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算上货钱,预计两百匹货开市,按洛老板给的价,预计两千两吧。南市那边便宜些,不过地段不太好,适合做南北杂货。”
李南风琢磨着,两股的话,五五开就是一人一千二百五十两,她道:“那柜上如何分配?”
“柜上的人,你来选个靠谱的大掌柜,我放个二掌柜就成,交他们打理。洛咏这边能长期供货,货源上就不成问题了,交接也很容易。”
这么算下来,少说每人得准备一千五百两银子才够周转。她道:“你能出一股这么多么?”
李南风上次赚了几百两,如今还花了许多,算上几个月例钱,外加生日节气什么的得的长辈们的赏赐,满打满算也也有七八百两,还差一截可以把晏衡拉上。
但何瑜纵然有一笔够她好好过完一辈子的家长,但多是房产地契,拿在手上也不过两年,做的又是粮油笔墨这些润利不算太高的买卖,纵然手里有个几千两银子,一个小姑娘也不见得有一掷千金来开拓新买卖的胆气。
何瑜道:“能出。就冲你上回一笔能赚一番的眼光,我信你。”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李南风还有什么好推脱的?就道:“我先回去琢磨琢磨,回头想好了找你。”
两厢说好,就此分了道。
再说李夫人得知朝廷那笔丝绸缺口堵上了之后,在窗前默坐了半晌,疑惑地跟金嬷嬷道:“杭州那边货商如何会如此齐心?
金嬷嬷也纳着闷,她道:“关键是还快。”
李夫人眉头紧皱着:“像是有人在刻意筹集填这个坑似的。”
金嬷嬷也这么觉得。
商人都重利,给衙门填坑,那价钱就能是卖,也卖不了多高价钱,就算是治了个胡宗元,也不值当他们这么卖力。
她道:“也许有人暗中在帮咱们呢?比如说,会不会是老爷察觉到了什么,着人做的?”
李夫人再默了一阵,摇头道:“他不像是知道的样子。就算知道,也只应该猜测,不可能认定是我,而帮我收拾首尾。
“再说了,他跟哪些方面的人有往来,我大致都清楚,他不可能会认识行商的人。”
那这个金嬷嬷就不好怎么猜测了。“不是老爷,又会是谁呢?”
李夫人想了半晌,也没有头绪。
无论这人是谁,也不管他是否有意在收拾这个首尾,她都应该感激她的。
这么想着她心里就软和了下来,说道:“等风声小点,或者等年后,便把那船料子给腾出去吧。”
她也不缺那船绸子,左右不过是为一口气。
如今这气出得差不多了,自然不必再藏着了。
第273章 你知道的
李南风回房扒拉了一下存钱的小铜匣,算算有八百多两,这就打发人去约晏衡。
刚把家当收好,又想起上回李舒说过她有兴趣,便又前往她房里寻她。
李舒在窗下做针线,一面听乳母念叨着什么,看李南风进来,乳母眉开眼笑:“四姑娘来了,可跟我们三姑娘说说话吧,正拧着呢。”
李舒可不是什么拧巴的人。李南风等乳母出了门,便朝她走来:“怎么了?”
李舒浑不在意地举着线轴耸了耸肩:“还不是议婚的事。”
李南风愣了下:“你要议婚了?”
虽知她是及笄未久就说好亲了,但日子过着过着倒是不曾留意这层。
“是啊。”李舒脸有些红,“是个穷小子。”
李南风可巧就知道她嘴里这个“穷小子”,穷小子叫魏徇,其实并不“穷”,魏徇的祖父是翰林院的学士,父亲在国子监,自己也已经中了举人,一家人都很有学问的。
但魏徇这个人却一点也不像个风度翩翩的才子,反倒随性得很,李舒嘴上说他是穷小子,前世里却跟着他出京外任多年,受尽排挤也从无怨言。
后来魏徇终于回京之后,李南风也常听他感慨李舒是以世家千金身份下嫁给他这个“穷小子”,。
李南风横想竖想都觉得他们俩是郎妾情意情比金坚,没明白乳母说她的“拧”是拧的什么?
李舒说:“我娘不答应,顺天府尹吴大人家也遣人来有意联姻,我娘觉得吴家家底比魏家强些,魏家一家都是做学问的,两袖清风,怕我过去吃苦。”
这话李南风倒没法儿说梅氏的不是,因为前世嫁给魏徇后,她还的确是吃过许多年苦的。再说梅氏也不是眼皮浅,不过是在两个都不错的人家里,想给女儿挑选更好的那一个。
但也架不住李舒心甘情愿啊!
