绽放耀眼光芒的年轻人,心却暗自给一位小姐许下了终身的承诺。
  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
  那是自然,夏洛蒂。
  *
  日子从新归于宁静,夏洛蒂又回到了和菲利克斯同窗学习的日子。只不过,还是和曾经又着些许区别。
  莫扎特——现在她几乎听到这个名字就几乎要腻歪得不行,几乎快成了她的痛苦之源。
  夏洛蒂完全不知道菲利克斯又哪根筋不对了,自韦伯的歌剧首演过后,他又开始收取莫扎特的行径。
  起初,她以为最多持续一周就可以功成身退。事实却是她完全错估了某人的“破坏力”——整整个月,加上前面补给债主先生的曲子,她差不多连续弹了一百天的莫扎特。
  那可是分之一个年头!
  即使莫扎特再欢快再可爱,每天雷打不动弹一首,夏洛蒂真的审美疲劳了。
  她现在的演奏已经可以做到完全面无表情,指上的音乐却能欢快到起飞。因为菲利克斯非但听不腻,对每一首曲子的要求还那么高。
  快在钢琴上疯掉的夏洛蒂,急需贝多芬来振奋一下心灵,再不济萨列里也可以。
  但……每天弹过莫扎特后,她便失去了演奏的兴致。
  上帝呀,能不能派个人将她救出苦海?
  她保证,一辈子对他心存感激!
  欲哭无泪的夏洛蒂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祈求神灵了。
  然而这一次,她的心愿终被垂听。
  砰砰砰——
  敲门声让正在完成课业的孩子们抬起了头,他们一齐看向声音的来源,是策尔特。
  “我有一件事要宣布:菲利克斯,你最近准备一下,随时和我去见歌德先生——曲子我稍后会给你,你的时间或许不多,但必须背熟它!”
  策尔特扬了扬的信件,对这满室的困惑有些不满。
  “这是奥蒂莉夫人的来信,她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菲利克斯,歌德先生愿意见一见你了。注意,只有你!”
  嘴念叨着备选曲目的策尔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丝毫不关心自己的消息将那件安静的学习室炸开了锅。
  “上帝啊,我听见了什么——”
  “歌德,菲利克斯!”
  “哥哥你要去见这位大豪了?”
  “……”
  小门德尔松们立即化作抢食的锦鲤,将菲利克斯团团围住,叽叽喳喳地舞足蹈完全没有了平日的镇定和风度。
  那可是歌德啊——全德意志最伟大的作家,他的著作就在这个家族随可及的书柜上,德语课学课绝对少不了的人物呀。
  被层层环绕的菲利克斯也无法抑制自己的喜悦,甚至忘了挑剔兄弟姐妹们的行为丝毫不符合利益标准。
  “可是……策尔特先生是不是说了,只有他能去?”夏洛蒂指了指这位幸运儿,话音里充斥着上好柠檬的香气。
  瞬间冷场。
  孩子们终于意识倒了这个残忍的事实。
  哦——xxx!
  “菲利克斯,从今天起,我们要孤立你!”
  被嫉妒、怨念的眼神包围的菲利克斯瞬间警觉,这句话的分量可是相当于犯了众怒,必须自救。
  “瑞贝卡,你的零花钱最近够不够?”
  “保罗,父亲最近送我的那几本书你有兴吗?”
  “范妮,我的好姐姐,我保证,我一定全程记录我见这位先生的每一幕场景,让你身临其境!”
  “夏洛蒂……嗯,我想,我再也不需要听莫扎特了?”
  某位聪慧的小先生完美地掌握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弱点,轻描淡写地就化解了自己的危。
  这会儿,他已经被范妮拉过去耳提面命,乖巧地随着长姐的要求频频点头。
  而夏洛蒂呢?
  她此刻在脑高唱着《欢乐颂》,几乎快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赞美世上最可敬的歌德先生——
  等菲利克斯一离开,我就去把您的全部作品再买一套,每天都在它们面前祝您幸福安康!
