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掌珠——看泉听风
时间:2020-06-07 08:52:08

  她几乎是刚回隆平府,就碰上他了,之后自己每天的吃穿住行都在他眼皮底下,她哪有什么青梅竹马?又能看上谁?他这些天已经够不讲道理了,不许她想阿娘,连虎儿都不让自己抱,哪有他这样的!王珞脾气也上来了,一把推开郑玄,想要坐到马车的角落里。
  郑玄见她委屈的眼睛都红了,心中的怒气散了大半,郑玄眉头微蹙,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如此生气?娇娇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话而已,他怎么能怀疑妻子的品性?他弯腰将妻子搂在怀里,温声说;“抱歉,是我不讲理。”
  王珞没想他会道歉,不由微楞。郑玄见她泪珠颤巍巍的挂在睫毛上,双颊晕红,心头又起了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从来未有过,太陌生,而他此时也没心情辨别这种感觉,他亲吻那颤巍巍的蝶翼,“是我不好,不该怀疑娇娇的品性,我——”
  郑玄话说到一半,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道歉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他不是没道过歉,但都是有口无心,所以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歉意?郑玄下意识的否决了。被他弄得家破人亡的人多得是,他虽不曾有过任何歉意,但也确定他不可能对别人有对娇娇这样的感觉……
  郑玄眸色微暗,不由将妻子搂得更紧。王珞被他抱的透不过气来了,“郎君难受——”她很怀疑郑玄真在跟自己道歉吗?郑玄手微微一松,王珞身体立刻要往后仰,但被郑玄牢牢的锁住,他不悦的问:“你去哪里?”她为何总不喜欢亲近自己?
  王珞觉得她对郑玄都快有心理阴影了,他这是受了什么刺激?明明早上他还好好的,她不想再刺激郑玄,没有乱动,而是乖巧的靠在郑玄怀里,小声的说:“郎君你怎么了?你这样我害怕。”
  郑玄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回事,情绪会如此失控,他轻轻抚摸妻子的面颊,“你若喜欢何六当你妹夫,我让他入中书省,先当通事舍人如何?”通事舍人官职低微,但是天子近臣,是许多世家精心培养的子嗣入官场的第一步。
  郑玄不知应该怎么道歉,他只是下意识的顺着之前用惯的道歉方式,给妻子在别的方面的补偿。既然妻子看中何六当妹夫,那他也可以再培养出一个崔仅来。
  王珞连忙说:“不要!”何六明明对官场没兴趣,怎么能让他去当通事舍人?“郎君,我听四娘说,何六他只想画画。”
  郑玄“唔”了一声,“那就让他去翰林院。”翰林院有画院,最适合一心想画画的人。
  这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陈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郎君,别院到了。”
  别院?王珞一怔,不解的望着郑玄,他们这是到了哪里的别院?
  郑玄吩咐道:“取我斗篷来。”现在已是三月天,京城的天气已不算太冷,不过郑玄平时出门会骑马,还是会穿一件斗篷挡灰。
  陈敬递了一件斗篷过来,郑玄将王珞整个人用斗篷罩住,抱着她下了马车,大步往内院走去。郑玄这间别院占地不大,前后只有七进,左侧有个后花园,但这间别院离皇宫很近,去皇宫不用骑马,走路只要一盏茶时间便能到宫门口。
  这间别院是圣人当年赐给郑玄的,郑玄在婚前几乎是常住此处和禁龙司府衙。婚后却很少来,但他婚后就派人翻修了这间院落,直到最近才翻修好,他一直压着没说,就是想给妻子一个惊喜。郑玄入了主院,径自来到后院的浴室,他掀开斗篷,柔声问怀中的妻子:“娇娇喜欢吗?”
