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枢一愣:“何为生殖隔离?”
白稚不耐烦道:“就是生不了,不信你找头猪试试。”
司枢:“………”
为什么他总要和猪过不去?
季月依然不吱声,他牵着白稚的手,一点点无声收紧。
眼看着他们和苏木瑶等人的距离越来越接近,白稚拉着季月加快脚步,一边走一边将司枢甩在后面。
“总之不能生就是不能生,我劝你还是少想些歪门邪道比较好。”
白稚扔下这句话便和苏木瑶他们汇合了,丢下司枢一人站在原地沉思。
“生不生得了,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啊……”
***
一行人又重新回到了遭遇突袭的地点。
虽然大雨已经停歇,但脚下的土地依然泥泞不堪。深红的鲜血洇进了潮湿的泥土里,偶尔渗出细小的气泡,看起来就好像大地在流血一样。
“怎么回事?罗刹呢?”苏木瑶看着空空如也的山路一脸懵逼。
白稚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她拉拉季月的衣袖,低声问他:“你不是在这里杀死那些罗刹的吗?”
“是这里啊。”季月微微俯身,对着白稚比划了一下,“就在你脚底这个位置,还掉了一只罗刹的内脏呢。”
“……”白稚恶寒地挪了个位置。
“那这些罗刹都去哪里了?”她越想越不明白,“难道没死透,又跑了?”
季月摇摇头:“不可能。”
也对,被季月碰过的罗刹不可能侥幸活下来,一般都是死得透透的。
——她除外。
白稚不动声色地瞄了司枢一眼,发现他的表情自然平静,全然没有一丝惊讶与疑惑。
像是早已预料到了这里的一切,司枢挑了挑眉,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真是可惜啊,看来我们晚来一步。”
姜霰雪目光转向他:“什么意思?”
司枢弯下腰,仔细观察脚下的泥土,分析道:“很显然,这些罗刹已经消失有段时间了。一群罗刹的尸体为什么会凭空消失?要么是被人搬走了,要么就是他们自己逃走了。”
苏木瑶恍然大悟:“噢……有道理!”
白稚:“………”这不是废话吗?还需要分析?
白稚越发觉得这个司枢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白痴,但苏木瑶似乎还觉得他挺聪明的。苏木瑶严肃地看着司枢,摆出请教的姿态,“那你觉得是哪种的可能性比较大呢?”
司枢继续高深道:“无论是哪种可能,对我们来说都是很危险的。如果这些罗刹没死,那他们就一定还潜伏在山里。如果是有人搬走了他们,那这些人一定也是同伙,极有可能是另一群罗刹。”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这山里都还有一群罗刹在等着我们?”苏木瑶大惊失色。
白稚:“………”你是在配合他表演吗?
司枢沉重地点点头:“对,如果往更糟糕的方向考虑,说不定我们现在已经被包围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脸严肃。
虽然司枢说了很多没用的废话,但现在的形势也的确如此。只是这些潜伏在暗处的罗刹,究竟是自发行动的,还是受人指使的,就不得为知了。
白稚的余光扫过司枢腰间的玉佩和银哨,某个荒谬的猜测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趁还没天黑尽快下山?”苏木瑶的眉头紧紧皱起,显然也意识到了此次形势的严峻。
如果罗刹的尸体是被其他罗刹搬走了,那么就说明这座山上还有更多的罗刹在等着他们。如果那些罗刹没死,那么就说明他们的生命力极其顽强,连被掏出心脏都死不了,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非常棘手的劲敌。
这个时候,也许逃走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但苏木瑶心里的正义之道不允许她这么做。如果她这个时候逃走了,那后来的那些上山者又会遇到同样的危险,到时候一定又会死掉很多无辜的百姓……
“不……我们不能下山。”苏木瑶长舒一口气,郑重道。
白稚了然地看了她一眼。
司枢微笑:“苏公子的意思是?”
“我们绝不能临阵脱逃。这不仅是为了后来的百姓,更是为了我们的信念。”苏木瑶眼神坚定,透出大义凛然的光芒,“我们的职责就是讨伐罗刹,怎么能为了一时的苟活而背叛自己的职责?”
