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门德尔松指挥乐团的日子——Sherlor
时间:2020-06-07 08:48:21

  他连我偷偷把演奏的巴赫曲换成我近来的一首曲子都没发现……唯有每天来自歌德先生的一个吻才能稍稍安慰我。不许嫉妒我了!在过了那段新鲜劲后,我真的已经觉得有些无聊。
  歌德就是一位伟大的却又和善的,几乎和普通人并无区别的有的老智者——当然,这一切评语都是在他和我说话时才会生效。
  就这样吧,看我多挂念你,还抽空给你写了信。你为什么就不想着给我写封信安慰安慰我呢?
  晚安。
  你的朋友,菲利克斯。”
  阅读完后,夏洛蒂几乎在床上愉快地打着滚儿。
  菲利克斯你也有今天!
  她完全可以想象,这位小先生是有多委屈,咬着杆给自己写了这么一大长篇的诉苦。
  老实说,夏洛蒂有些不太能理解菲利克斯的脑回路:明明那么累了,还能给她吐槽出这么多字儿。真心疼他白天弹琴晚上写信的。
  或许是被范妮压榨得太狠了,他才想起来找个战线联盟,好歹能让他倒个心灵垃圾吧。
  夏洛蒂满足地折好信,收进抽屉里,漱口后幸福地抱着被子进入睡眠。
  给菲利克斯回信?不存在的。
  毕竟他还在歌德那儿呢,贸然打搅大豪多不好。
  睡觉睡觉,大不了等他回来了,用法式小甜点治愈一下他的心。
  *
  魏玛。
  菲利克斯不知道这算是第几次经历对他钢琴技艺的考验了——前几天是某某公爵及其夫人,昨天是作曲家胡梅尔,今天是来自遥远沙俄的尊贵客人。
  尽管这种械的表演有些索然无味,但他依旧依照最高的标准为到访歌德住宅的客人献上完美的音乐。
  巴赫、莫扎特、贝多芬,甚至还有他自己的曲子,他已经不知道循环过多少次。
  然而今天,似乎有一些特别。
  歌德在菲利克斯弹完钢琴后,单独和他小叙片刻。
  “孩子,这些天幸苦你了,你的琴声非常美妙。”
  “先生,您过誉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眼前的孩子还是最青葱可爱的年纪,歌德有些怀念,他想起了在法兰克福时曾经的自己。
  “过誉?菲利克斯,我想你对自己似乎有所误解。你知道吗,曾经和你差不多年纪的我,亲耳听过岁的莫扎特现场的演奏……
  我永远都记得他从大键琴上传出来的带有魔力的音符。但是今天,我似乎在你的琴音里再一次见到了它们。”
  歌德话的信息令菲利克斯震惊,他除了惊呼出一声“先生”之外,仿佛被下达噤声的咒语。
  “我其实并不怎么欣赏天才或者神童,但我真诚地喜欢莫扎特和你……小先生,你愿意接受一份来自一位垂垂老者的迟到的友谊吗?顺带的,他还想请你教他弹钢琴。”
  男孩子的眼睛像是点燃了星火,他执起老人的,欢快地点着头。
  这是这一年里他遇见的最好的事!
  “先生,如果您愿意,您可以给我讲讲你书柜上的那几本像象形字一样的书吗?我翻阅了一下,发现根本看不懂它。”
  “你说的是那些诗歌呀……那可是来自遥远东方的语言,对你而言或许太难了。”
  “我不怕的先生,况且我有一个朋友或许可以陪我一起学,我是说,那样我就不怕任何困难啦。”
  “听起来,你们关系很不错?”
  “夏洛蒂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她很喜欢您的作品——对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的姐姐和她给您写信您愿意看吗?”
  “她呀……菲利克斯,我想我们是朋友了。你还要教我钢琴,所以当然没问题。”
  ……
  夏洛蒂,你一定想不到,我给你争取了怎样的福利!
  所以,这次我任性一下,你就陪我再多学一门兴?
  *
  拜访完歌德回到柏林的菲利克斯,似乎蜕变得更加自信光彩。或许跟大豪的那句评价有关,尽管策尔特私下告诫他要谦逊,但他身上的那股劲儿是无法消磨掉的。
  他一回来就被范妮关进小房间,整整问询了一个多钟头后才重新嗅到自由的空气——他从不知道,范妮对歌德这般崇拜。
  知道能给大作家写信后,范妮放过了弟弟,把他丢给了夏洛蒂。
  菲利克斯则是打起了精神,他决定要把青梅拉下学习一门新语言的深水。
  但这一次,夏洛蒂答应得爽朗极了。
  爽朗到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那可是呀,小门德尔松先生。
  您准备好接受来自东方神秘力量的降维打击了吗?