  王珞抬头就见郑玄正抱着她在一方浴池旁,这方浴池约有一丈见方,周围用汉白玉雕成,水波在池中微微晃动,袅袅的白雾蒸腾而起,显然是热水,王珞下意识的仰头看着郑玄。
  郑玄微微而笑:“你不是想要一个可以凫水的浴池吗?我先前答应过你的。”
  王珞樱唇微颤,她之前只是顺口一说,哪里想到郑玄居然真记在了心上。郑玄抱着她缓步走入浴室一旁的更衣室,妻子出门回家是定要洗澡洗头的,郑玄都跟着王珞有这习惯了,“池中的水是温热的,等我以后空了,教你凫水如何?”
  王珞看着那池子温水不出声,郑玄不在的时候,她说不定还能凫水,郑玄在就算了,她抬头问郑玄:“郎君,这处别院也在京城?”
  郑玄说:“那处别院是以前圣人赏的,前后只有七进,所以我没带你来过,不过这里离皇宫近,我想这段时间我们还是搬过去住好了,我回家也方便。”
  王珞“啊”了一声,“今天就搬吗?”
  郑玄颔首道:“这里我已经让人翻修过了,用具一切都是现成的,回头让人搬点随身物品即可。”
  王珞问:“那虎儿呢?他也跟我们今天一起搬来?”他这么小,突然换个环境会不会不习惯?
  听到儿子,郑玄眉头不易察觉的微皱,寻常贵夫人生了孩子以后,大部分都会把孩子交给乳母抚养,可娇娇却跟别人不一样,对孩子大部分事都是亲力亲为,郑玄以前喜欢妻子这种贤惠,可现在——
  他垂目看着妻子:“虎儿年纪小,我这段时间也忙,你又要随我入宫,我看不如——”
  “不如什么?”王珞戒备的看着郑玄,他这段时间总把自己往宫里带,她已经好多天没好好抱儿子了,他别告诉自己,他还想让虎儿做留守儿童。
  郑玄眸色微暗,他莞尔道:“我本来想让他这段时间由祖母照顾,你若不愿意就算了。”
  王珞道:“祖母年纪大了,哪能老替我们看孩子?”她顿了顿,委婉的说:“我入宫也帮不了郎君什么忙,让别人知道了这事,对郎君名声也不好,不如还是让我留在家里?”他就不知道距离产生美感吗?两人这么黏糊,不用等七年,就要有七年之痒了。
  郑玄闻言微微一笑:“好。”郑玄这么好说话,王珞反而有些不敢相信,郑玄刮刮她小鼻子,笑着说:“胡思乱想什么呢?”
  王珞见郑玄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心头微松,她主动亲吻郑玄的唇:“郎君,你对我真好。”她身边人日子过得这么顺遂,都是郑玄的功劳,他对自己也很好,几乎千依百顺,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郑玄车上被妻子挑起的火气本就没消,王珞这一亲,更是火上加油。郑玄虽说时常对王珞耍流氓,可或许是因为在国公府的缘故,大部分时候他还是温存体贴的,可现在到了自己的地盘,他放开了束缚,让王珞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肆无忌惮。
  要不是后来王珞抱着他求饶,郑玄还不知道收手,他哭笑不得的听着妻子喃喃的说着七损八益,娇娇怎么这么可爱呢?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妻子,她青丝披肩,眸光盈盈、肌肤胜雪。
  郑玄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丝发被两肩,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娇娇可不是何处不可怜吗?他手指抚去妻子眼角的泪痕,柔声说:“好,我不闹你了,你睡吧。”
  王珞得了这句话,翻了个身便沉沉睡去,全然不知郑玄之后又看了她许久。郑玄缓缓的将她散乱的长发收拢,颈如蝤蛴,纤柔白嫩,目光自她纤弱的颈脖缓缓往下看,只觉娇娇浑身没有一处地方不是娇嫩细弱的,仿佛自己轻轻一用力便可折断,脆弱之极……
  等王珞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都快午时了,虎儿早上都睡过一觉了,刚吃完了奶,依依呀呀的指使着下人抱他去花园遛弯,他年纪还小,下人伺候又周到妥帖,他并没有任何换地方的不适。
  反而是王珞醒来的时只觉得头重脚轻,她心里把郑玄骂了无数遍,亏这人还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说什么黄帝内经,他有哪一点是做到的?幸好夏尚宫早有准备,王珞一醒来就给她准备了热水,又替王珞按摩了一会。
  昨天夫妻两人动静闹得这么大,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想来郎君也是在国公府憋久了才这么放肆。夏尚宫今天一早在郑玄离开前就委婉提醒过他,要惜福养身,别觉得现在年轻就可以为所欲为。
  郑玄没接话,只吩咐她好好照顾夫人便离开了。
  郑玄闹得这一出,让王珞有点担心他离了国公府后会自我放飞,天天跟自己胡闹,他身体扛不扛得住她不知道,自己是肯定扛不住的。
  幸好郑玄之后好多天都没回来,这让王珞隐隐松了一口气。这才是郑玄当前正确的工作方式,圣人重病、郑玄干权,即使太子表面上再隐忍,私底下怎么可能没有动作?
