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吃货生存指南——可乐姜汤
时间:2020-06-08 09:06:37

  “今日早膳备的什么?”姜舒窈问道。
  便有厨娘上前行礼报菜名。
  此时的饮食形式较为简单,只有侯爵高门会用基建狂魔太祖皇帝随时发明的铁锅,日常三餐总爱往炒菜上靠。炒就算了,还是清炒,比如今日早膳就有清炒菜心、炒鸡片、炒虾米豆腐。
  大厨房离寿宁堂最近,姜舒窈便打算在这里为老夫人准备早餐。
  她招招手,后面跟着的小丫鬟便抬着一木制小桶上前。
  “这是我准备的早膳,算是一道主食吧,你们拿去温在灶火旁,等白芷添料摆盘,稍后一同送至寿宁堂。”
  “这……”儿媳想要讨好婆母的她们也见过,但大多数都是煲汤而已,这种把早膳送来大厨房的还真没有。
  “我只是将饭食放在大厨房温着而已,这里离得近,上菜也不至于凉了。你们不用怕老夫人怪罪,我自会与她说明。”
  厨娘连说不敢。
  白芷同几个小丫鬟留在了大厨房,姜舒窈带着剩下的人往寿宁堂去了。
  徐氏与周氏刚到寿宁堂,见了姜舒窈,只有徐氏同她点头招呼,周氏连个眼神也没给。
  片刻后,丫鬟打帘,三人入内同老夫人问安。问安后周氏便走了,只有徐氏十年如一日地留下伺候婆母用膳,现在当然还捎上了个姜舒窈。
  姜舒窈看着碍眼,老夫人却不好失了风度让她别在这杵着倒胃口,便也就没说什么。
  徐氏扶老夫人坐下后,吩咐人摆饭,却见今日上菜的丫鬟们多出来了一列,就像潺潺溪水旁凿出了一道清渠,突兀极了。
  仔细一看,那打头的可不是姜舒窈的大丫鬟嘛。
  徐氏暗自想,倒也挺像姜舒窈身边的人,明明格格不入,却又满脸自在从容,真是让人气短。
  她将目光转向姜舒窈,不解道:“弟妹,这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也发现了,皱着眉看她。
  姜舒窈似浑然不觉她们的不满,笑嘻嘻道:“儿媳嘴笨手笨的,想尽孝心侍奉婆母,却想做做不好,落个惹人嫌的下场……”
  老夫人同徐氏竟想一块儿了:知道就好。
  只是这脸皮也忒厚了,这话说的还委屈上了。
  “……所以儿媳一琢磨,我平日里爱钻研些吃食,不如就为母亲的早膳添些菜色。哪怕不合口味,吃个新鲜,每日不重样也能让心情愉悦一些。”
  徐氏听着“每日不重样”就觉得心里头堵得慌,都说襄阳伯府富贵,没成想这么挥霍张扬,姜氏待字闺中时竟连吃个早膳也每日不重样吗?
  老夫人并不领情:“早膳有几样菜式,都是谢国公府沿袭了几十年的定例,你多增一道,便是浪费。”
  姜舒窈招手让白芷上前,对老夫人道:“不会的,今日准备的豆腐脑乃黄豆制成,纯粹在手艺上取个巧思,价廉而味美。”
  历史上的豆腐脑在汉朝时就发明了,可这里却没有。豆腐和豆腐脑最大的区别就是“点卤”一步有差异,而卤水的取材制作,又会决定出来的成品软嫩与否。
  豆腐脑和豆花虽有区别,但差异不大。无论如何,两者能在丰富的早餐类别中占有一席之地,自然能说明它们的魅力。
  白芷恭恭敬敬给老夫人行礼,她的规矩学得比姜舒窈好太多,行礼摆菜一整套动作足以称得上赏心悦目。
  她从餐盘上端出豆腐脑放于桌上,豆腐脑瞧着白嫩水滑,舀入碗中一整勺未打散,比豆腐稍嫩,比牛乳要实。
  “一碗是咸口的,一碗是甜口的,母亲您尝尝哪种口味更和心意。”
  老夫人不想尝。你端来了我就吃,我有那么容易被讨好吗?我差你这口吃的?