  ……
  在孩子们愉快成长的时候,门德尔松的大家长亚布拉罕先生离开了和合伙开办的银行。事务量锐减的他终于能再一次陪伴在孩子们身边。
  唯一不太友好的是,课业审核的严厉程度上升了一倍不止。
  但福祸相倚,为支持孩子们对音乐的创造和推崇,他决定定期举行门德尔松家的周末音乐会——表演的主体便是菲利克斯,热爱音乐的女孩们也能从沾一点光。
  到会的都是柏林的上层财阀勋贵,各种崭露头角的艺术家,对菲利克斯音乐之路的知名与成长都极其有利。
  思想唯有碰撞才能产生火花,音乐有了交流才会更精彩。
  孩子们一致推崇亚布拉罕的这一决定为新年最佳征兆。
  是的,新年。
  圣诞节刚过,亚布拉罕就决定更新全家的画像,请人专门为他们绘制新肖像,权当是给子女们的新年礼物。
  安心准备着画像的日子是没有功课的,瑞贝卡甚至在考虑要不要人为地稍稍延长绘画周期,但这一想法最终被一本正经的菲利克斯消灭在摇篮里。
  小妹炸毛拽走了保罗,要求父亲重新给他们姐弟开一间画室。亚布拉罕想想答应了她。
  范妮是个大小姐了,她单独享有一间作画间。这下菲利克斯倒成了被足抛弃的那个。
  为了不让当“石膏摆件”的时光那么难熬,他叫来夏洛蒂陪他一起无聊。
  女孩子饶有味地看着男孩子在那几乎定成雕像的模样,除了那双眼睛还在透露着生动表情以外,给他安上个画框说他是幅画相信也没人反对。
  虽然绘制肖像画的确需要主人翁配合,但像菲利克斯这样刻板到一动不动、全全遵守着规则的人,简直令画家感动,令夏洛蒂钦佩。
  如此紧绷着神经行不放松,这个人就真的不会累吗?
  夏洛蒂这般感叹着,摇摇头发出同情地啧啧声。
  “你那是什么表情,夏洛蒂?如果你无聊的话,我不介意你拿起画画画我——至少你不会打搅到我,又能让我看看你最近的绘画课是否有所松懈。”
  被菲利克斯猛瞪的夏洛蒂无语地背过身翻了翻白眼。
  呵,怕自己无聊叫我来的是你,来了却又说我打搅你,小门德尔松先生你简直不要太难伺候哦。
  女孩子泄愤式地抓起那支铅搬着凳子坐到画家卡尔·贝加斯旁边,在纸上定着点。
  她灵一动,不如就用某人现在的脸,带入与他重逢时那位温柔可爱的小姐姐扮相?
  多么天才的想法!
  ……
  单独在另一个房间等待画像的范妮拨弄着桌上的花束。她随即也开始遐想,给自己画像的画家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却也令人心生期待。
  “小姐,这一次还需要我再给您一朵永不凋谢的玫瑰吗?毕竟画肖像,一定要笑着呀。”
  范妮转过身,她发现画家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他干净的眸子温润含笑,周身散发阳光的气息。
  少女惊喜地开口,将简短的词句婉转成歌:“是您呀,先生。”
 
 
第27章 Op.27:做你的相机
  在听到少女略带惊奇的声音时,亨泽尔的心瞬间就被春风拂过一般,毫无征兆地就落下满心的悸动。
  他几乎不能准确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但他知道这种感觉和他在蒙受缪斯恩泽时,在画布上毫不迟疑地挥是一样的。
  和可以画出完美的线条,调出神奇的色彩,铺出顶级的质感一般,教人雀跃与欣喜。
  少女还记得他。
  威廉·亨泽尔想起他曾经听过的最动听的一曲钢琴,他清楚地记得那时有人在音乐结束后高呼出一句赞美——
  “如歌的行板。”
  悠扬的,轻缓的,永远徐步前行的。
  不急不慢,刚好吻合爱情萌动的细微声音。
  ……
  两次遇见同一个人,都能在心湖上泛起涟漪的几率有多大?