白稚:说得好,不愧是当朝公主。
她欣慰地看着苏木瑶,转而又陷入深深的无奈与担忧。
司枢也露出赞许的神色:“苏公子真乃当世豪杰,此等境地仍然心怀百姓,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苏木瑶脸色红了红:“司兄过奖了。”
“不瞒你们,在下也是这么想的。既然这群罗刹如此棘手,想必就算我们想逃,也逃不了。不如主动出击,分头行动,将他们逐一击破,大家意下如何?”司枢沉着地出谋划策,竟然也和姜霰雪他们的对敌策略对上了。
苏木瑶:“好主意!司兄果然和我们是同道中人,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白稚忍不住暗暗叹气。
小傻瓜,他为的就是把你们分开啊。不把你们一个个分散开,他又怎么好下手呢?
虽然不知道司枢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但他不怀好意这一点白稚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司枢说得没错,普通的罗刹智商不高,根本想不出他这种伎俩。
所以他这个聪明蛋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白稚暗暗思忖,忽然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抬起眼睑,正好对上姜霰雪的目光。
“你也觉得这样做比较好吗?”姜霰雪认真地问她。
看样子,也还是有人怀疑司枢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她。
“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白稚笑了笑,顺便给旁边不耐烦的大猫顺毛,“只是这样一来,我们每个人的危险也会上升很多。”
“照顾好苏木瑶。”她意味深长地说道。
姜霰雪微微讶异:“你不和我们一起行动?”
“不是说好分头行动的吗?”白稚浅浅一笑,自然地牵起季月的手,“我和季月一起就好,不用担心我们。”
季月满意地哼哼一声,像一只温顺的猫科动物。
姜霰雪眼神一黯,不再说话了。
***
分好队伍后,一行人不再磨叽,很快就分散进入山林里了。
姜霰雪三人已经分头两路离开,只剩下白稚和季月留在原地没有出发。白稚看着赖在身边不走的司枢,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你怎么还不走,怎么,一个人害怕?”
“不,我只是还有件事想和白稚姑娘确认一下。”司枢神秘一笑,目光投向白稚身旁的季月,“白稚姑娘可知道,你身边的这位少年郎,是什么人么?”
季月闻言,双眸顿时危险地眯了起来。
“是我的伙伴,怎么了?”白稚微挑眉梢,看向司枢的眼神满是坦然。
莫非司枢已经知道季月是罗刹了?这是想要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白稚姑娘还真是天真。”司枢摇了摇头,“只是不知道一旦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你还能否这么笃定地说出这句话了。”
果然是在挑拨离间。
白稚看着司枢,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看一只无比明显的鱼饵。虽然很想嘲笑司枢低劣的演技,但为了套出他的目的,白稚还是上前一步。
“……真实身份?什么真实身份?”少女面露疑惑,眉目间隐有惶恐之色。
上钩了。
司枢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他的真实身份就是……”司枢的声音越来越低,忽然一把钳住白稚的身体,抱着她向后凌空一跃!
季月神色一沉,正要追过来,司枢忽然解下腰间银哨,放在嘴边用力一吹——
大地撼动,树枝微微颤抖,所有植物的枝叶都在一瞬间簌簌摇坠。
有什么要出来了。
白稚屏气凝神,听到地表下似乎发出轰隆隆的动静,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大喊一声:“季月,快跑!”
季月抬眸看了白稚一眼。
无数罗刹像潮水一样将他尽数淹没。
***
“季月!”白稚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
那么多的罗刹……那么多罗刹,就像巨大的蝗虫一样,从松软的泥土下面,从上方的悬崖处,从四面八方,不要命似的扑向季月。
季月的身影顷刻消失在罗刹之中,白稚只能听到罗刹们的嘶吼,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季月的声音。
“看看吧,仔细看看,你所谓的伙伴。”身后传来司枢低沉的声音,含着余裕的笑意,“你很快就会发现,你信任的少年郎,不过是一只丑陋的罗刹而已。”
原来他知道季月是罗刹。
原来他真正的目的居然是季月。
白稚这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怀疑的方向都错了。她恶狠狠地扭头瞪向司枢,语气充满鄙夷,“那你呢?你不也是一只丑陋卑鄙的罗刹吗?”
