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摇头:“不认识。”
他的身上满是血迹,看起来很是吓人。但白稚毫不在意, 她伸手在季月的脸上摸了一下。
黏黏糊糊的, 有血腥味。但是她闻了, 不会有想舔上去的冲动。
因为她已经喝过更好的血了。
“罗刹的血……好像和人类差不多呢。”
季月似笑非笑地看她:“你不是喝过吗?”
白稚振振有词:“但那是你的血啊, 又不是罗刹的……”
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来。
季月不也是罗刹吗?为什么她会把季月的血和其他罗刹的血区分开呢?
季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纠正白稚:“阿稚, 我也是罗刹。”
白稚咬了咬下唇,移开视线, 小声道:“我知道。”
但季月和其他罗刹就是不一样的。
她将这句话咽进肚子里, 抬手一点点擦掉季月脸上的血迹。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说那个仙女姐姐是走狗?”她继续问道, “你不是不认识她吗?怎么会知道她是走狗?”
月任由白稚在他的脸上擦来擦去, 听到仙女姐姐这个词立即露出嫌恶的表情:“因为我认识那只臭鸟。”
白稚:“………”
哪里臭啦, 那只鸟多漂亮呀,像孔雀一样!不过季月说他认识那只鸟,难道……
“你也骑过那只大鸟?”白稚兴奋地问道。
季月面无表情:“……没有。”
白稚遗憾地叹气:“我还想问问你骑鸟上天的感想呢……”
虽然她恐高,但这不妨碍她幻想自己也像仙女一样骑着大鸟在天上飞,多拉风啊,简直装逼神器!
季月想了想:“我没有骑过。但如果你想骑的话,我可以把那只臭鸟抓来给你。”
白稚一听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随便一说,你千万别当真!”
怎么可能让季月去抓鸟啊,那鸟还能活嘛。
季月浅笑了一下:“可是你看起来很想要的样子。”
白稚看到他的笑容,忽然一阵恍惚。虽然季月现在浑身都是血,脸上也有残余的血迹,可他的笑容还是这么天真柔和。
白稚想起他们在山洞里的时候,那个遭遇罗刹袭击的夜里,季月也曾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她是罗刹,季月也是。他们都是可怕的怪物。
他们什么都没有,除了彼此。
白稚突然一阵莫名的心酸,她低下头,声音轻轻的:“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活着。”
季月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明明上一刻还是兴奋的样子,现在却突然蔫了。
季月想不通她的心理,但他猜测,会不会是之前成群的罗刹袭击过来,让他的小家伙害怕了。
于是他俯下_身,轻轻将白稚揽入怀里:“我不会让你死的。”
白稚的脸埋在季月颈窝,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可你之前还说要杀了我。”
“那是你想逃走。”季月蹭了蹭白稚的脸颊,像是在安抚她一样,“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杀你。”
白稚:不是在安慰她吗,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
无论如何,季月这番话也算是勉强安慰到白稚了。她暗暗唾弃了下自己的玻璃心,然后轻轻推开季月。
“你、你去洗个澡吧,身上都是血……”
要是被苏木瑶他们看到,又要说不清了。
季月指了指白稚:“你身上也有。”
白稚立马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确实,她的衣服上也沾上血迹了,而且就是季月刚才抱她那一下沾过来的……
“你还好意思说!”白稚气呼呼地控诉他。
季月:“?”
***
洗澡是不可能洗澡的,这是深山,根本就没有可以洗澡的地方。更何况白稚和季月的情况不一样,季月需要用水冲去身上的血迹,白稚只要换一身干净衣服就行。
白稚努力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之前在路上好像有听到隐隐约约的流水声,就在树木环绕的深处。
那里必定有活水,说不定还是座湖泊。
于是白稚将这个信息告诉了季月。季月闻言,先是愣了愣,然后对她轻笑一声:“阿稚好厉害,都知道听水声了。”
白稚脸红了红,想反驳又不知道该反驳什么。
可恶,她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要这么夸她。
……虽然还蛮开心的。
季月的听觉要比白稚敏锐很多。在他的引导下,他们穿过丛丛树木,很快就找到了隐藏在树林深处的一处水潭。
水潭不大,水流却很清澈干净。四周都是碧翠的苔藓和灌木,还有粗细不一的绿藤从树枝上垂吊下来,看起来十分隐秘幽静,是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好地方。
换言之,这里很适合洗澡。
白稚走到水潭边蹲下,将手伸进水里探了探,然后开心地看向季月:“这水很干净哎,你快来看看!”
