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妃叫住他:“你头晕拿妇科千金的药做什么!”
晏衡回头,把药放下,抓了盒膏药又跑了。
靖王啃完两盘咸菜回府已经黄昏了,还好皇帝没把事做的太绝,没说不让他喝茶,这一下晌他也就喝了十七八杯茶吧。临走的时候还要被问要不要再带点回去?靖王都差点跪下了,打了个哈哈扯上别的,赶紧告退开溜。
这里前脚到府,后脚奉旨送赏赐的太监也就大了。
靖王还以为皇帝终于良心发现,要抚慰抚慰他呢,结果揭碗一看,居然是三两大蒜!
“不是,皇上这啥意思呢?”
虽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也让人看不懂啊,怎么想起来送他大蒜?
太监也是看他们神仙打架的小鬼,伏低做小地把意思说了:“皇上有旨,即日起每日晚膳赏王爷大蒜三两,着小的侍候服用,不许漱口。”
靖王听明白了,合着还不是抚慰他,这口气是还没咽下去,在这儿等他呢!
不就是他儿子赢了他儿子么,看这小气的……
但又有什么办法,别说三两大蒜,就是三斤他也得吃啊!
太监也是个实心眼儿的,恪尽职守看着他一颗颗吃完了,这才回宫。
吃完这碗蒜,靖王愈想愈冒火,抬腿便去往致远堂。
阿蛮有眼力劲儿,看到他来立刻就跑去上房禀报。
靖王妃连忙来了。这还没开口呢,靖王一口气呼出来已经把她逼退了三步!
“你小心点!别绊倒了!”
靖王下意识过去要扶,靖王妃捂着鼻子拔腿跑了!
靖王很郁闷。正好晏弘路过听到动静过来了,他张嘴便道:“我又不吃人,你看她跑什么?”
晏弘话没听完也后退了两步:“父亲这味儿可太大了!儿子还有点事,先告退!”
靖王很无语啊,不就几颗大蒜么,至于这样吗?大蒜还排毒呢!
皇帝听完太监回话,心下畅爽,一腔郁气简直散得干干净净。
太子瞧着云开日出,也回了东宫。
刚到宫门下,太监吕英迎上来说:“荣嫔来了,在宫里等殿下。”
太子加快两步迈进殿中,一眼看到安安静静坐在厅中的女子,过去道:“您来了。”
荣嫔站起来,施礼道:“殿下今儿回来得晚。”
“是。”说到这个太子微笑坐下,“今儿我也下场了,跟靖王世子打了一场。”
荣嫔也微笑:“看起来殿下一定赢了?”
“哪里?是阿檀赢了。他很厉害,真的,比朝中所有子弟都强。”太子认真说。
荣嫔慈爱地望着他:“我们殿下是最厉害的。”又问:“不是去监考么?怎么又成了殿下和世子比起来?”
“是即兴而为。”太子说到这里,“这两年阿檀与南风越发要好了,我本不信,今日亲眼看到他们俩相约来观战,便起兴跟他比了一场。这一比才知道,这家伙还是靠谱的,外头怎么传他不务正业,可他一身功夫却修炼得比谁都精。
“难怪靖王也不曾管束他,靖王府有这样的动静皆宜,行事有度的继承人,又怕什么。”
荣嫔道:“莫非南风姑娘和晏世子两小无猜?”
“不知道。”太子笑。
荣嫔微笑:“我听说皇上倒是挺喜欢她。”
太子也笑:“南风聪明可爱,谁不喜欢呀?”
“那殿下呢?”
“我也喜欢。”太子道,“我要是有这样的妹妹,多几个我也不嫌多。”
第230章 只是妹妹
荣嫔微笑:“我听说皇上倒是挺喜欢她。”
太子也笑:“南风聪明可爱,谁不喜欢呀?”
“那殿下呢?”
“我也喜欢。”太子道,“我要是有这样的妹妹,多几个我也不嫌多。”
荣嫔听完扬唇:“原来只是妹妹。”又道:“年轻真是好。”
太子抬头:“您当初怎么要选择留在宫中呢?”
