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救下他的人,就是他心里住了五年的女人。
那是他永远也不远回忆的过往,他的胸前被插了一把钢刀,自己的血和父母的血掺到了一起。
即使胸腔是凉的,但他的血是热的,他咬着牙从尸体堆里爬了出来,奄奄一息的时候,看见一双白色的绣鞋。
对方将他艰难地拖走,带进了郊外的木屋里藏起来。
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也没有提及自己一件事,只是每天尽心尽力地给他喂药,终于将他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
躺在床上的楚随之,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就是对方温柔的眸子,还有她站在树下安静的身影。
于是那个女人在他的心里一住就住了五年。
楚随之推开他曾经待过的木屋的房间,屋内已经落满灰尘。
从窗内望向后院,不是大片的花田,而是一座孤零零的坟墓。
她已经死了。
在他变得强大之后回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被强盗杀死了。
没有留下名字,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有一座坟。
楚随之把玲珑果放在坟前,盘腿坐下:
“我知道你不爱喝酒,今天也就没有带酒来。”
说着,他拔去坟墓上的杂草:“很久没有来见你,也不知道你在这里孤不孤单。不过我想以你安静的性格,我若是将你的坟墓迁走,你恐怕不愿意。”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坟墓旁边的那棵树,苦笑一声:“这棵树陪了你五年,为你遮风挡雨,恐怕比我还有用处。”
这棵树,在她生前就一直种在后院,有时候她穿着白衣怔怔地站在树下,连他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她似乎很喜欢这棵树,连死后都葬在这棵树下。
他苦笑一声,感受飘在脸颊上的雨丝,道:“我本来打算今天来见你,却是来晚了。是因为我……见到了那个女人。”
“就是我曾跟你说过的我的未婚妻。她曾经把婚退了,又把我打出门外。最后自刎在我面前。我以为她曾经后悔过,却没想到她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好的,还跟了一个小白脸。”
说着,他心烦意乱地又想喝酒了,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
“我想不通,她为何对我那个小白脸如此不同。她肯跟着他上刀山下火海,却为何从来都不肯向我低头?你是没见她见了小白脸受伤时温柔的样子,和对我喊打喊杀的完全是两个人……”
他哼了一声:
“等我把她抓回来再带给你看。你肯定想认识她吧,不过她不如你长得漂亮,也不如你温柔……”
话音一顿,他懊恼地“啧”了一声,他在想什么呢,这两人完全没有可比性。
厉鸢那么冷血无情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赶得上她一根头发丝?
察觉雨下得大了,他抖了抖身上的寒气:“最近我会勤加修炼,很可能会很长时间后来见你,你自己多保重。”
他吁了一口气,起身刚走,突然鼻尖一动。
似乎有一种熟悉的香气缭绕在鼻端。
是酒香?
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眼就看到在树根旁,已经被大雨浇得露出头的酒坛。
不知为何,他的心脏越来越快。
快步走到树根下,一把将酒坛提起,酒香四溢,坛子上赫然四个大字:
“浮光花酒!”
轰隆一声,闪电撕裂天空,楚随之的手一松,酒坛瞬间四裂。
第10章
先不说楚随之因为一坛酒内心翻江倒海,厉鸢这边,她已经摩拳擦掌准备下一个任务了。
师父把她和冯子杰叫到了大厅里,把苍兽所在的地点告诉他们,又道这次远行不仅是为民除害,还是一次试炼,因此要认真对待。
因为苍兽凶恶,以防万一北域武道院也派出了两个弟子。
一个是宁逐,一个是谷飞雪,希望他们四个守望相助。
厉鸢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任务,因此平静地接下,只有冯子杰听到了宁逐的名字,眸中寒光一闪,状似平静地应了。
出发之前,小师弟道:“师姐,看在我舔了聚气丹的份上我就为宁姐夫说一句好话,他看起来比冯师兄靠谱多了,这次你和他们一起出去做任务,可要对他好一点,别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这事不用你管……等一下,你什么时候舔了我的聚气丹?!”
师姐嘱咐她:“师妹,我是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倾向谁,但这次试炼也算是一次机会,你可要好好观察他们两个,到底选哪一个可要想好了。”
“……这事难道能像是挑土豆一样容易吗?”
