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青铜穗
时间:2020-06-08 09:03:54

  原来这位何姑娘在姚家还有这样的遭遇。
  “如今可没出家,是姚家很体面的表姑娘呢。”唐素搔了搔脑袋。他不知道李南风这话从何说起。
  “那这姚韵之跟何瑜又有什么纠纷呢?”
  “也谈不上什么纠纷,”唐素道,“只是姚家这位二姐儿没读过多少书,何姑娘的父亲却是个读书人。
  “何姑娘跟姚家众姑娘不一样,就是方方面面都比较出挑那种。姚家二姐儿有父母兄长纵着,心眼儿小。”
  说到这里李南风就明白了,这姚韵之是嫉妒着何瑜!
  “那这何姑娘性情如何?”她又问。
  “据他们家下人议论,倒是挺低调,平日里没声没响,喜欢带着丫鬟看书写字,制点胭脂什么的。”
  李南风暗道一声难得。但世间假模假式的小姐她也看得多了,难保何瑜不是故作姿态。
  不过这姚韵之也真是蠢,自己一个正经的国公府小姐,还怕将来图不到前程?
  “偏做出这等下作样子去坑人,结果人没坑着,自己落了疼,还一肚子龌龊心思都露出来了,也叫自作自受。
  倘若何瑜是个心计深沉的,趁机再在宋国公夫人面前卖卖乖,她这个亲孙女眼见着就要给落后边了。
  不过,从何瑜狠得下心出家来看,理应也不该是那等满腹算计利益的人。
  “怎么着,还盯不盯?”晏衡下巴扬了扬。
  “那当然,”李南风道,“这裴氏理应不至于为这么点事负气回娘家,裴家就是算是官身,又哪里够底气撑着她跟姚家对抗?我猜这里定然还有事。”
  晏衡倒没说二话,摆摆手让唐素又出去了。
  李南风想起先前没办的事儿,又跟晏衡道:“一事不烦二主,索性再帮我去大理寺打听个人……”
  晏衡问:“那你下回还打我不打?”
  “你惹我我当然要打!”
  “那我不去。”
  李南风扬声:“王妃娘娘——”
  晏衡扑上来捂她的嘴。
  李南风抬腿踹过去,晏衡刚抓住她脚脖子,门外已经有脚步声响起来了。
  ……
  戏园子里的事究竟如何告诉李夫人,这是个难题。首先在李夫人自己没赴约的情况下李南风她们却跑去了,让人怀疑。
  其次程大太太与许夫人那番话怎么会落到她们耳里,也得费一番思量。
  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是由李舒实情告诉梅氏,再由梅氏去透露给李夫人。
  此计果然行通了,李夫人听说后,拿定主意但凡可能有程家出没的场合都暂不加入。
  但那日爽了宋国公夫人的约,终究还得顾顾面子情,过去坐坐才像话。
  恰好听说她又病了,便就带了些点心到了姚家。
  宋国公夫人起先还要推辞,毕竟儿媳妇闹着回娘家,让她这个婆婆脸上也没光,但正因为裴氏又回了娘家,让其余儿媳出来接待未免怠慢,便还是亲迎到了花厅。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这头疼的毛病犯了。”宋国公夫人解释说。
  其实连头疼病也算不上,不过是被老大两口子给气着了,只不过家丑不可能外扬,她自然是不会在李夫人面前提起。
  李夫人望见她眉间郁色也不点破,只道:“上回靖王妃给了我个治头疼的方子,倒挺有用。回头我让人送给您试试。”
  “那敢情好。”宋国公夫人称谢,又伸手请茶。茶端在手里,到底想起早前要寻她的那件事来。
  原本还只是单纯地想替外孙女寻个靠谱的人家,让她能好好生活,对李夫人这边还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
  可经历过裴氏这一闹,她反而多了几分坚定,眼下她还在世呢,这裴氏就这么甩脸子,若她将来闭眼升天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这么一看更加得给何瑜找个门第高的夫家了,如此才能避免她将来受牵制。
  当下心一横,便把茶又捧回了手上,往外道:“表姑娘不是才制了有胭脂么,让她送两盒过来。”
  等丫鬟下去,她又微笑跟李夫人解释:“我外孙女瑜姐儿平日里爱捣鼓些小玩意儿,她那儿有自己亲制的胭脂,郡主带回去给蓝姐儿玩玩儿。”
  丫鬟到了何瑜房里,何瑜听闻传话就挑了两盒品相至好的胭脂,拿着要往上房来。
  走到门口却忽然问:“是哪位官眷来了?”