司枢一愣:“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能反杀你呢——”
白稚趁他发愣,抬手便是一个强劲的肘击。这一击直接打到司枢的鼻子上,打得他眼冒金星,下意识便松开了对白稚的钳制。
“嘶……可恶!”司枢被这一下打得猝不及防,鼻梁骨都碎了。鲜血从他的鼻子里哗啦啦流了下来,他面目狰狞地盯着白稚,再次吹响手中的银哨。
“给我吃了她!”
他伸手指向白稚,然而奇怪的是,这次那些一拥而上的罗刹却没有动静了。
“喂,我说吃了她,听到没!一个个都死了吗?”司枢气急败坏地怒喊,却仍然没有一只罗刹响应他。
司枢这才注意到不对劲,他疑惑地看着那些堆叠如小山的罗刹,然后慢慢露出震惊恐惧的表情。
几只罗刹滑落了下去,露出一道昏暗的缝隙。
一只沾满鲜血的手从缝隙里伸了出来,下一秒,这些罗刹就像崩塌的小山一般,扑通扑通尽数摔落到了地上。
季月静静地站在尸体之中,全身都被鲜血染红了。
“……季月。”白稚终于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季月听到白稚的声音,安静地抬起眼睫,黑眸深深凝视了她一刻。在确认少女完好无损后,他才将视线移向白稚后方的司枢。
司枢的脸上再也没有那种游刃有余的表情,他在季月极具压迫性的直视下,显现出了罗刹的形态。
金色竖瞳,狰狞兽爪,遍布全身的密集血络。
他甚至没有受到重伤,就变回了罗刹的样子。
司枢俊逸的面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狰狞面孔充满了恐惧与嫉妒:“只要将你带回去……只要将你带回去……我就可以变得和你一样强……”
他现出尖锐的双爪,怒吼一声便向季月扑了过去。
接下来的发展就很平淡了。
白稚就站在一旁看着司枢被季月血虐。虽然仅从外表来看司枢似乎要可怕很多,但事实上他根本无法伤及季月的一根头发。季月打他就像打蟑螂一样简单,没多久,司枢便被揍得爬都爬不起来。
他凄惨地躺在罗刹的尸堆上,四肢尽断,头顶的黑角被连根拔掉,脑袋也只剩下一点皮肉勉强和脖子相连。
季月冷着脸,正要一脚踩上他的腹部,天空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尖锐的鸟鸣声。
哪来的鸟叫声?
白稚和季月同时仰头向上看去。
只见一只巨大的青鸟正在他们的头顶上方盘旋飞舞。它的翅膀遮天蔽日,尾巴像蒲扇一样铺开,青色的羽毛在昏暗的天色里泛着耀眼的萤光。
白稚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见到如此富有神性的生物,一时间居然看呆了。
青鸟依然鸣叫着盘旋在季月的头顶,季月神色郁郁,正要继续补刀,一只巨大的银丝网倏然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季月立即闪到白稚身旁,抱着她迅速退后。
银丝网落到司枢的身上,像是有生命一样自动收缩了一下,将司枢残缺的身体与四肢全部兜了进去。司枢躺在网里奄奄一息,吊着银丝网的粗绳向上一收,司枢便被拉到了空中。
季月:“鸟背上有人。”
有人?
白稚闻言立刻抬头望去。只见巨大的青鸟腾空飞起,在那层层叠叠的羽毛之间,一名面容清冷的绝色女子正端坐于上。
像是察觉到了视线,她微微低下了头。
一双冰霜似的美眸与白稚静静对视。
第36章
冰霜似的美人冷冷瞥了白稚一眼, 随即收回视线,驾着青鸟悠悠离去。
残破的司枢也被兜在网里摇摇晃晃地带走了。
白稚:“???”
这就走了?不说点什么?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如果不是这满地的罗刹尸体,白稚甚至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她看着迅速消失在天际的大鸟, 怔怔道:“刚才那是仙女吗?”
居然坐在那么大的鸟背上,还长得那么美,这不是仙女也得是神使级别的吧?
季月冷笑:“走狗而已。”
白稚从他的话语间嗅出一点隐秘的气息。
走狗?怎么他这个语气……像是认识冰霜美人似的?
白稚心里不能藏事, 有问题她就要问出来,尤其是和季月有关的。
她走到季月面前,好奇地仰脸看他:“你认识刚才那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