  但姜舒窈站在一旁,笑靥如花,宛若三月春日般灿烂明媚,老夫人还真拉不下脸使小孩子脾气。
  她心生疑惑,这个儿媳明明生得美艳大气,为何从前倒从未听过她的美名,说她艳俗可笑、丑态百出的倒不少。
  她一边想着,一边用不咸不淡地应了:“嗯。”不理会两碗豆花,自顾自地用着清粥酱菜。
  姜舒窈碰了壁,有些丧气,这倒惦记起谢珣的好了,虽说他性子淡漠爱摆冷脸,但吃嘛嘛香胃口倍大倒是个大优点。
  现在殷勤也献了,冷脸也看了,自己还没吃早饭呢,再不吃豆腐脑就凉了。
  她躬身道:“有大嫂侍奉,儿媳便不在这儿碍眼添堵了。还是希望母亲能尝一尝儿媳做的饭食,以前在家时儿媳的娘亲便很喜欢这个,想着说不定也能合母亲的心意……”谎话张口就来,毫无负担,又是卖惨又是表示亲近之意,一套接一套的。
  老夫人见惯了打机锋和明里暗里的算计,却没见过这种全靠脸皮厚才能支撑的套路加大忽悠。
  姜舒窈一溜烟窜走,开开心心滚去趁热吃早饭了,留下老夫人坐在那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严苛刻薄了。
  她膝下有百般宠溺长大的娇娇女谢珮,最扛不住拿母女情说事了。想必姜氏也是尽心想讨好,她这么刻意刁难和那些恶妇有何区别。
  瞧姜氏走得时候脚步那般匆忙踉跄,想必也是心下难受委屈吧。,,
 
 
第14章 
  甜咸之争,网络几大有名战争之一。在吃这件事上,吃货是绝不肯让步的,甜咸党撕了好几年也没争出个高下。
  咸豆腐脑,洒上葱花榨菜碎,淋上酱汁辣油,配上一根炸得酥脆蓬松的热气腾腾的油条,足矣让人幸福到产生“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呢”的错觉。
  而甜豆腐脑更容易吸引嗜甜的人群,软嫩滚烫的豆腐脑淋上糖汁,入口即化,带着清新的豆香味,既可以称作主食,又不失为一道甜品。
  此时已有红糖的出现,用甘蔗做成,原料天然,味道醇香清甜。《本草纲目》中曾记载红糖“凝者如石,散者如沙。砂糖性温,和脾缓肝”,有药用价值。
  姜舒窈两样都做了,只看哪样符合老夫人的口味。
  老夫人吃着没甚新意的早膳,虽然没有看过那两碗豆腐脑,但总觉得心里记挂着,一顿饭吃得极不自在。
  徐氏站在旁边伺候老夫人用膳,自然不必担心有人发现她在偷看那晚豆花——那白嫩嫩颤巍巍的豆花上淋的是红糖吧,看着比豆腐更滑嫩,不知口感如何。
  徐氏光是想想糖汁与比豆腐还嫩的热豆花的味道就要咽口水了。
  她作为一个多年侍奉婆母的孝顺儿媳,自然看出了老夫人的不自在,但她也不会多嘴说什么,更不会帮姜舒窈讨好老夫人。
  她眼神往甜豆腐脑上瞟,心想凉了可不好吃了吧。
  两人各自思量着,屋外突然急匆匆冲来一人。
  “娘!”谢珮人未到,声先到。
  冲进来发现老夫人还在用早膳,敷衍地行礼问安,笑嘻嘻地靠了过来。
  老夫人一项宠她,见状无奈道:“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娘,您忘了吗,今日我要和贺婉瑶她们出去打马球。”
  “你呀你。”老夫人戳戳她的脑门,“平日没见你不贪睡过。”
  谢珮缩着脑袋躲过:“我就是来和您说一声,我马上出门了。”
  “急什么,用过早膳了没?”老夫人一眼看穿谢珮是刚起,估摸着准备在路上用些糕点垫垫肚子就行了。
  “没呢……”谢珮不情愿地回答道,她娘知道她没用早膳肯定不会放人的。
  果然,话音刚落老夫人便吩咐人摆饭。
  谢珮急急忙忙的,哪有功夫等丫鬟们来回大厨房摆饭的,瞧见桌上摆着的两碗豆腐脑,道:“我就吃这个吧,这是什么?以前还没见过呢。”
  徐氏和老夫人都愣住了,没人回答。
  谢珮见状迟疑道:“这不能吃?”
  老夫人神色尴尬,说道:“倒也不是。”
  “那就成了。”谢珮在吃食上没什么讲究,反正吃粥也得喝一碗,吃这个也是一碗,都一样。
  她随时拿过咸口的豆腐脑放在跟前,闻着味儿新奇道口:“这可是炖的豆腐?”
  老夫人欲言又止:“差不多吧。”
  谢珮舀了一勺豆腐脑放入口中,舌尖猛地被烫着了,下意识张开嘴想哈气,又记着仪态,连忙闭上了。
  滚烫的豆腐脑极其嫩滑,还未咀嚼,便顺着喉咙滑下,一路烫到胃里。
  谢珮懵了,嘴里还留下酱汁咸香的回味,她却感觉什么也没吃着。
  一抬头,见老夫人和徐氏又在看她,疑惑极了。今天她们是怎么了,古古怪怪的。
  她一项不喜欢动脑子,有什么就问什么:“这个……不是这么吃的?”
  徐氏摇头,突兀地问道:“味道如何?”
  谢珮没在意,又舀了一勺,吹了几下才送入口中。
  这下总算尝出味儿了,烫、嫩、滑,这是她的第一感觉。原来豆腐也可以做的这么嫩,好像水似的,入口即化,不用咀嚼便能吞咽。
  简单的酱汁味并不会掩盖原本的清爽豆香,既有滋有味,又不会太咸腻不适合清晨食用。
  “好吃。”她点头,拌了拌豆腐脑,三下五除二吃完,胃里热热的,浑身都舒服了。明明方才不觉得饿,现在倒吃得开胃了。
  她吃完后擦擦嘴:“这是大厨房哪个厨娘做的,当赏。”
  老夫人噎了一下。
  徐氏知道小姑子的脾气,自然不想接口回答惹她不快。
  于是两人都沉默了。
  还是旁边站着的嬷嬷见这么沉默着下去不太行,站出来答道:“回四小姐的话,是三夫人做的。”
  三夫人?