  范妮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也不想知道如果还有第次,她会不会依旧如此——
  像是变成另一个自己般,充满着不曾体会过的坚定勇敢以及淡雅的甜意。
  和弹出钢琴上被期待的完美音色的感觉不一样——虽然它们极为相似,但又如此轻易就能区分开来。
  一个让她愿意从此在黑白键盘上,永不落幕地演奏;
  另一个让她看到了曲目的终止线,甘愿放松与停歇。
  它似乎就那张被保存起来的速写玫瑰。
  少年赠送给她,真诚希望她快乐的随之作。
  小心翼翼的,常开不败的,愉悦人心的。
  本质为炭黑的馥郁和纸色的留白,却绽放着细腻无比的温柔。
  ……
  “您近来一直拥有美丽心情吗?”
  “您最近是否一切都圆满顺利?”
  四目相对,想要破除沉寂,少年和少女异口同声。
  关切的视线撞到一起后,立即偏转分离。
  一个注视着自己的鞋尖,一个揉捻着花瓣。
  像是被窥探了秘密心事般缄默不语。
  “……我很好。”
  “……我很好。”
  沉默半晌,却又是相同的话音。
  少年和少女迅速回过头,断开的视线重新连接。
  两双不一样的眼睛。
  两处一样的惊喜和温情。
  “您——”
  “您——”
  再一次撞上少女的起声,少年懊恼地再次别过脸去,嘴唇快速轻擦,似在暗自责备自己。
  这般毫不掩饰的单纯与简单心气,让范妮有些忍俊不禁。她在沙龙宴会上见识过各种来来往往的世家公子,慕恋她的青年才俊也不少,但这样的异性是她第一次见。
  干净得像森林深处的小溪,清冽见底。
  “画像吧,先生,另外……可以叫我范妮。”
  “好!也请叫我威廉吧。”
  范妮给了少年一个台阶,亨泽尔欣然应允。
  他有些忙脚乱地取出随身的绘画工具,再拿画的途不小心带出了一个速写小本子。
  她原本就这样看着他翻腾着画具,想起上次的那张玫瑰也是他这样变出纸快速完成的。
  范妮带着笑,她正要去画布前坐下,脚边却打来一本小练习簿。
  她被摊开的那页画纸吸引——
  上面用铅精细地描绘着一位女性的人物小像,甚至可以看清她随风扬起的发丝。
  带着鲜花桂冠的少女。
  眉目笑貌与范妮·门德尔松如出一辙。
  “我、我可以解释!请不要误会我——”亨泽尔的脸色瞬间褪变成铅色,“我全无冒犯之心……范妮,我只是没有办法错过我眼的美……我只想把它们留下来!”
  范妮没有说话,她在艺术鉴赏上并不迟钝。
  虽然并未争得允许,但亨泽尔的画并没有沾染上别样的心思,只是单纯地借了她的相貌,描绘着他想想的自己。
  并未只有一幅。
  范妮细细地翻着速写本,她发现自己竟然慢慢变成了画册的主角——她从未注意过自己有过那么多不一样的表情,就连笑容都能有那么多样。
  那是倾尽心力的线条,是包含爱意与欣赏的触。
  令她有些,脸颊微烫。
  “我……我没有办法,小姐,自那天见过您后,我的脑子就全是您的影子……我只想把关于您的美留下来……如果您觉得被冒犯的话,就……换一个画师吧……”
  亨泽尔觉得他的心饱受煎熬,他等待着宣判,但他不敢再做辩解。沉默让他的世界失去色彩,他紧抿着唇,等待自己被云端的少女下令像对待登徒子一般轰出去。
  “继续画像吧,威廉。”
  “?”
  他、他听见了什么!
  “我没收了。”
  范妮举起小册子晃了晃,背过身收起自己的娇羞,在座椅上端庄地坐下。
  “……噢。”
  亨泽尔木楞地应答着,直到此时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心跳。
  “如果,画像画得让我满意的话……就还给你。”
  “!”
  范妮打开小本子,掩住自己充满笑意的嘴角。
  亨泽尔眼重新点亮了光,他几乎快呀喜极而泣。
  “是,范妮。我保证——没有人比我更能又快又好地在画布上留下关于你的一切!”
  少年拿起画,像是阿波罗驾驭着他的金马车。
  少女眼睛弯得更加好看,眸婉转着娇嗔。
  笨、笨蛋。
  我不介意你,慢些画呀……
  *
  另一边。
  贝加斯给菲利克斯打了个势,示意他可以稍微活动活动自己。毕竟这样配合的“石膏人”,值得画师给他开点额外待遇。
  菲利克斯先是伸了伸懒腰舒展着身子。原本不打算走动的他,看到沉浸在绘画的夏洛蒂时,他突然十分好奇,那张画纸上的自己会是个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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