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非梦——晓谕生
时间:2020-06-09 08:57:40

  恰那日尤老娘生辰,请了女先儿来说书。只见那女先儿不大年纪,生得瘦长身材,往上行了礼道:“老太太万福。”尤老娘因笑道:“近来可添了甚么新故事不曾?”那女先儿便道:“到得了一个新鲜话本,是那前朝的故事,唤作《梦非梦》。”尤老娘道:“这名字倒新奇,你且细细说来。”那女先儿闻言,便清了清嗓子,将这一回书慢慢说起。原来这书讲的乃是一个姓刘的,他家里两个女儿,大的唤作玉梅,小的唤作玉桃。姐姐玉梅为人端庄守正,妹妹却孟浪佻挞;后来玉梅嫁得一个秀才,玉桃瞧着姐夫一表人才,家中又富贵,每每下意勾引,其姐夫察知其意,将其逐出。谁知这玉桃回家之后不思悔改,又勾上别家有妇之夫,玉梅却一意相夫教子,每每规劝夫君,二人甚是相得。那玉桃使尽手段嫁至那人家中做了二房,谁知正妻悍妒,暗地里使尽手段凌虐,丈夫又有新欢,将玉桃丢在一旁。玉梅所嫁的夫君日后中举做官,玉梅得封诰命夫人;玉桃在家里闻听此信,悔之不迭,深恨自己当日德行有亏,乃悬梁自尽了。谁知将要咽气之时,闻得他姐姐玉梅叫他,猛然睁眼,方知是南柯一梦,再看自己,仍是少年之时。玉桃思及梦中情景,大哭一场,自此痛改前非,同他姐姐一般自持起来,此后姐妹二人皆为诰命,也成了一段佳话。
  闻了这段书,众人也有叹的,也有说玉桃知错能改的,那二姐三姐听了却脸色青红交错,不知心下何想。原来贾珍令人写了这个话本来,正是给这姊妹二人听的:先讲那玉桃轻佻浪荡之祸,使之畏惧,兼生羞耻之心;又讲他改过自新之后诸般好处,动他二人争胜之意,也是引人向善的意思了。果然二人回房之后,心下细想,知道其中利害,虽本性难移,然多了一层约束,到底好些,贾珍又不下意招惹他姐妹,倒也可无虞了。
  正是:
  一着踏错堕泥坑,枉教他人笑骨轻。
  今朝但听梦非梦,不劝风月劝忠贞。
  如是二姐三姐终身已定,贾珍先放了一半的心。待过了几日,湘莲送了定礼来,贾珍让到内室与尤老相见。湘莲便作揖称老太太,哄得尤老娘眉花眼笑。二姐儿已于前日出阁,如今只三姐儿在家,在帘后闻得湘莲说话,甚喜终身有靠,又想起昔年所听那《梦非梦》的书,心下暗道:“我原来是个不知事的,也同那刘玉桃一般生了那些邪心出来,幸得未露行藏,不曾有别人知晓。如今痛改前非,发心向贤,皆是受他梦中情景所警,免了日后酿成大祸,悔之无及。今既同心上之人玉成好事,已是老天垂怜,少不得更要尊重起来,此生只守着他一人罢了。”一行想着,见湘莲往自己这厢望了两眼,自出去了,此时心甜意洽,不必再叙。于是定了下月完婚,待到了日子,湘莲便披红挂彩将三姐迎了进门,因说五年前钟情之事,愈觉亲近。三姐得嫁心上之人,自然满心喜欢;那湘莲因见三姐标致,又一片痴情对己,也甚为遂意。二人也算得是天生因缘,自此琴瑟和谐,别无他话。后来或见。
  如今说这西府中。贾琏任上繁忙,总不得在家中,邢夫人便下意照管凤姐儿,见他月份渐大,越性将他每日请安免了,又将他身边一干人等严加查验。平儿因得了邢夫人的话,更兼本对凤姐儿忠心不二,也时时盯着,大房上下齐心协力,只为凤姐儿这一胎。贾母同王夫人也日日遣人来问,不在话下。
  却说宝玉近日因秦钟之死心下不快,忽闻湘莲亲事,倒高兴了一场。那日正往宝钗那里去,见黛玉也在,几人见了礼,坐下说话儿。宝玉此时与宝钗就近,只闻一阵阵幽香,竟不知系何香气,遂问:“姐姐熏的是什么香?我竟从未闻见过这味儿。”宝钗想了一想,笑道:“不是熏香,是我早起吃了丸药的香气。”黛玉笑道:“什么丸药这么好闻?好姐姐,取来我们看看。”宝玉忙道:“给我一丸吃。”宝钗笑道:“药难道是混吃的?”一面命莺儿拿了一丸来,同他二人讲了制法。宝玉咬指道:“阿弥陀佛,头一次听说这么琐碎的药方!等十年未必都这样巧的呢。”黛玉笑道:“可见大哥哥疼姐姐了。这们琐碎的方子竟也配齐了,不知多少工夫呢。”宝钗因怕人说自己轻狂,便一笑不再说,命莺儿依旧将这丸药拿去了,又同他两个说话儿。一时贾母命人来唤,宝林两个便告辞回去。
