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是当年年级里的王牌, 甚至也是他们这群同学的骄傲,如果来真的,也是值得祝福的事。
大家等着江其野的回答。
在座的几个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 顿了片刻, 江其野唇角轻轻扬了扬, 开了口。
回答的话刚说完,宋蛮就推门进来,说帮向芊芊拿手机。
等她再次离开, 倪瑞才笑着端起手中的酒,
“既然如此,这杯敬你,可要好好对我们的校花。”
-
聚会结束,回家的路上。
江其野察觉宋蛮好像不对劲,和来时完全不一样,一直默默开车不出声。
便问:“怎么不说话。”
宋蛮面无表情地看前面,“没事。”
江其野打量她片刻,好像看穿什么似的,“有事就说出来,我不喜欢猜。”
宋蛮一直在忍。
难怪他要自己招摇过市地拿着合同去公司,难怪他带自己去那种会所,难怪他总是莫名其妙的吻自己,难怪他说逛街结果跑去什么赌场。
这些自以为的两人的约会,原来不过是他对外做的一场戏。
而自己,就是那个蠢到还天真地觉得很甜的傻子。
宋蛮根本不想说话,等车到了停车场骤然停下,刹车踩得很急,像她心底呼之欲出的愤怒。
江其野皱了皱眉,“到底怎么了。”
宋蛮不想要什么解释。她知道,就算去问江其野,他也一定能给出一个完美的说法。
可他利用了自己,这是事实,无法辩驳。
之前问爱不爱自己的那个问题,宋蛮一厢情愿地以为他是没有听到,但现在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宋蛮低着头自嘲地笑了笑,
“累了,不想玩了。”
江其野有些莫名,不知道宋蛮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想玩什么。”
宋蛮甩开方向盘,冷冷转头看着他,
“不想跟你玩了,不懂吗?”
宋蛮说得平淡无波,可心里却如针扎,像十七岁在篮球室里听到江其野那句淡漠的“不怎么办”一样,只不过当时年轻气盛,捧着一身不肯服输的骄傲离开。
碎了的一颗心修修补补这些年,在再次遇到他后,以为可以重新拼凑完整。
却没想到,碎得更彻底。
胸前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委屈,气愤,无数情绪在心底聚集暗涌,宋蛮不想失态,转身去开车门。
可江其野拉住她。
宋蛮背对着,没动。
身后的男人似乎沉沉地叹了一下,“是不是开车累了。”
如果不是自己无意中听到了那些对话,可能又会被眼前虚假的温柔感动。
看,他多好,这么体贴。
可都是假的。
宋蛮轻轻扯了扯唇,“真可笑。”
说完,开了车门径直离开。
江其野坐在车里看着宋蛮的背影,只觉莫名其妙。
仔细回忆今晚发生的事,似乎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她陪向芊芊去上厕所,中途回来拿手机的时候都是笑盈盈的,再后来似乎就有些不对劲。
向芊芊是关键。
江其野马上给她拨了电话,“晚上你跟宋蛮出去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向芊芊当然不敢承认自己偷听他们对话的事,咬死了不认,“我们上厕所啊,还能干什么?”