季月闻言也蹲下来,学着白稚的样子将水伸进水里:“好凉。”
“哎呀把血洗掉就行,凑合一下吧。”白稚站起来拍了拍手,正要转身,余光忽然瞥到季月正在脱衣服。
“等等等等!你怎么现在就脱,我还没走远呢!”白稚立即慌乱地捂住眼睛。
季月不明所以:“为什么要等你走远?”
白稚:“之前不是跟你说过的吗,不可以在异性的面前洗!澡!”
季月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可是阿稚还是在我面前洗澡了啊。”
白稚:“………”
好气。那是她的一生之耻,这家伙居然还敢若无其事地说出来!
白稚愤怒地哼了一声,捂着脸飞快跑走了。
季月一脸懵逼。
季月下水后,白稚躲在一棵很粗的大树后面换衣服。好在这次衣服带得多,不然就以现在这种消耗量,他们以后还得撑着根晾衣杆上路了。
她换好衣服,季月还在水潭里清洗血迹。白稚不敢向后看,只能听到潺潺的水声。
这个过程……稍微有点煎熬。
就在白稚无聊地蹲在地上数蚂蚁时,身后突然传来季月的声音。
“阿稚,我没有拿衣服。”
他说完就又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似乎是从水里出来了。
白稚:“你你你别出来!我把衣服给你送过去,你快回到水里!”
身后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儿,白稚又听到一阵水声。
“我在水里了。”季月乖巧地说,“阿稚,你过来吧。”
呼……好险。
白稚松了一口气,从小包包里找出季月的衣服抱在怀里,然后背对着季月的方向,一步一步谨慎地退过去。
“阿稚,你这样好像一只螃蟹。”
白稚:“你闭嘴!”
季月果然乖乖闭嘴了。
白稚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终于安全无误地抵达了水潭边。她背对着季月坐下来,将干净的衣服平平整整地放在旁边,然后抱住膝盖,低声唤道。
“季月。”
“嗯?”季月的声音就在身后不远处,夹杂着淅沥的水流声。
白稚觉得自己的心都平静了下来。虽然不久之前,他们还经历了一场恶战……姑且算是恶战吧,对司枢而言。
“你看到司枢的那只哨子了吗?”白稚问道,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司枢吹响银哨,成群的罗刹扑涌过来的一幕。
季月:“看到了,他就是用那只哨子操控罗刹的。”
白稚微微沉吟:“这么说,之前埋伏我们的那七只罗刹也是被哨子控制的?”
季月:“应该是。”
这的确远远超出白稚的想象。她原本以为罗刹虽然不聪明,但起码还是和人类一样,是独立思考的个体。但现在突然冒出一只可以操控罗刹的哨子……如果这只哨子落入有心人的手中,该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白稚兀自想了一会儿,季月也没有出声打扰她。半晌,白稚突然又问,“不对啊,既然那只哨子可以操控罗刹,那为什么我们没有受到影响呢?”
不仅他们没有,连司枢也没有。按理说司枢自己也是罗刹,他也应该受到哨音的影响才对。
季月声音笃定:“因为哨子只能控制一部分的罗刹吧。”
白稚疑惑:“一部分?哪一部分?”
季月:“受过训练的。”
白稚顿时明白了季月的意思。如果情况真如季月所说,那么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这些埋伏在山上的罗刹并不是野生的,他们是被人训练过的,所以才会对哨子的声音有反应。而白稚和季月,他们从未听过哨音,也就不会被哨音控制。
也就是说,这些罗刹是对特定的哨音产生了某种条件反射。
白稚若有所思道:“这是巴甫洛夫的狗啊……”
季月:“谁的狗?”