拜别了师父和同门,她就和冯子杰上路了。
一路上,她因为上次在清平洞内的事对冯子杰冷漠以对,冯子杰虽然心虚,但面上仍做出大义凛然状,说他上次只是没有反应过来,绝对不是见死不救。
他表天表地说此心可照明月,若厉鸢不信他可当日就去她家提亲。
她刚想哼一声,就看到前方浓烟滚滚,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策马而来。
是宁逐和谷飞雪到了。
嘴边的话硬生生地转了个弯:“提亲的事情还不急,毕竟现在练武更重要。至于清平洞内的事情……我就原谅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冯子杰大喜过望,只是嘴角刚咧一半,就看到宁逐的身影,这笑就跟猛地被灌了苦水似的,在脸上纠结成一团。
宁逐换了一身墨色的衣裳,两米多长的长.枪背在身后,凌厉肃杀。
谷飞雪一袭白衣,即使浓烟滚滚还是飘然若仙。
冯子杰冷笑:“宁逐,师长都说好了午时三刻在城外汇合,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
按理来说冯子杰坑了宁逐两次,说话本不该这么嚣张,但他见宁逐自回去后没有一点声响也没有告状,料想宁逐就是个懦弱的胆小鬼,即使被陷害也不敢得罪冯家的势力。
因此有恃无恐,态度更加嚣张了。
他哪里知道,宁逐就是属狼的,面对伺机而动,一击必杀。现在不动他是没到时候而已。
宁逐没应他,目光微抬:
“来的路上准备了一些东西,因此晚……”
话音未落,语气就是一顿。
他的目光扫过厉鸢,发现她的腰上挂着一条平平无奇的皮鞭,而不是他送给她的那条蛟蛇鞭。
再转头一看,她和冯子杰虽然各骑着一匹马,但中间的距离比他和谷飞雪近了很多。
厉鸢偏着头,脸颊被朝阳染成了晕红,冯子杰脸上看似带着不耐烦,但眉宇间的喜气是藏也藏不住的。
他眸光一闪,接着道:“因此晚了一些。”
冯子杰哼了一声,对厉鸢道:“鸢妹,一会你跟在我身后,若是累了就告诉我,咱们随时歇息。”
从“师妹”到“鸢妹”,一字之差关系就是质的飞跃。
厉鸢忍住全身的鸡皮疙瘩,点了点头。
谷飞雪一笑:“冯师兄可真贴心,你说是吧宁逐?”
然而一转头,宁逐已经调转马头了。
谷飞雪一愣,勉强一笑:“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
几人骑着马,尘土在身后连成一道线。
从这里到中原需要三天的时间,正午十分,气温十分炎热。
几人路过一处茶摊休息,趁着冯子杰去要茶,谷飞雪去选茶点的时候,厉鸢飞速地把一个盒子扔到宁逐的怀里。
宁逐一愣,他打开盒子,发现竟然是他送给她的聚气丹。
厉鸢道:“你给我的鞭子我收下了,那就当你的赔罪。只是这聚气丹我是不稀罕的。不说厉家,就算是冯家也有都是,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宁逐看着手心里的丹药,拧了一下眉:“那为何没有把蛟蛇鞭带在身上?”
厉鸢道:“师兄看了会不喜欢。”
宁逐握紧了盒子:“随你。”
好嘛,三句话不对又开始“随你”了。
正巧谷飞雪端着茶点回来,看见两人都木着脸,小心地问:
“怎么了?你们两个是吵架了吗?”
厉鸢道:“没有。”
谷飞雪顿了一下,语重心长地看向宁逐:
“宁逐哥,你忘了在出门之前我爹交代过什么吗?他说这一路上千难万险希望我们四个能好好相处。
我知道你和厉姑娘过去有……但你们两个总不能一直不说话吧。”
他话音刚落,宁逐就将茶一饮而尽:
“时间不早了,出发吧。”
“哎?”
谷飞雪抱歉地看向厉鸢:“厉姑娘,你别在意。宁逐哥他这人脾气古板得很,以前的事情他……”
“我知道。”厉鸢咧嘴一笑:“毕竟我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谷飞雪一愣,勉强一笑。
厉鸢转过头对系统明知故问:
“你说我刚才是不是很恶毒?”