  及至从贾母处回来,宝玉因见了宝钗这冷香丸,又想起那北静王所赠香串来,忙回房取了往黛玉房里送去。黛玉便说:“外头别人送你的,如何又送我来?不仅辜负了人送你的意思,我拿着也没甚么趣儿。”遂放而不取,宝玉只得收回。晚间瑧玉同黛玉吃饭时,雪雁便当作笑话讲了出来,瑧玉情知妹妹必是对宝玉无意,且喜处事有度,进退得宜,故笑道:“妹妹说得是。他和你说了是谁给他的不曾?”黛玉便点头,道:“说了。这二表哥甚么道理,外头人拿过的东西又来送我,好没意思。”瑧玉道:“他无理的事多了,不差这一件。你休理他。”因又想起书中黛玉嗔没有亲哥哥亲兄弟同他制香,便道,“不过那香珠子倒也有些意思,若妹妹喜欢,我自有好的寻来给你。”黛玉摇头道:“我的东西尽够了,不要这些。”瑧玉笑道:“我闻紫鹃说你觉得薛大妹妹的冷香丸有趣,不是他哥哥替他寻来花儿朵儿炮制的?你面上不说,背地里少不得怪我不如他哥哥体贴了。不过他原是胎里热毒,你却畏寒,故而他那方子你也用不得,改日我寻个其他章程来。”
  黛玉忙道:“难道只有哥哥疼我的,没有我心疼哥哥的?匣子里这些尚且没戴呢,又费这个气力作甚么。”因又想起明年科举之事,便道,“我哥哥是有大出息的,那里能够同那位一般,每日里折花弄草的淘漉胭脂膏子。就连薛大哥哥,也不过是差了人去做,岂有自己做起来的道理。”正说着,见瑧玉掌不住笑,便飞红了脸,嗔道:“我说的那里不是?”瑧玉本是见他小小女孩儿如此一本正经批驳觉得有趣,见妹妹被他笑得羞了,忙道:“你说得很是。”黛玉闻言嗤地一笑,瑧玉见他笑得古怪,便问:“我说的又有那里不是?”黛玉笑道:“你方才那句‘很是’,明着赞我,实则赞你自己,好不谦逊。”瑧玉方知他说的是那句“有大出息的”,摇头笑道:“你也忒促狭了些儿,一发取笑起我来了。我若说自己没出息,难道你信?只许你说,不许我认不成?”黛玉笑道:“这我也是不信的。我哥哥自有本事,若谦逊过了头儿,那起没见识的少不得还当真呢。”瑧玉道:“正是这话。你平日这样就很好,并不用小心在意。纵有那起子小人背地嚼蛆,也碍不到咱们甚么。”
  原来这绛珠仙子不同别个,最是心思细密的。当日他孤身在此,因见宝钗有哥哥,那怕是个混账行子,好歹也是手足,故而歆羡不已;如今薛蜨虽是好个人物,黛玉却已有了兄长,故绝不为此自叹。自来京中,他兄妹二人相互扶持,黛玉冷眼见贾府中情景,更知只有瑧玉才是自己今生所靠。如今贾敏孝期已过,眼见会试之期近了,说不得便要下场考试的。黛玉素知自己哥哥之才,生怕宝玉扰了他清净,宝玉若有三回来寻他,倒有两回称病不见。因薛蜨也已中了举人,故宝钗如今和黛玉是一样的心思,每日将家中事务理得井井有条,定要教他哥哥无牵无绊,一心只扑在学业上。瑧玉同薛蜨闻之又是好笑又是感佩,不在话下。
 
 
第24章 第二十四回
  【第二十四回 】王熙凤得子延宗嗣·史太君念孙引愁肠
  转眼便是新年,贾府中一干人等各自忙碌,不必多叙。初一当日晚间,凤姐儿自贾母那里回了自己房中,忽觉腰酸肚痛起来,知是要生了,平儿忙叫小宁同先请下的收生嬷嬷好生守着,自己同丰儿便往贾母等处告诉。大房众人闻之自不必说,邢夫人告了贾母一声,便忙忙地同丫鬟婆子们往院中来,一路上不知念了多少声佛,只盼这一胎是个男儿。贾琏此时正在外面支应,闻讯又喜又慌,贾赦见状忙命他不必在这里了,速速回房去讫。独王夫人闻知心中一跳,偷眼望了一眼贾母,只得随着说些喜悦之语,不在话下。