  “是郡主来了。”
  何瑜微微顿住,攥了胭脂半刻,随后递了给丫鬟,道:“烦你拿过去,我昨夜着凉,染了些风寒,免得过了病气,就不去了。”
  丫鬟道:“这怎么成……”
  “你去吧,回头我再跟太太解释。”
  丫鬟无奈,便就拿着胭脂回到上房。
  家里放着个香饽饽没议成婚,近来往李夫人跟前凑的太太小姐不知道有多少,宋国公夫人一开这口她就察觉到什么意思了。
  暗道自己跟她关系这样好,她也使这些心计,也太把人瞧低了。便不说话,等着看那何姑娘是否又是第二个谢莹。
  不料人却没来。
  “着了风寒?”宋国公夫人蹙着眉头,显然不悦。
  丫鬟颌首,宋国公夫人倒也不好在李夫人面前追究。
  便笑着将胭脂推过来,道:“昨儿夜里我留她多说了会儿话,想来是回房路上吹了风,竟不能来见礼了。改日我再带她过府给郡主请安。”
  李夫人只觉好笑,面上不动声色,接了胭脂待要不咸不淡回两句,开了盖子后却见这胭脂竟是成色极佳,无论是色泽还是细腻度,都比得上街头口碑好的铺子里卖的成品。
 
 
第140章 心意相通
  但凡制物,无论大小,不沉心去做总是难以有成就的。能沉下心的人,要么是心机格外单纯,要么是心机格外深沉。
  李夫人细看了两眼,交了给银簪拿着,说道:“表姑娘手这么巧,可见夫人教导有方。”
  又道:“也坐了不少时候了,我就不扰夫人静养,先告辞。等夫人大安了,咱们再约吃茶听戏。”
  宋国公夫人送了她到门口。
  回到房里,她即沉脸道:“把表姑娘请过来。”
  何瑜就在房里等着呢,丫鬟传了话就往上房来了。
  “你是怎么回事?郡主到咱们家来,让你出来见个礼,你怎么还装病推托了?”宋国公夫人指节叩着桌子,“这满朝之上,谁不对宜乡郡主客客气气的?你居然还在她面前托大,往日你学的规矩可都学到哪里去了?!”
  与其说是气愤,倒不如说是恨铁不成钢,之所以没直接寻媒人说合,就是生怕李家瞧不上她是姚家的表姑娘而不是本家小姐,到时候令她难堪了。
  如今好容易有个这样的机会让她先在李夫人跟前露露脸,先博个好感,她却是白白浪费了她一番心思!
  “外祖母息怒。”何瑜不慌不忙跪下来,磕了个头说道:“瑜儿不孝,惹外祖母生气,是瑜儿的不是。”
  宋国公夫人忍下怒气,扯她一把想让她起来,她却没动,而是接着往下说道:“我知道外祖母怜惜我,心疼我,一心想让我能有个好归宿。
  “也知道李家世子当下炙手可热,您老人家挑中的人家,绝对不会坑我。
  “可是,我跟李家世子本来就门不当户不对,再者,我是表姑娘,就是要联姻,也应该是姚家的姑娘联姻才是,推我上去便是名不正言不顺,来日也容易落人口实——”
  “没有什么名不正言不顺!你是我的外孙女,如今的姚家还是我和你外祖父当家!只要我们答应,没有人敢有意见!”
  宋国公夫人痛心地道,“你能摆出万般理由,难道你以为外祖母就是傻的吗?倘若你真不合适,我会送你过去受苦?那样我对得起你母亲吗?!”
  宋国公夫人说着已忍不住淌起眼泪来:“都怪我当年一念之差,害死你母亲,不然的话你又哪里需要我来替你张罗婚事?都是我的罪过!”
  “外祖母!”何瑜无语了,“您别这么说!”
  “可我方才让你出来你都不来!”
  “高家本是高门大户,郡主那样的家庭出身,又嫁入世族多年,必然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什么事情能瞒过她的眼睛呢?
  “方才那样的情形,她能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么?瑜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必要连累外祖母成为别有用心之人呢!”
  “能嫁出去,可嫁的人家没这么好!”
  何瑜叹气,轻扶着她膝盖说道:“婚姻之事本因由天成,彼此心意相通才好,刻意为之,便是成了也未免牵强啊!
  “李家的世子夫人必将是万中挑一之人,咱们就不去凑这个趣儿了,可好?”
  宋国公夫人收了眼泪,道:“原来你不是退缩,是想跟李世子心意相通。”
  何瑜:“……”
  宋国公夫人又叹气:“说的也是,要是夫妻不睦,来日也是麻烦。”
  说完她轻拍了下扶手,又道:“这么着吧,我让你表哥去问问他喜欢哪样性子的姑娘,要是要求眼界,那就算了。
  京师里品行好的高门子弟也还有不少,我再给你相去!”