荣嫔把茶放下来,望着他:“姐姐就你这么一个孩子,我要替她守着你长大呀。”
“我如今长大了,你不必再为我付出了。你今年也才三十出头,要是出宫,还有很好的前途。”
“我要是出宫了,这宫里就更冷清了。一辈子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跟你们处得跟家人没分别了,要离开再过另一种生活,我也鼓不起勇气。就这样吧。比起过去兵荒马乱饥寒交迫的日子,如今已经是极有福极有福的了。”
荣嫔轻叹着,接过宫女手里一道折子:“又快寒衣节了,我来是提醒殿下该给母亲烧些冬衣了。切记回头请奏陛下。”
太子接过来,翻开看了看,点了点头。
荣嫔又道:“我们殿下要是有母亲照顾着,一定也会像父母双全的靖王世子一样活泼的。去祭拜的时候,记得好好跟母亲说说话,她在九泉之下,一定也是后悔当初的选择的。”
太子点点头,将折子放在桌上。
……
袁缜送回李南风,被告知今日无事之后,便自街口买了只羊腿回家,屋顶已经炊烟寥寥了。
袁婧刚把饭煮上,在窗前切葱,落日照映着窄小但温暖的厨房,烟火气扑面而来。
“姑姑,我买了羊腿,咱们今晚炖锅羊肉吃!”
“可我都切好菜了。”袁婧停刀擦手看过来。
“切好了一锅煮了呗!我们好久没吃了,要好好吃一顿!”
袁缜高兴地放下羊腿,撸起袖子来烧火。
袁婧看他高兴,也依着他了,一面来舀水洗肉,一面说道:“买这么大的腿子,早知道请李姑娘和晏世子他们一起来就好了。虽然是些粗食,但人多热闹,咱们也还没请他们吃过饭呢。”
“下回吧,”袁缜往灶膛里添着柴火说,“今儿晏世子和李姑娘去武举试场观战,晏世子把太子殿下给赢了,但听说皇上恼上王爷了,赏他吃了两盘咸菜,王爷可憋屈呢,不知道回去要怎么拿世子是问,世子可不敢出来了。李姑娘晚上也不出来的。”
“那倒也是。”袁婧说,“只是皇上怎么这么小心眼呢?比输了就比输了,还罚人家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就只能任他的儿子赢,别人就不能么?”
袁缜道:“那倒不至于,皇上跟王爷好着呢。听说他们俩还有李太师当年都是生死之交,这三人随便缺一个,都没如今这大宁。我虽然不能见着他们如何相处,可是这些日子跟在李姑娘身边,可没少听到他们的轶事。”
袁婧笑看他:“那就好。天下乱了这么多年,好歹太平了,可千万别又整出什么君臣互忌的事情来。这大宁国祚,看着也不会短呐。”
袁缜望着灶膛里红彤彤的火苗,忽然道:“姑姑,等父亲回来,我们真的要离开京城吗?”
袁婧有一阵儿没说话,末了才道:“总得离开啊,这里也不是我们的家。”
“可是住了这么久,我都有点舍不得了。”
袁婧抬头,扬唇道:“先不要想那么多了,等你父亲到来再说。”
袁缜点点头,便没再说话了。
……
晏衡在武举试场出了风头的消息不消两日就传遍了京城,但可悲的是由于他是靖王的儿子,就算出了风头也没有多少人认为这有多么了不起,人们觉得他就应该是这等模样,方不负他爹的威名,甚至还可以做的更好些,比如说不要那么地痞流氓似的横蛮不讲理。
所以这件事情也没掀起多大风波,总之靖王世子想要借此机会一鸣惊人是不可能了。
但熟悉他的人,比如说李家学堂里这些人还是很当一回事的,毕竟平常很被大家鄙视的家伙居然把他们心目中出色的太子都给比下去了,怕不是真有几分本事?平常也看不出来呀,左看右看他也不过就是个子高了点,腿长了点,然后身材格外紧实了点。
唯一受到影响的只有李南风,不为别的,就为皇帝允诺的即将要授给他的差事。
晏衡有了职位,毫无疑问路子就更宽了,对他们日后要搞事当然更有帮助。
言归正传,目前要搞的人是胡宗元。
既然要查织造局的现任官员,那么少不了先跟李挚说实话,请他帮忙去跑这一趟——老是让李挚帮忙当然也不太好,很有可能露馅,但是晏衡已经在往掌职的方向在走了,等他慢慢上道,日后自然也可能直接由他去办。
李挚听说胡宗元在杭州为非作歹,当然也很吃惊:“他这是在作死啊!”
“谁说不是呢?所以我就想知道知道如今杭州织造局现任的官员是哪些?到底怎么容忍他到这地步的?”
李挚凝眉:“你查了这些又当如何?”
“不如何。”
李挚挑眉。
李南风屏息片刻,道:“好吧,其实我是怀疑有人在故意纵容他这样。胡宗元去往那里不过两三个月,他这么作,不是奔着自取灭亡的路子去的吗?”