  谢珮愣住了,谁?
  她眨眨眼,几息后反应过来,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是姜舒窈做的?!”
  她整日忙着裁衣赏打首饰给手帕之交写信等等……都快忘了这号人了。
  老夫人并未斥责她没规矩,居然直呼嫂子闺名,只是解释:“这确实是你嫂子送来的早膳。”心里倒不太相信是姜舒窈亲手做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送早膳来做什么,大厨房是没厨娘吗,还是娘这儿稀罕她这碗吃的了,不就是豆腐吗?”谢珮生出一股子羞恼,自己居然吃了姜舒窈送来的早膳,还夸赞好吃,现在吃都吃了,也没法吐出来,真是丢人。
  她面前空空的小瓷碗,想多说几句难听的话也说不出口,嘴唇张张合合,猛地站起来,闷声道:“我先走了,娘您慢慢用膳。”
  她满脸羞红地跑了,留下徐氏和老夫人一脸尴尬。
  这顿饭用得实在是不愉快,老夫人没了胃口,挥手叫人撤菜。
  徐氏也没必要待在这了,行礼告退。
  出了寿宁堂,徐氏看着撤菜的丫鬟远去的背影,微微蹙眉。老夫人用过的饭菜自然都会进潲水桶,但那碗豆花估计会便宜大厨房的丫鬟了。
  徐氏想着那碗甜豆腐脑,暗道可惜。
  ……
  谢珣午膳是和同僚在东宫用的,一顿饭用得是心不在焉,吃口鸡丝想着昨晚的鸡翅,吃口米饭又想起昨晚的炸酱面。
  这些菜式口味实在寡淡了些,且最精细的菜品还轮不到他们吃,是以还不如在家吃得好。
  蔺成吃完自己的份例,抬头见谢珣还剩一大半,关切地问道:“伯渊,你可是有心事?”
  谢珣回神,摇摇头,放下筷子道:“只是胃口不佳罢了。”
  蔺成露出一脸心领神会的神情,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
  谢珣是同辈中青年才俊的佼佼者,天子亲点探花朗,文武双全,霁月清风,卑以自牧,当得一声“博物君子”的美称。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京城的少年郎谁不奉他为楷模。
  可这般郎君,却娶了那样的女子,真是……蔺成以前见过姜舒窈,此女打扮怪异,举止粗俗,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能配得上谢珣。
  想到谢珣成亲一月有余,每日都要面对这样的妻子,怕是日日煎熬吧。
  他提议道:“今日下值后,我们邀上友人去醉霄楼小酌几杯,你看如何?”
  谢珣挑眉,摇头道:“改日吧,今日家中有事,我想早点回去。”今天姜氏说要同他一起用晚饭,咳……他既然应下了,就没有让别人枯等的道理。
  蔺成点头,欲言又止,再次拍了拍谢珣肩膀。
  谢珣被拍得莫名其妙,看着蔺成郁郁离开,收回视线瞧了眼自己的肩膀,没想通是怎么回事。
  下值后,谢珣与同僚道别,骑着马往家赶。到了谢国公府门口,见天色还早,想了想,没下马,多溜达了几圈才重新回到府门口。
  下马后,往后院走也是慢悠悠的,走到一半,遇见了自己的大侄子谢晔。
  “三叔,这么早就用了晚膳消食呢?”谢晔何时见过自己风度翩翩的三叔溜达过,大为新奇。
  谢珣本就冷气森森的脸更冷了几分,瞟了谢晔一眼,恢复正常步速雍容闲雅地飘走了。
  谢珣生气了。
  不是跟谢珣生气,是跟自己。
  他在心虚什么,刻意什么?自己这辈子做什么事不是堂堂正正的,不就是比平日早回来了吗,至于拖着时辰怕姜氏以为他馋她那口完饭吗?
  到了听竹院,谢珣已经反思好了,神态自然从容,刚跨入院子,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
  看,也没回来多早嘛,晚膳已经备上了。
  这股香味飘满了整个院子,有那贪嘴的小丫鬟放下手里的活计,跑小厨房附近探头探脑,见谢珣从院门那边走来,吓得一哄而散。
  谢珣又开始不自在了,现在姜氏应该在小厨房,他是直接去东厢房等着还是去小厨房看看她?
  他站在院子中央思索。
  院里飘着浓浓的香味,小丫鬟们蹦蹦跳跳跑远的,廊下一个丫鬟也见不着了。夕阳西下,晚霞如薄纱,朦胧而绚丽,为屋檐树梢镀上一层暖色。
  想着以前冷清、井然有序的听竹院,谢珣有些茫然。
  原来成亲后的日子便是这样,落日余晖,米饭羹汤,人间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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