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稚看呆了。
原书诚不欺我!季月果然是唯一一个对苏木瑶完全免疫的人,刚见面态度就这么差,苏木瑶没有当场变脸也是心大。
但苏木瑶不计较,不代表她的头号忠犬也不计较。眼看着唐映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白稚连忙替季月打圆场,“他是我今天认识的新朋友,是个身手很好又很穷的家伙,我觉得他可以和我们一起接委托,所以就把他带过来了。”
季月不置一词,目光依旧专注地盯着白稚,盯得小姑娘心里毛毛的。
他这是什么眼神?是看储备粮的眼神吗,还是看猎物的眼神?
“身手很好?有多好?”苏木瑶顿时来了兴趣,她兴致勃勃地看着季月,恨不得当场比试一番,“要不现在就露一手给我们瞧瞧吧!”
季月当然不会搭理她,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嗤,仿佛在嘲讽苏木瑶的幼稚。
“我家公子在问你话,你这是什么态度!”唐映终于忍无可忍,说着路人炮灰一样的台词就要教训季月,结果季月轻轻一抬手便反制住他的一条胳膊,唐映顿时动弹不得。
苏木瑶眼睛一亮:“好身手!”
白稚:拜托,现在被打的可是你的侍卫哎,你在旁边夸赞个什么鬼啊。
白稚见苏木瑶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打算,思忖了下决定还是自己上吧。
她正要将二人拉开,一道雪色剑光突然从眼底划过,再一抬头,只见姜霰雪不知何时已经举剑站在他们二人中间。
“都住手,不要吵到别人休息。”姜霰雪冷淡淡地开口。
果然人家能做男主还是有原因的。
白稚小心翼翼地拨开剑刃,将季月拉到安全区域,然后冲姜霰雪三人安抚地笑笑:“总之季月没有坏心啦。他只是情商、哦不,脾气比较差而已,但是他真的很强,是很可靠的队友,我们就带上他吧?”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眼神恳切,声音也软软的,像是在撒娇一样。姜霰雪犹豫了一下,默默收起佩剑。
“……也不是不可以。”
苏木瑶也连连点头:“只要是有实力的朋友我们都欢迎!”
白稚:不,你只是单纯喜欢人多热闹而已。
男女主都没有意见,只有一旁的唐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眼睁睁看着殿下被这只阴险狡猾的罗刹迷惑,现在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古怪阴郁的少年,这俩家伙怎么看怎么危险,他却连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我不同意!”唐映大声抗议。
白稚斜睨他一眼:“有你什么事吗?”
唐映:“我也是队伍的一员,难道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
白稚:“那投票决定。三比一你输了,回去洗洗睡吧。”
唐映:“………”
他迟早宰了这只罗刹!
无视唐映的怒视,白稚打了个哈欠,困意瞬间袭了上来。苏木瑶玩了一晚上也累得不行,她揉了揉眼睛,懒洋洋道,“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回屋睡觉吧,明天还得继续搜集情报呢。”
除了唐映,其他人都很赞同。姜霰雪目光投向季月,淡淡道:“你先来我们房间挤一晚吧,明天再给你单独订间房。”
季月面无表情指了指白稚:“我跟她住一个房间。”
苏木瑶和唐映:“哈?!”
白稚的脸急速升温。
虽然之前在山洞里他们也都是睡在一起,但那是情况特殊,没得选择。现在房间管够,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少女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诱人的蔷薇色,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起来,“季、季月,我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
“所以呢?”季月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白稚小声嗫嚅:“男女授受不亲……”
“你放心我离开你吗?”季月直视白稚,幽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他是在提醒她,也是在威胁她。
“……当然不放心!”
秒懂的白稚一把握起季月的手,她一改之前的犹豫,诚恳地看向众人,“季月今晚还是待在我这里吧,他睡觉磨牙,去你们房间会打扰到你们的。”
唐映和苏木瑶:“???”
不是说新交的朋友吗,你连人家睡觉磨牙都知道?
