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这么流利,一看就是早就打算好了,晏衡能说什么!只能谢恩出来。
到了承天门,还没等缓过神来,衙吏就过来了:“都督请世子到五军衙门去。”
这么及时,活似早就在这儿等着似的了!
晏衡便又到了五军衙门,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就是晏衡他爹,今日接待的是右都督荣国公。荣国公翘着花白胡子,笑眯眯拿出一张委任令来——得,这边已经连委任令都开发了,这是生怕他反悔还是怎么着?
晏衡拿到委任令,已经不想说什么了,例行问了些职务问题就回了府。
靖王妃早就在等着他消息了,等他一回来就连忙过来,听说儿子当了天罡营副指挥使还是很高兴的,立刻着人吩咐膳房加菜。上回听说晏衡赢了太子得到了肯定,晏弘就说要给他庆祝来着,正好那几日靖王想逮着晏衡打一顿,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下衙回来听说了这茬儿,当下就到了致远堂,说应该好好庆贺一番,立马决定要自掏腰包去西湖楼请个擅做淮扬菜的厨子。
晏衡觉得可拉倒吧,在场看起来没一个人知道这差事不好当。
“你要是去了天罡营,那李家学堂是不是就不去了?”
众人正讨论的时候,晏驰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来了。讨论声静下来,短暂的面面相觑后靖王妃道:“自然是不能去了,这么看来回头还得挑得日子请一顿谢师酒。嗯,上回弘哥儿中进士,咱们也没有摆酒,不如这次就晏请涂先生,还有李太师他们到府,以表谢意。”
晏弘中进士没摆酒是他自己的决定,当时只是晏家自己摆了家宴庆贺。
这次是要谢师,那他没办法反对,于是大家又热烈地讨论起谢师的事情来。
晏衡被晏驰这一提醒,却想到不能去李家读书了,那他岂不是不能随时跟李南风碰头了?才刚刚持续两年的同窗时光就这么结束了?
心里有点空空的,比起先前听说要去天罡营的心情还要郁闷了。
“世子,有消息!”
处在满屋子议论声边缘的晏衡正惆怅着,阿蛮来了:“邹蔚那边有消息来了!”
邹蔚那边便是他派去江南给太子办事的那边,当然也是顺路派去杭州联络苏远谦的那边。
听到这里他问:“什么消息?”
“胡宗元押船进京了!”
……
李南风等着晏衡进宫领旨的回音。当夜没消息,翌日便起了个大早,急着去学堂堵他。
哪知道刚进学堂门晏衡就冲进来了,道:“胡宗元进京了!”
李南风没反应过来,按时间算侍卫应该才到江南,怎么这么快胡宗元就进京了?
晏衡拉了她到墙角,说道:“事有蹊跷。胡宗元于侍卫到达的半个月前就押船上京了,减上途中耗费的时间,估摸着这几日就该到京。”
“怎么会这么巧?”
“的确是很巧,因为姓胡的不但负责押船进京,且他提出此次船上所有船工都由他亲自挑选,衙门居然答应了,更巧的是,负责这件事情的,是苏溢!”
这下便更令李南风吃惊了,胡宗元不但进京了,而且促成他如此进京的人还正是苏溢?!
“你的意思是说这苏溢在暗中推波助澜?”
“就算不是他,他也一定是受人指使!”
晏衡的回答一个个扣到了李南风心里,因为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苏溢又是为什么?光凭苏溢个人当然是无法跟胡宗元斗,如果苏溢让胡宗元进京不是巧合,那么苏溢背后就一定有人,那这个人是谁?
有韩拓等余孽造出的那么多事情在前,她当然第一时间就怀疑上了他们,可还是晏衡之前的那句话,永王府又不掌权,胡宗元也只是个小喽罗,怎至于让余孽们盯上?
李南风脑子似打了个结,突然就想不通了,胡宗元和苏溢,他们之间究竟为何会有有交集呢?
……李夫人?
想到这里她蓦然一顿,如果要说交集,那唯一的交集就是李夫人,胡宗元是永王府的亲戚,而苏溢在进京之后与看起来毫无干联的李夫人接触上了,而且还蒙她给苏家小姐做了媒!
难道说……
“真是巧啊,这个苏溢看起来颇受你母亲赏识,这个胡宗元又刚好是永王府继太妃的内侄……”
“你住嘴!”
没等晏衡说完,李南风已经出声了。她抿唇将他扫了一眼,转身道:“上课了,先上课!”