  *
  马车驶出柏林,奔驰在前往魏玛的大道上。菲利克斯的心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像战鼓一般怦怦作响。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紧张的,但离开了熟悉的景象和人群,和策尔特长久而沉默地呆在车厢里,他的心不免越来越忐忑。
  好在途径莱比锡圣·托马斯教堂时,临时的停歇让他喘了口气。
  他在教堂的管风琴上演奏了一首全新的奏鸣曲——他从未公示过的曲子。
  在和夏洛蒂有关的漫长的莫扎特时光,他完成了那首《f大调小提琴奏鸣曲》,收到了青年小提琴家爱德华·利兹的赞许——这个人现在已经是他的小提琴老师了。
  但还有一首不为人知的曲子,它从莫扎特的灵感被分离出来,完全与之相异。它甚至是贝多芬式的,连菲利克斯自己都为它的诞生惊奇。
  它是snata,g小调的,是他指尖的柔板。
  也是夏洛蒂的蓝眼睛。
  菲利克斯笑了,他好像又看到了夏洛蒂那张有着丰富表情的脸。不知为何,他心长久缠绕的忐忑与不安,竟在这些旋律里消失不见了。
  他想,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想把这首曲子公布出来——不是因为它不够动听,也不是因为它不成熟,只是因为它像是一个秘密。
  一个男孩子心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于一个女孩子的、秘密。
  ……
  阳光明媚的日子,随着策尔特一声耳语般的提醒——“歌德就住在这里!”菲利克斯静默着穿过住宅的厅堂,来到屋后的花园里。
  篱笆简单而随意,环绕在花园四周。央有着一颗高大的橡树,伞盖非常漂亮。边上点缀着些侧柏和小月桂,地上开满了星星一样的蓝雪花。
  未见浮华,质朴又自然,宛若一句随着灵感流露出的歌谣,一切都那么安宁而美好。
  躺椅上的豪穿着舒适柔软的家居服,在树影和暖阳里闲适地阅读着。听到脚步声,他慢悠悠地直起身子,那双眼睛透着智慧的光。
  和传闻脾气古怪的老人不一样,菲利克斯见到的是一位和善的学者——并非暮年的老态,而是精神抖擞的年人。
  歌德先生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至少二十岁!
  小小音乐家第一眼就否定了曾经由外界给出关于这位传奇人物的简单描绘。
  “你们来啦。”
  歌德的话音很轻,却那般不可忽视。他微微笑着,却将目光全部聚焦到园年龄最小的那个人身上。
  菲利克斯精神一震,脑却先蹦出了这样一句感叹:
  夏洛蒂,我见到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了。
 
 
第26章 Op.26:乐友和画像
  柏林。
  夏洛蒂躺在床上,背后是柔软到让人骨子都酥了的天鹅绒靠枕。
  她熟练地用左食指和拇指支开对折的信纸,右向唇边递上一杯温暖心脾的甜牛奶。眯眼享受过口的甘润后,她开始阅读菲利克斯给她的信件。
  此处不仅要赞美救世的歌德先生,还要感激那位芳名范妮的可爱女士。因为她,即使菲利克斯出门不会太久,他也必须时时向家里写信。
  对,按照范妮的要求,“你绝不能漏掉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
  大姐姐英姿飒爽,简直干得漂亮!
  老被菲利克斯压迫的夏洛蒂,是绝不会为这只竹马开脱的。她愉快地看着范妮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一封长信,想起当年自己被苦逼奋急书偿还债务,便觉得身心舒畅。
  哈,菲利克斯你也有今天。
  “大仇得报”的青梅小姐压下心的暗爽,愉悦地审阅着某人已微微透露着疲惫和酸软的迹。
  “给夏洛蒂:
  鉴于这封信是写给你的,我们就省略那些不必要的话吧。你最近在家过得怎么样?我觉得你应该非常享受——毕竟没有了策尔特先生的训斥,你姑且在其余课业上是个聪慧的小姐。
  你可不许松懈学业!
  我想你应该会体谅我不会追问我和歌德先生见面的场景——噢,上帝知道我给范妮写报道几乎快酸了……我甚至开始相信父亲那句随意的评语,‘绉绉’似乎并没错?不然我为什么才出来几天我随身的信纸就几乎少了一半儿!
  好吧,思及我们的关系,我还是跟你讲讲……算了,你还是去看我给范妮的信吧,就说是我的意愿,我实在不想再写那些词了……
  我就是很普通地去了歌德家,然后很普通地见了他一面,再很普通地参观了他收藏的化石,期间陪着他在花园里溜达了半小时,最后我弹琴给他听而已。
  仁慈的主啊,为什么我在范妮的心里可以写那么长?
  后面的事情几乎是重复,无外乎每天我们的对话有些区别。今天策尔特老师又和歌德先生去玩‘惠斯特’了,然后我再次被警告‘去弹你的琴,大人玩牌的时候你只需闭上嘴!’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