  “外祖母!……”
  ……
  靖王妃请李南风过府,除去是着实喜欢这姑娘,欢迎她多到家里走走以外,其实也是有点小忙想让她帮帮。
  “我想编一本医书,关于外伤方面的,我和阿檀字都写的不好看,想请你到时候帮我抄录,不知道你可方便?”
  李南风不假思索:“当然方便!”
  别说梧桐的腰伤还用了她的药,只说行医用药本就是济世利民之事,她能出力的,当然义不容辞。
  “那敢情好,等我回头整理完了初稿,到时候就请你润色!”靖王妃很高兴。
  两厢这么说好,早就把跑腿的晏衡忘去了不知哪个犄角旮旯。
  本着礼尚往来,饭后李南风又带着晏衡写了几页字,照旧由晏衡护送她回府。
  下马车的时候前院里也有人在,仔细一看是金嬷嬷。
  李南风喊了她一声,正走过去,金嬷嬷倒先迎上她走过来了,笑眯眯道:“靖王妃给姑娘做什么好吃的了?”
  在李家人眼里,李南风还是那个需要宠着哄着的小姑娘。
  李南风回答了,又探出身子去看她身后:“是谁来了?”
  金嬷嬷引着她往院里走,说道:“庄子上的采办。姑娘快进屋去,这风刮的,怕是要变天了。”
  李家原先在京的田产,因为战争早就失了地契田契,但建国后皇帝又重新把各府原有的家产赐还给了原主,东郊有极大一片的田产都是属于李家。
  李南风倒也确实是冷,回到房里添衣,衣裳里又掉下块玉佩来。拿起来一看,记起是那日在戏园子里捡到的。
  玉佩上刻着很平常的“富贵吉祥”四个字,而后下方刻着朵梅花,品相倒是不错,就不知道是谁的。
  她把玉佩给了疏夏:“去拿给世子,让他找找看主人是谁?”
  早段时间宫里下旨让礼部准备给太子择婚,大家忙得热火朝天,但最近又说不急,太子觉得还可以再缓缓,于是李挚手上大半事务搁置,又开始了例行公事阶段。
  李挚得了妹妹授意,替她写了张告示出去。
  正因着天气冷了,衙门里几个年轻官员便又提议夜里去聚福庄煮古薰羹。
  还没商量好去哪儿,衙役忽然说姚家小公爷来找李大人了。
  姚凌走进来,笑呵呵跟在座几位抱了拳,就走到李挚跟前道:“秦老二弄了两头小羊羔,邀咱们还有杜祈他们几个上家里烹着吃,赶紧地,去迟了要罚酒!”
  “都哪些人?”李挚笑问。
  自打被胡霁月缠过一回,他如今便是参加酒局也要仔细看清人才去了。若不是彼此都知根知底的,一概不应。
 
 
第141章 肉都凉了
  “就咱俩,还有杜祈,秦陆,顶多还有秦家几个子弟,其余没了!”
  杜祈是东乡伯世子,秦陆是英国公府的二爷,倒都是熟人。
  “成!”李挚拿着披风起身,“夜里秦家见。”
  姚凌拉住他:“你还上哪儿去?”
  “回去换个衣裳,总不能穿着官服去吧?”
  姚凌道:“我跟你一道去!”
  ……
  李南风刚出门口,就遇上进门来的李挚和姚凌。
  “姚大哥来了?”李南风看到姚凌就想起程大太太想把程晔嫁给她的事情来,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姚凌比李挚还小一岁,性子大约随他老子,大大咧咧,不是个能藏事的人。
  她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去英国公府烹羊肉吃!”姚凌乐呵呵地。李挚想起来来问她:“你去不去?”
  “都是男人?”
  “那当然。”李挚笑道。
  “那我不去,”她说道,“你要是吃着好吃就着人给我送点回来。”
  李挚答应了,换了衣裳出门。
  秦陆在湖心水榭里设的席,原本幽香雅致的几间小舍弄得满是羊膻味儿,李挚到来就指着他们道“暴殄天物”。
  但冷风嗖嗖地吃着热乎乎的烫羊肉确实舒坦,东乡伯世子杜祈忽然把李挚请到了旁侧说话:“我知道你是个正经人儿,但今儿哥几个高兴,咱们喊两个姑娘来唱两曲儿,可成?”
  李挚知道这杜家兄弟都属荤素不忌的,说是唱两曲儿,哪里只“唱”两曲儿这么简单?
  不作兴搭理他,手扶着酒杯,说道:“小曲儿配羊肉,未免太奇怪。改日另寻个风月之地,弹琴奏曲,岂不乐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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