“那为什么宋蛮回来就不大说话,向芊芊,你最好别骗我,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江其野语气很冷,向芊芊显然被吓到了。
仔细回忆了下,“额,蛮蛮好像生理期痛吧,本来陪我的,后来她自己在厕所待了很久……”
向芊芊在那边baba的说了很多女人生理痛的表现,什么情绪无常,易暴躁易怒,似乎都和宋蛮对得上。
这几天的确是宋蛮的生理期。
所以她只是情绪激动才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吗。
江其野似乎找到了理由,浮上心头的一点慌乱悄悄退了下去。
他点了根烟,烟雾很快模糊了他的脸。
其实那晚江其野听到了宋蛮的问题。
他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爱吗,肯定是爱的。
不然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放不下。
可江其野不确定这一次,他是不是还能像过去那样,直面自己的内心。
怕万一又是一场空,他也不至于输得那么彻底。
回到家,按照向芊芊说的,江其野正想泡杯红糖水送过去,经过桌边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咣当一声,有东西跌落。
瞥了眼,这才发现是宋蛮之前说送他的礼物。
前几天江其野真的太忙了,江万复的人几乎随时在盯着他的动向,他要在对方眼皮底下给自己翻身,还不能被对方识破,精神一直高度集中着,一直没顾上去拆这个礼物。
捡起盒子,慢慢打开。
原来是个打火机。
江其野拿在手里盘旋摩挲着,思绪渐远。
高中时他也曾经有一个类似的打火机,当时对宋蛮的喜欢狂热难抑,每每控制不住那份渴望,都会用那个打火机点一根烟消磨时光。
那是江其野很爱的一个物件儿,因为,打火机的内盖里刻了宋蛮的名字。
是他主动要柜员加的。
英文的“MANMAN”,是他无数失眠日子里,唯一可以聊以慰藉的精神支柱。
可惜后来那个打火机掉了。
就好像某种预兆似的,没过多久,他也失去了宋蛮。
一失去就是六年。
如今又是打火机。
仿佛恶魔的预兆重临,联想晚上宋蛮说的那些话,江其野厌恶地把一切都怪在它的身上。
随手一扔,打火机被丢到了不见天日的抽屉深处。
-
这一夜,宋蛮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着片刻,梦境也是混乱不堪的。
从高中的篮球室到卫生间的手机录音,她在梦里反复体验着崩溃。
六点半,天光微亮。
昨天醒的时候江其野来敲门要她一起吃早饭,今天醒来却变了天。
这片刻的欢愉一夜之间似乎过去了很久,遥远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宋蛮也不知道昨天误打误撞听到的那些话,对自己来说是好是坏。
如果一直不知道,就这样陷在江其野编织的温柔世界里,是不是也会傻得快乐。
或许是情绪不佳的原因,宋蛮动作慢吞吞的,等收拾好了离上班只剩半小时。
再去坐地铁已经来不及,加上自己也想清静一点,便开了徐砺送的保时捷出了门。
宋蛮不知道的是,小区楼下,江其野的车一直停在路边。
原本想等宋蛮出来送她上班,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开着一辆惹眼的红色保时捷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
她开得很快,没有注意江其野。
江其野皱了皱眉。
原来一直停在车库里的保时捷是宋蛮的?
可她之前一直坐地铁上班,是怎么突然多出来的跑车?
况且这个型号,也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
脑子里一瞬间冒出很多猜测,江其野心烦地按着太阳穴,沉思片刻,给宋蛮发了微信。
【晚上一起吃饭?】
宋蛮看到了微信,但没有回。
宋蛮算是比较拎得清的那种女人,之前沉迷这段感情的确无法控制,但当看清后,也不会拖泥带水地继续往下陷。
她的尊严不允许自己为了喜欢一个人卑微到被利用还能笑着说没关系。
这一段不清不楚的感情早就该结束了。
电视台是个八卦消息传得特别快的地方,宋蛮开着百万豪车来上班的事不到一个上午就传遍了台里上下。
被传播最广的说法就是——
一定是江其野买给宋蛮的车,江其野太宠宋蛮了。
《旅游风景线》栏目组的办公室里,几个女的围在一起发出羡慕嫉妒的声音:
【之前谁说江其野对女人不上心的,这对宋蛮也太好了吧!】
【对啊,前面是几千万的扶贫冠名眼都不眨一下,现在又是几百万的豪车,我酸了。】
【而且昨天早上他还亲自送宋蛮上班了你们知道吗,两人还在车前亲亲了!】
【真的酸了,宋蛮怎么那么好命,白白你说呢?】
有人把话抛给了白曼音。
白曼音抱着一杯水果茶优雅地坐在桌前看台本,听到这话笑着抬起头:
“你们好好工作,也会有优秀的男孩子来爱你们的。”
众人一副【哇白白姐好温柔】的感慨。
“所以白白姐,你什么时候也带你那位高富帅男朋友出来给我们认识认识啊?一定不比江其野差!”