“慢着!”晏衡唤住他,“上完今天课我就不来读书了,往后你要找我,就去天罡营找。”
李南风转回来。
晏衡便把来龙去脉跟她说了。
李南风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听完她也是愣了愣,虽然知道他授了职之后肯定要忙他的差事,但是倒还没想过他来不来读书的事儿——当然是不能读了,虽然不能天天见面是挺不方便的,但是他有差职了,日后行事总算要方便很多了。
她想了片刻道:“先上完课再说吧。”
晏衡应了。这边厢正好涂先生来院了,两厢便一道进了门。
第237章 证据坐实?
李南风坐下,脑子还静不下来。
晏衡当差的事先不理会,她先前虽然打断了他的话,但她心里不想吗?
胡宗元上回进京什么嘴脸她看得清清楚楚,永王府对李夫人什么态度她也是心知肚明,可以肯定李夫人是恨着永王府那一堆的。
而胡宗元从一开始进织造局就顺利得不像话,到如今种种反常迹象,如果说有人推波助澜,那李夫人的确有很大可能。
可是,李夫人恨胡家恨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这没理由啊,继太妃纵然坏,那也是过去的事了,而且毕竟她还嫁得了李存睿这样的丈夫,可见当年也没输什么。
纵然是被苛薄过,可如今她连半点脸面不给他们,已经很够打脸的了,关键是她费这么老大劲对付胡宗元又是为什么?
这胡宗元跟她难道有什么直接利益冲突么?
无论如何,李南风想不出来李夫人下手的动机,她说服自己不会是李夫人。
但课堂上讲的什么她依然没能留意,只盼着快些下课。
她想知道的答案一定从李夫人那里是找不到的,她也没有打算直接去问,然而苏溢背后的人是谁,她依然还是要查清楚。
……
就在李南风犯心思的当口,李夫人这边也已经收到胡宗元将要抵达京城的消息。
“今夜里会在沧州码头靠岸,明日便能到达积水潭码头了,按照正常章程,内务府这边会派人去码头提货,双方一道押送进宫,而后在内务府和户部两边人齐的情况下,再进行三方核实,核实就无问题了。”
李夫人一面翻着账本一面漫不经心的问:“沧州那边人准备好了吗?”
“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去办。办完了来知会一声。”
金嬷嬷颔首,退下去了。
出了院门她迎面就遇上李南风。
“姑娘放学了?”金嬷嬷停了脚。
李南风也停了脚,看了眼她身后李夫人的房间道:“嬷嬷这是上哪儿去?”
金嬷嬷笑道:“太太吩咐点事情,赶着去前院呢。姑娘恕罪。”
说完她绕过李南风,往前走了。
李南风望着她背影,略想,跟梧桐使了个眼色。
李南风是回房放书的。
原本就是打算着跟晏衡课后再交换交换意见,但她脑子里还堵着团乱麻,想想实在无话可说,便决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但是李夫人这个妈实在没那么好找,李南风笃定她不会给她任何答案,不管苏溢背后的人是不是她。
晏衡让她放了书再出来,她也就没反对。
晏衡的意思是且不管这人是谁,只要能确定他的目标只是冲着胡宗元甚至是胡家,那就是友非敌。总之没坏处,而且说不定还会是个好的契机。
况且胡宗元进京了也正好,送到他们面前来了,他们正好可以借机狠治他一把,也算殊途同归。
“但我们不知道苏溢把他送进京是不是有什么后招,倘若这些巧合都不是巧合,那么让苏溢这么做的人肯定也会下手。我们要是贸然行事怕是会坏了对方的事。”
“所以呢?”李南风道。
“一般来说,进京的官船通常会在沧州宿一夜,一面送信内务府,一面作些准备,等到翌地日才会进京。
“我方才着人去漕运司打听过了,今儿夜里沧州会接好几条船,我差侍卫前去那里守着,只要胡宗元的船一到岸,他们立刻盯紧他。”
李南风凝着眉点头。
原先是想着只要胡宗元进京,就是构陷,她也要扒他一身皮才罢休,如今忽然又多了个人暗中伸手,便又不能轻举妄动了。
“姑娘。”正说到这里,梧桐匆匆寻过来了,张嘴想说话,看了眼晏衡后又把嘴抿上了。
晏衡不知里头还有弯弯绕,收起撑墙的手说道:“那行吧,我先回去,有什么事再让袁缜来找我。”
李南风答应着,也转身回府去,路上问梧桐:“看到什么了?”
梧桐停步,趴在她耳畔说了几句。
李南风眉头一皱:“当真?”
“奴婢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李南风屏息站了片刻,倏然往上房方向看去。
“你杵这儿做什么?”