  别说他忙得数天不回府了,就是一月半载不回家都是正常的,王珞除了定时定期派人给郑玄送点吃得,关心夫婿吃穿住行以外,大部分时候都幸福的跟儿子腻歪在一起。
  距离产生美感?不存在的!她觉得她家丑娃越来越漂亮了,不能再叫丑娃了,还是叫虎儿吧!
 
 
第155章 喜怒不定的郑玄(下)
  紫宸殿中,郑玄面沉如水看着底下人奉上的混合了金箔的金栗纸, 这是将作监的工匠们连夜赶制的上等纸张。王家姐妹没看上杨信, 但杨信才华出众, 正是大夏目前最急需的人才,郑玄自然用了。
  这种金栗纸也是杨信的建议之一,他建议将只在京城使用的飞钱,范围扩大到京城附近几个富庶的郡县, 鼓励富商们将铜钱存入官府开设的钱庄,这样大家都不用将铜钱带来带去了。
  这样来京城做生意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就能收更多的厘金税。他甚至还提议, 用这种纸钱取代铜钱,再给官员发俸禄时, 都用这种纸钱, 以解决目前大夏铜钱不够用的问题。
  郑玄当然不会杨信一提, 他就立刻推行,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杨信的建议的确能解决很多问题,所以他令将作署将制作纸币的纸张尽快造出来。
  想要制作可以替代铜钱用的纸币, 材质和工艺肯定不能让人轻易仿冒了, 就跟武帝当年用白鹿皮当皮币的材质一样, 郑玄觉得白鹿皮太少见了,与其用皮不如用纸。
  郑玄也不担心民间作坊会大量仿造纸币,因为将作署的手艺是民间达不成的,只是将作署这段时间奉上来的纸张让他一次比一次比失望。郑玄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将作监:“这就是你们用了三十斤黄金造出来的东西?”
  将作监跪趴在地上簇簇发抖:“指挥使饶命!”将作署的将作监官职是从三品, 看似只比郑玄低了半阶而已,可在郑玄面前却犹如小吏对上官那般。
  郑玄冷笑一声:“饶命?你的命值多少黄金?”郑玄抬手就想将书案上的镇纸朝将作监丢去,但又勉强按下了怒气,对着将作监喝道:“滚!”
  将作监如获大赦,他生怕郑玄下一刻就会改口,忙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郑玄等将作监离开后,手指按压眉心,神色阴沉。
  一旁伺候的陈敬和方慎行面面相觑,旁人都觉得郎君是因为将作监无能才大发雷霆,可近身伺候的陈敬和方慎行却知道,郎君这几天心情就从来没好过。
  郎君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便发怒也很少让人看出,而他这段时间发怒的次数比平时多多了,这是极为少见的。陈敬犹豫了一会,轻轻戳戳了方慎行,示意自己出去一趟,让他暂时顶着。方慎行斜了陈敬一眼,这小子又出想什么歪主意?