白曼音呷了一口茶,笑,“有机会的。”
台里早就流传白曼音有个高富帅未婚夫,且白曼音穿戴都不差,当季流行的名牌都会第一时间拥有,所以大家都默认了她低调温柔白富美的人设。
不像宋蛮,从进台的第一天起就伴着各种绯闻,恣意张扬,多少有点传奇色彩。
打发走了那几个八卦的,白曼音静下心来。
她看着电视台八卦小群发的宋蛮那辆嚣张的红色保时捷。
看着看着,眼底的光就暗了下来,生出一丝嫉妒的热。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摩挲,一次次放大照片,最后发现那辆保时捷连车牌都是宋蛮的生日。
白曼音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
宋蛮凭什么能轻而易举地拥有这一切。
她凭什么能让江其野这么死心塌地。
白曼音兀自看了许久,而后打开手机相册。
前不久宋蛮在电视台门口上了一家银色保时捷的时候她就留了个心眼拍了照片。
当时她看得清清楚楚,车里的男人不是江其野。
白曼音并不知道那个男的和宋蛮是什么关系,但不重要。
她很清楚,有人会介意。
-
结束一天的工作后,江其野给宋蛮打电话,没人接。
发微信,没人回。
江其野很讨厌这种感觉,正如六年前一样。
宋蛮就像缥缈的空气,他从来都抓不住。
可他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驱车回家,结果在停车场里刚好遇到正在倒车的宋蛮。
江其野从车上下来,走到她车旁,敲窗。
宋蛮看到了他沉沉的眼神,握着方向盘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走下来。
“干什么。”
语气很冷,像陌生人。
江其野心底的烦躁不免又迅速涌上几分。
“这句话难道不是该我说吗,你想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宋蛮没看江其野,眼神落在地面上。
“昨天不是说了吗,不玩了,以后我俩没关系了,你是江总,我是宋蛮,我们——”
宋蛮话未说完,身体忽然被江其野重重一推,背抵在车门上。
他眸色浓重,不悦到了极致。
但还在忍耐。
“你再说一次。”
男人的声音像含着冰块似的,听得宋蛮背后发凉,仿佛只要她再说一次,下一秒就会被结束在这里。
忽然想起徐穆风的那句——“跟了他你会尸骨无存。”
当时徐穆风说的时候宋蛮只觉得他一个小少爷江湖八卦听多了,可笑得很。
可如今自己都是江其野棋盘上的棋子,他步步为营,一身手段,那些江湖八卦也不算冤枉他。
宋蛮不想激怒他。
语气缓下来,很冷静地转移话题,“你弄疼我了。”
江其野的手卡在宋蛮腰上,听到这话更多了几分力道,死死地抵住她:
“还知道疼?宋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江其野眼底映满冰凉,像锋利的刀刃,多看一眼都会被刺伤。
可宋蛮不怕死地迎上他的目光。
“我清醒得很。”
……
就在两人对峙,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手机忽然不合时宜地响了。
江其野开始没接,铃声却持续地响。
不耐烦地想要挂断,可看了眼来电人,江其野不得不按下接听。
江奶奶打来电话,说江万复突发疾病,已经在医院躺了好几天了。
说什么都要江其野过去看一看。
整个家,江其野唯一无法拒绝的就是奶奶。
所以哪怕是眼下极其不愿意,但老太太开了口,他还是应允了。
挂了电话,江其野松开宋蛮,心情似乎冷静下来不少。
他返回自己车里,从后车座拿了个袋子,里面装的是向芊芊说的女性例假三宝,红糖,暖宝宝,还有个按摩小腹的仪器。
他递给宋蛮,宋蛮避开不要,他便强制性地塞进她手里,克制着情绪说:
“我出去一趟,你晚上好好休息,有什么明天再说。”
江其野开车离开,宋蛮垂眸看着手里的东西,一时竟有种自己错怪了江其野的错觉。
她真怕自己再无脑地被这样的温柔迷惑。
所以在这之前——
她慢慢走到垃圾桶前,轻轻一扔,把自己重新冒出来的那点心软彻底丢弃。
然后给向芊芊打电话:“我今晚去你那住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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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江其野被迫赶到了医院。
医院里,江奶奶和秦月都在,佣人更是配了三个,从里到外地伺候着江万复。
江万复早前有过一段婚姻,但因为后来人太风流,中年的时候离了。离了后整个人愈加没了节制和约束,女朋友换了好几个,争权的手段也越来越下作。
见江其野来了病房,江万复装模作样地挣扎着要坐起来:“其野来了啊。”
江其野面色淡淡,懒得与他做戏。
秦月劈头盖脸数落,“知道你二叔为什么突然病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