【有点。】
“啧……”厉鸢深沉地一点头:“恶毒就恶毒。照这个节奏下去,两三天之内完成任务不成问题。”
几人再度上路,途中在林中夜宿。
厉鸢的功力没他们几个高,体质也不如他们好,因此倚到树上就开始昏昏欲睡。
直到她嗅到一股香气,然后被一个轻柔的力道唤醒:
“厉鸢,吃饭了。”
厉鸢迷迷糊糊地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一道满月。
乌云渐渐开始聚集,将满月逐渐遮掩。
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暗道没事不要自己吓自己。
揉了揉眼睛后就看到谷飞雪站在她面前,将烤鱼递给自己。
美人月下,即使是她名义上的“情敌”那也是赏心悦目的。
厉鸢禁不住这一遭,小心地接过道谢。
别说,这鱼烤得真不错,外酥里嫩,看起来应该是下了工夫。
“这鱼是谁烤的?还不错。”
谷飞雪边拨弄火堆边笑道:“是宁逐哥烤的,我也没想到他烤得这么好。”
宁逐坐在火堆前,微微侧了侧头。
厉鸢:“……”
“呸呸呸!”她含着泪把鱼肉吐出来:“也不过如此,比我家里的大厨差多了。”
谷飞雪尴尬地看向宁逐,宁逐没说话,火光映得他的脸更加凌厉。
正巧,冯子杰的鱼也烤好了,他递了过来:
“鸢妹,吃我的吧。”
厉鸢接过来,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咳咳咳!”
又苦又涩!
突然,面前出现了两个水壶。
厉鸢僵硬地转头,左边,是面色沉静的宁逐。
她又看向了右边,是面带微笑的冯子杰。
“……”
“统,为何没有楚随之我的生活还是如此艰难?”
……
几人正在僵持间,却是不知道在他们身后,天空裂开一道巨口,转瞬就被层层乌云掩埋。
一道修长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不远处。
楚随之拎着一坛浮光花酒,面色复杂而又期待地往前走。
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火堆前,坐着两男两女,两男围在一女旁,似乎在僵持什么。
他嗤笑:“无论在哪个世界,女人都是麻烦的存在。但偏偏就有愚蠢的男人对这些水性杨花的女人趋之若鹜。”
“咳。”徐老怪忍不住出声:“楚小子,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你有没有觉得那女子似乎有点眼熟……”
“?”
楚随之定睛一看:
“……”
厉鸢,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第11章
【……】
面对厉鸢的灵魂拷问,系统没有说话。
厉鸢也只当它替自己尴尬,也没在意。
况且现在系统的答案对她已经不重要了。她的左边是沉默的宁逐,右边是愤怒的冯子杰,面前是疑惑的谷飞雪,如果她后面再有人的话,那她此生就算“圆满”了……
所以,这两个水壶到底要接谁的?
左边,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她的前未婚夫。
右边,是这个世界的炮灰,她的姘头。
似乎哪一个更好得罪显而易见。
她毫不犹豫地接过冯子杰手上的水壶,然后娇羞一笑:
“谢谢师兄。”
冯子杰就像是求偶斗胜的公鸡一样抖起了鸡冠子,他得意地看了宁逐一眼,道:
“宁逐,听见没有,我鸢妹不想喝你的水,你把你的破水壶收回去吧。”
宁逐没有说话,顿了一下收回了水壶。
谷飞雪勉强一笑:“宁逐哥,我也渴了,你把水壶给我吧。”
宁逐把水壶放在地上,道:
“我再去抓两条鱼。”
他起身就走,谷飞雪顾不上拿水壶,赶紧跟上去:“宁逐哥,我也跟你去。”
宁逐头也没回:“不用。”
瞬间,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谷飞雪一愣,她懊恼地跺了跺脚。
她回头埋怨地看了一眼厉鸢,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没什么立场和理由埋怨,只好独自去旁边生闷气去了。
冯子杰哼了一声,回头对厉鸢温柔地道:“师妹,还想喝水吗?都怪宁逐这臭小子,要不是他把鱼烤得那么难吃,能呛到你吗?”
厉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