“你这会子来做什么呢?”李舒收针线问。
这会子正快晚饭了,平时没事儿姐妹们都不挑这时候串门,因为怕饭传来传去的都冷了。
李南风就把想跟何瑜开铺子的事说了,表示她可以掺一小股。
李舒当即表示出二百两。
李南风就记着,等跟何瑜合计好再来问她拿钱。
还差五百两的样子,晏衡那边想来没有问题。
路过东面时就遇见李挚。
李挚正从姚家回来,姚凌那边把所有能打听到的消息几乎全打听给他了,永王府近期消息他可谓了如指掌。
看到李南风时他示意她进房,说道:“朝廷怎么会派钦差去逼胡家和永王府赔偿那船官绸?”
李南风道:“不是你干的?”
“怎么会是我?”
“那是谁?”李南风也不解了,“能干这事的只是在朝有官职的人。”
李挚凝眉:“我怀疑可能是父亲。”
“你不是没跟他说么?”
“我是没跟他说,但除了他,还能有谁?”李挚道,“关键是,我记得那日咱们从兰郡王府出来之后,我在文华殿外头遇见了宗正院宗令。”
李南风愣了。
宗正院只管宗室事务,在朝堂上没有什么露面机会,因为但凡有他们出面的的事件都透着那么印象清晰,前阵子弹劾永王对周太妃失仪且不孝,不就是宗正院干的吗?
宗令在那之前去见过李存睿……
“那你的意思是说,早在母亲去见永王的当口,父亲就有可能计划这么干了?”
“准确地说,我怀疑咱们藏在耳房偷听的当口,父亲很可能也在场。”
“何以见得?”
“那日我们出王府,一直都没见到兰郡王。”李挚踱着步,“所以父亲很可能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对母亲的事情不予理会,他应该是知道的,而且除了知道,他还默默地做了一些事情。
“因而,朝廷如何会对胡家和永王府紧紧相逼,也不难看出,是谁做的了。”
李南风听到这里也皱了眉头:“不好,既然父亲所为都让你看了出来,那多半皇上也有察觉了。”
李挚转身看向她。
李南风道:“这事情里头,牵涉的不但有咱们家,有咱们母亲,还有永王府,以及太皇太后,皇上若察觉了,一定不会不理会。
“他如今什么都还没有过问,万一是想等永王府这边情况明朗才来追究呢?”
前世没有什么动静出来,那是因为他们也没弄出这么大动静来,如今可不同了,他们俩可是连一个作恶的都不想放过,胡氏都还没有尝尽恶果呢!
“若是皇上要追究,必然会寻母亲——那倒不怕,胡氏之作为都是可以举证的。
“但那样的话我们再想拿胡氏如何,肯定也不容易了。皇上必然不会答应我们这么干的。”
李挚说到这里,又返身道:“还是得尽快把胡氏通奸的证人弄到手。”
只有让皇家感觉自己的利益受损,他们才有可能顺利达成收拾掉胡氏的目的。
“世子!”谭峻的声音踩着他话尾在门口传来,“信阳那边又有消息……”
……永王放了刘春儿回去,没过几日又把刘春儿传来。跟她道:“你回去把话说给了太妃,太妃什么反应?”
刘春儿怔住,当下伏到地上:“奴婢,奴婢没说给太妃……”
永王看着她,也没说别的话,只道:“王亭昨儿才从本王这儿得了一柄玉如意的赏赐。”
王亭是胡氏跟前的太监。
刘春儿颤抖起来,胡氏跟前的太监在永王这儿得了赏赐,这就说明太监已经在为永王办事了,那么她有没有跟胡氏提过这事,谁知道太监会怎么说?
她脸色倏地白了,那日还当自己回得巧妙,永王打发她滚时,心下还窃喜来着,没想到永王竟在这里等她!
“回答本王,太妃听过之后是什么反应?”永王拿出一只小瓷瓶子放在桌面上。
刘春儿冷汗都透出来了,这是拿砒霜来威胁她了,都逼她到这样地步了,他们母子就算有和好的可能,也怪不得她了吧?
哆嗦片刻,她就又磕了个头,说道:“太妃,太妃好像很吃惊,很害怕!”
“她说了什么?”
“……她只问,只问奴婢是怎么回答的。”
永王停了半晌,把瓷瓶又往她跟前挪了挪:“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第274章 有失节吗?