  邢夫人回得房中,同几个素日服侍的丫头都在外间里坐等。那凤姐儿渐渐疼得紧了,邢夫人只听得悬心,到底命丫头春喜进去叫了小宁过来,拉着他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家是积年行医的,好歹替我看着你二奶奶身边这些人,别教他们弄鬼。待你二奶奶生了儿子,再过些日子,我就替你做主,教他们备一副厚厚的妆奁,同你平儿姐姐他们一般,聘出去做正头夫妻的。”小宁本不是家生子,因家里败落才卖进来,家中母亲哥哥都在庄子上,亦是依附贾琏的,闻言应了一声便进去了。邢夫人虽都分付下去,到底心中不定,见贾琏往房里来,乃将一干心思皆压下去,笑道:“果然你和凤丫头是有造化的。人皆道二房出的大姑娘是正月初一生日,福气原比别人大些,如今咱们也要得一个了。”贾琏固也欢喜,见邢夫人一应事体皆料理得当,心下感佩,乃作揖道:“太太这话折煞儿子了。原是我们借了老爷太太的福气,说不得待孩儿落草,我和凤丫头一同给太太磕头。”邢夫人笑道:“不拘是谁的福气,横竖是咱们家的。且坐着等罢。”正说了,迎春也过来了,邢夫人因他是未嫁女儿,不便在此的,同他说了几句话,便将自己房里钥匙交于他道:“迎丫头到我房里去候着,若有甚么要取的,我打发丫鬟去找你寻来,不拘拿甚么,勿要离了咱们的眼。这时节用的东西,少不得要从自己手里出来才放心呢。”迎春前日闻说凤姐儿有梦熊之兆,早觉欢喜,如今见邢夫人面色端肃,忙也肃容应了,道:“女儿素日身边的司棋同绣橘两个都是好的,我只领着他二人。朝外拿东西时,我亲手取了,再教绣橘同了取东西的一道来,再不经他人之手。”邢夫人闻言道:“我的儿,你果然明白,这便去罢。”迎春便同他母子行了礼,自领着丫鬟往邢夫人房中去讫。
  邢夫人见迎春去了,笑对贾琏道:“琏儿见了?府里那些子奴才往日嚼舌根子,说你妹妹是个木头人,如今却怎么样?我看他不过是好性儿,这人却是最聪慧的。这才管了几日的家,口齿也伶俐了许多,虑事又周全,更难得性情柔顺,不比三丫头那般辣燥。”贾琏道:“可是呢,都是母亲教导有方。”正在说着,贾母等人又遣了人来问,贾琏一一回了,便同邢夫人在外间候着。不多时平儿出来,低声对邢夫人道:“小宁妹子在里面看着呢,我出来报一声儿,好教太太二爷放心。卢嬷嬷同小宁都说不相干的,幸得二奶奶养得不错,只是费些工夫,再有一炷香的时节就得了。”邢夫人闻言才觉放心些,见平儿进去了,暗里又许了无数的愿心,若凤姐所生为男,必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口中喃喃念佛不迭。
  及至王夫人回房,暗自悬心。前日闻说凤姐胎象不稳,只道这孩儿保不住的,谁知到了如今竟也无事。当日元春降生之日,阖府皆说是祥瑞之兆,那想大房这小儿竟也挑了这们一个好日子落草,二房嫡长女虽也尊贵,如何比得长房嫡孙?如今送了宫里去,也不知何时方有出头之日。因又想起贾珠来,原是最上进的,偏又命夭;后来得了宝玉,生得聪明伶俐,于学业上却无甚进益,尚不知将来如何。少不得自己拼着损了阴德,用些手段,将这祖上爵位与他争将过来,好歹不至衰颓败落下去。然凤姐这一胎若是男儿,便是贾府长房长孙,这爵位少不得他袭的,百般筹划终不免付诸流水,因此越想越是心下焦躁,只恨不得这孩儿落地便死。方一生这念头,自己却又怕将起来,忙念了两声佛,暂且把这一干念想皆压了下去。可巧这时贾环进来,王夫人素日便看他不过,便道要为凤姐儿祝祷,命他来抄个《金刚咒》唪诵唪诵。贾环便心下不乐,又不敢抱怨,只得往炕上坐了,虽不敢违王夫人的意思,且寻衅起丫鬟们来。彩霞素日原同他好,见众丫鬟们都不答理,王夫人又不在眼前,便借倒茶之机悄悄向贾环说:“你安些分罢,何苦讨这个厌那个厌的。”贾环正一肚子闷气,闻言将笔一放,道:“都过了年还不教人安生,我是他的丫头小厮不成?你也别劝我,我知道如今你和宝玉好,把我不答理,打量我看不出来呢。”彩霞怕王夫人听见,往外张了一眼,见未在意这厢动静,方放下心来,咬牙道:“我把你这个没良心的,素日我对你如何,难道你不知道的?如今还拿这话来怄我。”