季月睡觉当然不磨牙,他安静得很,这只是白稚瞎诌的。
姜霰雪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他有些迷茫地眨眨眼睛,显然不能接受磨牙这个理由,“可是……”
“哎呀没有可是,你们都早点睡吧,晚安!”白稚二话不说,拉起季月就冲进客房,并“啪”地一下关上房门。
姜霰雪:“………”
“小白……小白把他拉进去了……”苏木瑶目瞪口呆。
“殿、公子,不要管那两个笨蛋了,我们也早点休息吧。”唐映拉着苏木瑶就要往回走。
现如今他已经对这个少年不关心了,只要他不和殿下睡一间客房就好。说不定白稚就是打算趁着他们睡觉的时候吃掉这少年呢,所以才这么配合对方。
反正与他无关。
唐映压下心底那一丝怪异,将发懵的公主拉走了。姜霰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默默转身离开,疏冷的背影看着居然有些萧瑟。
他甚至忘了他的钱袋。
***
白稚与季月并排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目视前方。
房间里的烛火早已被白稚关门时带起的那一阵过堂风吹灭,现在屋里黑漆漆的,只有清冷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落下一地晶莹的银辉。
但这对屋里的两人毫无影响。白稚和季月同为罗刹,黑夜对他们来说反而是感官最敏锐的时候,对方的一举一动,乃至是呼吸,都能清晰地传递给对方。
就比如现在,白稚能够感知到季月平静轻缓的呼吸,还有她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
她绝对是被吓成这样的。
“我、我还是睡地上吧……”白稚紧张地站起身,伸手去摸床上的被子。
然而手刚伸出去,就被季月扣住了。
“你想逃?”他阴恻恻地问。
白稚吓得一激灵:“我没有!”
“那就过来。”季月拍拍被子,在黑暗中笑得阴森森的,“睡到里面来。”
白稚下意识颤栗了一下。
他想得可真周到啊。让她睡在里侧,这样就不用担心她会半夜逃走了,毕竟没有人在看到季月大开杀戒的场景后,还敢在他面前耍小手段。
白稚当然也不敢。
她低垂着眼睫,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吃我吧?”
“你是阿稚吗?”季月反问道。
白稚一慌:“不、不是啊……”
“那我为什么要吃你?”季月微移眼眸,语气轻松,“我只吃我的储备粮。”
“谢、谢谢。”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呜呜呜。
白稚心情凄凉地慢慢爬上床,在季月的注视下蹑手蹑脚地挪到里侧,看上去委屈极了。
季月静静地看着她:“你很怕我吗?”
白稚一张小脸苦兮兮的:“……有点。”
细碎的星屑倾泻一地,整个房间里都漂浮着温柔寂静的光。
季月轻声道:“阿稚就不会怕我。”
白稚咬了咬唇,不敢说话了。
季月:“睡觉,不然我吃了你。”
白稚老老实实地钻进被子里,娇小的身体躺的笔直。
她听到季月也慢慢躺了下来,和她之间相隔了大概一臂的距离。
紧张,紧张地睡不着。
白稚在心里一只只数羊,数到小羊都堆成山了,还是没有睡着。
哎,到底是谁发明的数羊,根本就没有用!
就在她越来越急躁的时候,一双手突然靠了过来,无声地搭上她的腰。
冰冷而又柔软,像猫咪悄无声息的靠近。
白稚愣了一下,目光缓缓下移。
是季月。他的双眼紧闭,睫毛微颤,身体正无意识地贴着她,和在山洞里一样。
不可思议地,白稚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第21章
时隔多日,白稚终于睡了一次安稳觉,还做了个久违的,温馨的梦。
梦里她和季月依旧躲在那个阴暗的小山洞里,两只野兔已经被他们养的肥肥胖胖。季月说能宰了,“刺啦”一声便剥掉了兔子的一层皮……
等等,这个梦一点都不温馨甚至还有点惊悚啊!
白稚吓得立刻睁开眼,发现此时已是日上三竿。
窗外的阳光很好,鸟雀在枝头上吱哇乱叫,听得人心烦。
怪不得她觉得梦里季月给兔子剥皮的时候自己的身上也隐隐刺痛,原来是阳光照进屋子里了……
白稚又朝床里侧挪挪,搭在她腰间的手无声滑落下去。
对了,差点忘了。她是和季月睡在一起的。
白稚转过脸,看着仍然靠在身边的清隽少年,心情很是复杂。
没想到季月居然还没醒,那她要怎么办,就这么躺在床上等他睁眼吗?