  陈敬出去了好一会,又蹑手蹑脚的回来了,鬼鬼祟祟的样子,引来了郑玄淡淡的一瞥。那冰冷的目光让陈敬腿一软,差点跪地,他下意识的夹紧双腿,两股战战的说:“郎君,时辰不早了,您可要用膳。”
  郑玄懒得瞧他那没骨头的样子,继续低头翻阅公文,过了好一会才说:“奉上来。”
  陈敬心头一松,他就知道提出夫人有用。方慎行不由暗骂这小子蠢货,天天只知道用一招,他坚决不承认,这招就是百试百灵,毕竟他想用这招都用不上。不过当方慎行看到跟着内侍们一起进来的人时,他不由神色古怪的看了陈敬一眼。
  两人都是太监,可方慎行不得不承认,这货脑子比自己活跃多了,而且更符合世人对太监的看法,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摆饭的内侍训练有素,不过新来的人显然有点笨手笨脚,在放置食具的时候发出了轻微的声响,郑玄这段时间脾气本就大,听到声音不由不悦的看了陈敬一眼。
  他是示意陈敬将扰了自己清净的宫侍拉下去,却见陈敬对自己满脸傻笑,他眉头微蹙,目光一转,看到一熟悉身影时,他不由一怔,下意识的起身:“你怎么来了?”
  “郎君。”王珞在外人面前对郑玄向来很恭敬,却不想郑玄根本不按理出牌,直接将她抱了起来,王珞连忙搂住了他的脖子,方慎行、陈敬和内侍们识趣的低头退下。
  软玉温香入怀,郑玄毫不意外的发现自己这些天烦躁的心渐渐平静了,他的烦躁本来就因娇娇而起,他看着怀中的妻子,数天不见,这丫头倒是面色红润、明眸清亮,温柔似水的母爱似要溢出来了。
  郑玄这段时间没回家,但王珞在家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握之中,他没回家的这几天,这丫头在别院里没了长辈的约束,自己又没回家,她跟虎儿可着劲的腻歪,还没事抱着儿子浴池里泡个澡,一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心了。
  郑玄沉默的看了妻子半晌,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天不回家简直是笑话。自己在宫里吃不好、睡不香,而这小没良心的恐怕都忘了自己了?就算她能影响到自己心境又如何?她都是自己妻子了,一辈子都离不开自己,只能仰仗自己,她也只能永远陪着自己……
  王珞是被陈敬哭着求来的,他把自己处境说得可怜极了,说郑玄这些天如何大魔王,从本来来说,王珞真不想来,他们这种常年习惯高压的人都受不了,她过来能干什么?
  奈何陈敬和卫风一起上,看着两个大男人可怜兮兮的模样,王珞心一软,就被他们忽悠着来紫宸殿了。刚踏入紫宸殿她就后悔了,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王珞只能硬着头皮跟内侍一起进来伺候郑玄用膳,她想着陪郑玄吃顿饭就走,郑玄总不至于连自己面子都不给吧?她哪里想到郑玄自看到自己后,就一声不吭的盯着自己看,王珞有些不安的动了动,“郎君,你要用膳吗?”难道他真进入更年期了?
  郑玄对王珞突得展颜一笑,他容貌本就清俊无伦,这一笑更显得他温其如玉、丰神俊朗,王珞不由的心跳加速,郑玄见娇娇小脸晕红,脸上笑意加深,他亲昵的轻啄妻子额头:“饿了?”
  王珞这段时间陪着虎儿作息,他醒了她就陪玩、他困了她就一起睡,他吃东西她也吃,哪里会饿?不过这种时候她肯定不会扫兴,她乖乖的点头,“郎君陪我一起用膳吗?”
  郑玄微微颔首,也不松开妻子,而是抱着她一起用膳,他知道娇娇这段时间的作息,猜她刚用完点心,他也不让她多吃,只偶尔喂她几口,大部分时候还是自己用膳,等用完膳,他才对妻子说:“以后膳食还是要定时定量,别跟着虎儿一起用膳,对身体不好。”她好容易才养得好一点,不能再弄坏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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