胡氏午睡起来就觉眼皮直跳,颂了会儿经还是觉得心神不宁,想唤人去熬些安神汤来,帘子竟突然被掀开了,来人才慌乱地唤了声“太妃”,一串脚步声便由远而近响了起来。
“王爷!王爷!……”
脚步声在榻前戛然而止,永王铁青着脸色停在跟前,他身后还跟着惊慌失措的宫人们!
“都退下!”永王怒喝。
身后人立时噤声,退了出去。
胡氏纵然身为母亲,往常被尊重惯了,此时在他这番举动之下也情不自禁地下了地。
“儿子有几句话问母亲,还请母亲实言相告。”
“什么话?”胡氏察觉到了来者不善。
“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一句话便如晴天霹雳,胡氏手里佛珠啪地掉在地上,一张绘着精致妆容的脸陡然之间也失了光采,她冲上前两步,咬牙道:“你这是什么话?!”
“就是一句想找到答案的问话。”
“你当然是你父亲的儿子!你的父亲是高潜,是大宁朝的第一代永王!答案就在这里,这还用问吗?”
“母亲能发誓?”
“我为何不能发誓?你就是你父亲的儿子,我有何必要发誓!”
胡氏声音尖锐起来。
永王顿了下,深深望着她:“那好,我再问,高榕的父亲是谁?”
胡氏后槽牙咬得两颊都已变了形,她突然伸手一巴掌扇在永王脸上:“他是你弟弟,你说他父亲是谁?你是在侮辱你的母亲吗?你父亲过世时你们三个都大了,懂事了,你这是还在怀疑我不忠?你这个畜生!”
永王挨了这一巴掌,不管不顾,继续道:“要是弟弟妹妹都是在父亲亡故之后生的,母亲觉得今儿你我还有机会在这里对话么?
“我已经不是三岁孩童了,过去你说什么我就听从什么,那是因为我坚信你是我的母亲,你不会害我。
“可是你当真不会害我吗?你知道这次胡宗元为何会死吗?胡家为何会落得这步田地,而永王府又为何会被一再针对吗?
“你到此时还不明白,这一切的恶果都是你造成的,胡宗元兄弟的死不怪别人,只怪你!
“如果不是你姑息放任,胡家根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我要是再不反省回避,今日胡家的下场,就必然是来日我的下场!
“而你还在这里跟我抠字眼糊弄我,你是不是以为当今天下是高家的,就成了你胡太妃的了?
“你以为皇上还是当年的高家四爷,是见了你必须跟你行晚辈礼的你的子侄?
“告诉你,他不是,普天之下唯他独尊,这不是口号,这是事实!
“你去京师看看,文武百官在他面前俯首贴耳,这天下是他的天下!你,还有任何人都休想愚弄他!
“而你还打发人送折子进京给太皇太后,你是要跟你的婆婆兴师问罪?是要跟当今皇上的祖母兴师问罪?你想作死没人拦着,但你别玩这些来连累我!”
永王拿出本折子啪地甩到桌面上,胡氏一惊,看到折子封面上的字样,脸庞扭曲:“你截了我的人?”
“永王府如今是我当家,全府上下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系在我的身上,你要任性妄为,我不阻止,难不成还由着你么?”
胡氏抓着折子颤抖起来了:“你欺尊妄上,你这个不孝子!”
“我不孝?”永王双眼通红走到她面前,一字一顿道:“你先告诉我,高榕他父亲究竟是谁?他是不是我亲弟弟!”
胡氏面目扭曲,胸脯急速地喘着气,眦目回望他:“你哪里听来的胡话,如此来侮辱你的母亲!”
“这不是胡话,都是我求证过的!”永王拳头砸上身旁桌子:“早前他们说你欺辱原配,虐待继女,我还不信,后来都是真的。
“他们又说你不守妇道,为了名利地位借种上位,我也不信!可是这些却全都一件件被证实!”
胡氏攥紧双手:“你有什么证据?!”
“把刘春儿带进来!”
随着永王话音落下,门外有了侍卫脚步声,紧接着门开了,刘春儿被推了进来。
胡氏望着她,情不自禁后退了两步!
永王望着刘春儿:“把你先前跟本王说的话,都跟太妃再说一遍!”
刘春儿早已经抖得不成人样了,趴在地下就道:“奴婢,奴婢初进高家的时候什么也不知道,只听下人们说高家幸大爷是老王爷身边的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