李挚点头:“他作死倒不怕,就怕他会牵连到永王府。”
李南风冷冷扬唇:“牵扯到永王府其实也不怕,就怕这背后人是姜图韩拓之流。姚叔去追查姜图,不是还没有结果回来吗?”
李挚思索:“永王府又不掌权,胡宗元之事就算蹊跷,给朝廷也造成不了多大影响。不过确实应该查一查。”
李南风问:“那你明日能把名单抄下来给我么?”
李挚睨他:“尽量。”
李挚思索:“永王府又不掌权,胡宗元之事就算蹊跷,给朝廷也造成不了多大影响。不过确实应该查一查。”
李南风问:“那你明日能把名单抄下来给我么?”
李挚睨他:“尽量。”
第231章 太子套路
晏衡答应了太子进宫叙话,下了课就直奔宫城。
这边厢太子备好了茶点,已经盘腿坐在炕上等他了。妙的是桌角居然还点上了一炉香!
晏衡行完礼半天没敢挪步,眼角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被太子看到了:“瞅什么呢?瞅我埋伏重兵没?”
晏衡被戳穿,也就不掩藏了,提袍坐下来道:“殿下别怪罪,臣到如今还在躲着我爹呢。”
“放肆!”太子把杯子放下来,目光阴惨惨的:“你这莫非是说本宫是个阴暗卑鄙的小人?”
“不敢!”晏衡正色,“殿下光风霁月,要说坦荡君子,宇内除去皇上也就是您了,臣要是这么想,昨儿怎么敢接殿下的招呢?臣之所以敢如此,不正是因为心知殿下胸怀宽广嘛?”
太子脸色转霁,说道:“算你识相。”
晏衡笑着拂了拂袍子。“不知殿下传我有何吩咐?”
“当然不是叫你过来喝茶的,你重新把这个写一份给我看。”太子说着,自身边拿起几页纸给他。
晏衡接在手里才看到是份试卷,且还正是昨日皇帝出的那份考题。他抬头道:“这个,昨儿臣不是已经答过了么?皇上也看过了。”
“我要看的不是你给皇上看的那份,是你给我看的这份。”太子看过来,“昨儿在那里执笔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你在斟字酌句,还看到你在偷觑皇上,答题就好好答题,你觑皇上做什么?”
晏衡还真没想到这位前世里温吞懒政的皇帝居然还会如此心细如发,居然在提笔作答的同时还关注到了他的小动作?
他那会儿的确是边写边斟酌,苦思着如何才能不赢得那么难看,可这就有些不对了,他既这么机敏,前世就不该那么懒散!
这小子难不成扮猪吃老虎?……
“磨蹭什么?快点写!”太子催起来。
晏衡清嗓子:“我实在写不出来了,您这不是逼我吗?就算我当时偷觑过皇上,那也不能说明我心里有鬼啊。”
“那这个呢?”
太子又拿出来几张纸,推到他面前。
看到这个,晏衡感觉头皮有点发痒了。
“这是我自涂先生那里拿到的你最近两个月做的功课,每一篇的水平看起来都比昨日的应答要流畅有条理。你还敢说你没有藏拙?”
自涂先生那里拿到的,这就瞒不过去了。也说明他是早做好这手准备的了。
晏衡搔着头,瞄着对面:“臣也有臣的难处。”说完他把纸一放,横心道:“臣有欺君之罪,还望殿下宽恕。有什么差遣殿下您就直说吧。”
兜这么大圈子他要不是有事吩咐,他就不信了!总不能无聊到无端端拿这个问他罪,制造点君臣嫌隙吧?
“既然你承认有欺君之罪,那本宫就不逼你写了。”太子把纸拿回去,重新又换了一张纸过来,令晏衡简直好奇他究竟在那头藏了多少张纸,“这里有个地址,你帮我去打听一下,有没有个三十五六岁的妇人。不许告诉任何人,可以派侍卫去,但要是泄露出去,我就告诉皇上,说你欺君。”
说完他抻抻身,又道:“阿檀年少英才,又颇通世故,区区小事,想必不在话下。”
晏衡一看这地址,他当下一愣,迅速抬眼看向对方。
“怎么?”太子不动声色地抬眉。
晏衡也不动声色地道:“光是一个岁数,也没别的线索,怎么找呢?”
太子凝紧双眉;“我也没有别的线索了。”
“那又怎么确定她正好就是殿下要找的那位呢?”
太子搁在桌上的那只手握了握拳,道:“她在十八年前,生过一个男孩儿。但那男孩儿不在她身边了。我也只知道这么多。”
晏衡这是两世以来头一次自宫中父子处听到有关皇后——不,太子生母的消息!他看着纸上地址,抿唇点点头,将其折好塞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