“哦,这是一个虐狗狂人的名字,不用管他。”白稚胡乱掰扯了几句,继续扯回话题,“可是那个司枢看起来不太聪明,一点也不像是能训练罗刹的人啊。难道真正的幕后主使是那个骑大鸟的仙女姐姐?”
季月很嫌弃地说:“她算什么仙女,她就是一坨臭肉。”
白稚:“………”怎么评价越来越低了?
白稚叹了一口气,懒得再想下去了。无论幕后主使是谁,从司枢说得那些话都可以得知,他想要抓走季月。只是不知道究竟只有司枢想抓季月,还是另有其人。
这样想来,她待在季月的身边,不但要承担随时会被季月杀掉的风险,还要面临季月的敌人所带来的危险……
她这个穿越,真的是地狱级别的难度吧?
白稚只是想想便开始头疼了。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犹豫地问出口:“季月,有人要抓你吗?”
“对呀。”季月轻笑,“阿稚好厉害,这都被你猜到了。”
白稚:“………”
她开始怀疑季月究竟是在夸她还是在讽刺她了。
“那,那抓你的那个人,他很厉害吗?”白稚不抱希望地问道。
肯定很厉害啊,都能操控罗刹了,还能骑鸟呢!
季月:“很卑鄙,是个老不死的狗东西。”
白稚大惊失色:“……那我们以后岂不是很危险?”
季月说对方是老不死,估计这人还是个命很硬的得道高人。
没想到她作为一个小炮灰,好不容易和大BOSS季月相处融洽了,却还有个隐藏BOSS在等着她,白稚彻彻底底地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草,能不能对穿越人士友好一点啊?
白稚在这边满脸悲愤地对着天空竖中指,季月在后面却只能看到她低着脑袋,一声不吭。
阿稚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
她是不是又觉得和自己待在一起很危险,在动什么坏脑筋了?
白稚在心里把写《木瑶风华录》的作者骂了一千八百遍,直骂的词汇匮乏才停下来。心情稍微平复之后,她突然反应过来,身后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声音了。
难道季月已经从水里出来了?
白稚心下疑惑,下意识便要扭头向后看。不等她侧转过身,一双湿漉漉的洁白手臂突然从背后环住了她。
白稚:“!!!”
季月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阿稚,你是不是又在想怎么逃走了?”
白稚的心跳如雷鸣。
第37章
白稚觉得这一天真的是太漫长了。
明明还没有天黑, 却好像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她作为一个胆小怕事的普通人,心脏早已承受不住, 季月偏偏还在这个时候刺激她……
“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那个老不……不是, 那个老爷子该有多厉害……”白稚心跳飞快,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起来,“连你都敢抓……”
季月发出一声轻笑。白稚能够感觉到他的胸膛正贴着自己的后背, 又湿又冷,随着他的笑声引起微微震动。
这家伙现在还是裸的吧?根本没有穿衣服吧?干嘛呢这是?!
白稚紧张地想要捂住眼睛,但季月的双臂就圈在她的腰上,隔着薄薄的衣料, 令她心神不宁。
“我看你一直不说话, 还以为你又在想什么坏心思。”季月将下巴搁在白稚的肩头, 湿漉漉的长发微卷着蹭过她的脸颊, 有种黏腻的清凉。
白稚干巴巴地笑:“我哪敢呀。”
“你当然敢。”季月慢慢从水里直起身体,以一种更为紧密的方式将白稚锢进双臂里。他的身体明明是湿润冰凉的, 但白稚却觉得自己此时浑身滚烫。
“我我我一直安分守己, 你不要信口雌黄随便乱说啊……”白稚一边在心里循环播放大悲咒,一边眼神乱飘,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季月不高兴了:“我哪有乱说?”
白稚:朋友你说话就说话, 干嘛一直抱着我不撒手!你快点撒手!我快要不行了!
什么人能受得了这种刺激,白稚是个身心健康的正常人, 她当然也受不了。她琢磨着虽然季月是不懂什么生理需求的, 但她懂啊!
白稚眼睛一闭, 视死如归道:“你你你有话好好说,别一直勒着我……我都快被你勒得喘不过气了!”
她这个喘不过气其实是心理上的,但她才不要告诉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