白稚想象了那个画面,表情渐渐严峻。
……还是不了吧,要是这位朋友睡了一夜刚好肚子有点饿,那她不就相当于是现成的早餐了吗?
眼前随之浮现出血肉模糊的血腥场面,白稚顿时打了个寒颤。她不敢再想下去,连忙轻手轻脚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别动。”
略微低哑的少年声音蓦地响起,白稚条件反射地僵硬住了。
“又想跑了?”季月懒洋洋地睁开双眼,纤长的睫羽下一双泠泠黑眸,幽幽地落到白稚的脸上。
白稚默默缩了回去:“我就是想起来关个窗……”
季月向后瞥一眼:“关着呢。”
窗户紧闭,并不需要她多此一举。
白稚:“我是说,窗帘……阳光太刺眼了……”
季月:“?”
这个世界里没有“窗帘”这个词,但季月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白稚的意思。她应该是想说能遮住日光的东西,虽然在季月看来这点程度的日光并没有什么感觉。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纸射进来,早已微弱的不行,除了罗刹,不会有哪个人类在意的。
季月抬起眼睑,看到白稚举着一只手挡在额前,想了想,起身将屋里的屏风移到窗前。
屋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白稚放下手,有些怔怔地开口:“谢谢。”
季月冷哼一声,扭头没有理她。
哇这家伙居然还傲娇了……话说他对一个人类这么好干嘛?不是厌恶人类的吗?不是嫌弃人类的吗?
作为此时被季月友好对待的“人类”,白稚的心里很是微妙。
不爽,太不爽了。
对一个人类这么好,却对跟他一起同甘共苦的“阿稚”那么赶尽杀绝。
凭什么,是不是因为阿稚长得丑?
白稚越想越对,她在心里默念“男人果然都是喜欢皮囊的大猪蹄子”,气呼呼地从床上一跃而下。
季月见她头也不抬地走向房门,一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
白稚:“关你什么事!”
季月眉梢一挑。
白稚的气势立刻弱了下来:“打水洗漱……”
季月:“我和你一起去。”
白稚觉得季月肯定是怕她逃跑。
只是她毕竟也是个女孩子,和同龄异性一起从客房里出去,未免也太显眼了些。现在客栈里又正是人多的时候,指不定楼下的客人看到后会在背后对他们指指点点。
白稚最怕引人注目了,那么多双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她害怕。
季月的语气不容置疑,白稚不由苦恼起来。
这时,房门被人“叩叩”敲了两下,白稚得救似的赶忙打开门,却看到唐映正端着一盆热水站在门外。
“……居然还活着啊。”他冷冷扫过房间里的季月,语气里不无遗憾。
他这是在咒谁死呢?
不管咒谁死白稚听了都不高兴,她没好气地瞥了唐映一眼:“你来干什么?”
唐映:“送水给你……们。”
其实是苏木瑶让他来的。八卦如苏木瑶不好意思自己过来一探究竟,便让唐映以送热水的名义去白稚房间里瞅瞅。唐映生怕白稚在屋里大快朵颐,于是便顺势应下这个差事,过来观察一番。
没想到那个叫做季月的少年居然活过一夜,难道他也成为白稚的移动血库了吗?
这样想着,唐映看向季月的目光又多了一分同情与怜悯,可一想到自己和对方一样,他的心情又复杂起来。
“谢谢,你先出去吧,我们待会儿就下楼。”白稚接过水盆,半强制性地将唐映推出门外。一转身,却看到季月正站在她的身后。
少年漂亮的下颌就在她眼前,她只要微微一仰头,就能对上对方剔透的眼睛。
“你、你干嘛?”白稚的心跳漏了一拍。
“刚才那个人的眼神好奇怪。他为什么要用看可怜虫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季月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困惑,“难道你很可怕吗?”
白稚一惊,连忙否认:“怎么可能,我是这里最纯良最胆小的人!”
季月用似笑非笑的古怪眼神看着她。
纯良胆小的人绝不会在看过那么多人被杀后还面不改色,更不会若无其事地和他共处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