  两人正说着,只见宝玉也来了,进门同王夫人见了礼。王夫人眼见他来了,那脸上方露出笑来,看着他脱了袍服,把来搂在怀里说长道短的。因见宝玉吃了酒,恐他一会闹上酒来,便令他在炕上躺下,又叫了彩霞来替他拍着。贾环见了心下更是忿忿的,偏宝玉又拉着彩霞说笑,更是恨得了不得,只想个甚么法子教他吃一遭苦头才罢。一时李纨也来了,奶娘抱了贾兰来,王夫人便同李纨交代些事情。贾环见状,且喜王夫人不察,便故意装作失手,把桌上蜡灯一推,那蜡油往宝玉脸上只倒下来。谁知事有凑巧,宝玉闻李纨同王夫人说话,便欲起身问凤姐儿那边如何,这蜡烛往下一倒,正扣在炕席上,倒不曾沾了宝玉一点儿。只是将彩霞唬了一跳,见宝玉不曾烫着方松了口气,知是贾环弄鬼,乃暗中瞪了他一眼。贾环方才不过一时气急,如今也觉后怕起来,又见宝玉反问他烫了不曾,倒有些讪讪的,便道:“不曾烫了。”一面把炕桌移了过去,彩霞过来收拾了。正忙乱着,只听小丫鬟进来道:“琏二奶奶生了,是一位极好的哥儿!”
  这话一出,别人方可,王夫人脸色却又是一变,乃强笑道:“这可是大大的好事。凤丫头怎么样了?”小丫鬟道:“琏二奶奶没事,正睡着呢。老太太喜欢得了不得,立时就要过去看呢。”王夫人闻言,便命人取衣服来换,领着李纨过去了。赵姨娘素日原同王夫人不睦,见王夫人脸色,心下不免暗喜,想道:“原来你也有今日。素日只看环儿不顺眼,谁知大房有了孙儿,你那如王夫人虽心下不喜,也不肯表露出来,待到了那里,不过同众人一道说几句场面上的话,又问了凤姐无恙,便往自己那里去了。各自无话。意算盘也要落空了!”因见宝玉也要去,忙忙地拉了贾环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大房院中来。
  却说如今贾府正房得了嫡长孙,上上下下各怀心思。贾赦素日虽不管事,闻得了孙子也甚喜欢,依着辈分起了一个“若”字,流水价赏了许多古玩珍宝等物。邢夫人自不必说,往那小佛堂里烧了好几日的高香,又取出体己钱来舍粥与贫人食用,又往各处庙里去还愿。瑧玉闻知虽有些纳罕,倒也不曾说甚么,打发人送了一份厚礼过去,其余各人皆有礼物,不在话下。待到了贾若洗三的日子,一干亲眷尽皆到齐,奶妈将孩子抱将出来,只见生得玉雪可爱,也不怕生人,睁着眼睛四下里乱看,只把邢夫人喜得合不拢口,众人也交相称赞。
  贾母心中却是另一番滋味。虽说长房得了嫡孙是一大桩喜事,然府上这爵位,却是实实在在落不到宝玉头上了。本来官职只荫袭长子的,当年代善临终时放不下幼子,故上了一本,皇上因恤先臣,除令长子贾赦袭官外,又额外赐了贾政一个主事之衔,令其入部习学,已是天大恩典;然贾政如今方升至员外郎,不过从五品罢了。眼见家中爵位日降,待贾琏袭爵,不过封个骑都尉也就到头了。贾政那官位又不世袭,宝玉若想出仕,只得走科举的路子。若长房一直无嗣,少不得求个恩典,令宝玉袭了爵位,纵科举不第,此生也可保衣食无忧,如今此计落空,不免郁郁;但这到底是西府里正经长房长孙,因此一忧一喜,乃命鸳鸯开了箱子,取了自己往日所存几件珍玩赐与贾若,又将那人参灵芝等物取了许多,命送与凤姐儿,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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