身后传来的声音令她陡然一震,转身看到是李挚,随后便拖着往他院里去。
李挚也被她的反应弄懵了,进了院门后他把手抽回来:“出什么事了?”
“母亲方才派人去沧州了。”
“沧州?”李挚凝眉,“派人去沧州怎么了?”
“还记得我早前跟你要杭州织造局名单的事吗?”李南风说着便把先前跟晏衡所讨论的统统说了给他听,“胡宗元按理就是这一两日到沧州,他这么肆意行事明显后面有人,而母亲却在这个时候悄悄派人去沧州……”
李挚凝眉:“你是说胡宗元这事会是母亲在操纵?”说完他又道:“没理由啊,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听母亲说过跟高家的事,就算是曾经有怨,也应该早就了结了,怎么会拖到如今,还报复到胡宗元身上?”
李南风猛摇头。
胡宗元是很烦不假,胡家肯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是李夫人贵为皇家郡主,太师夫人,实在没有必要处心积虑针对一个胡宗元来,关键是,她处心积虑的把胡宗元弄到京师,是要做什么呢?费这么大功夫,不把他弄个半死不活也对不起她这番心思吧?她跟胡宗元又哪来这么大仇?
兄妹俩站在廊下大眼瞪小眼,良久后李挚才指了指屋子,示意进去说。
进了屋两人也还都没缓过神来,主要这令他们吃惊的不是别人,是他们的母亲,且还是他们印象中固执,刻板,一门心思以当好他们父亲的贤内助为己任的母亲。忽然之间被疑心到在暗中设计对付一个看上去没有直接矛盾的人,这谁能受得了?
“不管怎么说,我先派个人去沧州瞧瞧,或许是咱们消息有误也说不定。谁说去沧州就一定跟胡宗元有关呢?”李挚斟酌着说。又道:“先别跟父亲说,也不许露马脚。”
李南风点头。
第238章 什么仇怨?
李南风必须把这个事情告诉李挚,因为李夫人这边迹象太不对头了,作为一个内宅夫人,私下里派人去沧州是为什么?
倘若府里有事,难道不应该是李存睿或李清扬李济善他们安排人去吗?
而若巧合不是巧合,那么李夫人如此针对胡家就有问题了,因为当初继太妃胡氏怎么苛薄她都好,胡家是断断不敢的,他们没那个胆子!
而李南风也相信,胡氏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做出什么,不然当高家那么大个家族都是死的?名声都不要了?冷落自家的姑娘传出去好听?
像要脸面的家庭,别说是嫡女了,就是庶女也不能被苛薄呢。
所以李夫人针对胡宗元或者胡家,除去太皇太后因为胡氏给高家生了两个子嗣而偏心胡氏这一堆,让李夫人受了委屈之外,一定还有她和李挚不知道的内情。
然而李南风还是想不通,李夫人与胡家之间还有什么?
如果真是胡家和胡氏曾经还对她做过些不知死活的事情,那就无可厚非了,毕竟若心术不正,想害人怎么会找不到机会。可她又为何要隐瞒呢?
又想想,李存睿知不知道呢?
李南风猜想,他也不一定知道,如果知道,李夫人就不会越过他自己私下行事了。
想想这两世里她对高家事情的一无所知,可见的确是李夫人在刻意隐瞒。也就可以解释,每次提到高家的事情时,她都会不留情面地回避了。
基于前世因为婚姻而在李夫人这里受到的伤害,李南风并不想过多地分析李夫人,也没有那份心思去探究她的过去,况且这些事不是她不想听,她和李挚都曾经问过她,是她自己拒绝说。
但到底还是因为她是母亲吧,想完全撇开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哪怕自己把这条界线划得很开,旁人却还是把她们连为一体。
推动胡宗元的人是不是李夫人,她还是要弄清楚的。
好在翌日正上着课,晏衡就派人来说中午碰个头,猜想是沧州那边有准信了,放了学立刻出来。
晏衡早上就上天罡营去报到了,差事果然琐碎得很,交代事务的又是个五军府一个老吏,絮絮叨叨地,烦得很,听完后出来就正午了。
到了跟李南风约好的茶馆,当下狠狠吐出来一口浊气,才说道:“胡宗元的船昨夜到的沧州。”
“真到了?”李南风还是有些意外的。
晏衡听出意思来:“有事?”
李南风看了他一眼,又想了想,觉得这事儿瞒着他不厚道,便道:“昨儿我母亲也派人去沧州了。”
晏衡道:“你不早说?她派人去了肯定有动作,早说我可以让侍卫盯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